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般若草-个人文章】
孔雀开屏
□ 般若草
2003-04-06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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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叔弟八月赴广州读研,大头侄儿小龙人就不常来我们家了。十二月的一个星期日,弟媳敲开了家门。小龙人浅浅一笑,表示他还记得我们。小龙人才两岁半,因为属龙,我就叫他小龙人了。他妈妈忙着“教师年终总结”“教案汇报”等五份材料,把他丢给我们。
小东西伤心地痛哭了一阵,终于肯听我们说话了。我和老公把家里的锅盖锅铲小碗勺敲的劈啪作响,他终于有了兴致。过了一会儿,我们又拿出扑克牌,“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小东西跟着学舌,一直数到十;“红桃、梅花、方块”躲猫猫,反复几次让他找,小家伙也认得了红梅和黑桃。
小龙人跟着我来到厨房,新奇地问:这是什么?答曰:冰糖。他连吃了三小块,快活的不得了。
下午两点多钟,弟媳回来了。她的文章全打印好了,还烫了一个漂亮的拉丝头。小龙人看着妈妈ju黄的卷发,一个劲地问:妈妈你的头怎么啦?妈妈的到来让小龙人意识到就要回家了,便望着妈妈说:冰冰不走,妈妈不走。
很久没有这么逗孩子玩了,我们虽然已有点累了,但心情很舒畅。弟媳问:冰冰长大卖什么给二妈和二伯?“我买孔雀开屏给二妈和二伯”。哦?真有趣!从来没听说有送孔雀开屏的。儿时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用一块崭新的花手拍,逗引孔雀大开屏的情景,刹时闪现脑海,一股美丽温馨涌在心间。
“你带他看过孔雀开屏?”我不禁笑问弟媳。答曰没有;家里的小人书上也没有孔雀开屏;儿歌里也没有孔雀开屏。我们都很奇怪,这“孔雀开屏”是怎么来的?在电视里,在大人的闲谈中,在小朋友的糖饼纸上?他听过见过“孔雀开屏”?或许是他无意识地讲出这美丽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小龙人长大买什么给妈妈?“我买新衣服给妈妈穿”。二问;买什么给哥哥?“我买饼干给哥哥吃”。三问:买什么给二伯和二妈?“我买孔雀开屏给二伯和二妈”。我们都开怀地笑出了声。我则脸曰老公:哦,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等着你的大头侄儿买孔雀开屏给你哟:)
小龙人走了。我一直都在想着孔雀开屏。多美丽啊!我想象着一幅巨大的孔雀开屏扇挂在厅墙上;一把七彩的孔雀尾羽插在客厅的落地瓷花瓶里;老鹰电话机换成一个精致的孔雀开屏电话机……
临近春节,留意超市和许多精品店,却没有看到与孔雀有关的大小工艺品和民间装饰品……
春节到了,小龙人来过之后,我们又回访。我们每人从口袋里递一样好吃的给小龙人,他一一接在手里,装在口袋里,高兴不已。几天一过,小东西好像又长大了,话也多了。他把自己的好东西拿给我们吃,自己咬一口,另一半让我尝,真是亲切极了。我们每个人都抱抱他,他已不喜欢人抱了。
一听说我们要走了,小龙人小嘴一瘪,泪眼扑簌,“不走不走”的哀求声,让人好不心疼。他妈妈说:谁来都不给走,你们来了就格外舍不得了。看着小泪人儿,我们真不忍心就走,只好把他又抱在怀里亲热亲热。小龙人依偎在他二伯的怀里,小脑袋歪着,小脸贴着老脸,小手握着我的一只手指头,一声不吭。我们终于走了,小龙人放声大哭……
小雨停了。我们踏着幽闲的步子,吸着含有春雨的清新空气,迎着一群群归校的师范学生,他们多采的衣着和青春的面容,朝气袭人,让人赏心悦目。
天清地净,楼高树绿,店铺霓彩,街市繁华。形形色色的车,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如小龙人般的宝宝……忽地有悟:孔雀开屏,不就是今时今刻、不就是那天那时我们和小龙人的心境吗?孔雀开屏的心境,是那天我们全身心地哄一个伤心的孩子;是一个孤独的小心灵在关爱中忘记痛苦,破啼为笑;是我们对弱小生命忘我的关怀之情;是弱小者在痛苦中得到的巨大安慰;是小龙人稚嫩的小手拿自己最喜欢的糖果给我们的心情;是小龙人咬一口香炒栗子,另一半送进二妈嘴里的真情交感;是一个小生灵与人相亲的眷恋和声泪……
坐在办公室里,品着清香的兰花茶,品着孔雀开屏的意境。我想,除了母子之间、恋人之间、至亲之间能相互赠送“孔雀开屏”的心境;知己之间也能孔雀开屏;读书至忘我亦能孔雀开屏;参禅念佛至清净地正是孔雀开屏的美妙境界。此刻,思绪绵绵,无边无际,如烟如幻……曾有多少小龙人般孤独痛苦的泪水;曾有多少柔肠寸断痛不欲生的哀怨;曾有多少欲推不能欲就还悲的呜咽,不早已在佛光里化作一片孔雀开屏了吗?破啼为笑;恩怨两销;愁苦不生;多情不惑的心灵,初恋般柔美,脉脉爱恋着的,是大千世界所有值得爱的美好的人和物,它们如同白云和彩霞出没心空,不上眉头,不挂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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