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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有结局的故事,你不想听,我就消失
□ 浓浓隔夜茶
2002-08-06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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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总得有个人物,地点,起因,结果。
信手拈一个和这些要素都挂不上钩的故事。说给你听。你不想听,我就消失。
故事的主人公是谁,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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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出了医院的大门。牛仔裤的扣子,拉链都狼狈地敞开着,宽大的上衣掩盖着这些不堪。
刚刚留起来的长发沾着泪水贴在脸上。
二月末的天气微寒,阳光却刺眼。
阳光下的面孔苍白,没有血色,没有意识,没有表情。
没有孩子了。手术台上,短短十几分钟。机器从她的身体中吸出的血肉模糊,就是她破碎的孩子。
依稀,她记得走出简陋的手术室时,身后医生说的话,十天以后,如果还流血,就得再来检查。
阳光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张面孔都挂着冷漠匆忙的表情。偶尔有人投来一瞥,也只是好奇的观望,没有温情。
没有一双温暖的手承接她虚弱的身体。
第一次冲进卫生间呕吐不止的时候,她就怀疑,她怀孕了。
决定了分手的午后,她和他的最后一次缠绵。
他几乎把所有的爱和无奈都发泄到她的身上,猛烈的撞击。
只是她的心中已经无爱。一汪死水。听凭他受伤后愤怒地搅动她的激情。
也只是肉体的激情而已。
他的眼泪或温存,愤怒或纠缠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最后的那一场漫长的做爱,对于她,只是一次告别的仪式。
没有想到会有了孩子。检验结果出来,阳性。
她在顷刻之间感觉到身体的极度沉重与极度空虚。那不是他们爱的结晶。
她的指尖记得他面孔的曲线。每一寸,每一毫厘,每个细小的起伏。鼻息中留着他衣服的味道,在人群中可以闭着眼睛凭感觉找到他。
却从不愿意凝视他。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会探穿灵魂也是会出卖灵魂的。
终于还是厌倦了。
终于一切缺憾与矛盾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他给再多的宠爱也无法停止她的厌倦。
当手指与鼻息都还依恋着他的时候,灵魂已经随着视线走远。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让自己感到满足。但始终无法欺骗自己。说爱,已是言不由衷。
没有情绪再爱。却始终无法分开。
他始终答应她的请求。她说要分开,他也只是点头,红了眼眶,无言。
却一再卷土重来。用各种的理由反复纠缠。
他的恳求,他的威胁,他的去了又回来,她的心软,她的强硬,她的好言相劝,他们的痛苦不堪。
两个人都累极了。爱,走到歧路,走不下去,又收不了手。
牵扯了一年半,彼此伤得太深。
最后一次做爱,午后,在幽暗的房间里,他答应分手,放她走,给她自由。
在最后的激情中,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想象过无数次孩子的样子。她相信会是个胖嘟嘟的女孩儿。会有粉扑扑的脸蛋和美丽的笑容。她逛过无数回童装店,看着孩子穿的小衣服、奶瓶儿、尿不湿和玩具发呆。
她的小腹总是轻微地疼,她相信,那是生命最初不安的律动。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只属于她。是一份宝藏,是一个秘密。
做出决定的过程是残酷的。
还没有完成的学业,控制不住的整日呕吐,母亲已经有些怀疑的目光……她看到的所有出路都是漆黑的。她竟没有办法给孩子一条生路。
单项选择题,答案只有一个。
手术台上的十几分钟,所有关于未成型的生命的想象都化成了仪器机械的声响,子宫被侵犯的疼痛与耻辱,从身体中抽出来的模糊的血肉。
她在半昏迷状态中看到窗外树上半开的小红花,还有一小片很蓝很蓝的天空,看到身体右侧的一面不太干净的白色墙壁,眼泪就淌了下来,很疼。
手术后的每个晚上她都会做噩梦。流着泪睡着又在噩梦中惊醒。
梦到很多很多小小的孩子,梦到红的白的半开的小花,梦到有人抱走了她的孩子……
他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手术后的第四天。
她已经开始正常上课。只是常常到课间就撑不住请假回宿舍。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流泪了。
他包下了一间旅店的房间,熬鸡汤,熬黑胡椒红塘水,拼命灌她喝。
他执意要她留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照顾她。
他不放心她回到宿舍住。
手术后第十一天,三月八日。她的脸色已经有一些红润,但身体中还是一直有血渗出。
上午,他陪她去了医院。拿了一些药,医生很不耐烦地告诉她,流血是正常现象。
中午,他照顾她吃了药睡下。
他说晚上要请她看电影,庆祝妇女节。她笑。说自己还没有这么老呢,然后乖乖睡了。
难得的一个沉沉的午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她坐了起来,忽然感觉到身体里面一阵钝重的剧烈疼痛。挣扎着站起,有很大的血块就顺着腿滑了下来。
他在另外一张床上熟睡着,很疲惫的样子。
她努力让自己镇静,坐到马桶上,感觉到血一直流。
整理好自己。疼痛着。
一直到他醒来。
她平静地告诉他,晚上不能去看电影了,又流血了。需要休息。却没和他说情况有多糟糕。
晚上七点多,他发现她的脸色开始慢慢苍白下去。
扶她站起来,她却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人已经没有力气。
他抱起她疯狂地冲出房间,冲上出租车,直奔医院的急诊部。
她还清醒,只是不能动。一动血就止不住。
医生检查的过程中,她身体中源源流出的血已经殷红了半个手术台。
需要马上清宫。
第一次手术,没有做完全,还有一些残损的绒毛留在了她的身体里。她的残损的孩子。
她歉意地对着空气微微张了张嘴,也许是笑了一下,没有人知道。
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准备手术,没有人看到她清醒时最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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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原谅我没办法给它一个合适的结局。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该消失了。
……
『原创』(9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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