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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记

蔚蓝色
2004-07-20 10:52   收藏:1 回复:13 点击:842

    (一)
   梅雨刚尽的第二天,艳阳高照,早上六点多就已经炙热难耐。上周答应了萍,要去看她和她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即使天气炎热,却也欣然前往。
   搭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到了城市郊区的小镇上,而剩下的路还仰仗小小的三轮机车。三轮在窄而又拥挤的小镇上穿梭,目光颠簸在街边各样的大小店铺上。离开多年,这里依然没有丝毫变化,除了更加拥塞。
   小车渐渐驶出了小镇,眼前的路愈来愈清静了,两边的房屋也逐渐拉开了距离。三轮转了个弯嘎然而止,停在了一条小路的路口。里面虽能驶进却因为太颠簸我宁可下车步行,况且,此刻已能望见隐隐绰绰的山林,怎不叫人亲近其中!
   太阳依然辣辣地释放着光和热,而渐入佳境的心情却使得我一点也感受不到炎热。
   小路高低不平,起初还能在路的两旁看到小片的菜园与搭建得简易篷室,一望而知是流落此地的外乡人落脚生根的处所。往前去,但见一条高于地面二米多的铁路将菜园隔断,人自是从一座五六米长的桥洞下通过。穿过之后,抬眼处还有一座更高的铁路,大约离地三米左右。而它身下的那座桥洞却十分的长,约有四十米且一年四季流水不断淹没了道路。要想通过它,只能小心翼翼地跨上洞边的台阶,一路摸墙而过。
   小时候与伙伴相约到这里来野炊或者只在山中撒欢时就十分衷意这座涵洞,只觉得一走进去,就忘记了一切,功课、学校还有家。而此时踏入其中,便觉外界的喧闹霎时隐退到身后,红尘的繁复已与我无关,只管用左手扶着潮湿且生了青苔的墙壁,小心挪动脚步,不至于滑落至水里。
    幽暗的涵洞里不时有风穿过,仿佛隔了几个世纪吹来一般,浸心的凉爽。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如同走过前生今世,而眼前那一线光亮不知会把我带到哪里。
   (二)
   终于,幽长的涵洞走到尽头。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景色时,一只肥胖的蟾蜍突然“扑嗵”一声从脚边窜起,吓了我一跳。目送它三五跃之下跳进涵洞外面的一个池塘,心里说:还真是个胖家伙!不觉间便笑了起来。
   出了涵洞,眼前豁然开朗。路的左边是波浪一般起伏的山丘,被层层叠叠的树木与灌木覆盖,望过去满眼浓浓淡淡的绿意。右边是一道深深浅浅的小溪,沿着小溪排开的是一亩亩整齐的苗圃。水杉,玉兰,桂树,槭树等还有各种大小高低各不相同的树苗,红的,绿的,常青的,落叶的,一层层一幕幕,连绵不断。而此时,阳光已经被高达二十多米矗立在道路两旁笔直的水杉所遮挡,只零碎地点缀着铺满落叶的山径。
   眼前不时有各色蝴蝶上下翩飞,间或不知名的鸟儿拖着长长的尾巴伴随着清脆的呼啸声从林中腾起,转眼便不知去向。又或耳边偶然传来火车鸣笛 “呜……”,那长长的一声,似乎近在眼前却又飘渺无依,能感受得到它经过时微微的震颤,却总也看不见它的身形。恍惚之中,竟不知是真是幻了。
   双足踏在林间软软的泥土之上,看着青山秀水,听着一声声“知了知了”以为时间已经凝固,此刻便是永久。
    (三)
   沿着林荫道越走越深,渐进山林腹地。山风夹带着草木清香愈发的清爽,让人完全抛却了世间种种烦恼沉浸在自然的境界里。
   再向前,一条叉道向右伸去。待到眼前,只见两行苍翠挺拔的柏树平行在小路两边,小路沿斜坡延伸,尽头是座落于小丘上的一排平房。
   房屋红砖灰瓦水泥窗,很有些年代了。自来水管和水池也安置在屋前的廊下,靠后就是一所简陋的厕所,进去方便依然能望得见蓝天白云。周围前后,长满了不知是刻意种下的,还是径自生长的花花草草,和一棵棵粗壮的槐树。
   站在屋外向四周眺望,远山近林郁郁葱葱,只觉满目新鲜的色彩,满心的欢喜。
   萍站在屋前抱着小女儿笑盈盈地望着左顾右盼的我,神态亲切。我迎向她的笑脸,见她比往日稍胖了些许,初为人母的幸福将她映衬的温柔娴静。年轻母亲的微笑,婴孩的娇嫩,背后那散发出岁月浓情的房屋以及门前透过繁枝密叶流泻下来的闪闪金光,只觉得呈现眼前的是一幅水墨乡村。
   伸手接过婴孩,轻轻搂抱着。见她清澈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便咧开小嘴弯了眼角,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能回来这里调养真不错,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是啊,回来以后才觉得城市是多么无味!一样的街道,一样的楼房,一样灰蒙蒙的天空与浑浊的空气!”
   我与萍一人一句的感叹起来。
   这里二十多年了,丝毫未变。萍小的时候随在林场工作的父母迁居于此,从此便成长于这纯粹自然的环境里。每天地放学之后便翻山越岭的追逐嬉闹,捡柴火,挖蘑菇,或是跑到水杉树下,仔细搜索挂在树皮上蝉儿的脱壳。那时一斤蝉壳儿还能卖个二三角钱,每找到一个蝉儿的空壳时,便会有一声欣喜的欢呼。
   或是领着一班同学来野炊,在地上挖一个土灶子。去地里刨些山竽,摘些玉米,再去溪边抓几只壳大无肉的螃蟹,用家里的铁锅倒上油盐酱醋居然也能像模像样的做出一顿美味。
   我们一边回忆着,一边咽着口水,好像已经闻到的阵阵菜香。
    (四)
   萍的母亲招呼我们进屋吃午饭。
   刚刚采摘下来的红扑扑的西红柿,顶花儿带刺儿的小黄瓜,青翠的豇豆,鲜艳的辣椒,变成了一盘盘色彩绚丽的菜肴,光是看着闻着就觉得是十足的享受。任选一样挟入口中,只觉清香爽脆,真正是美味佳肴!不觉又添了一碗饭,减肥的事情早已抛到脑后了。
   吃完饭,捧着饱饱的肚子,面露难色。萍便笑着拖着我,出门散步。
   屋子的旁边,带盖了小小的狗窝,鸡舍。一个又一个。
   “咦?怎么这么多鸡舍呢?”
   “当然啊,有大鸡,小鸡还有小小鸡嘛!”
   话语间,便看到田间地垅体态各异的鸡儿们恣意的追跑,不知是谁抢了谁嘴里肥嫩的小虫儿。那狗儿倒是安安份份地呆在窝边,懒懒地趴着,只偶尔抬起眼皮看看我这个陌生人,有些不屑于顾的神气。
   围着门前的苗圃,我们边走边聊。虽然萍生长于斯,却也并不比我多认识几种植物。每每问她,便撇撇嘴回说不知道。只让我怪她白白浪费了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没多长些知识。岂料,她却说,好看便罢了,只管欣赏,记它叫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想想,她说的不无道理。这世间许多事,并不一定要知其所以然。一个平凡的人,只要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至于它们叫什么从何而来又何必在意呢?
   (五)
   午后的热气开始消褪,时针已经指向四点。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虽恋恋不舍,却仍是要回到纷繁杂沓的尘世里,继续纠缠于形形色色的关系之中。喜欢也好,讨厌也罢,终有要承受的俗事不可避免。
   而这片土地,隐藏于时代巨手的背后,滚滚变迁与它擦肩而过,几十年如一日地讲述着同样宁静而安祥的故事。
   我遥想陶公,不是他会否羡慕我?毕竟,我还可以故地重游。
  
原创[文.在路上]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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