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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深渊:由生命向存在而去
□ 雪堂
2004-11-09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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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周国平先生《守望的距离》
“作家的使命不是捍卫或推翻某种教义,而是探究存在之谜”
——周国平
其实关于生命哲学的书籍,你是应当花些时间去耐心读读的。这或许也是用来鉴别多数真正以阅读为生的人们的生活。你可以不推崇,甚至可以不相信,但似乎不能不对这种写作反映出来的时间跨度与选题的勇气表示出足够的敬意。
1、关于作者
在通往生命内涵的探索道路上,每个为之努力的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作为一个哲学学者的身份上路,似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来看待和评价别人和先驱的奋斗史,却并不比别人轻松。至于其他的则和别人完全相同——既然你选择了这个深渊,就不得不每天面对自己,审察自己。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读到了周国平先生的《在黑暗中并肩行走》。一篇文评,短短的几百字中竟然写到:
“在最内在的精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爱并不能消除这种孤独,但正因为由已及人地领悟到别人的孤独,我们内心才会对别人充满最诚挚的爱。我们在黑暗中并肩行走,走在各自的朝圣路上,无法知道是否在走向同一个圣地,因为我们无法向别人甚至向自己说清心中的圣地究竟是怎样的……”
——勇敢而平静的文字,让人不禁在心里自问:这个人怎么会如此大胆,居然有勇气说透这一点。这正是我们身边多数人因偏执——偏离进而痛苦的原因,也是我们长久以来若隐若现而无法说出来的真实感受与疑惑的东西。这看似闲时的随手一弹而将我们的疑问做直白而简单的肯定,其中蕴涵的内容在那些能解读的人而言意味着很多。我们说,如果要打算以文字进入生命、生存的“主题公园”,大概正需要有这样的素质与准备:善于坚持探路,有了成果之后敢说真话而始终活的勇气十足。
2、关于本书
简单来说,那些孜孜以求获得生存的一种解释和思想的一种解脱的机会的人们,这本《守望的距离》中有很多内容大概是写给你们的。它部分地重现了你思路的难关,帮助你于思想重围中寻机出走。然而它和所有其他相似的书籍一样,也让我看到了哲学家这个职业的历史困惑:当人们通过哲学了解了“存在”的绝大部分真相之后,是否还会迷茫或更加痛苦,甚至是否会加速人格的凋零;还是真的会解脱,则因人而异,是不可预料的。在读这本书时,我们显然就遇到了“哲学在解释‘存在’后能否给人以‘存在’上的帮助”的问题。
在这个集子里,依次谈到了“存在”,“生死”,“人生之无聊”,“平淡与美感”,“智慧与美感”,“淡泊与追求”,“精神守望”等课题,敏感而真实。面对上述提出的问题,我想哲学思考与讨论的过程是否能给人以帮助,要看你是否在这个过程中从精神上身临其境,首先你必须对哲学有所要求,提出要求;其次你应该对哲学书籍有所倚重,问自己需要什么。譬如,我和很多人一样,缺少独立探询“存在”的哲学意义的勇气与胆识,因为我的精神远没有达到那种强健的程度,因此我必须依赖像《守望的距离》这样的容易进入而又不乏深刻的书籍。
在这本书里,我们可以看到,出于作者本人的职业背景,有意无意间我们的眼神总是无法回避“苏格拉底”、“尼采”、“柏拉图”、“康德”、“海德格尔”这些名字。这时,我尤其注意了本书对这些名字的态度,结果相当满意。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而现今,一切应当被还原的、一切应当被写在前页的,都已经被时间和历史公正地完成。就像哲学流派和学说难以被人们全面判断一样,人们对哲学家的生涯如何做取舍,如何理性的判断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存在一个反复偏离——弥补——制衡的过程。譬如柏拉图:我们这代人的最初的哲学发萌时,曾经深受当时出于各种目的综合形成的主流哲学观点的深深误导。后来当我们有机会接触到柏拉图以及“柏拉图们”的研究成果的时候,这才发觉我们当年的处境是多么无知,那些个在幕后为人们编写哲学教材的、那些盘踞在三尺讲坛上对真相带头发笑的人们、那些出与各自目的一直不纯粹的人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哲学家。我们这才意识到离开政治而完全独立的哲学家每个时代都太少了。现在我们看见这些在不同历史背景中勇敢或者本能地离开大众,离开主流,独自站在“别处”,自然地承接起上一代同一领域内学者中的“异类”精神托付的人们时,突然不由自主地发觉人类在整个关于生存与存在哲学意义研究的历史笔记中,恐怕再没有人比他们更加醒目的了。
或者,怕是只有他们才是醒目的。
因为,只有他们才在真正意义上领略和贯彻了“哲学研究”的哲学意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必须要有一个崭新的方向被人指出,其他人才能有的放矢,从而促成更多的研究与更大范围的讨论和其他不同的思路与观点的衍生。通过这个周期,我们才能认识更多。因此,像柏拉图、尼采这样的哲学家们付出的牺牲是巨大的,他们为了真正向“存在之谜”发问而真实地背负起整个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深重的质疑与排斥。当苏格拉底拒绝了当权派的法庭以抛弃自己的哲学为条件的赦令,坦言“未经省察的人生没有价值”;当尼采鲜明地表现出对宗教及其定义的伦理否定生命的猛烈批判,孤独地漂泊在南欧的群山之中;当海德格尔自命要通过“真正地为死而存在”来为个人谋求一种真正有意义的存在状态却揭示出“存在的悲剧”,我们说——他们确实在“由生存向存在”之路上走了更远。每个时代里,我们都可以明显地看到,“叛逆”无疑是受到长久关注的。虽然在这里大家并无意鼓励毫无节制和建设性的叛逆及其各种形式,然而对于上述这些曾经孤独地、勇敢地存在、探索过存在、证明过存在的人们来说,荣誉归于他们。
3、关于选题
其实,做“存在”的选题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因为你可能在无意间向探讨“存在”的合理解释和相关真相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开始审视和评价自我的存在状态,进而开始质疑自己的本原、自己的来历。你可能会像多数并不关心自身存在问题的普通人们一样,在生命中的偶然停顿与独处时突然迷惑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看四周,问自己: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这里做什么?……
所以在今天,不论是那些从不担心自己生命内涵的人们,还是那些刚开始这项工作时就隐约发现上述难题而渐渐走开的人们——总的来说,已经很少有人真正会去思索这个话题。虽然大多数人无法合理解释存在,却尽可以轻松地为自己找出足够转换视线的理由:没有时间,或是没有恒心,或是没有勇气,凡此种种。我想这其中大概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当人们亲身遭遇到人生哲学难题的时候,这个时间里,你才会想到要去面对它——这时这个问题必须得到答案,不能有什么拖延。与此同时,多数人都本能地开始去和自己对话,而希望听听别人面对同样困境而如何自处的人,就要更少一些了。
通俗有通俗解释问题的方式。人们一向所说:其实不论一个人的人生哲学是怎样的,关键是要能说的通,就是要能自圆其说。这基本上是公允的,这里暂时不涉及正误,也不和知识结构关联。因为这是生存的根本,关于存在,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事先解释,这是在比较之前。然后我们才能对其评价,才能有是非之辨。
今天,很多人因为不能合理解释自身存在而早早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或自弃,或自逐,离开了。这很令人不安。不要以为这仅仅是哲学家的工作。在一个社会体系正在整体转型的过程中,所有睿智的哲学都是用来帮助人们度过难关的;所有务实的哲学工作者以及会善良使用哲学并相信文字的人们,都应当为普及“存在哲学完善、再造”的适用途径和方法而努力。所以,在关于“由生存向存在”的选题上,我们不一定必须要说服别人,也不一定就全部是自己的声音。我们需要倚重那些强健到足以解析这类命题的人们及其思想。
他们毕竟为我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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