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苏妃-个人文章】
苏妃的火车
□ 苏妃
2004-11-18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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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候车室里空空荡荡,我站在那些白钢栅栏围成的通道里,向着窗口里面的售货员微笑。递给她一张钞票,她的售票机缓缓的吞吐起来,半晌一张纸片伴随着几张零钱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努力的看着票面,却看不清楚上面的印刷字体。似乎是从A站到B 站,也似乎是从 C站到B站。我谨慎的问售票员说:“我要乘坐的这个车次是否来得及?”她看看时间,肯定的说:“还有十分钟列车才会进站!”
我如释重负,将车票小心的放在了手袋的夹层里。就在来到车站的前一刻我还没有准备这次行程的确切意念。我应该是蓬着洗过的头发悠闲着在家里这个那个房间走来走去。
鱼缸里新买来的热带鱼在欢快的游弋,插在水中的富贵竹长出了一片嫩绿的新叶,卧室的开运竹顶着水珠儿,书房里的音响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首钢琴曲子,名字叫作《街角的祝福》。
我站在秋日的窗前翻看手机信息,窗外是阳光晴好的天气。
日子过得从容不迫,没有什么慌乱的气息。
却就在一瞬间我突然改变了我的生活状态。快速地顶了一眼墙上时钟的指向,开始迅速的更换衣服。冲进浴室开始用摩丝快速的打理乱发,随手涂上安利的润肤露,旋开唇膏,信手涂好。打开衣橱抓出我的沙漠黄外套,蜡染长围巾,取出那件暗紫色的毛衫,套上我的格子长裙,跑到玄关,穿上我的黑色短靴。想起自己的皮包还没有来得及更换,遂穿着鞋子又跑去橱柜,取出我冬天用的南韩布皮包。迅速的将原来手袋里物事折腾到现在的包里面。
我检查了我的荷包,它的充盈与否决定我的去向。接着我又看了一眼我的钥匙,它也好端端的还在包中。我喜欢荷包里充满坚实的后盾,支持着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走出家门“流浪”;我不忘记代号可以开启家门的钥匙,确保我在旅行之后找到温暖安全的归宿。
我惊讶着自己动作的灵活,似乎我已经从手术后的病态里完全康复,获得了重来的健康之中。门,在我身后关上的一刻,我还不确定地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确认了自己现在的行为趋向。
逡巡在候车室的座椅前,我买了一包面巾纸。坐在红色的座椅上俯下身用面巾纸擦拭鞋子上的灰尘,然后把纸张扔在不锈钢的垃圾桶里。
一面很大的玻璃窗里面是黑漆漆的空荡,我利用它当作镜子,开始整理我的发型,之后摆弄我的围巾。长长的颜色斑驳的围巾却让我很伤脑筋,我总是反来掉去的不知道该怎么样用它来围出漂亮的效果。
候车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年轻的妈妈怀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进来。襁褓中的婴儿正在熟睡,粉嫩的小脸儿,紧闭的嘴唇,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把手中的出票递给检票员,看着他用检票机在上面切上印记。我的这趟行程终于正式启动。
荒凉的站台旁边几树丁香喟然枯立在冷风中。光秃秃的枝干几欲折断抗拒着季节的摧残。记得上次来到车站的时候这些丁香还正散发着蓬勃的绿色,枝繁叶茂,而我回想起来,那已经是仲夏时分的事情了。
秋天的阳光虽然热烈,却让你不能再感觉到一种温暖的眷顾。任由阳光拥抱,延长着那种翘首等待的漫长,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了自己阳光下的影子。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列车终于呼啸而来,感觉着那种地动山摇的震撼,甚至可以清晰的捕捉到缓缓停止下来的列车车窗里旅人们麻木的眼神。人们鱼贯而出。接着蜂拥而上。只有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在我身旁来去,一动不动。
几分钟之后,火车拉响了汽笛。那时。只要我加快步伐,也会踏上那列缓缓开始行驶起来的
列车,可是我没有。我依然站在月台,木然的望着列车渐渐的提速,继而轰鸣着离我而去。
想起来北村的一本小说,名字叫作《周渝的火车》,写的是一个叫做周渝的女人坐着火车穿梭于两个男人间的故事,后来,看了这个同名电影的剧照。火车的扑朔灯影里女主人公行走在夜色中的铁轨上。
站台上已经空无一人,我的影子还在忠实的陪伴着我。走出月台,向着检票员出示我的车票,他看我的眼光满是诧异。
不停的有各色各样的车子从我身边驶过,忙碌的穿梭里我也唯一迷失路途和方向的一个。
拿出那枚小小的车票,一下一下仔细的撕碎,那片洁白坚硬的纸张慢慢变得支离破碎。扬手把纸张的碎末扬到空中,阳光下纸屑翩翩起舞,象是飘飞的白色雪粒。
猛然间天空中真的落下了绵绵白雪,络绎不绝的坠落。恍惚的雪花里彷佛听见圣诗在被悠扬唱响。我爱的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季终于如期而至。
就在此时,我听见耳边爱人的声音:“苏妃!醒醒吧!已经七点了!我们该动身回妈妈家了!”
从生动冗长的梦中清醒过来,窗外是秋天惯有的阴霾漫天。想起我的梦境,不禁哑然失笑。
摹然接到一则手机短信,打开来看,来自于1700。
内容很简短,只有5个字:苏妃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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