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白衬衣-个人文章】
悬浮2
□ 白衬衣
2003-04-10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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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从青海回到北京之后我便踏上了赴威海的火车。我一刻也不愿意在北京停留。因为从高原上下来后,整个公司都陷入销售淡季的总结阶段。所谓的总结无非是拿单位的唯一成功经验作为一个摸框望各个销售人员上套,在此过程中很多销售业绩一直不振的人知难而告退。没有认为那些对自己只知其一、二而又不尽知的人指手画脚是件乐事。何况我们的评判几乎在竞相诋毁中进行,把对方说的一无是处总能轻易地摆脱自己。
必须承认有种人——请允许我暂将此范围只界定为男人。他们对生活的态度非常随意。即便把他放在任何的环境里他都能随遇而安,他们认为过好今天是最重要的,懒得费心思去考虑未来。是否可以用液态的来形容他们?而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总是认为自己的幸福不过是自己努力奋斗的积累,在信心倍至的时候感觉前程一片光明,美好的未来无非是时间推移的必然结果,切有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美好——美好的莫测,不可思议。不过他们的生活更多的奋力拼搏,在此途中如遇到打击,则势必让他陷入难以自拔的坏情绪里。其实现实的环境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他所有的无非一个隐性的区别来折磨着自己。在两种极端的情绪中间象两只势均力敌的球队间的足球,无论到达哪端都是次数无以计量的撞击之后的结果。
作为公司上下笑侃成“积优股”的自己,当年的业绩不足令曾对我有过很高期望的人的脸上挂上一丝微笑。但他们并没有急于做出太多评判,而是采取单独处理。他们处心积虑地为我安排了场场饭局,以实现他们尽可能减少外部环境影响地单独提点。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苦心,就在他们安排给我发言的时间里,我用非常歉意的口气将自己批评的一无是处。于是,我的一次次自我批评换来他们同情,安慰和鼓励。在饭局结束以后他们方醒悟原本准备了高姿态的会议并没有排上用场,于是寄希望下一次得到淋漓尽致地发挥。可下一次的处境依然和上次无异,他们甚至觉得索然,而我真的感觉如此地周而复始让我身心劳累,甚至在陪他们晚饭后的午夜,必须靠方便面来填补胃里面除去酒水尚不足抵挡漫漫长夜的物质。
累了,他们和我都是如此!
我难以支撑,因为坏情绪的侵入,搞的我憔悴不堪。那种夜间不断在漆黑的洞里坠落的噩梦再度找到我的头上,于是我又一次次地惊醒。初秋的京城并没有褪去夏日的酷暑,晚风中照常卷着阵阵的热浪扑到房间里来。我和其他的人们一样期盼着有雨降下来,可此期盼一直延续到将近入冬。
午夜,在住所的阳台上,我无所事事地将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尚亮着灯或漆黑的窗户。里面究竟住着什么样的人呢?可是也如我这样被噩梦惊醒的单身汉?或者是对夫妻,其中一个等待着对方的晚归?有可能他们发生了争吵?是否也有人如我这样审视着周围,或者此刻正从一个没有光线投出来的窗口看着我?总之,我脑子里无怪的问题让自己都觉得可笑。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联呢?有时候非常怀念儿时那样面对漫天的繁星,对着那样的天幕人总是很容易平静,一个美梦就能延续到第二天的早起。而在京城那样的天幕是极难遇到,即便有,人也难得一见。毕竟在这片钢筋水泥支起的繁华里充斥着太多的欲望,太多的纷争,和更多未了又难以完成的心事。
在去威海的火车上我无须借靠和同行人聊天而打发漫长的16个小时。除了睡觉之外占据我脑子的全是曾和燕儿的回忆,往事给不了我任何的开心,尤其那些曾给她,至今又尚未实现或早已搁置的许诺,藏于我心中如同倒刺般时常让我疼痛难忍又无法向其他人描述,即便是燕儿也不能。和燕儿相恋已经6年了,说是六年并非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感情的牢靠与否。其实在这六年当中我真正陪她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从心里总感觉对她不起,甚至站在她的对面都不敢与她对视。她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尚是个好高务远,眼高手低的小子。可能就那个年纪吧,只要能想到远大而光辉的未来,就已经觉得自己具备了拥有它的能力,相信无须多长的时间,那些梦寐以求的东西必会迭然而止!为此,我时常豪情地对身边的人进行许诺,有可能那些一旦实现必将美不胜收的许诺使的很多朋友聚拢到我的身边来。渐渐,他们如我般的豪情而大胆。可爱的是,豪情万丈的我们并没有为了自己的空想而付出多大的努力,甚至连期末考试都必须靠作弊才能顺利通过。
下午的光景,一道斜斜的阳光穿过列车的窗户照到我手里托着的书本上,那颤动在书页上如浮动泛黄的阳光,总能让人想到往事。如儿时在村庄的街道上靠近放映机睡眼看露天电影一样,前面是恍惚的故事,连接着放映机和屏幕之间不也是如此昏黄的光?颤动,不时有丝烟闯进来,立刻照上彩色的光。我再也集中不了精力看手中的小说。沉在浓浓的往事里,对着书页上颤动且泛黄的光。在车厢里轻柔音乐的烘衬下——尤其我前边的那个红衣女子用她手里的吉他一并弹奏那首《promises don’t come easy》时,我沮丧几近哭了出来,在想到燕儿——那个消耗着青春等待我给她爱情结果的美丽姑娘。
有时候我开始怀疑,燕儿爱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些我曾许给她至今又没有实现的承诺?或者纯粹坚守一路走来的纯洁爱情!或者我亦如此!但,每次我都不情愿将这想法达到水落石出的结果。乃至我们的未来,是否也只是在多年沉淀往事的引力下做着圆形挣扎,并且无法达到另外的轨道里。这些想法可真让我沮丧!
直到,列车徐徐驶入威海站,通过窗户看到燕儿的时候路上的心情才抛到了脑后。
“累不?”燕儿走上前问我。
“忘了!一上车就睡觉来着!”牵手走出车站的时候燕儿想要过我手里的行李,我没有给她。
“猪!”我喜欢听她这么笑着骂我。
登上去市里的1路中巴之后,燕儿就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告诉她想在她单位附近租套房子。她有些吃惊,问我单位的事情怎么办,我说我请了两个月的假,想好好地陪陪她,燕儿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从高原上住了三个月,用两个月的休整也不算过分。”
正说着,中巴上上来位老太太。我见车上再无座位,就起身让老人坐下。
燕儿顽皮地看我一眼,我立即会意并高兴地坐在她的座位上,然后再把坐我腿上的她揽在怀里。顷刻之间我沉醉她身体散发出熟悉的气息里。燕儿大概觉得我的动作过与亲昵,腾出只手来不时地挠我的肋骨,我必须坐正身体收拢腰部的肌肉才不至于笑出声来。她歪着脑袋冲我扬了下眉毛,我则撇了下嘴,认输告终。
很快,我们在距离她单位不远的地方找了处三居的房子,顺便她的一个同学也一起住了过来。白天的时候她们两个都去忙自己的工作,我计算好她们回来的时间也跑出去四处转转,希望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如果可以在威海找到个不错的工作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她。几日相聚的温暖已经让我留恋。但找工作的过程却令我十分失望,首先,国营企业的大门是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望里挤的地方,可即便进去了又如何呢?无非一个月几百元的生活费。私营企业多是家庭作坊型,所谓的管理层牢牢地掌握着和客户的关系,且此关系里面千丝万缕里夹杂着血缘、裙带保护层,绝非旁人可轻易介入。即便是介入了还不是守着一定的关系户一做到底?面对着如此的处境,我一次次地问自己,是否自己真的害怕终生的贫苦?可一次次地回答自己绝非如此!只是,即便我为了爱情而放弃在北京的一切到威海来就真的能守住和燕儿的感情?未必!毕竟我是一个男人,世俗的东西包括她家人的眼光所逼迫的最后结果很有可能是,在我做出自我牺牲的时候用我和她的爱情作为陪葬品!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唯一出路似乎就剩下燕儿离开威海。可就这方面的话题,我们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渐渐地大家都开始回避,毕竟如此短暂的相聚何等不易。
一天夜里——是否当天晚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而致使我做出要和燕儿分手的决定我不知道,但我在路灯下等燕儿回来的时候的确有很多的念头从我脑子里冒出来。而每个念头的稍一成型都使得心头泛起整个身体怎么也抑制不住颤动地疼痛。那天夜里,燕儿的手机不断地有短消息,而每一次她查看的时候都自然不自然地回避我。我佯装不曾发觉地坐在床头看书。最后她在和人通过一次电话后,面带微怒地告诉我要出去一下,她说完之后似乎又发觉不合适,回过身来问我可否愿意陪她一起去?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9点多了,让她一个人这个时间出去我真有点担心。但想了下,笑着对她摇了摇头。她笑着问我,不问问我去见什么人?我说我相信你!
可等她去了之后,手上托的小说我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我何尝不想知道她去见的是什么人?可我们的关系能维持下去除了铁定无疑地信任对方还能有什么?我只能任由她去做她认为该做的一切,并不以我为顾虑,无论我在不在她身旁。爱情,如果它有规则地话那么也是双方自觉地去遵守它,而非任何一方去强制谁。且不论爱情它的结果如何,爱对方无非就三个字——我愿意!在甜蜜的同时我也愿意承受它所带来地煎熬。
可我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下了楼在楼下的路灯下站着等她。如银色粉尘般的路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夜色更加的苍茫。顿时觉得,从不同光线背景里审视周边的物境,得到的视觉效果也有很大的差异。如同和燕儿的爱情,一直以来,我惯用着自己的承受能力来衡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包括病痛、寂寞等!可未必别人的感受一概同我,燕儿有她自己的环境,在这个环境里她有着优越的条件,青春、貌美、良好的家庭条件、令人羡慕的工作以及工作报酬。它们足可形成任凭哪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光环!而自己呢?为了个似是而非的梦想徒自奔波。燕儿曾对我说过,她不求她的男人有多大的作为,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一定不是个碌碌无为之徒。只是想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只是想在她快乐或者悲伤的时候有个人在她身边陪着她。这么多年,我都为她做了什么?除了那自认为强者不肯说出来的思念;除了一年才到来几次的礼物、信件、卡片。
燕儿定是看见路灯下矗立的我,飞奔过来扑到我的怀里,止不住地说:“让你担心了吧?我全部都告诉他了,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从一,我爱你!特别特别爱!”她气喘吁吁地一口气说下去——
“乖!其实你是自由的啊,至于我爱你、等你都是我自己愿意!其实——”
“从一,怎么了?”
我摇头。“从一,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眼光!你是最好的,也是最适合我的男人!我爱你,并且也知道总会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我等,等你,等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
就这样,我们在路灯下拥抱了良久。直到我告诉她:“我们,回去吧!灯还开着呢!”燕儿欢快地笑了,“恩!等我们的房子装修好了,我每天都开着靠近窗户的那盏灯等你回来。我想你看到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时心里一定感觉幸福!”燕儿说的时候兴冲冲地看着我,可我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看她的眼睛。
幸福,当你爱的人告诉你说她做所有的事都是为你时又何尝不是幸福的一种诠释?
只是,这幸福它将陪伴我多久!
夜间休息的时候,我一反往日在她身边地安静。脑子中那些自己没有胆量成型的决定以及更没有勇气附注语言表露给她的想法剧烈地翻腾。我依在床头上抽了根烟,对着房间里暗淡地光线及黑暗中只有模糊轮廓的物体忍不住地叹息,又在她一串咳嗽中赶紧掐灭手中的烟头。将整个身体缩进被窝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吻她。燕儿一把把我的脸推开,“满嘴的烟味,少碰人家!”我便再也不敢动弹,即便她将脸贴近我的胸口对我说:“老公,我爱你!”因为我已经一脸的泪水——我不想让她发觉,更不知道在她询问我的时候该如何对她撒谎。
作者签名: 习惯穿白色衣服的人多都随和,亲切如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