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月光清苍-个人文章】
母亲的菜园子
□ 月光清苍
2004-08-29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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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母亲迷上了种菜。这样,也就有了母亲的菜园子,一个飘香的乐园。
母亲是下岗工人。在印象中,我只记得母亲因她的正直得罪了上级领导,被迫下岗了。当时,母亲的眼泪在打滴溜,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我走过去抱住母亲的腰,我说,妈妈你要坚强。母亲望着小小的我,蹲下来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我哭着,吻干了母亲眼角溢出的泪水。
母亲的菜园子不大,但是很别致。她不知向谁要来了些丝瓜籽、南瓜籽、还有樱桃西红柿的籽。她把那些籽分别包在些许小包中。她包得很仔细,像在为自己的孩子穿衣裳。
来到菜园子后,她用小铲子挖出一个个小坑,然后用手来丈量坑的深浅。母亲告诉我,一个老菜农告诉她,以她的手掌来说,一掌长足好。她把籽细散地搁进去。我站在那里看着,想要帮忙却不知何丛下手。我只是望见母亲的头上布满了银丝。那年母亲49岁。
每日清晨,母亲为我准备好早餐就下地去了。其实也无所谓田地。只是我们的楼后有一条细长的花园,花园一直废弃着,母亲就独自用竹子编了一道小篱笆墙圈出了菜园子。当母亲告知我们她要种菜的时候,我和父亲都笑了。母亲生在城市,17岁时母亲就开始在工厂上班,她哪里懂得怎样种菜?母亲没有理会我们,她只是执拗地开始了她的种菜生涯。
她蹬上自行车去市区边上的菜地里观察,去向一些有经验的农民询问种菜的知识。父亲时常会担心母亲的身体,她有严重的脑部缺氧症,医生曾数次对她说要她在家里安养。每当母亲兴冲冲的回来后,父亲总是劝她放弃这无聊的事情。那时母亲就会说,怎么无聊啦?你总是忙于工作,儿子也开始工作了,那我在家里闲着干嘛?于是她就不再理会父亲,独自到自己的房间研究蔬菜笔记去了。
母亲用“高汤”来喂地。所谓高汤,就是吃剩下的肉骨头研磨成粉然后勾兑水做成的。有时她也会用剩下的茶叶沫或发馊的面汤来做这种肥料。她细心地、均匀地把汤撒到地里,当不甚撒多的时候,母亲会急忙在那块泱地上铺上一层薄土。当看到土地不会太湿恰倒好处的时候,她才会送一口气。
没出几日,那些籽生出了苗子。母亲乐啊,她的额头的皱纹都卷到了一起。我在想,那一定是幸福的堆积。而我,却倍感惭愧,因为这么多年来母亲乐的最幸福的一次并非由我引起。于是,母亲更加辛劳了。除了早晨,在中午以及晚餐后她也不停地奔波在楼上与地里。我时不时地鼓励和赞美母亲,我发现年轻原来不难找回。
六月份,太阳的刺扎向华北平原的每一个角落。闷热的气流让人喘不过气来。母亲戴着从集贸市场买来的农帽,拿着小铲和水桶依旧“奋战”在菜地第一线。
那时,丝瓜的花开得很是烂漫,南瓜也有了水杯大小。母亲一边翻着笔记,一边在为蔬菜的叶子进行削尖。她始终都是那么仔细,一丝不苟的。绿色在蔓延,母亲的心也在蔓延,蔓延向金色,蔓延向丰收。
太阳毒了,我看到母亲的胳膊以及脸明显的被太阳晒黑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于是当天我拿着才发的薪水要带父母去外面解解谗。母亲执意不肯去,她说,浪费那钱干嘛?你才工作,薪水也有限,那钱你攒起来,以后你娶媳妇我们可不给你钱。她说罢笑了,很甜的微笑,她晓得孩子终于有了体谅父母的心了。她的孩子长大了。
从那以后,我改掉了睡懒觉的习惯。一起来就直奔菜园子,仿着母亲的把势照看蔬菜。我知道,这些蔬菜也是母亲的孩子。她们在母亲的心田里调皮的生长,用花香与果实牵着母亲春天的心。
盛夏八月,母亲的菜园子丰盛而秀丽。丝瓜藤顺着篱笆墙绕上了天空,饱满粗壮的果实挂在那里,风一吹她们就忽悠忽悠地晃动起肥硕的身体。樱桃西红柿把鲜嫩的红色点缀在绿叶间,她们压着枝叶的头,乐不滋儿的享受着风和日丽。南瓜更是慵懒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睡着午觉。
收获的那天母亲精神很好,她戴上手套拎上篮子去了菜地。她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把果实采摘下来,然后用手抚一抚那些断裂的接口心疼的说,弄疼你们了吧小家伙?微风抚过,蔬菜的叶子哗哗地笑着,母亲也笑,甜蜜的笑。不大会儿母亲的篮子里就装满了翠色欲滴的果实。上楼后,她用红笔在日历上勾了一个圈,那是她第一次收获的纪念日。
晚餐时,我们一家三口围在餐桌前细心地品尝着母亲的成果。母亲乐得抿不住嘴。她说她以后会种更多的东西,还会种出一个小型的蔬菜市场呢。我看着母亲的眼睛,我知道她的目光里溢满了泪水,那是绽放幸福的晶莹花。
秋后,母亲又找来了更多的种子。望着母亲那股兴奋的劲儿,我知道母亲甩掉了所有阴影,她的心田会随着新生的绿色更加饱满,更加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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