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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恋(三十四)

绿蝶
2004-09-07 00:32   收藏:0 回复:2 点击:4907

    离开?不……他怎么会离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出的难受,站在那里,忽然之间一片茫然。
   “他……”我喘了口气,太多太多的事已经压得我无法呼吸,“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夏红燕摇摇头,嘴角微微地一抿,“只知道他走了,昨天走的,甚至,甚至没有来向我道别,他的心里真的没有我,没有我……”
   道别?前一天的傍晚,他等在写字楼的外面,为的就是和我道别吗?只说了几句话,只是深深地凝望,就和我道别了吗?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是因为我伤了他的心吗?是因为我让他感到绝望?他什么都没有了,而我……我竟在他最痛苦最困难的时候,将他推入了绝境,他说了,他只爱我,可是我,竟一句话也没有,我不信他,他一定知道,我不信他。
   浑身一阵发软,倒在沙发椅里,禁不住地颤抖。我都做些什么?从一开始就错,一步一步地错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我不爱他,就不会有今天,如果我信任他,也不会有今天。我是爱他的,就算我不愿承认,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他,可是他走了,我该到哪里去找他,我该怎么办?
   “我也要离开了。”夏红燕忽然说道。
   我抬起头来,泪光朦胧中,她的眼睛好象也是朦胧的泪光。“你也要离开?为什么?”
   “我……”她吸了吸鼻子,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眼去,看着咖啡屋的落地窗外,“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想离开,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她也爱他爱得那么深么?在她那骄傲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那么脆弱的一颗心么?我看错她了,就象我看错了他,原来骗我的,是我幼稚的眼睛。
   “那……你还会回来么?”我难过地看着她,一个孤单的女人独在异地漂泊,该是多么地不易。
   她摇了摇头,转过眼来看着我,淡淡地一笑:“我想我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也许还会回来,毕竟他是那么爱你,你会等他回来么?”
   心里“砰”然一动。他会回来么?他会忘了我么?
   “如果他回来,你千万别再错过他,象他那样的男人,不会轻易地去爱,可一旦爱上了,就永远也不会改变。”夏红燕顿了一下,朝着我酸楚地笑了笑,“你会幸福的,我祝福你。”
   她站起身,朝我伸出手,眼里又泛起了泪潮,可眼神却是绝对真诚的。
   我也站起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心里忽然说不出的惭愧。我曾鄙视她,看不起她,不屑于她的人品与素质,可是我呢,我的人品与素质就比她好么?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许是卑微的,也许是高尚的,也许是善良的,也许是丑恶的,无论如何,我不该看不起任何人。
   “谢谢你!”我也绝对真诚的,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希望以后,我们还会再相逢,请珍重!”
   和夏红燕在咖啡屋的门口分手后,一个人往回走着。初秋的街道上,零零落落地飘散着几片枯叶,风一吹,便在地面上轻飘飘地旋转飞舞,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挂满金黄树叶的树梢上,天又高又蓝又明亮。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天气了,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的眼中,仿佛都是浓重的阴霾,怎么也散不开,好了,天终于晴朗,心也亮了。
   走进香烟缭绕的墓园,静穆的墓园里一片宁和,除却那缕抹不去的淡淡悲愁,这里很象是一座没有青瓦黄墙的寺庙,所缺的只是那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梵音而已。我的爸爸妈妈,就皈依在这座“寺庙”里,再也不理会滚滚红尘里纷纷扰扰的俗事。
   很久没有来看过他们了,总是不愿轻易地来惊扰了他们。坐在爸爸妈妈的墓前,轻轻地拂拭着墓碑上的尘埃,照片上那一对世上最和蔼可亲的笑靥,静静地绽放,永远都是那么有生气。
   爸爸,妈妈,最近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不知你们知道吗?女儿以为这次会挺不过来的,可还是坚持了下来,你们为我感到欣慰么?女儿做错了好多事,你们为我而遗憾么?
   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一定不希望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他了,即使受了伤害,即使承受着痛苦,也还是爱着他,而这个人,我所深爱的人,却因为我的幼稚和误会而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我好想他,好想他回来……
   爸爸,妈妈,我想等他,不管他去了哪儿,不管等到什么时候,只想等他回来,我知道他会回来的,因为他爱我,只爱我,他会为了我回来的,所以,我要等他,我不能再错了,否则,会是一辈子的遗憾。爸爸,妈妈,你们赞成么?你们这么爱我,一定会赞成我的,对么?虽然,我知道,如果等不到他,我会非常地不快乐,可是,如果再也见不到他,我更会一生都不快乐,权衡轻重,我选择,等他!
   姨妈被我好说歹说地劝回家了,她是哭着走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让人心里说不出的愧疚与难受。车子要开了,她从中巴车的车窗里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满眼泪花的喊:“巧儿,有困难一定要来找姨妈啊,姨妈会帮你的,别一个人硬撑着,啊?”
   我使劲儿点头,除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慧然回学校了,她很沉默,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可是,她静静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很多的东西,她好象明白了,又好象不明白,她好象是支持我的,又好象是抗拒的。
   苏茜来了,她是来陪我到医院去的。
   “对不起,苏茜,”我歉然地看着我的好朋友,艰难地说道,“我……我不去医院了。”
   “不去?”苏茜瞪大了眼睛,忽然又理解了似的,“哦,别怕,巧然,只是小手术,有我陪着你呢。”
   “不是,我……”我避开苏茜的眼光,继续艰难地说着,“我……我不做手术了。”
   “不做?为什么?你……”苏茜疑惑的,“你想吃药的吗?千万别……”
   “苏茜,我……”我打断了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可还是不敢去看她,“我想要这个孩子。”
   我听见苏茜的喉头被哽住了的声音,抬起头,看见的是她瞪得又大又圆的惊愕无比的眼睛。
   “你……”苏茜好半天缓过劲来,仍然瞪着我,“巧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茜,这一定让你很吃惊,我只是……我想……”竭力地从脑海里搜寻着合适的措辞,可是我失败了。
   “巧然,你告诉我,”苏茜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我……”我更慌了,我该怎么说,从何说起呢?
   “你觉得这个孩子值得你留下,是么?”苏茜忽然说道。
   心里震动了一下,抬眼看着苏茜,她正静静地看着我,眼神竟是有些锐利的。
   “那个男人……”苏茜继续说道,“其实,你已经爱上他了,是么?”
   猛地一惊,她知道了吗?她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茜,你……”
   苏茜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知道你会爱他,我只知道,那个男人,他一定很爱你。”
   我惊愕地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他爱我,怎么会?
   “那一天在法庭上,我是一个旁观者,我看得很清楚,整个庭审过程中,那个男人的视线从没离开过你,你晕倒了,他跳过被告席,飞快地奔到你身边,一把将你抱在怀里,抱得好紧,仿佛生怕会失去你。”
   心里猛烈地一痛。我怎么会错怪了这么爱我的男人,怎么会错得这么厉害?
   “可是你,巧然,我不知道你也爱他,只是有些怀疑,却不敢相信,你撤消了诉讼,我以为只是你的善良与心软,但,如果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那她一定很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说的对吗?巧然?”
   是的,我想为他生下这个孩子,我想让他知道我们有一个孩子,我想让他知道,我在等他回来,我爱他,愿为他付出我的一切。
   看着苏茜,看着苏茜眼神里那明显的不赞同:“对不起,苏茜,让你为我担心,真对不起。”
   “巧然,你去找过他了?”苏茜盯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苦涩地笑:“他走了,离开这里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那你还要生下这个孩子?”苏茜不能置信的。
   我点点头,又垂下了头。
   “巧然!”苏茜抓住了我,声音又高又尖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一个未婚女子带着孩子的艰辛吗?他万一不回来呢,又或者,几年之后他回来,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呢?别这么傻,巧然,别这么傻啊!”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他……”
   “不,巧然,”苏茜摇晃着我,“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别这么傻乎乎地等他,忘了他吧,你还会爱上别人的,你会幸福的,别去等那遥不可知的事。”
   “苏茜,这个世上只要有他,我想,我不会再爱上别人的,真的。”我了解我自己,我的心她们都不会明白。
   苏茜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倒进沙发里,喘着气看着我,好半天才说道:“巧然,你以后的生活会过得很艰难,社会舆论的压力也会压得你透不过气来,你能承受吗?能吗?”
   “我能,苏茜,你放心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就一定能承受。”我坚定地说道,坚定地看着她。
   苏茜靠在沙发里,心痛地看着我,摇头,再摇头。
   孩子是留住了,可是他在我腹中却是一刻也不肯消停。我几乎完全不能进食了,吃什么吐什么,身体已经明显地消瘦,浑身乏力,经常头晕目眩,只能卧床休息,无法再去上班了。苏茜陪我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这是妊娠剧吐症状,应该早点到医院来的,现在已经是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如果想保住孩子的话,必须要住院治疗和调养。
   在医院输了几天液,配合医生的治疗,我开始慢慢能进食了,呕吐也逐渐减少。出了院以后,我去辞了工作,既然决定保住这个孩子,就肯定会失去那份工作,有得必有失,我已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失去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慧然怎么办?打官司请律师已经将我的积蓄用去大半,现在又没了工作,慧然还在上学,那什么来供她念书?
   “姐,你别担心我,”慧然握着我的手,心疼地看着我,“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可以边打工边读书的,可是你呢,你现在没法工作,以后还要带孩子,你怎么办?”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眼眶里泪花乱转。
   我歉疚地看着她:“我会想办法的,可是,小慧,我答应了爸爸妈妈要好好照顾你的,可是现在……”
   “姐,你为什么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呢?你可以不要的,你可以走另外一条路的,为什么你……”慧然焦虑地看着我,“为什么你要这么死心眼儿呢?”
   “小慧,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的,如果你不能明白,那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的爱过。”我淡淡地朝她一笑,轻轻地抚摩着她那一头又顺又直的黑亮的长发。
   慧然望住我,不说话了,她的眼神里是若有所思的,又浸透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我明白她的,她的心里有着一个解不开的结,而系这个结的人,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后来听苏茜说,他出国留学去了,他终于还是如他母亲所愿,也终于没有为我而耽误了前程,周鹏飞,周鹏飞,又何尝不是我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
   生活越来越艰难了。在苏茜和慧然的劝说下,拗不过姨妈的心疼与担心,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去姨妈所在的那个县城,和他们生活在了一起,两个表弟都去外地读大学了,家里只有姨父和姨妈,他们早就巴不得我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既可以照顾我,又不再那么寂寞,一举两得。
   眼看着原本平坦的腹部一天一天地隆起,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个小生命在我的体内一天一天地长大,甚至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动作,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对未来也是无比的向往和憧憬,生活原来是可以这样美好的,充满了希望,拥有了寄托,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
   可是他呢?他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一去就杳去音讯?他感觉不到我在等他么?他已经忘了我么?每个星期都会坐一个多小时的中巴车到市里去,就为了打听他的消息,可是茫茫人海,不但他不见踪迹,连他身边那些认识他的人,也仿佛在人海里溶化掉了,一个也找不到,一点消息也没有,每一次抱着希望去,又满心失望地回来。我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苏茜坚决不准我再去挤那又闷又脏的中巴车,她答应我帮忙打听他的消息,于是每天都盼着电话,可是电话里除了苏茜关切的问候,别的什么也没有。
   在每一个静静的深夜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仔细地去感觉着那个小小的心跳声与我的心跳一起律动,不时地惊喜地感觉到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在我的腹中腾挪翻转,拳打脚踢,在每一个这样的时刻,好希望身边有他,希望他和我一起分享这种莫大的喜悦,希望他也象别人的丈夫那样轻轻地贴在妻子的腹部,欢喜地倾听着胎儿的声音,可是……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泪水顺着颊边滚落,滚落进永远都会有他的每一个梦里。
   去医院做“B超”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我竟然怀得是双胞胎,我的腹中竟然同时生长着两个小生命,怎么会?我不能相信,又惊喜万分,惊喜之余,又忍不住地忧虑,一个孩子已经让我不知该怎么养大他,两个孩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的父亲要是很久都不回来,我该怎么才能好好地带大他们,给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我怎么会同时有了两个孩子?
   “别担心,巧然,”苏茜扶住我的肩头,“这是好事呢,你放心吧,我和你一起抚养他们,一定不让他们吃苦挨饿。”
   “苏茜……”我哽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不想拖累任何人的,可是,万事总是不会遂我的心意。
   “巧然,我铁定是孩子的干妈了,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嘛。”苏茜轻松地笑,轻轻地晃了晃我的肩,“别人家的孩子是父母两个人养,咱家的孩子也是两个人养,不比谁吃亏。”
   “还有我呢,”慧然插进来,“我也有抚养他们的义务,咱家的孩子有三个人养,比谁家的都有福气。”
   我也笑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笑里夹杂着多少苦涩。
   姨妈不说什么,只是尽心尽力地帮我,照顾我,天天炖鸡煮鱼熬骨头汤,却从不收我一分钱的生活费。我已经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姨妈姨父的生活也很艰难,我不想拖累他们,于是便拿出最后一点积蓄,在姨妈家门前当街摆了一个小烟摊,做起了小生意。进货都是姨父忙帮去跑,我只管守着摊子,每天倒也能赚进一点钱,勉强能维持每个月的生活,只是没有营业执照,一遇到监察队巡逻就得赶紧收摊躲避,稍微慢了就会被逮住罚款。
   日子就象这样在艰难在盼望在思念在希冀中,慢慢地过着,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比一般孕妇的大得多,行动也极不方便,因为怀得是双胎,一直都有些贫血,小腿和脚也开始肿胀起来,连鞋都几乎穿不进了。我的样子变了很多,很难看,脸上也不知是胖还是肿,穿的也很邋遢,就算是认识我的人都几乎认不出我了。
   阳春三月的好天气里,阳光斜斜地照射在身旁那棵老槐树上,枝头上点点的新绿,微风中清幽幽的香。我坐在树下,靠在树干上,守着小烟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脸上布满了春意的人们,春天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匆忙、热情又充满着活力。
   不时地揉搓按捏着有些麻木的双手,最近一段时间,双手总是感到酸麻甚至疼痛,医生说这是怀孕后期的正常反应。好快啊,离预产期已经不到一个月了,时间真是匆匆又匆匆的。这几天,感觉有些不太好,晚上睡不好觉,总觉得心慌气短的,人也很容易累,姨妈劝我多歇着,不要守烟摊了,其实,守这烟摊还不是一种休息嘛。
   挪了挪凳子,让自己尽量地被阳光照到,过了一个冬天,也该让肚里的两个小家伙好好地晒晒太阳了。
   “拿包烟!”有人来买烟了。
   “要什么烟?”我边问,边打开装香烟的小玻璃柜。
   “哪种最便宜就拿哪种。”那人说道。
   我不禁抬起头来,这个人一定也是生活窘迫吧,他……心里猛地一动,盯这那个人,瘦长的个儿,尖嘴猴腮的脸,是他,那个“猴脸”!
   “怎么了?卖不卖?”“猴脸”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明显的,他没有认出我来。
   “你……你是……”该死!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猴脸”终于仔细看了看我,他慢慢地瞪大了眼睛,迅速地上下打量着我,“是你……宋小姐!”
   “是我!是我!”我站了起来,高兴地叫道,“你认出我了?”
   “你……”“猴脸”仍在上下打量着我,有些不敢相信的,“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我的确变了很多,可这不是我想说的,“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你和……”
   “我?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找不到事可做,”“猴脸”一声苦笑,那张瘦削的脸看来尤其的愁苦,“自从凡哥出事后,我就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那……”我也不关心他的生活,我只关心……“那他呢?你见过他吗?”
   “他?谁?”“猴脸”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羁哥?”
   我点头,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可是又好害怕,害怕会又一次失望。
   “羁哥……”“猴脸”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羁哥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我急切地问。
   “他……”“猴脸”又上下打量着我,象是明白了什么,忽又别开眼去,“我,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失望,又一次失望,我以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经麻木了我的心,可是,我的心仍在一阵阵地抽搐。
   “哦,”我喘了一口气,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来,给你烟。”我拿出一包“三五”烟递给他。
   “猴脸”干笑了一下:“多少钱?”
   “算了,你拿去抽吧。”我摆摆手。
   “那怎么成?”“猴脸”顿时尴尬起来。
   “没关系,”我笑了一下,“以后想抽烟,就到这儿来拿,省着钱吃饭吧。”
   “猴脸”捏着那包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不自在地别过眼去,想走但又停住了,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
   “你……”他好象是咬了咬牙,“你别等羁哥了。”
   我怔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见他忽然转身要走,慌忙叫住了他:“你知道他在哪儿?”
   “猴脸”回过头来,有些不忍地看着我:“他……他去了日本。”
   “日本?”我真的呆了,他怎么会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想去找他都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去那里?”
   “他……”“猴脸”摇了摇头,“宋小姐,你别等他了,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心里仿佛被撞了一下:“他为什么不会回来?”紧紧捏着的手心里尽是汗。
   “我……哎,我也是听凡哥说过的,”“猴脸”跺了跺脚,望了我一眼,有些后悔失言似的,苦着脸说道,“羁哥有未婚妻的,一直在日本留学,他去日本是去找她的。”
   “你……你说,他有未婚妻?未婚妻?”我扶住树干,扶住我自己。
   “是啊,他……他们很早就订婚了的,这……这都是凡哥告诉我的。”
   我摇头,我不信:“他说的么?他跟你说了,他是去日本找……找他的未婚妻么?”
   “唉,我去送的飞机,他跟我说的,临走时还给了我一笔钱呢。”
   我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这么想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会忽然变了颜色。阳春三月的明媚的天,初绽新绿的枝头,布满春意的行人的脸,还有面前这张尖瘦的丑陋的“猴脸”,全是一片灰色,毫无生气的灰色,仿佛世界的末日忽然降临,仿佛地狱的大门蓦然洞开,一切都完了,一切都被吞噬掉了,希望,憧憬,思念,盼望……全部都没有了理由,全部都成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好笑,真的好笑!
   “宋小姐,你……你笑什么?”“猴脸”莫名其妙的。
   “你不觉得这很好笑么?”我望着他,继续笑,甚至还想大声地笑,可是,腹部忽然一阵紧缩般地痛,我停住了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你怎么了?”“猴脸”有些紧张地问。
   刚想回答他,又是一阵痛袭来,一阵接着一阵,一阵比一阵痛,我抚住肚子,肚子硬得象石头一般,缩得好紧,好痛,痛得我快要承受不了,喘不过气来,浑身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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