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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城
□ 飞舞琴铮
2002-10-29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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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我们都是逐风的人,一直被曾经风里存在过的那些温暖牵引着,最终站在过去和将来之间的那座山上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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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风之城是遇见岚儿的时候。那时我正在画廊里参加一个新生画家的作品展,站在一幅表现都市宁静和谐的画前慢慢欣赏。忽然耳边就响起岚儿轻细的声音。
“我也很喜欢这幅画呢!和我的家乡好像哦!”
我侧转身去寻找这声音的主人时,一张素净美丽正微笑着的脸进入了我的视线。在那一刻我喜欢上了这个我在许多城市都不曾遇见过的女孩子。我也微微的对她笑着:
“那么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她看了看我们面前的那幅画,才说出了风之城的名字。在她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神情里充满了爱和怀念。后来岚儿告诉我,风之城只是她自己给那个温馨的小城市起的名字,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天我们从画廊里走出来一起去茶馆里喝她喜欢的山茶。聊了很多自己的事情,我发现自己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有着姐姐对妹妹那样的感情,看到她皱眉头我会心疼。我叫她从旅馆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我租的房子里来,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晚上她就提了自己唯一的行李--一个登山包来到我的小屋。
在收拾完坐下喝茶休息时,岚儿开始对我讲她和皓的故事。
“知道吗?我是为了他才从我爱的家乡来到这座城市的。我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忙碌,而且似乎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事情,我不喜欢这里的人们过的生活,但是我想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风之城的爱人是不会离开自己所爱的人的呢!”
“那么皓不是那里的人了?”我没有等岚儿回答又问:
“你来的这几天有没有他的消息呢?”
“有的。”岚儿手里拿着我用来喝红酒的蓝色玻璃杯,只不过现在里面装的是绿色的苹果汁。她低下头喝了一口果汁,用带着失望的语气告诉我说他总是说没有时间,所以岚儿还没有见到皓。我猜想不论岚儿有多单纯,都应该知道皓只是在找不见她的借口而已。放下咖啡,我走到岚儿身边轻轻的抱住她瘦弱的肩膀,“总会见到的,不是已经很近了吗?”那个时候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我自己都没有勇气到另一座城市去见寒的,某种程度上,我是羡慕和佩服岚儿的。
岚儿在和我一起过了三天后就走了,她说她得马上回风之城了,一直到在车站分开时她都没有再向我提起皓。
我想这个心思单纯但是细腻的女孩子会渐渐放弃对皓的执着的,毕竟,他也只是她在她口中美丽宁静的风之城的生活里的一个过客而已。但对于这个不曾去过的风之城,我会一直在心里渴望到达的。
岚儿走后的一个月后,我去了寒所在的南方城市,但不是为了去找他,那座城市有我一直喜欢的嘈杂忙碌背后的安静,霓虹灯亮丽的周围,隐隐散发着的寂寞气味。在狭窄闪着昏暗灯光的小屋子里,我蜷缩在床上看《命运交叉的城堡》。看书可以说是我在这个常常充满雨水味道的城市的最大消遣,其次就是默默的在街上走路,很长的路。
面色红润的中学生们带着笑容的从学校,书店,旱冰场,游乐园里走出来,和身边的朋友或是同学快乐的讲着笑话和故事,或者就只是默默的走着。他们都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人,前面有很多的未知等着他们。
看见这些孩子的时候,我的胃总会隐隐的痛。少年时的一个好朋友曾对我讲,如果想的太多,会很容易的在以后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在习惯的往返于城市之间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句话,也许是真的想的太多了,对于明天真的一点期待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即使有希望一些过去可以改变或是挽回,但毕竟没有勇气去做什么,所以我一直过着安静没有期待的生活。
在街上遇见寒,是我在来这里之前想过的,只是没有想到就真的发生了,这里是一个不小的城市。我猜想他看见我时惊奇的笑,是因为看见我面色灰暗,神情困顿的样子。
“你变了很多呢。”他和我说话的语调仍然像七年前那样的平淡,好象只是在叙述故事。
我只能无奈的笑笑:“呵!大概是一直在打工,没有时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吧!”说的时候我一直定定的看着寒,看他听了我的生活之后会不会出现特别的表情。但他只是笑笑,然后把目光移向周围攘动的人群,接着就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来这里旅游的吗?”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了。
“不是的。只是很早的时候就很向往这样的城市。对了,你听过风之城吗?听一个女孩子讲那里是很宁静的,可能不久后我会去那里的。”
我知道寒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是没有机会听说风之城的,何况它本身就是神秘的,我说出来,只是想让寒知道一些自己心里深处的想法,一直都明白,我不说,他是不会问的。同样是喜欢沉默着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生活的。
当我再次看进他的眼睛时,忽然有想哭的冲动。我对他说:“寒,抱抱我好吗?”正在看着他对面我背后那快很大的广告牌的寒,听完我的请求没有动,同样的看着我的眼睛。就在我的眼泪要掉下来时,他吻住了我的额头,然后紧紧的抱着我的肩。刹那我的眼泪淌了下来,流在了寒的蓝色格子衬衫上。
“以后要好好生活,不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好吗?为了我!”寒的话低低的在耳边响起,那一刻我明白人的一生中还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最后的话在那座南方城市潮湿的空气里随着风渐渐飘远,留不住,只有记住。
好好的生活。在装着寒的城市的车站里,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的话。他其实也是知道的,我们都不可能为了谁的一句话一些行为所感动而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的生活方式只有在自己想要的时候才会改变。我提着我的书我的CD去了风之城。
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白,一些事情始终不能改变。本以为来到了这个岚儿这样的女子生活的城市,我会渐渐的找到一些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当我告诉岚儿这些话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有无奈的笑容。她说:
“越想要忘记过去,就越会被困扰。我们都是逐风的人,一直被过去存在过的温暖,曾经的那些爱和伤害牵引着,站在过去和将来的山上怀念。忽略的,是对自己最重要的现在。”
被岚儿的话震住,我久久的看着这里街上静静矗立着的房屋,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想到了在欧洲生活着的好友,想到了在远方工作着的寒,想到了我爱的书,我在城市之间的游荡……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不喜欢计划明天。
和岚儿一起着坐在她家屋后的小山坡上时,我问起了她为什么要把这里叫做风之城。她仍是笑笑,
“在我开始懂事的时候,我发现风之城里的人都喜欢在夜晚一起坐在楼下的小院子里开心的讲着过去的事情,不只是很久之前的事,我说的过去是包括着当天过去的时间的。第二天他们又会微笑着以很好的精神去工作生活,晚上又聚在一起……我喜欢他们对时间的珍惜,不会一直把自己困在悲伤中出不来,也不会一味的怀念过去,忘记了好好生活。就像是在风里生活的人,吹走了已发生的,然后又会吹来新的故事。”
“那么皓呢?你不爱了吗?”我想起了她曾经在我面前那样难过的神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在那次去你家之后我去找过皓的。他说他很爱现在的女朋友,但是不会结婚。他告诉我他是真的爱过我,只是我不是那个可以让他的心停留下来的人。也许换了是别的人会不相信他的话,但是我信。我想一些人的心就是那样的,一直在空气中漂浮着找不到落角的地方,其实他们是脆弱的,他们会爱上很多人只是害怕一天会忽然失去爱。既然我不是那个可以让他感到安全的女子,我只能放弃。”
岚儿的眼睛里流露着浓烈的思念,看着远方用她好听声音说着这些话。她长大了很多,也可以说是因为这份爱而变得接受现实中的无奈了。
走在风之城青青的石板路上有一种怀念历史的感觉,我想起了旧时南方在阴雨天气里四处生长着的,屋瓦和石板路上的青苔,想起了一些悠远古老的爱情故事。
“嘿!小心路滑啊!”一个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我马上就要走到一处有很多淤泥的水洼里了。我转身对这个有着清朗面容的高个男子笑笑,感谢他对我的提醒。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喜欢他的笑容,没有以往所见的笑里那些暧昧和琢磨不定。他说现在外面很冷,就到他家原子外面的小茶棚里喝些热茶吧,我就这样遇到了我在风之城里认识的第一个男子--旭。
我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会去找旭,请他陪我去郊外的山上看风景,或是让他和我一起坐着聊天。
一次在山上看日出时他忽然问我:“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会有那么多的忧郁?有什么事情是抛不开的呢?”我张口否认了,但是心里在惊奇为什么旭竟然可以看到我自己也不愿意去碰的东西。
“我认为我可以遗忘的。”后来我对旭这样解释。
“是不是我的话又让你想起来了呢?其实你只是没有珍惜现在的生活,把生活看的太枯燥,想的太多,试着好好过,让自己快乐起来不好吗?你不愿意改变自己,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我不知道怎么样去对旭这样的人解释,有的人始终是无法改变的,我也想要自己过的快乐。
在岚儿家附近有几户人家在办婚礼,岚儿兴奋的拉着我要我也去参加,我对她讲我是最讨厌这样的场面的,人很多又很嘈杂,但是最终还是被拉去了。看着礼堂里幸福的新娘,岚儿忽然就问我会在什么时候结婚。
那么多年,成年后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最想要在一起生活的男子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心里一直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全心依靠的人。也许等到再也不想到处飘荡的时候,我会找个人随便的把自己嫁掉吧。
岚儿问完就又沉浸在周围幸福的气氛中,并没有追问她的问题。真的是很羡慕和喜爱着她的,这样简单的女子容易幸福。
风之城带给我很多不一样的思绪,而且让我很容易的就想起从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城里的快乐很温馨,但是很快就随着时间飘远,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会觉得亲切熟悉,就像是风里的味道,飘过去后只能怀念。我拒绝怀念过去,所以我离开了这里。
在另一座南方城市的雨季里,我抱着枕头独自坐在黑暗里,想起了风之城温暖空气的味道,依旧会有淡淡的笑,只是明白,那不是属于我的城市。一些事情,始终是不能忘记的,一些人始终是改变不了的,一些人生,始终是注定了的。风吹进了我的窗户,有潮湿的混着青苔的雨水味,我开始猜想着明天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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