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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演绎时间

敬一兵
2004-10-12 14:12   收藏:0 回复:0 点击:4643

    在毁灭与创造的瞬间,伴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冲击波的威力中释放的元素,飘逸在苍茫里,也带着热量和炫耀的光辉,投射到泥土及海洋的表面,一种新的运动开始绵延,岩石的剥离声中,有种子在死亡的基础上抽芽绽放,表演舞台的帷幕,在运动的震荡里徐徐开启。一只羊羔,步履蹒跚地走在通向草原的路上,这条道路上的叉道就象底比斯街上的门一样不计其数,稍不留神,便会陷入狮子居住的洞穴,一切都能进去但却什么都不能出来。相较羊羔,这个洞穴神秘而恐怖,黑漆漆的洞口成了羊羔畏惧表象的背景,生命的实质只有依赖于背景才有可能全部表现。我看见了帷幕拉开之后呈现的虚无,一如空气般的飘渺,我无法体验恶魔那样的虚无,在被食光舔尽的过程里,找不到从这虚无再返回五彩缤纷中去的奥秘。飘渺里再次触及到这只羊羔——虚无留下的痕迹,可悲而又可怜,“物”的观念就是按照天生的规律,在意识中被不断构建起来的,时间就是一种意识的虚无,彼此之间似乎没有联系,唯有以生命为背景,才能捕捉到时间的构建痕迹。
  
   当孔子发出“逝者如斯夫”的感叹时,人类对时间的追问已经开始。就象世间绝妙精彩的言辞,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把鱼从水里捕出,活鲜鲜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一样,不亲自走在生命的旅途上,我们也是无法寻到时间的意识,关于时间最质朴的意识,来源于虚无中留下的痕迹里,一个小孩子在满眼里都是陌生人的大街上寻不到自己的父母,凄惨的哭叫声就是在虚无里留下的痕迹。每当尼罗河泛滥之际,正是最多美国人步上红地毯的时候;每当太阳黑子活动力最强之际,正是生铁价格最高的时候;每当麦虱数量最多之际,正是人类心脏病易发的时候,乍看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连同树木的年轮,龟鳖背甲的纹路,人类脸上的皱纹,路上的落叶以及被秋意染红的枫叶等等,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在时间的痕迹中,我看见麦克白向三个巫女求问道:如果你们能够洞察时间播下的种子,就告诉我哪一颗会成长,而哪一颗不会。于是,心里有一份伤感和惆怅在涌动,更有一种如同黑暗般的恐怖,在自己被时间老人手中抛出的那把镰刀追赶中,瞬间形成。翻开过去的像册,老照片已经发黄,儿时的年代已经离我远去,同时远去的,是伴着黑洞理论媚俗炫耀之际,已经遥不可及的真正的时间。河流在静静地流淌,风儿继续剥落着生长,飞扬与沉落之间,搬运出来的是生命的本质——运动。人类数千年来的企盼和心愿,伴着轰轰烈烈,凄凉悲壮,惊心动魄以及扑朔迷离等特征,也都深刻地标记在生命的运动里。
  
   一位明眸皓齿的婀娜少女,变成了枯朽的老妇,变化存在于运动的过程里,晴朗的天空下,有海洋吹来的风,在脸上恣意的同时,我的心灵被拖扯着从流动的黑幕的束缚以及羁绊中逃遁而出,在与时光变化的弯曲面上热烈亲吻的时刻,终于亮堂堂地体悟到,恒古不变早已存在的,并将继续存在于无限久的宇宙的观念,已为运动的,发生膨胀的并且看来是从一个有限的过去开始,且会在有限的将来终结的宇宙的变化新观念所取代。先前那只羊羔,终于误入歧途,被狮子吞食;草原里留下的一堆堆牛和马的粪便上,美丽的野蘑菇蓬勃绽放。生命的延续并不仅仅是一个瞬间替换另一个瞬间,如果是这样,除了现在就不会有任何东西——没有过去延伸到现在,没有进化,在前进中不断膨胀的连续,这或许就是时间的过程。与之相呼应的,便是心情留在时间上的烙印在连续着变化,先民眼里时间上的烙印是日出日落,生生死死,然后是沙漏,是江水流逝,岩石风化,空山木落,再之后是我们钟表上的刻度,还有随之形成的年,月,日,时,分,秒的概念。我终于明白,相对论中那个“火炉和爱人”,只是表明了时间感的存在,面对无处不在的时间痕迹,每一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在等待的人看来,时间是最慢的,在行动的人看来,时间是最快的。每一个时代也是如此。感觉不同,生理和心理的变化也就不同,表现的行动结果自然不同,我自己的感情在面对时间之际,往往以不生产,不创造地懒惰地躺着,并充满巴结与装模作样为乐趣,所以自己也就经常被《浮士德》里的恶魔耻笑,于是在罪恶和谬误的痛苦流血中,不得不叫喊:我是罪魁祸首啊!我看见死者消失后,向着与生命时间反向的生长面孔。
  
   在时间箭头的指引下,生命的主观感觉体察到了时间的方向性,它是由我们头脑中的热力学箭头所决定的,正象一台计算机,必须在熵值降低的顺序上才能够将事物记住。人类摄入食物吸进氧气与排出粪便的新陈代谢过程,就是一种降低熵值的过程,无论生命的时间还是度量的时间,都是有方向的。原本连续一片的草原,因为城市的出现,无数的围墙将其残酷地分隔,代表时间的书籍,也在秦始皇的注视下,烧成了灰烬,围墙和烧毁的书籍,犹如一道魔术般的屏障,目的旨在阻挡时间的方向,确切地说,就是阻挡死亡的来临,这从一个侧面说明,时间方向对于生命的感觉是多么的重要。人类面对时间的方向,时常显现出愚蠢与无知,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为预知未来时间赐予生命运动的命运,人类曾求助于巫术,占卜,梦幻,直觉,和神谕圣书等手段,更有不惜倾家荡产用锤子钳子,按照挪亚方舟的样式赶制用以逃避大灾难工具的现象屡屡发生。假如我们知道什么是时间,我们就会知道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是由时间做成的,时间是吞噬我们的老虎,而我们自己却不断重复老虎的行为。于是,时间的方向给我们一种警省,比如我们站在此岸,而时间的箭头总是指向理想的彼岸。时间箭头是沉甸甸的,同时象峡谷间的小道被两边的岩崖推挤那样,对生命的感觉产生出逼迫,在现实的此岸和理想的彼岸间,有汹涌的涧漩,逼迫之下的生命活动,就是构建一座桥梁,而此刻的时间,却又悄悄地腐蚀着桥梁,因而我们便感知到时间箭头还具有紧迫性——若不抓紧行动的时间,则最终只能望着彼岸兴叹。
  
   我一直無法找出所謂時間的定义,時間是否是人類創造出來分別過去與未來的一種工具.抑或是宇宙原來就存在著所謂時間.而人類只是將時間給刻度化了呢,同时,是因為有空間的存在才有時間的存在,還是有時間的存在才有空間的存在呢,時間的觀念人類延用了幾千年,甚至可能上萬年,但好像沒有任何人對時間做出一個很明確的解釋或定義(我指的是相對空間而言,并非人類所用的紀元,月日曆或時鐘刻度),在我所知的範圍內,我認為時間是最神秘的,一直令我心向神往。我们所拥有的关于时间的知识和疑问,其实都是多余的,顶多也不过是一架维特根斯坦的梯子:一旦爬上屋顶,就必须把它抽掉。因此,我们只需要在匆匆赶路的过程中,随时触摸到时间留下的痕迹就可以了,因为过于执著某一个侧面,都会给我们带来新的愚昧,并发展为以满足物欲为目的的市侩哲学,其实,已经开始的绵延趋势,早已达到令我们握腕的地步。
  
   世界上最长的东西莫过于时间,因为它永无穷尽;最短的东西也莫过于时间,因为生命里所有的计划都来不及完成,这就是时间的弹性。我在时间进程中的某一刻享有了生命,这生命可比作浮现于时间永恒长河里的一粒泡沫,无论留下了怎样的辉煌与灿烂,抑或怎样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归根结底都是我转眼即逝的命运,连太阳也不特赦的流转的时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头脑中产生的无限的心象消失了,因此,如果真有什么无限的存在,那么生命之中,就一定存在着时间不能产生也不能消灭的某种东西,这或许就是自然的真理的存在形式。籍此,我想到了海绵,对其施以压力,它便象弹簧那样收缩,被挤压而出的是污浊的水分,而继续保留在海绵里的,除了时间的固有弹性外,就是不会被冲走的,被时间铭记的,永垂不朽的伟大生命的精华。
  
   我以为,我想到最容易被忽略的,是时间弹性里表现出来的周期特征,很多的人绷紧了时间的弹性开始登山,随着弹性的释放,他们翻越山颠进入了山谷,然而他们中的许多人却从此再也走不出来了,原因在于他们停住了双脚,蹲在山谷里烦恼哭泣,所以我们更应该借助时间的弹性,重新回到山谷的最低点,周期的特征表明,最低点是新的时间的起点。
  
   人生之路终于绵延至山顶,气旋的力度在增大,由风演奏出的交响乐激越而又深沉,我在音乐中体味到了真正的时间。群山环抱之中,是一池波光粼粼的涧水,晴朗的天空倒映其中,使涧溪绽放出令人愉快的蔚蓝色泽,我彻底地被愉快的氛围包裹住,一块巨大的岩石,受到我愉悦情绪的感染,激动地从山顶滑落,垂直而毫无阻挡地砸入涧水中,溅起冲天的白色水柱,岩石的入水点紧接着开始向四周荡出汹涌的涟漪,与时光的波浪融会贯通,方向直指未来,脑海里原有的理智雕凿,情感游戏和欲望念头,统统被涟漪的震荡完全摈弃,纯粹自由的意识进入到涟漪与时光共振的新运动创造的过程之中。此刻的我,已经淹没于流动的时间里,真正地与时间融合,成为真正的时间,并在永久地委身于时间自由流动时,终于因敬畏而泪流满面,透过闪烁的泪光,灵魂在光与色的绚丽交错里渐渐扩展。如同杰出的画家即使是走在阿姆斯特丹的大街上,脑海里也能够灵动飘逸出犹太人绘画艺术的高贵与尊严,而并不忧虑那里的居民是希腊人一样,大彻大悟的人即便眼前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痕迹,但他依旧能够发现并找到自己的时间痕迹,我以为,这就是用生命演绎时间的全部意义之所在。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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