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紫薇花-个人文章】
此情无关风月
□ 紫薇花
2004-10-1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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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了大学六年后开始学古筝。学古筝的时候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的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把近一个人高的古筝抱进五楼宿舍,我的面颊绯红、额头有细细的汗、心跳得很快,因为兴奋,因为高兴,也因为没有把握。朋友笑话说,“你这个研究生,倒是挺风花雪月的。可也就年龄大了些。”
二十三岁对于古筝而言,的确不是初学者的年龄。二十三岁的我该是稳稳地坐在台上,目光如水,运指如流,满筵坐客都不语,一曲终了余音绕。然而事实上,面对着一心渴望弹出流畅旋律的我,二十一根弦却并不配合,它们在我的摆弄下发出极不情愿的声音,有时还会有愤怒的尖叫或嘶哑的抵触。我僵硬的手指下产生的,只是笨拙而断续的音符。
我的古筝情结,倒是应了“多情却被无情恼”的古语。
但也不能急,对音乐这东西,急是不行的。于是在周日早晨六点钟起床,搭车一个半小时赶到音乐学院听课。在满堂五六岁的孩子里,我显得鹤立鸡群。但我很快就被讲台上声音清脆举止娴静的古筝老师所吸引,渐渐地步入了我正式学习古筝的生涯。
然毕竟还是学生时期,又毕竟还在学校,正常的功课、日常的琐事、突然安排的调研、训练,时常会搅乱我的学习古筝的计划,那静下心来弹奏的时候也就受着种种外在与内在因素的限制。却也一步一步的,从启蒙到起步,从笨拙到流畅,慢慢与那弦们取得了些许默契,渐能在心平气和的时候,从容地弹出一两支曲子了。
虽然只是一两首曲子,中间的变化却是悄然而明显的。从最初弹奏《渔舟唱晚》到现在,旋律从书本上的符号并成了手下的感觉,从脑海转入心中,从心中延伸到无限远处,最初是靠生硬的记忆,慢慢地变成了熟稔地发挥,再慢慢地变成了随意,是那种真正领悟到韵味后的随意。存在脑海,运于手指的,已经不是筝谱,而是如精灵般跳动的画面,层层逼近,是渔舟在缓缓地游,是人声在欢快地闹,是夕阳柔柔地照,是白云悠悠地飘……眼睛一旦看到了这些,我就不再是那个时常感到枯燥和茫然的我,我是丰富多彩的我,是经历着美好和新奇的我,是拥有着观赏着世间许多珍奇的我,我是充实的,我是幸福的,我是感激的。
一个充实着幸福着感激着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微笑着迎接每一天,又有什么理由不热爱清晨的阳光和阳光下的生活呢?
最初笑我风花雪月的好友如今来听我的筝,已是默默地不再言语。其实在这抛却了杂思和琐念的时候,感情是最为简单而纯净的,又与风月何关呢?
人心的容积是何其有限啊,长久的封闭会让充斥于心的空气也发出陈腐而酸臭的气息。却有一个秘密的通道,能把人的心灵通到无穷的天地中去:那里有平原之辽阔,有高山之巍峨;有大海之澎湃,有江河之始流;有花朵之芳香,有树木之葱郁;天高鸟飞,海阔鱼跃。
在这世间许多无形和有形的通道之中,也正是这一条,因为糅合了感情、普照着生机、充满了希望,洋溢着热情,而沟通着人心与人心,人心与自然,人心与宇宙的。它横亘千古,纵通八荒。
这条通道,就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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