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雪上加霜-个人文章】
那个GRE,那个新东方
□ 雪上加霜
2003-04-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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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GRE这个词曾经在我耳朵里存活过一小时,那一刻我不知道它跟新东方发生了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它跟出国需要的MONEY有牵连。一年后,有人告诉我,MONEY来自于GRE高分,高分来自于新东方,高质量教育来自于北京的新东方。
上个月的一天,开始想实现那个MONEY,背了行囊奔北京的大道去。
(1)山嘎嗒里的烟火
我常用山嘎嗒形容一个偏僻的地方,但我以为它绝对不会被用作形容我的北京之“旅”。在大巴狂奔了一个半小时,把我们驮到一座大山前方时,我的脑子里不可抑制地蹦出了这个词。
车里有人开始压抑地叫“完了”,我颤抖了一下,快速粉碎原先打好的蓝图:逛街,泡小吃,享受首都良景。我想我不久会被封闭起来,不是被书砸死,就是被理想压碎。
事实上,这种设想并不离谱。
山嘎嗒里有我意想不到的清静,又清又静。倘若真的六根清净,想到的,必定是潜心学业专攻。每天六点开始,四次铃声,把我们从被窝里摧残至醒。然后是早自修,上课,午自修,上课,黄昏修,晚自修。除了修,就是课。
几乎所有的老师与演讲大腕们都说,把睡眠时间压短吧,三个半小时足够。我眨着还蔫着的眼皮,只想我这个八小时睡眠的提倡者如何才能蒙混过去,我想我做不到。
所以我在后来逃了几节课睡觉,还有上网。
山嘎嗒里的夜晚,黑暗的,似乎了无生趣,除了几颗昏黄的灯泡。但岁末庆祝小年,村里有一样特别漂亮的东西,让我开始承认黑暗的美丽。
烟火,城市孩子们眼中越来越稀有的美丽,在村子上的天空绽放二十几天。正月的一个晚上,我跟同学坐在大操场边,听轰隆声响,看红的绿的艳光映照脸颊。冷的风,穿过耳根,带着清爽的气息。仰头,指着天空哇哇哇地叫,几乎忘了丢在自修室占着位的书。
很多梦想,有如山嘎嗒里的烟火,悄然地在心底绽放,美丽得无懈可击,但却短暂得举手抚摩不及。
GRE在我来说,就是这样一个梦想。老师们说疯狂地背吧,考完后好多单词你一生不会再用多几次;同学说抓吧,把那些贴士滴水不漏地铭记,足以应付2000分。每天我抱着“活鱼”那本厚厚的“红宝书”叹气,眼角还不时闪过“黑太傻”的身影。
看烟火的时候,我想有时候我们活得蛮累。
为了刹那的辉煌。
(2)四大护法,一条鱼
回家的日子,偶尔会翻翻一堆豆芽的《韦氏词典》,不看豆芽,只看上面四个人的签名,大大小小,却有着莫名的激励作用。二十多天里,白、王、孔、梁,在我们的GRE学涯中串来串去,典型的护法形象。
小白:公认的最可爱的词汇老师。从开始上课的一刻,张嘴就不停地讲题,语速极快,啪嗒啪嗒一直到下课,颇有“春蚕到死丝方尽”之志。偶尔客串个SHORT STORY吧,也是小男生追小女生的经典爱情。我们常在宿舍小白小白地夸“这老师真纯”,特别是在他透露了多年以前见了女生会脸红的逸事之后。
王大帅:公认的最博学的阅读老师。《新东方精神》里王鹏形象的深入人心是因为他的帅气,但我们却惊讶于他的幽默与博学。他说懒猴真懒是因为若有不懒的猴子出现会被懒猴们用乱棍打死这是适者生存的结果时,表情颇严肃,直把我们乐得趴了一片。《DISCOVERY》里动物们的趣事常被他这样拿捏着死掰活掰,直接导致俺下山前去买书,连最后一块《DISCOVERY》光盘也摸不着。
孔大侠:公认的最豪爽的逻辑老师。常常“哥们我哥们我”地直呼,吐出一大串深刻的人生道理。他说如果说爱情财富事业是一串又一串的零,那么健康就是1,离开了1,00000000毫无意义;他说出去了,回国来吧,中国必将强盛;他说了很多很多。这厮总有莫名的影响力,回宿舍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呐喊:“出去了,还回来。”
老梁:公认的最好男人的填空老师。此好男人形象,是孔大侠极力推崇的,据说老梁具有了一切爱家男人的优点,烹饪洗刷颇有一手。老梁不老,常握着话筒在讲台上来回晃荡,激情澎湃;老梁爱玩,常有小小的旅游故事作佐料;老梁崇尚自由,给我们的教诲是:奋斗带来自由!。
四大护法常共同踩到一条鱼,“留学教父”俞敏洪。
“活鱼”在我们进入近乎绝望的第五轮时,终于出游在一个小食堂里。那晚我整整站了近三个小时,看一个穿着传说中整个冬天不改色的白裤子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这是我第一次F2F见到活的鱼。
鱼说他现在成功了,但扛上肩的放不下,更累了。
我想了想那些护法似的老师们,还有传说中那些来自中南海来自特警部队的鱼保镖们,我想,其实鱼游到大海里,水深了,压力更大。
在我看来,新东方的老师们都不是神话,他们只是农民,有种有得。
(3)五个北方女孩跟一个南方女孩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宿舍里的六个女孩,成了好朋友。
我是那个比较特殊的南方女孩。
我对北方澡堂为什么要一堆人脱光了一起淋浴而大惑不解;我对北方学生为什么要起早摸黑大啃书本而摸不着北;我对北方又酸又辣的粉面大不适应。但这不打紧,我对宿舍里北方女孩的爽朗与乐天很欣赏。
我们宿舍是最吵闹的宿舍,因为热爱聊天。
每天聊八卦的娱乐,聊各自的前程,聊感情,聊理想。我教她们用南方女孩子喜爱的扑克占扑玩转人生,她们教我用北方流行的纸巾占扑确定情感。我们为了共同喜欢《我本善良》、《寻秦记》在半夜时分大呼小叫,我们为了看免费电影共同炒了晚自修,我们为了抑制离别情伤出去大吃了两顿。
王鹏说如果你到新东方读书,在走的时候一个朋友都没交到,每天都是独来独去,那么无论你多么优秀,你都是失败的。我疯狂地买了一大堆带着GRE字眼的书,但我没打算要在这一个月内做多少。来新东方,你掌握的是一种方法,学习的,做人的,延续到你的未来,你的人生,你的生命。一个月,只能决定方向,无法决定内容。
春节的时候,我跟另外三个女孩子去逛了北京太庙的庙会。第二次到天安门前了,我发觉那是一个绝对神圣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我觉得自己卑微。
卧虎藏龙很适合形容的北京的文化氛围。一个同样的故事在老师们的嘴里出现了三次:建筑工地掉下一根木材,砸死中关村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博士,另一个是,博士后。
威严的建筑群,深层文化的人群,悠久的历史沉淀,跟新进漂浮的南方有着俨然的不同。北方女孩给人一种很踏实努力的印象,至少宿舍里的人是这样的。
分别了,遥远的距离,只能靠EM和QQ、SMS维系彼此。记得我们在举杯的时候说了三句祝语:都出国去,都回来;结婚一次,不离婚;快乐每一天。
我想大家不该忘记。
(4)毛毛虫和蝴蝶
在新东方的近一个月里,GRE由抽象变得具体。
我仍旧在山村里上一个小时四块钱的网,仍旧逃一点点课补充我的睡眠,仍旧看几部值得看的美国大片,仍旧跟同学八卦无厘头的话题。几乎每个人告诉我读GRE是件苦事,我知道,但我想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在北京的日子里,我没看到半场雪,曾经天黑过,天上飘下零星的小雨,北京女孩跟我说那不是雨,那是雪,我觉得那难以致信。
我穿两件衣服游走在宿舍内外,教室内外,她们说南方人可真是经得起冻,我笑,其实没有暖气的南方室内有时候比北方更冷。
我学会了打水,学会了洗澡堂,学会了隔天洗一两天洗一次澡,学会了大吃肉夹膜和拉条子,学会了一两句“点倍点正”和“巨好”,学会了在陌生的城市里寻找方向。
其实我不屑于毫无天日地读一种东西,我希望我能读书,并且学会生活。
回来后,很多人关切地问我:新东方是怎样的,GRE是怎样的。我把手举出来,摆了几下,无法比画出什么来。我宁可别人详细地问:新东方的生活是怎样的,GRE的生活是怎样的。
到新东方接触GRE是我最初的目的,拿着MONEY出国是最终的目的。现在似乎不是了。
老俞讲了一个关于他女儿上美国幼托的故事:老师带着小孩子们到树林那里去,叫每个孩子捡一条毛毛虫放在盒子里。余下的日子里,孩子们学会观察毛毛虫的变化,学会每一个蜕变的单词,学会思考。当所有的蝴蝶破茧而出时,老师把孩子重新带到那片树林,放飞了所有美丽的蝴蝶。
女儿回国的时候,老俞有次不小心踩死了一条毛毛虫,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说:“爸爸,你踩死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美国,很多孩子看见毛毛虫都是绕着道走的,因为在他们心里,毛毛虫已经变成了美丽的精灵。
新东方把GRE变成了美丽的花蝴蝶。
弗兰科说:我们唯一的美学法典,就是生活。
生活,可以把一切残酷的,苛刻的,艰辛的,痛苦的变成美丽的。
作者签名: 总要有些随风 有些入梦
有些长留在心中
于是有时疯狂 有时迷惘 有时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