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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方言差异想到的
□ 松杉树
2004-07-26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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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或者旅游的机会多了,便有机会听到多种方言,尤其是在火车上,在看到不同的人群的时候就听到了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方言往往对应了不同的地域,也对应相应的人群,因此在听这些方言的时候,就具有一定的意味,就像是在联合国开会的时候,不同地域文化背景的人操着不同的语言,让你觉得意兴盎然,很想了解方言背后的地域人群。对于方言本身的语系和发音特点,我不是专家,不能多言,尤其对少数民族的方言不做评价,但是对待地域方言的态度我还是想表达自己的看法,而且这现在的看法是为批判某些人以前的狭隘所写,但也具有自我批判和用以自省的意味,和我具有类似特征的你似乎也可以一读,对错姑且不论,态度值得褒奖。
不少人对方言本身持一种欣赏和观望的态度,这个“不少人”的定义是我从身边的朋友人群中概算概率而得,算是大样本事件,值得信赖,既然是欣赏和观望,那么这对象自然就要具有优劣高低之分,借用当前时髦得词语来说,我们很多人潜意识里给方言排了坐次,把它们划分为强势方言和弱势方言。
这强势方言和弱势方言的划分依据,一种是方言所对应的地域经济文化背景等等。这样一划分,问题自然就很明白了,从一般的理解来看,上海、广东、背景等大城市的方言自然就是强势方言了,也怪不得在很多场合,这些人操着上海方言、广东方言或北京方言的时候,周围总是一片艳羡的目光,似乎掌握了这些强势方言,本身就是这些发达地区的代言人,理应受到崇拜,而对那些偏远地区或贫困地域的方言,很多人则持嗤之以鼻的态度,这些现象在火车上可以很明白的看出来,前者表达时,那周围人群的艳羡和后者表达时周围人群的不足以道的神情就很能够说明问题。这样以来,很多事情就都有了事出意外的结果,比如说很多从事服务业的一听到那些强势方言,再加之来者衣冠楚楚,就立刻满目放光,躬身而请,那真正是当上帝来待,种种媚态或在眼角或在眉梢或在浅笑中,不一而足,但都值得入漫画着以特写。若是弱势方言而来,除非来者除语言弱势外,所携香车美女尽显风流,保镖护卫声威显赫,否则往往落得个漫不经心的对待,那个不耐烦啊真也是眼角眉梢嘴角流露,让人心寒。越是大城市的服务业越有此类现象,以我和朋友度之,多以北京上海为多,不少行业人员的殖民心态可见一斑。
这第一种划分依据其实显得划分人的素质很有限,就分明是个崇洋媚外的心态,仅仅把方言和地域经济政治联系起来,而不是深入其最深层次的人文背景,肤浅之举,让人无奈,惹人发笑。而第二种划分依据则就是把个人心目中的方言所对应的人文素质作为划分强势和弱势方言的根据。比如说,在某人心目中东北话厚道好听、山东话硬气豪爽、陕西话倔强实诚、上海话尖刻圆滑、广东话骄态弥漫、北京话斤斤计较痞味十足、江浙话飘逸而聪明等等实则不是方言本身的声觉特征,而是在某人心理中的地域人文素质所决定的心理感受。这当然也不足取,但是还是具有一定的道理的,比之第一种划分依据就高明了许多,但是这样划分以来,强势和弱势的概念往往因人而异,各自放在心里倒也无事,但是若拿出来交流,那可就容易激发矛盾,不若第一种众口一词崇拜发达地区方言,就像国人崇拜会说发达国家语言的国人或者外国人一样,至少那样可能少起内部矛盾,这第二种划分激发的矛盾可是随时存在,你可能看不起北京人,觉得北京话痞气,我可能有一个北京好朋友,觉得北京话厚道,这样反复争论终究不是问题,只是白白浪费口舌,或者为捍卫自己的观点而赤膊而出,大打出手也未可知,反正坦白说来,显得幼稚的很,这你总该承认吧,但你若聪明的不说,也是个好办法,但是很多人要承受不白之冤了,一个说北京方言的好同志,偏偏遇上你这个不爱北京方言的主,可不是死也枉然,不知何因?!这终究显得可怕了。
这还有一种划分强势和弱势方言的分法,粗俗点说,就是有奶便是娘。谁人强势,谁的方言就是强势,此公一旦落马失势,强势自然变弱势,顿可由顶礼膜拜而不加正视了,持此种分法的人其实不在少数。有个故事可以在此一说,我大学本科期间去青海实习,所在班长是一个普通老士官,河南人,一口河南方言,很是厚道,但是爱憎分明,不饰好恶。有一次对我说,那个***不是个实诚人,我问为什么,他说***不是河南人,见了班长是就偏偏抛弃了正宗普通话不用而用河南话了,班长对***的评价是阴险虚伪。大家想想,区区班长当道,方言就立刻由下属效仿,那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领导下面有多少人干着这同样的事情,语言学不来,也可以投其所好,终究是要拉进自己与强势的距离,这样自己就也觉得是强势而沾沾自喜了。而事实上强势一旦成弱势,领导如果操另一种方言或爱好,那立马自己又要多学一门语言了,假设这样循环下去,该人就可以成为语言学家了,只是不知道到最后,在那么多的方言掩饰下,是否还能够记得自己生命最初的馈赠,是否还能够找回自己。就拿我自己来说,到了许多地方都以普通话会客,但是去了北京,不自觉就带上了北京的儿化韵,刻意的说着北京话,就觉得自己似乎是首都人民了,忽然有一天当我觉得一切不过如此的时候,我顿觉得自己的可鄙了,不自觉的向往强势,但是当你发现所谓的强势不过是自己或者别人虚造出来的时候,你会自嘲,但是又有多少人会有自嘲的时候呢,在对强势的崇拜中,我们更多的人负笈而行,从坚定崇拜强势的那一刻起,已经自觉落为心态和人格的弱势,而事实上,也恰恰从这一刻起,你可能由真正强壮的人格变得虚弱而不是向着强势一步步走向强大——这是崇拜强势方言的深处悲哀。
其实无论怎样分法,在对待方言的时候,三种心态最可怕,也最要不得。这其一就是自卑心态。这自卑心理,往往就是自觉为弱势的人群,从文化和政治经济上的弱势反馈到语言上,也就自觉自己的方言低人一等,因此,就从骨子里充满对话语权的向往,而话语权在公众场合或者是高层的政治文化交流间当然是多以普通话或者是更为强势的外国语承载,但是对于一般的追求所谓强势的人群而言,不仅是大场合,在每一个需要话语的场合都需要有强势语言,因此不操强势语言而又向往话语权的人们的自卑心理就出现了,而且往往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就会出现以上所说的一系列的分法,并且总是把自己纳入操弱势语言所对应的此类弱势群体中去,这种对自身方言的自卑说穿了是对自身文化品格的不信任,对所谓强势方言的盲目崇拜,岂能用可悲一辞而涵之!
另外一种自大心态了。有这种心态人的明显特点就是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方言视为强势方言,对待其他方言不屑以顾,以方言衡量文化及其个人素质,是狭隘的地方民族心理,排外首先缘于语言上的排外,在这个经济文化日益融合的时代,如果现在还说哪个地方的人排外,其实就是对这个地方人群素质最大的贬低,自大的人群往往本质上是不堪一击的,而自觉拥有强势方言的并且崇拜强势方言的群体,除了拥有一点自封的优越感和一群可怜自卑人群的盲目崇拜外,还拥有什么?如此现象,又岂能用可笑一辞而鄙之!
再一种就是投机心态了。首先你该承认这种人属于所谓的聪明人,这种人善于察言观色之外,更善于听声辨器,管它什么强势弱势,只要谁对他有利,他就奉谁为强势,也不管强势背后是善良还是丑恶,是真还是假,是推动历史进步还是阻碍社会公正发展,此种人往往语言天赋极好,而且一般情况下从来不说哪个方言孰好孰坏,但是关键的时候就利用依附强势所把持的话语权借强势的语言以满口正义和自由的名义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真正是所谓的“强势”,此种人物就像是我那个同学***,更是所有贪官污吏的本原雏形,贪官总是要依靠强势的语言这一独特的地域方言进行话语的垄断,从而明里暗里进行腐败的。说到这个份上,这探讨就有点超越本原的方言的涵义了,此类人物为数不少,已成气候,不说也罢,说了徒增愤恨无奈。
以我一家之言,还是觉得在对待方言的态度上还是坚持平等、平和及宽容的心态。方言和地域经济政治文化以及由此孕育的人文素质有一定关联,但是并非是丝丝入扣的对应,因此,我们对待方言的时候,就应该把说方言的个体的单一性和方言本身的宏大的地域性区分开来,我们对待的是具体的人,而不是直接面对的其背后深厚却模糊的语言背景。因此,不同方言间的交流是人与人的交流,而不是方言本身的交流,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什么比平等和宽容更重要呢?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什么比自大、自卑以及投机更可鄙的呢?没有!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在经济文化自由交融的今天,又有什么必要把每个人打上地域的烙印,以地域所表现出来的不同特征来衡量人之本身呢?
当然,话说回来,在我们融入到一个新的环境中去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学习当地方言的,比如说,北方人到了南方做工,普通话没有方言用的普遍,那为了交流当然是要学习当地方言的,为着交流的目的,而这心态自然平和就好,学者不自卑,教者不自大,真正的宽容和尊重也就是缘于交流上的平等,而对方言的盲目崇拜或鄙视终究不过是不可一提的做法,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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