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彩云飞-个人文章】
想念家,想念山里的四季
□ 彩云飞
2004-08-20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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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山的孩子,我从山里走出来,带着大山的气息,带着大山的纯朴,在这个混浊的城市里依然做着大山一样的梦。
春天,看满山遍绿,生机勃勃,新的希望在血管里澎湃,我爱这山,我爱山上的树,花,草。我最爱做的时候便是把牛放在翠绿的草地里,享受大地给我的恩赐。然后背一背篓绿绿的草回家,给未吃饱的牛儿加餐,那时最大的愿望便是让牛儿在春天里快快长得肥壮。也最爱在开满黄花的油菜地里割回嫩嫩的猪菜,背回家让妈妈把它剁碎,喂给正在长膘的猪儿。傍晚,看爸爸扛着犁回家,换下沾满泥土和汗水的衣衫,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妈妈做的最可口的饭菜。饭后,我和妹妹帮妈妈收拾饭桌,弟弟在一边玩耍,看他拿着一粒饭在逗弄着小蚂蚁。爸爸坐在门口抽着烟,妈妈打开电视看她最喜欢看的新闻,然后和爸爸一起讨论今年哪里种什么,哪里种什么。夜色渐渐降下来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围着电视看连续剧,爸爸和弟弟便笑话我们跟着电视里的人哭笑。
夏天紧紧的跟随在春天的脚步后,地里种下的庄稼发芽,渐渐长高,爸爸和妈妈忙着锄草施肥,放学后,我和妹妹也来帮忙,做完以后,伴着夕阳一起回家,一起动手做饭,爸爸劈柴,妈妈淘米,我和妹妹去菜园子里摘菜,然后一路嘻笑着去水井边去洗干净,提回家,妈妈正等着下锅呢。吃罢饭,坐在小园子里纳凉。我记得家里的夏天白天总是很热,太阳很大很大,似乎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挡,完完全全的直射下来。但当太阳一下山,大地就渐渐的凉爽了下来,有时候邻居大伯大婶也到我家来坐坐,大家说说家常,妈妈总是吩咐我们去摘下一篮子梨或葡萄,让他们边吃边聊,我们便和堂弟妹们一起玩捉迷藏,总少不了大人的叮嘱:小心点呀,不要踩着蛇了。虽然当作耳边风,但还是有点怕怕的。
秋天,稻田里的稻子渐渐的变黄了,收割的季节又到了。大人们忙着收割黄豆,绿豆,花生,玉米,高粱,然后是稻谷,从天一亮,就能听到打谷机“谷哒谷哒谷哒”的声音,两个年青的小伙子像比塞似的踩着打谷机,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黝黑的脸上刻着丰收的喜悦。稻田里,几个割稻谷,几个把割下来的稻谷送到踩打谷机的小伙子手里,还有几个力气大的从打谷机的仓里把脱下来的稻谷一担一担的挑回家。倒在院子里的晒谷塔里摊开,让秋天的太阳把它晒干。村子里的人都约好哪家今天收,哪家明天收,相互帮忙把春天种下的希望收回来,身体还硬朗的老人还有半大的孩子,但在家里做饭,有时候会有很多邻居来帮忙收割,一张大桌子,围着十几个人,满满一桌菜,腊肉就有一半,各种各样的做法,炸的,蒸的,煮的,炒的,主人家吆喝着大家吃吃,不要客气,辛苦了多吃。再拎开一瓶很少喝的自酿玉米酒,酒香立刻溢满整个屋子,边吃边喝边说边笑,今年的收成呐,怎么怎么着,这个菜呀,味道如何如何好,你家屋子又修漂亮了,你家稻谷比去年又多收了,你家孩子又长高了,听说在学校的表现如何如何……其乐融融,味在其中!
收割完毕,就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了,放牛的时候不用再跟着牛屁股后担心它会吃庄稼了,用我们那里的话说:放场。也就是说把牛从牛栏里牵出来之后,随便它到哪里去,到傍晚的时候再到山里去找,那时候,就可以看到肚子胀得圆滚滚的牛儿,踩着悠闲的步子向你走来,主人爱怜的摸摸牛儿的脑袋,然后带它回家,这时的牛儿最听话,不用牵它的绳子,它也会跟着你走,它知道天黑了,要回家。
菜园里的那棵大枫树飘下第一片落叶的时候,吹来的风也渐渐的凉了,冬天在人们的期待中来了。田里地里的农活都忙完了,又开始准备过冬的柴了,山的那些小树,经过一年的成长,已经长得很大了,不管老人,年青人还是小孩子,每天吃罢饭,牵上牛,背上背篓,拿上柴刀去山上放牛砍柴,那些没有什么价值小树便砍下来背回家用来烧饭或烤火。当第一场霜降下来的时候,山上除了常绿的茶树以外,就只有光秃秃的枝丫了。人们穿上厚厚的衣服,依然喜欢到山上去砍柴或去挖树蔸,挥一身汗,也便不冷了。在腊月初,家家户户杀猪忙,处处听到肥猪在尖叫,一阵尖叫也从孩子们的嘴里叫出来,兴奋的等着要吃烤瘦肉。村子里的大狗也垂着口水望着猪在挣扎时洒下的鲜血,几个大人们把大肥猪放入装有开水的大缸里,把毛烫掉,然后再开膛剖肚,至到把一块块的肉放在另一个大盆里,撒上盐,再一块一块的挂上火坑的上方熏着,爸爸总会在最开始的那几天用刚砍下的松柏枝来烧,他说,这样熏出来的腊肉不光能保得久,不会被虫吃,而且还香得久。家乡那边,一般都会准备一头猪过年,当然不是过个年就吃完,而是熏腊了放在明天吃,逢来客或喜事或自家高兴的时候,都会割一块来炒着吃,肉香飘几里呀。
除夕渐近,打年糕,做豆腐,杀鸡鸭,买鱼虾,购年货,添新衣,忙得不亦乐乎。过年的那天早上,爸爸总是早早的叫我们起床帮忙烧火做饭,争取最早吃上团圆饭,村子里总是在过年的那天暗暗的竞争,谁先吃上团圆饭,谁就会在来年收成好,平安吉祥。一家子一起动手,不多时便把团圆饭做好,荤的素的,蒸的炸的炒的焖的,爸爸总是换着花样做菜,为的是我们能够多吃一些。祭完祖宗,但可以开饭,爸爸笑呵呵的打开他的酒瓶,边催着我们多吃多吃外,还说着过去的一年怎么样,将来的一年怎么打算。幸福的那一刻,我总在回味。晚上的时候就看中央电视台的新年晚会,一直到十二点,在转钟的时候,爸爸就拿出一串鞭炮,在院子里点着,噼里啪啦的响着,爸爸说,这才叫除旧迎新。大年初一,可以晚点起床,爸爸却早早的起床把煮好的鸡蛋放在桌子,他说,新年的第一天吃鸡蛋代表这一年里平安。吃过早饭之后,爸爸便去给爷爷奶奶的坟头上香。妈妈在家里收拾屋子,说一些家常,跟我们唠叨着。初二之后,便可以去串亲戚,给外婆拜年,给舅舅姨拜年。
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的时候,把香染上油,把屋子前前后后每隔一段距离便插一根,一直延绵到村子的路口,远远看去,村子初一片吉祥的光包围着。那是最快乐的时候,因为第二天早上,孩子们便寻着昨晚的记忆,把没有完全燃烧完的香拿回来,晚上拿着继续点,当然,这只是孩子们自己的玩意了。
过完元宵,人们又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我爱着山里的一切,我在这个只见高楼的城市里想像着山里的现在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变化。我眷恋着山里新鲜的空气,因为我开始讨厌这里办公室里只有空调的味道,马路边便是汽油的味道;我想念邻居大伯大婶和善的笑容,那是因为我厌倦了所有虚假笑和有所求的讨好;我想念家对面远远的山,虽然朦胧但却亲切;我宁愿早上起床就对着牛儿那憨憨的样子,也不想早上起床就对着没有一丝温度的电脑,和让人想吐的那些面孔。
当心疲惫的时候,我说的最多的是,我好想回家去放牛,真的。
作者签名: 我叫彩云飞,彩云飞的彩,彩云飞的云,彩云飞的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