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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命------谨以次纪念那些在战争中丧生的渺小生命个体(下)

一花一世界
2004-10-10 00:13   收藏:0 回复:3 点击:4904

     
   关于李班副
   李建军是我们班的班副,来自四川。他说他是峨嵋的,可他们那批四川兵都是从安岳来的,我知道这个事实后就去问他,他一脸嘲笑的问我:格老子,不知道借鸡下蛋吗?我深为他的比喻感到讽刺的时候,他却还带者那副表情看我,好象可笑的是我而不是他。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自以为是的------却从没有过架子给我们新兵的班副。
   之所以是班副,是因为他是从连部八大员之一的通讯员下来的原因吗;也是因为他的进入战斗班的脚步声而催促我可以从全团除过汽车队,卫生队,警卫连以及包括机关在内的四大嫡系连队以外的22个连队中能来这个最优秀的连队的原因吗?我不确信!
   他自己要求不干通讯员了,坚决不干了。在接了老通讯员三个月班后死活要求下战斗班。连我们教导员做工作的都讲不通。所以就下来了。
   在下战斗班一个月后他就赶上了拉下的军事课目,再一个月后又做了全营的队列标兵,再一个月后的年终军事考核里,他的射击成绩让他拥有了我们兵团里仅有的两个阻击步枪手的培训名额的一个。据说另一个我们兵团他们同年兵也摸了阻击步枪的是从湖南来的,是我们师政委的一个什么什么远方侄子!
   两个月的特等射手培训完毕后,他就被连队以借调的名义请了回来(因为当初他的选择曾气的指导员在连队大会小会上那他的头当木鱼敲,并且严厉的说连队不会要一个不能完成好任务的战士。)。且理所当然的座上了班副的位置。
   “通讯员(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来接通讯员的班的,所以常常这样取笑我。)你说什么叫‘辨证,唯物,主义’?”在两个人的时候他常常这样问我。如果到今天。不,如果那次任务之后他还会这样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详细的告诉他我所知道的黑格尔和费儿巴哈关于辨证及唯物的理论。可那时的我没有,那时的我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仅只是为了片刻因放松而显得象自由的时间,以及他手中那盒廉价劣质香烟二十分之一的拥有。所以我的回答往往是一种深刻的嘲弄。用惊讶与无耻的嘴脸真挚着:“你可以啊班副,我上学的时候有同学这样问老师,还被老师称赞为思想深邃呢。。。。。。”现在想起他的疑问,我不由的想:也许他在提这些问题的时候还没弄清剩余价值的意义。而在他提问的其时,我也不过是仅能给战友代书信,写总结时错别字较少的一个文盲罢了,那能回答他的问题,以及问题之后对人生的思考呢?
   十九岁,提给我一个没能回答的问题;然后,留给我终身思考的愧疚!
   他给我说他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所以从小小履弱。来部队之前他从不沾手家务,更别说农活了。他说之所以下战斗班是因为他意识到属于男人的责任了,而这个责任的挑起的力量,需要现在就开始锻炼。他说他跑不动五公里,所以从新兵连开始就拼命的长眼色以逃避训练。他说从连队下到后勤,再从后勤转到战斗班后,他24小时的系着两斤重的沙绑腿。他说他一个月后就赶上了连部五公里的速度。他说他问过军医,那样强化小腿肌肉的方法很可能会在老了以后得上静脉曲张。他说自己硬课目一时赶不上大家,所以软课目的训练他都超时的要求自己,他说他嫌自己没文化,所以每晚都在别人熟睡后去锅炉房看书,他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在这里的二月到十一月,蚊子可以吃人------尤其在锅炉房!说了很多,说的我整个军旅都在按着他的话语前行,直到退役。
   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
   小人慕其在天者,而错其在己者。
   评工评奖
   因为除了他们俩,我们团里再也没有战士有份参加这次处突任务。所以在来年的新兵下连队后。连里的战友就开始用仿佛无限伤感的语调开始眉飞色舞讲起带给我们连集体二等功的两位烈士,一开始还仅只是加了些个人的猜测。但等到再来年的新兵下连后,老兵们自以为是的关于转述中队传统的话我认为就有些不着边际了。
   其实从出发到牺牲的短短数十小时内,我都在和中队干部守在连部,大气不出的听着关于敌情通报。而之所以不向战友们提及我所知道的事实。
   一是因为我的工作守则;
   二是因为刚接到现场通报的那阵心情沉重的不想说话;
   三是久而久之就不想再拆开留下的战友为远行的战友用思念编制的那一个个美丽的花圈。毕竟,若不是连部那台破电机,兴许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通报的内容是这样从电机里开始嘶哑的声音的:
   一,战备通报“各单位注意,经过东突反革命武装训练的民族分裂份子,在经过周密的计划后,有组织有次序的潜入我武警XXX支队所属XX劳改农场。并于X月XX日在劳动反监时暴动,并实施。先杀害我武警看押战士四名,抢夺八一杠一式半自动步枪四把,实弹116发,空包弹4发,请各单位在接到通知后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做好战备工作。”
   二,敌情通报“各单位注意,武装份子在暴动后并未四处流散,而是持枪返回所属看押中队进行弹药抢夺,由于所在县中队判断错误,导致盲目出击。我XXX县中队六名留守人员除一名政工干部外全部蒙难。东突份子在抢夺弹药后向东南方向流窜,意图靠近边境线,我军突击队已在向敌逼近,阻击兵力业以布置完毕。请武装份子所流窜方向各部队做好充分准备,决不允许再有中队在半途出击阻截,以防反革命份子浑水摸鱼。。。。。”
   三,战备降级“各单位注意,在经过将近四小时的火力对峙后,武装份子以被我军阻截人员全部消灭,我方有两名战士牺牲,隶属XX支队兵团战士。。。。。。,鉴于敌隐藏势力尚不明确,全军转入二级战备。”
   中间的省略号是经过耳朵却没听见的话,之所以最后一句有印象,是因为指导员满带笑容的走出队部向全连传达命令时的举动让我回了神。至尽我仍不明白为什么在接到本连战士牺牲的通报后他会有那么一副表情。但我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歹徒袭击那个中队时六名留守人员只能活一个政工干部的原因。
   后来,我开始渐渐地喜欢沉默,也象班副一样的坚决要求下到战斗班,并且军旅轨迹上的每一步都那样前行,也和‘器械王子’说的一样:不去怕!
   也许是缘于我的沉默,也许是缘于青云直上的好心情,在我退役的那天,我被以前的指导员,现在的教导员喊去谈话,内容是那次暴动时两位老兵的战斗细节。他说透露者是那次参加围剿的我们团的一位干部。
   敌人被包围是在一个山丘的小洞里,为了查出幕后的真实,部队一直坚持喊话,可回答只有枪响。在僵持了两小时之后,指挥员估摸歹徒的弹药完了(又一次不可原谅的指挥失误)。就命令缩小包围圈,开始总攻。我们连的两个老兵本来该在后方阻击。可我们团派去的干部是副指挥员,强烈的争执不但没有改变他俩参加突击的决定,且把位置从第四小分队的侧面改到了第一小分队的正面。急切争执的声音又传到了他俩的耳朵。于是,在整体包围圈还是250米半径的时候,他们已距敌200米了。到大部队的收缩范围至200米的时候,他们已距敌只有150米不到了。何保国刚从自然掩体下抬头准备射击时,子弹又呼啸着穿过他的钢盔。班副见势忙去抢扶,子弹又呼啸着穿过他的右肩。他躺在掩体内,背对着敌人,面向着50米外他来支援的兄弟单位。可没有指挥员的命令的那些战友,就这样和他对视着。直到将近两小时后耗光了歹徒所有的子弹才开始总攻,才开始抢救。何班长是中枪即毙命,而班副,却是亡于失血过多。
   在复员前一刻听到这样的内情是该怀疑,还是荣幸,我矛盾着。。。。。。
   反正这就是我经过的军旅岁月里一段大多数读者眼里根本看不见的一件事。也许是一地鸡毛,或者一根,谁知道呢?
  
  后记:
   在黑夜的台灯下终于完成了我的第一篇小说,和着空了半瓶的泸洲老窖。
   越来越怀疑战争是否有正义的一面了,若然有,希特勒如果胜利了,是不是那场战争就成为了,为了长久和平的统一战争?但是越来越为那些战争中死于他人意识的小人物悲哀。苏格拉底说过: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可我确信在这次美伊战争中丧命的平民和士兵大多过的是没经过审视的生活。偶尔有,被注视的那个人,是名叫安拉的神!
   向来以为小说是文字世界中最伟大的裁题。因为它可以融合一个时期的一段历史形态,并且排除冰冷的现实,以洋溢的热情阐述着!
   而心理学又揭示,人在27岁至35岁时是写作的最佳时期,我不敢仰望年老的托翁和俯视年少的郭敬明。只是在我认为可以清楚表述欲望的时候提起了笔。
   小说中的事件是有名的暴动事件,代号是:96,7,15。而牺牲的人员数字和多个部位都是以事实为根据。不过拼凑了人物的性格和看问题的角度。班副取自我的原形,而何保国,我觉得他象我排长!
   毕竟是初次写小说,希望各位能只提意见!
原创[文.浮 世]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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