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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无趣

gxp110
2002-08-22 21:39   收藏:0 回复:3 点击:3887

    我常常处于一种很无序混沌的状态,就像现在我非常非常的无趣,所以我开始写字。我常常在无趣的时候写一些无趣的东西,但常常我的字只写了开头就没有了下文。于是我开始抽烟,大口大口的一支一支的,直到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到后来呕吐不已。我在写字的时候大多是在临睡前,我很少端正的坐在书桌前而是趴在床沿坐在地板上,我想我实在喜欢地板冰凉的感觉。我的这间睡房不大,但有一张很漂亮的床,蓝色的床。我喜欢所有蓝色的东西,所以我的窗帘我的衣柜我的床上用品还有我的迷你电视都是或轻或重的蓝。你是知道的,蓝色的东西很深遂也让人安宁,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安宁的人。
  
  我的母亲说,你是一个忧郁的孩子。那是一个有阳光的下午,我躺在楼梯下堆放杂物的水泥地板上,阳光从通风小窗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我望着呈梯型的阶梯一直在我的头顶渐渐向上延伸。我在“思考”,是的,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虽然思考从来不是一件好事,他让人恐惧,至少让人越来越迷糊。我在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确切的说我在“思考”死亡的种类或是方法。比如从楼梯下垂下一根绳子,比如身边有一把刀,比如站在高一些的地方往下跳,,,,,总之我想了很多很多可行的不可行的死亡方法,当然我是很害怕死的,所以我到现在还好好的,尽管我有时真的觉得活着真是一件无趣的事情。我的母亲一直在叫喊我。我听到她的声音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她很焦急,甚至还带着哭腔。母亲从来不打我,但是那天她打了我一巴掌,这是我母亲唯一的一次打我。我在楼梯下躺着,思考死亡的问题,后来我在水泥地板上睡着了,直到我被母亲抱起来我还未睁开眼睛。我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哭泣,我睁开眼睛的时母亲正吻着我的脸,她的眼泪很温暖,粘在我脸上,热热的湿湿的,我看着母亲,母亲紧了紧我,她的怀抱很温暖。十几年后,母亲流着眼泪,她的眼泪一样的温热,我把母亲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脸,我一直咬着我的嘴唇,很深很深。
  
  
  我一直相信人生中有很多惊喜,或是奇迹,在你无意之间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睁大眼睛,心跳加快,你涨红了脸,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当我看到邻居后院里的那一块花草地时,我相信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惊喜,就像后来我买彩票幻想有一天我能中头彩一样。那是一块种着各种颜色的花草地,有红色的有蓝色的,有黄色的,每一朵都有无数个花瓣,我从来没见过这些花,她们发出很清香的味道,我看到蜜蜂在花朵间飞舞发出嗡嗡的快乐的声音,它们的触脚上沾满了花粉,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上,每一朵花中间都坐着一位安琪儿,戴着高高的皇冠,她们的脸都是透明的。(是这样的。童话书中就这么说的。)你可以想像你突然中头彩的情形,所以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快乐啊。我雀跃着,我要摘一大把回去,给母亲看看,然后放在我的床头,我相信我睡觉时即使在梦中我也能闻到这些花儿的味道。后来我摘了一大把,我完全忘了这是别人家的东西,它们不是我的,所以我的母亲打了我。那时我五岁。很多年后我再次去摘了别人家的东西,这是第二个人生惊喜,但他没成为奇迹,所以我开始流泪,并且长流不止。
  我喜欢散步,我喜欢有风的天气并且最好是些许阴暗的天空。在这种天气里很冰凉,冰凉的感觉很可爱。我不知道怎样形容一种感觉的时候我总是会用到“可爱”两个字。我通常会在滨河路的河堤上散步,这时我已搬住在离河堤很近的小区内居住。河堤两边有很多柳树,有很长的一排用碎古铺砌的小路,当然还有长长的石栏杆。河堤下每隔一段还有一路下到河下的石梯,这条河叫涪江。很浅,露出很多小石子来,河滩上有一些白色的塑料袋子,还会不时看到有不知名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在石梯上打盹,当然如果是出太阳的话。我想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的人。我在散步的时候很快乐。有一天我突然很想找个人聊天,于是我走到一个男人的面前对他说,我们聊聊天吧。那天我穿着牛仔裤,一件绿色的T恤背着一个小背包。那个男人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从在我的脸上注目了几秒后一声不吭的走了,这让我很失望,可能我太突兀了吧,或者这个男人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子只是想有人聊天。有的时候我是一个很古怪的人,我想。在我还没有搬到这个小区来住的时候,那是我刚退学不久租住在平政七队的民屋内。后来我在那里住了很一段时间,再后来那是一个夏天,在有二百米或三百米远处的前面也有一条小河。我在凌晨两点跑去那堤边看星星,周围黑黑的一片,对面的塔楼看得到灯光,四周很静很静,而且河边的杂草很高很多,我一个人坐在那里,风很凉爽。很多次我都是在深夜坐在那里开始无声的哭泣。我在哭泣,因为那时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一直到最后都爱。
  
  
  我是从爱上那个男人的时候开始学会抽烟并且学会喝酒。我一直觉得那个叫J的男人是我生命中注定要遇上并让我流泪的男人。就像村上春树所说在几万年前的冰雪时期我就见过他。那会世界一片白雪皑皑,树上挂满了冰棱,每一朵花和每一片树叶都是冰做的,出太阳的时候所有的花和叶都闪着耀眼的光芒。那会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我绻着身体。然而他就出现了。他说他叫J。噢J,我说你冷吗,我很冷,J抱住了我。我就你可以吻我吗,J吻住我的嘴唇,他的嘴唇很温热,多年以后我还能感觉到他在我唇上的气味和余温。他是多么温暖的一个人啊。
  
  
  有一天我走在大街上,路过新益大厦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站住了。我看到玻璃窗印出我的身影,这是一个高挑而丰满的女子,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马天奴的裙子,白色的手提包细带的高跟鞋,原来时间已走过了好多好多年。在来往的人群里在年少的痴狂里在空旷无限的时间里在飘着风霜的红尘里,原来原来走过的一切一切在某一天某个时候都成为一滴清泪而后被风吹干就什么都没有了。
  
  
  新益大厦是这座城市的最高楼,几年前这座楼峻工的时候我就想坐观光电梯上去看看,但终究我没有上去。站在最高处你就触摸到上帝,我相信在那上面我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涌动的灵魂,看到他跳动的心脏和清晰的脉络,但是我会刺痛我会无处循形,我会对着蓝天白云然后无语而泣。
  
  
  此时阳光灿烂,这是五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一个穿细跟鞋的女子,时间2002年,我忘了她的年龄。
  
  我在以前的文中写道“在挤攘的人群,对面而来的都是陌生的人,此时我是不认识他们的,或许我们不小心碰触了对方或许他(她)像当初的某某某,于是我们微笑了问候了,于是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我在遇见J的时候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我在前面提到在很早的冰雪时期我遇见了一个男人并且那个男人吻了我,当然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童话,很美很美的一个童话.
  
  
  我的母亲把我抱在怀里,我的脸紧紧的挨着她的胸口上,有时候我会很使劲的往她怀里钻然后听她的心跳。我在J怀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小时候绻在母亲的怀里,很温暖也很安宁。我想每个人从最初都绻恋着一个温暖的地方,从母亲的子宫到一个男人的胸膛。在冰雪时期,是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爱情,我不能说我们注定会遇见一份爱情所以我们才一点点的长大,但的确在混沌时期,爱情是一个全部。
  
  
  我遇见了J,后来我无数次的凝视他,然后想到天使.站在他面前我刚到他的肩头所以我很容易的靠在他的肩上,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最常做的一件事是钻进J的衣服里面,闻他身上暖暖的温热气息和不知名的香味。于是我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对他说,你是天使。J笑了,他的嘴角上扬,那是一道很我优美的弧线,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看到过。
  
  
  我在五岁的时候看到了邻居家的花草地,这是一个惊喜。我看到J的时候就像看到那块花草地这是我第二个惊喜。但J比花草地神奇。花草地让我兴奋的涨红了脸,J让我有了眩晕的感觉。我在中学的时候看到书上说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然后时间停止了走动。后来我证实了这是真的,没人夸张也没有骗人。世界在某个时候只有两个人。我在买彩票的时候很少中奖,唯一的一次是中了一个五块钱的小奖。我一直想把J比喻成我中的头奖。五百万扣去百分之二十的税金还有四百万,然后我拿着四百万块钱当枕头还当被子盖。1234567一个数不差.然后你心跳跳的去领奖却被告知你买的71期彩票对的是70期的号码。所以你根本没有中头奖,也就是说你五百万还是一个童话很美很美的一个童话.我想要说的是J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二十年前父亲从他所在的学校图书馆拿回了很多的童话书回来。童话中说“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永远”。二十年后我从书店买回了全集的《安徒生》和《格林童话选》。童话还说“花儿们在午夜去参加了一个舞会,而后都死了,成了一具具尸体.”
  
  
  我一直想如果我没有遇见J我会是什么样子,而母亲会不会快乐很多,而J呢?他会不会死得那么早?
  
  我点上了一支烟,很淡的娇子。很深的吸一口,再吐出。一团白雾渐渐的上升上升,再散开去。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亮了,看得清每一件物品,而每一件东西都沉默着,没有声音。我不喜欢。你知道的我喜欢黑暗。那样我听得见自己,听得见夜幕下天使的声音。
  
  房间里真的很亮,只有窗帘背后有深深的阴影。我一直觉得那后面隐匿着什么,于是我走下床去掀起了看看,那是一面墙但我看不到墙的后面.
  
  
  有一天,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站在了十三楼的窗户前,展开双臂,闭上眼睛,以一种很悠美的姿势往下飘落。那天的天很蓝很蓝云很白很白,女子砰然落地,化成一地腥红。事实上那天天气很阴暗,没有白云也没有人跳下去。只是后来真的下雨了,大滴大滴的雨打在窗户上,咚,咚,咚像母亲的心跳又像J的心跳。雨在玻璃上碎开,又聚拢然后眼泪般的滴下.那一天很多人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在大雨中奔跑,她哭着,呼喊着,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如西伯利亚的蝴蝶想要获得重生
  
  在上网有另一个名字“听风”。很多人问我:你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什么?我听到J叫我宝贝儿,听到母亲说我是一个忧郁的孩子,听到蜜蜂嗡嗡的在花间飞舞,听到断裂的声音流淌四周,,,,
  
  
  写到这里,我开始照镜子,纯粹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生命是有痕迹的,但时间是包容的,包容一切,没有任何保留的给予我们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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