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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七世纪

苏妃
2004-11-08 16:05   收藏:0 回复:8 点击:4584

    (一)
  
   周末的中午时分,我和雁子坐在一个小鱼馆子里吃凉拌生鱼。雁子是我的死党,彼此共过患难,见证过我们的友谊坚不可摧。现在,她咂着嘴品尝着黑鱼嫩白的鱼肉,我挑着菜里面爽口的小白菜,她酷爱生鱼的鲜美,而我向来是不敢吃那种生食的,无论怎样的美味诱惑。我的手背已经被点滴弄得千疮百孔,每天两次的输液,还有苦的中药,慢性阑尾炎发作让我苦不堪言。雁子在吃饭的间隙哇啦拉的打电话给我先生,坚持着午饭后带我去松原看病情的方案,我也被病痛折磨的失去了锐气,变得情绪落寞和不置可否,期待着此行可以得到一个救赎,就听见先生在电话那端也同意了雁子的主张。
  
   走出餐馆阳光无上的灿烂,先生远远的赶过来,我还在散漫的打听路边摊大白菜的价格,却被他们两人不由分说的塞进了车子里。路程中,雁子电话她的爱人给我找熟识的医生。雁子家的姊夫在松原的政府大院是个举足重轻的人物,所以很快就回来了结果,雁子简短的说,我们直接去市医院!下了车,熟悉的晕眩感觉来袭,我被扶着去僻静处呕吐了几口,抬头看见市医院矗立的牌子,遂步履沉重的迈了进去。
  
   外科主任权威的对我进行了查体,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已经有反跳痛了,做手术吧!像是听到最后的判决通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泪如雨下。嘴里不停的呢喃,我不做,我不做,继而嚎啕大哭。雁子摆出她惯有的威严震慑我,我才不听她的那一套,挣扎着说,不做不做,我要回家~雁子和先生看情形拗不过我,就开始电话姐姐。我接过姐姐的电话,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就听见姐姐在电话里说:“你还是听医生的吧,我们马上赶过来!”剩下我拿着手机站在医院昏暗的走廊里痛哭流涕。
  
   记得在医院工作的时候,经过我的财务室的走廊就可以看见手术室,那三个朱红的大字,就让我不寒而栗。那间弥漫着血腥气味和器械冰冷碰撞的所在虽然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进去过两次,一次是陪着好友千江雪做剖腹产,另一次是陪着小妹生宝宝,可是这一次主角却是我自己。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底气不足的哭泣,直哭得唏里哗啦的狼狈,走廊里来往的病患都见我这副模样,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这样绝望的痛哭失声,殊不知我面临的阑尾手术对我来说已经足以构成了过鬼门关了。
  
   先生迅速的办理完了住院手续,我泪眼模糊的被带到了5楼的502病房。肮脏的被褥,简陋的病床,我没有现实意义的像是个木偶的呆呆哭着,一个小实习医生来给我测血压,我看见他白衣上夹着他的胸卡,写着他的名字。而他在测量之后充满疑惑的又测了一次,还是满脸的不确定的神色。雁子急切的问,血压怎样?他沉吟了好久,不回答,这时候病房又进来一位白衣,他才低低的对来人说,患者血压150、110!来人倒是很镇定,说,没事,估计是紧张来的,平时不是血压正常么?先生忙说,平时她低血压呢!
  
   来人于是说:“我是麻醉师,来,让我看看你的背!”噩梦还是不由分说的开始上演了,我语无伦次的回答着麻醉师的提问,恐惧的抽噎起来。弄得他一头雾水的说:“怎么回事啊?这是?”雁子忙歉意的解释说:“她胆子小,害怕呢!”麻醉师轻描淡写的说:“做阑尾是小手术呢!”这时候我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对着我询问雁子说:“她是学生啊?”后来知道她就是我的同室的病友甲,一个长得娇小的女人。我心说这人什么眼神儿啊,可是哭天抹泪的顾不上搭理她的猜测。
  
   我痛哭的重申:“反正我不能一个人进手术室”!雁子拗不过我的折磨,忙应声说:“好好好,我陪你进去行不?”我明知手术室是无菌重地,外人是不可能轻易进入的,而在那时,不管真实还是谎言,我还是获得了一种假设的安慰,渐渐平静下来。一会儿雁子和先生说带我去6楼。我迷糊的追随着上楼,以为给我换了6楼的病房呢,谁知道上了楼梯,就看见迎面写着三个朱红的大字:手术室!
  
   腿立刻就不好使了。我又一次上了“鬼子”们的当。而当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已经陷在最后的悬崖边,无路可退了。我声嘶力竭的痛哭,对着手术室恐怖的门,一时间什么都想起来了。白发的母亲,年幼的爱子,那么亲切和遥远,彷佛我一脚踏入这个生死之门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的面容了,没来由的恐惧全然的吞噬了我。
  
   “我见到姐姐再进手术室!我见到姐姐再进手术室!”我的哀嚎没有得到应允,我的坚持也是白费,而我不知道,就在我挣扎的当儿,我的姊妹由姊夫正驾车飞奔着赶来这里,时速已经达到了140脉。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的哭泣和挣脱全部是徒劳的。雁子凶狠的痛斥我不许哭,我发现她的眼睛里也闪动着焦灼和不确定的神色,她恨恨的说:“你还哭?让你哭得我心里都没底儿了,你知道不?手术前看见眼泪是不吉利的!”私底下我还是害怕她的这副嘴脸的,结果就是我忍气吞声的乖乖的一个人披着外套推开了手术室充满空旷气息的门。回头望望爱人,他镇定的向我微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又无声的滑落下来。
  
   门,在我身后无声的关上了,隔断了和他们最后的联系。我知道,现在,是我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一切,那一刻的孤独和无助,无人可以替代。
  
   手术室淡绿色的冰冷瓷砖清晰的向我压迫过来,无影灯啪的一声点亮了,我躺在手术台上,牙齿不由自主的咯咯打颤,浑身哆嗦着,像一片无辜的树叶。有人开始将我的双手和双足用扣带缚住,麻醉师将监测仪的传感触头夹在我的指尖,我侧转头正好可以看见监测仪,显示着我的心跳,划着不规则的曲线。我忽然想起了那种画着直线的心跳指数,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了我。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全副武装的带着绿色的帽子,穿着绿色的手术衣,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只能感觉双手变得僵硬和冰凉。
  
   麻醉师开始进行麻醉,他要我蜷起身体,头够向膝盖,蜷着双腿,正像一只待屠的虾米。我只能服从和配合,此刻的我,命运就交在他们的手中,我自己是没有发言权的。一阵尖锐的刺痛穿透腰际,我忍不住呻吟,却听见麻醉师的警告声音:“不要动!你要是动,是在害你自己!”我立刻在脑海里反应出麻醉失败、半身不遂这些可怕的字眼儿,只好努力的维持着不动的姿势,坚忍的支持着。我明白,我的苦难不可遏制的开始了。一种深深的悲哀和绝望侵占了仅有的思维。
  
   我尽量的深呼吸,平和情绪,可是不管用,我不由自主的哆嗦开来。我对自己说这场劫难已经无处遁逃,只有硬着头皮接受了,无论我怎样也已经无法逆转情势了,唯有顺应了。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医生来给我测血压,我不顾仪态的顺势紧紧的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死死的捉住不放。似乎只有那颗来自陌生人指尖的安慰才能将我救赎,我想那一刻我一定万分狼狈,还好,他似乎体谅到我的心情,就那样由着我袖着,释放着我的澎湃的极度恐惧。
  
   麻醉师开始测试我疼痛的程度,麻醉的效果加上高度的紧张,我几乎分辨不出哪里失去了知觉,哪里还在疼痛敏感。答非所问的回答他的提问,他就在无影灯下给我看用来戳我的那个大号的针头,我看到那样可怖的器具,就差昏厥了。淡蓝色的一次性孔巾抖开来,罩在我的身上,我清楚他们要拿我开练了。徒劳的企图移动身体,却是徒劳。我只好哀求说:“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疼了!能不能不做手术啊~”我的呼喊是苍白微弱的,就听见麻醉师没有表情的声音:“你要是真的不做,我可就不继续麻醉了!”我清楚这是一场严肃的手术,不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我不能主宰任何,除了沉默收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麻醉剂发生了效用,主刀医生似乎开始了工作,我还算是无知无觉,百无聊赖的看着监视器的跳动,祈祷着那些存在于小说故事电视剧还有别人曾经发生的倒霉事件不要在我身上重演,心中慌不择路的开始默念着阿弥托佛,临时抱佛脚的期待着慈悲的菩萨拯救沉沦苦海的我。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我盯着淡绿色的墙面砖,无限痛苦的祈祷着恶梦早些结束。胃里开始牵扯的剧痛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窘迫,我喊着好痛好痛,医生们保持着职业麻木,没有人来理睬我。
  
   护士们开始给我扎输液,可是我的血管让他们大伤脑筋,换了左手扎右手,还是不得要领。 那时候我甚至有些感谢她们。他们的忙碌起码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晃动,起码不觉得那么孤寂了。我甚至希望他们带给我的那种细楚的疼痛可以冲淡那种来自创口巨大的疼。而他们折腾的结果是束手无策,我的“秀气”的血管使得她们索性放弃了。所以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意外的没有挂着输液瓶子。
  
   胃部的疼痛鲜明而剧烈,痉挛样的苦楚让我牙齿发抖。我抬头问着身边的一个绿色:“有没有找到阑尾呢?”他的眼睛看了我一下,冷漠的说:“快了吧?!”语气充满了不确定。那一刻我差点意念崩溃。思维无头绪的游走,我只好搜索他们偶尔的一两句谈话来打发惶恐难捱的时间,而时间却彷佛凝固了一样,凝滞不前的沉重缓慢,拉长我的痛苦,越来越清晰真切,也让我难以承受。却听见有人说:“你们看没看见钳子?”想起那件锈迹斑斑的家里先生用来维修的家什,我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我手术他们要钳子做什么啊?简直是恐怖的滑稽。
  
   就在我哆嗦的时候,我听见麻醉师和主刀在对话,他说:“这个麻醉我能不好好做么?科主任和院长都在外面坐镇呢!”我听清楚了他的弦外之音,也明白雁子不惜血本的动用了她家姊夫的政治魅力,心中稍感安稳。于是听见麻醉师问我:“你和我们院长什么关系?”我忍受着撕心烈肺的疼痛,龇牙咧嘴的回答说:“是朋友的朋友!”他听了没再言语。我也暗暗佩服自己,这样的情形之下,还能使用这样的模糊外交词令,真是天才。
  
   半晌之后,麻醉师从手术室外回来,嘴里扬着一个名字进来,我尖着耳朵听见,立刻说:“王××是我姊夫!”麻醉师对着主刀说:“外面的人说了,这个患者和你们都是亲戚,你认识王××吧?”主刀医生重复了一遍姊夫的名字,似乎在联想回忆。我躺在那里欲哭无泪,姊夫的老家在松原,他家庞大的亲情枝系竟然戏剧性蔓延到了我的手术里面,而我,竟然要到手术台上认亲戚这样滑稽,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而我的主刀,我的那个陌生的“亲戚”,会不会手下留情,不再对我大动干戈呢?结果也不得而知。
  
   在漫长的折磨里,我被告知阑尾已经被顺利取出了。我松了一口气,庆幸着噩梦已经到了中场休息的时段,而我似乎也已经达到了可以忍受的最大极限,感到了透支的虚脱。不知道后续的艰难怎样继续捱过,稍得到喘息的我开始咬牙切齿的痛恨那些口气轻松劝人割盲肠的人,他们所描述的轻松全部是骗人的,切口的疼痛,鲜血的涌出,真正的感受是无穷尽的苦楚,来得无比真实,无可逃避。
  
   我无助的询问身边一个巡台的绿衣人缝合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他生硬的说:“我不懂的!不知道!”我气结。僵直在那里听凭摆布,一忍再忍的疼痛贯穿了整个过程,胃部的痉挛强烈的撕扯着,彷佛五脏六腑都要被牵扯出来,我再念阿弥托佛也根本无济于事了。我痛得不能呼吸,恍惚间只能看见自己的心跳划着无规律的曲线。麻醉的状态下感觉医生们仿佛在切口在安一条钝钝的拉锁,缓慢的缝合着,一层一层。我度日如年的望着监视仪,才看清楚上面的两个数字监视的是脉搏和心跳次数,下面的两个数字才是记录的高压和低压。一个护士在用铅笔抄写生命体征,例行公事。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带着哭腔哀哀的询问,一个声音终于回答我:“你不要太紧张,注意配合,就快好了!”我想说这话的人一定是没做过阑尾手术,换成他躺在这里他也会像我一样不由自主的筛糠的,而站着说话的人是始终不腰疼的,只有在手术台上的我才会面无人色,牙齿战栗,心中打鼓。这时候我第二次听见有人在找钳子,恐怖已经在我的现时的字典里变得稀松平常了,我也尽量保持着平静,试图深呼吸,平衡自己的情绪。当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时候,只有学会自己拯救自己。
  
   其实什么是幸福呢?只有当你经历这样的苦楚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你一直置身的一切都是圆满的幸福啊!呼吸新鲜的空气,享受自己喜爱的食物,过着舒心的日子,而现在,孤单无助的躺在手术台上,那些幸福离你好远好远,只有真真切切的疼痛如影随形的陪伴着你。这一刻,你没有名字,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没有隐私,只是一具有着呼吸和疾病的生命体,在医生和护士的眼中,你是一名病患,如此而已。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悠长,无影灯悄然熄灭。我的手术终于结束了。我看见推进来的滑动担架上铺着我最熟悉不过的格子床单,搁着儿子的踏花被,忐忑的心,终于落下来。如释重负的嘘了一口气,这一关,我算是闯过来了。
  
   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冰冷的淡绿色的墙面砖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踏花被软软的覆盖着我,来自家的温情拥抱着近乎颤抖的我。手术室的走廊里站着等候着我的姐妹,躺在担架上的我看他们亲切的笑脸是倒立着的,那些温暖的笑容的轮廓让我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却又那么的倍感珍贵。在他们守候我的40分钟里,我一个人曾经经历过我生命中的重大起伏,现在,又重新安然无恙的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妹妹轻轻的攥起了我冰凉的手,我在人群里努力搜索着爱人的影子,发现他正在按电梯按钮。亲人的安慰瞬间融化了我的孤冷,我在缓缓下降的电梯间里泪流满面。
  
   麻药还没有失去效力,我不能枕枕头,就只好直接的躺在病床上。偷偷的触摸被子下的皮肤,麻醉的状态下皮肤还保留软的质感,却没有一些知觉,正像橡胶一样麻木和有弹性,彷佛不再属于我,却又有着某种幽默和滑稽的味道,使我不由得想起了那篇王朔著名的小说《橡皮人》。输液单上表明着有7瓶子的液体要点滴,护士们在百般无奈之后,将针头定位在了我的脚上。
  
   慢慢的我重新变得理智起来,宣称自己已经没事了,打发走了所有人,只留下先生看护我。结果先生的苦难就拉开了序幕,被我折腾的脚不沾地儿的像个忙碌的陀螺。切口的疼,输液的痛,还有浑身的不舒适统统变得色彩加重,先生不停的为我调整枕头的高度,转换平躺侧卧的姿势,却还是不能缓解不适,我蹙着眉头,心中的怨气渐渐升腾,而他,责无旁贷的成为了撒气包,饱受煎熬。
  
   一瓶又一瓶子的输液点滴下去,我的小腹很快胀得像是一面鼓。纵然先生细心的买回了卧式便盆,可是躺在病床上我还是不得要领的不能顺畅排尿,难过尴尬的就差哭出来,而脚上却依旧扎着点滴,所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那一刻,我几乎精神崩溃。
  
   麻药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创口的疼痛变得真切的鲜明,而新换上来的输液里面加了钾,开始刺激血管,痛觉也从脚一直一直的爬上来,雪上加霜,我简直痛不欲生。努力的想朦胧睡去平缓一下疼痛,可是那样灼痛样的痛楚让我的睡眠早已经做鸟兽状逃逸如飞,我睁圆着眼睛看着病床外黑暗的夜色,没有一丁点的睡意,而先生的按摩罐了热水袋还有变换枕头的方向等等尝试统统失去了作用,我终于不堪忍受这样的苦楚,焦躁的命令他去叫护士来帮我拔下点滴。他迟疑着不动作,要我再坚持一下。我红着眼睛冲他发火,说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才在我的震怒里磨蹭着起身。
  
   我听见他在走廊叫护士的声音,又听见护士在要他请示医生。躺在病床上的我,在肌体所能忍受的极限里艰难跋涉,忽然间觉得万念俱灰。生病的人已经不能够算作一个完整的人,她的尊严和自由都被受到这样无情的践踏。终于,医生护士出现了。我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绳,声音沙哑微弱的请求医生给我一针镇定剂或者麻醉针。不知是我的哀求起了作用还是医生良心发现,他同意护士给我注射一支镇痛剂,询问我早已经排气完毕,也大赦我可以停止点滴了,因为这些输液的作用也只是维持电解质平衡,加快肠蠕动的。
  
   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镇静剂迅速的发挥了起了作用,我的伤口变得疼痛不那么强烈了。被先生扶着坐起来的时候还是感到头重脚轻的不适应,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蹒跚着捂住切口,用阑尾术后病人的特有姿态摇摆着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在先生的搀扶下竟然还在病房内慢慢的踱了两圈,因为害怕切口粘连,所以只好咬紧牙关的抓紧时间遛弯儿。
  
   重新躺回到病床上,听着走廊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说话声,络绎不绝的撞击着耳鼓。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无比清醒着,回想着我生命里的苦难的一天的种种细节,耳边传来先生在对床安稳的睡眠声音。我在心中祈祷,黎明快些来吧!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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