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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花

尹冯秋格
2004-11-18 22:47   收藏:0 回复:2 点击:4384

    理发店。
   响闹陈旧的音乐。
   保持沉默的耐心等候。
   走动着的黄色头发的男男女女。
   以及,大面落地橱窗的明亮与安静。
   来这里,是要和我的部分头发作一场告别。
   人常说,有力长发,无力长甲。
   并不一一对应着来看自己的身体的状况,却发现自己的指甲与头发随时都会无辜的生长迅速,那我更无从辨别。只知道手指甲要比头发好打理的多,轻轻地一下就可以让长余的指甲与身体分离,甚至不需要工具,粗糙的时候性急起还可以像无赖孩子一样用牙齿一咬就掉。而头发则不然,如果也不用工具简单依赖于手指或其他动作来爬理头发的话 ,效果却不显然。
   因此,我常常拥有十个齐满稚拙短钝丑陋的指头,而同时又另外拥有一头蓬松无度朴素无华的发。
   很少特意打理头发,只做最简单的洗涤和梳理。不曾去过很多次理发店,甚至连让头发从长到短发生变化的境遇也是平生里难得的已经可以看作是大举动的几次。
   或许,也并不是漠不关心。
   小时候常常蓄发,这样妈就可以站在我的身后身前用娴熟的动作把我的长发扎起两个麻花或者是高高翘起的马尾,干净清爽。直到再也不好意思让妈给梳头的光景,才不慌不忙开始自己动手。思想上一直任它们野草般在头顶的土壤里蔓延生长,每天都是一根皮筋扎起的同一把姿态。到了不能再忍受的时候,咔嚓一剪刀就从头开始再将这个过程周而复始几次。后来我知道,我对头发的懒惰大致就是那个时候埋下小芽的。
   再到后来,好像也没有特地在意过它们,仿佛人也成熟了,它们自然也会成熟。只那些发质在这么长久岁月里的疏散忽视后是无法恭维的。明明自身的黑色,会有人来询问我是什么时候染成了棕黄。结婚的时候,唯独一次去促成了红光满头,别人却似丝毫没有察觉的迹象。等再后,红色的头发终于长没了踪迹,他们又开始说为什么我的头发还是那么枯黄。我终于忍无可忍后无动于衷起来。从此再也不想去用什么并不出众的手法让自己头发招摇过市,索性平淡如斯,任由谁提及都不再搭理,好让它谦逊的同自己一样每日每日安静本分。
   总之,我一直是忌讳、或者更恰当的说是懒惰与怕花很多时间去做这样事情的人。而在我眼里,那漂亮灵气的秀发,始终被认为定然是生长在别人头上的才是好看的。而那些精心妆扮有着打理得或柔顺或妩媚头发的男子女子则无辜的被我认定为一定是些生活情趣太过细致优雅的种群,他们身上有着从头发表现出来的种种尘世的浮华,像极了他们该有的不同性格和职业和生活。
   如此而已。
   侧身的时候,盯着邻座片片碎碎的落发,从理发师手里以纷飞下坠的姿势飘落在地。或鲜亮或暗淡的发就这样和脚下白色洁净的大理石映衬分明起来。
   那情境,像一朵一朵轻着颜色而温柔的花朵浮在白色湖面。
   想象它们也曾经就那样扎根在他们的身体上,用着与生俱来的顽固姿态和不可抗拒的力量。而现在,轻盈抖动的姿势就可以让它们散落一地,无法回归,彻底的远离而去,而其中,或许也正有那么多无形的沉重与烦恼随之而去吧。
   此刻的意识里,固执地以为,掉落的,就是一朵一朵花 。
   浮花。浮华。
   倒突然生出了这样的词组。让头发短了就会相应的见识长起、或者剪发时候正可以甩开外物累赘与牵挂的某种感觉对应起来。
   那么,这样一来,那一朵朵绽放的花朵或许就可以看作是我们身体里游走的生命的负荷,即使不是实实在在的甩,只不过简单的清洗一下,也大概能就此于心理上达到一种清卸。
   那样,我会爱上理发。
   而一场将要发生的发与身体的告别也正是恰在时候。
   从几分钟里走过的男女都不怎么说话,似乎这里只要剥离去陈旧震耳欲聋的音乐,就该是一种沉默的角落。虽然即使不发声也有像是刚刚嘶吼过的疲惫,但在这样的角落里,在人们的匆忙里,很多事物正在轻盈的告别、重塑。
   大面落地橱窗明亮而安静地伫立。
   黄色头发走动着的男女。
   响闹陈旧的音乐。
   理发店。
   以及,一个等待剔除浮花的自己。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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