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哗众却取不了宠的题目，我写下的时候心下颇为踌躇，有的男人是不会公开谈论的；有的女人看到这种文字眼睛立刻变近视，好像它会污染自己的清白，至于其它人会怎么想，我实在不敢冒昧揣测，只看看灯光暧昧轻佻的发屋越来越多，社会越来越不把它当回事，人们快要因习惯而麻木的心态，放纵的男人随便的女人多的象网络上欲望混乱的文字，或许这些行动就是不需用语言表述的答案。其实，这些龌龊关我什么事，犯得着我花时间去写它吗，可我们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会听到让良知不舒服的事，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感想和愤怒，让我不吐不快。
　　
　　　
　　　 自古文人就有狎妓的传统。古代的青楼穿插点缀在文学、文人逸事中给人的感觉至少不是肮脏的。那首著名的《钱塘苏小歌》：郎骑青骢马，妾乘油壁车，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何其风光旖旎，缠绵清朗，寥寥20字写尽郎情妾意，千古名句蜿蜒流传。后人都有意无意的与苏小小比附，“钱塘苏小是相亲”，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证明自己是风流才子。苏轼及第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杜牧春风十里扬州路“满楼红袖招”，晏几道当年初见小萍就“拚却醉颜红”，更不用说众名姬春风吊柳七的柳永，常出入勾栏瓦肆的关汉卿了。
　　
　　　 青衫与青楼的关系怎会非常密切，青楼常被引为青衫的知己？看看白居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类长歌当哭就知道，落魄青衫遇到飘零青楼，当然同病相怜。古代的文人一样没有独立的人生地位，他们若没有当朝的赏识就不能一展抱负，他们的命运优寡是和权贵开颜联系在一起的，“运来山河同借力，运去时时不自由”。这种依附关系和青楼们的处境何其相似，青楼们不也是没有人身自主权任人摆布转卖的可怜人吗！不也是看人脸色讨生活的可怜人吗！青衫和青楼在精神上的困境煎熬、被凌逼折磨、是一样的，所以他们才能在屈辱妥协的生活中同病相怜，同气相求。这种朋友似的关系更大于简单的交易关系，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沟通和理解，越是落魄的文人和青楼的关系越好就是明证，例如关柳。青楼身上折射了文人自己的影子，文人同情自己同情风尘。最后，怜己怜人融成一片的同情使风尘幻化成另一个“他者”，完成了向文人精神领域过渡的蜕变，屹立于文学的高楼上，是那样的可怜美丽，没给人任何不洁感。双方互相需要，他们象同情保护自己一样同情保护着她们，他们象讴歌自己的精神芬芳一样讴歌着她们，她们是他们在现实中折断羽翼的疗伤地，也是他们愿把自己的光荣与之分享的人。例如李娃，苏三。在《丽堂春》里，商人大贾的出场是可笑的，这是他们双方最后一块唯美纯洁的精神后院，不容别人涉足。
　　
　　　 文人出入青楼也有一定的感情因素。自宋代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说教风气极大的限制了女子才情智力的表达，往往良家女子反不如青楼歌伎知书有才艺。不知道那些道学家有没有想过对良家子的束缚反而促进了青楼的发展，青楼和青衫倒更有共同语言。再加上婚姻与爱情的关联很小，减弱了家庭向心力。古代的婚姻大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师友促成也不在少数。两个陌生的男女接受彼此象接受一个既定事实，那有幻想忧伤思念等等爱情不可缺少的美感可言。
　　
　　　 男女彼此得不到正常的爱情，社会也不提倡正常的爱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情。古代男人合法的偷情场合就是青楼，虽然是买来的感情，滋味还是比家里的那个既定事实不同。男权社会女人偷情的下场就惨得多。古代男女相悦不果，在一起的唯一途径就是“偷情”，先造成既定事实，然后以生命相威胁、逼迫父母承认，如《牡丹亭》，《倩女离魂》，《西厢记》（董西厢）。在这些爱情戏里有数不清的眼泪手帕，临花洒泪望月断肠，胆颤心惊男女，没有一点健康爱情该有的甜蜜快乐。失足也是需要胆量的，对一位千金小姐来说，不是打碎玉镯那么简单。虽然好事多磨，最后会以喜剧收场，但谁坚韧的精神使饱经忧患的心还能象开始时那样敏感优美，折磨如石落波平，象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对正常的爱情心态来说就是折磨。在一个没有正常的爱情氛围的社会，必然出现畸形的爱情代替品，象青楼、歌伎、偷情等等。然后又因为男人默许同盟的强大、女人反对力量的弱小，造成恶劣严重的后果——畸形最后竟然变成合法合理的社会习惯。《红楼梦》里的贾母说：那有猫儿不吃腥的，年轻人保不住嘴馋。就是对这一社会习惯集体无意识积淀最好的说明。多可怕的见识，多可怕的习惯，它让情欲的放纵无需借口，它让真正爱情的色彩不再纯粹干净。在这样一个有霉菌传统的心理定势下，滋生灰色“爱情”，充满“爱情”代替品的社会，能不出现“繁荣娼盛”的局面？不出现包二奶，自荐做二奶的飞儿姑娘此种现象？有爱情了为在一起——偷情，在一起了为寻找爱情——偷情，有爱情了也在一起了又为新鲜刺激——偷情。什么时候人能处理好自己，不要让偷情合理的社会习惯污染了孩子。一个从小呼吸CO2长大的孩子，他不会知道新鲜氧气，不会去寻找新鲜氧气的。当小孩子都把“局面、现象”当作一个社会习惯来接受时，这个习惯就会塑造他们，他们就会忘记新鲜氧气。这就是成人社会留给孩子悲哀的天空。
　　
　　　 如果青楼的精神高地驻扎在飘着身不由己但没有放弃与命运抗争的李香君、柳如是洗脸水的秦淮河上，那么她们已经实现了与无行无骨文人的决裂。溅在桃花扇上的血，印出了侯方域们的耻辱。青楼展示了她们风骨的高贵，这样的风骨是“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余韵，闪烁在女性身上的高贵。她们已经从简单地谋求个人幸福上升到了感时忧国的放眼天下高度。至此，进步的青楼成为传统文人理想人格——忠君爱国的体现。青楼进入了政治叙述话语，山河变色中飘着她们的素裳墨笔，使残忍的历史生色不少，也使“冲冠一怒为红颜”变得温情脉脉，虽不能令人接受但可以情理解。她们改变了别人对她们的看法。
　　
　　　 明清秦淮河上流淌过的风采，并不能供给现在的烟花洗净名声的资本。古代人口买卖频繁常见，一遇到战乱饥荒年老百姓往往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更是常事。女人的社会地位低下，连生存权都无法保障还谈何尊严呢。现代没有人口买卖，公民行动自觉自愿，自由地履行着——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
　　
　　　 记得朱利亚。罗勃兹和理查。基尔演过一部《PRETTY WOMAN》（也译作《风月俏佳人》），不知道风尘女子是不是都如朱利亚。罗勃兹所扮演的角色那样憨傻。不知道风尘男子是不是都象理查。基尔所担当的形象那样正面。如果都和好莱坞影片演的一样，那街上为什么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发廊？报纸上总是爆出某某人嫖娼的消息？以前是政府官员，现在大学教授也下水了，例如陆德明。这股风气越来越坏，令人听的越来越恐怖，根除了丑恶产生的制度却没有根除丑恶产生的根源，遇到合适的气候它就象鼠疫一样蔓延。
　　
　　　 古代的青楼掩映在诗词歌赋小说中，因历史时间的朦胧虚化还有美感可言，令人一时想不到肮脏上头去。青楼女子都是被迫到了那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她们时时抱有和花魁娘子、杜十娘相同的从良念头，让人同情她们。“万里桥边薛校书”的薛涛，制成了“薛涛笺”，一种发浅妃色的书写纸，士子淑媛争相求购，传为佳话。董小宛嫁给了冒辟疆，她情趣风雅，琴棋书画，所有文化生活的好处无所不会，她去世后冒辟疆写下了“碧海青天心谁见，白发沧江梦自知”的深情怀念名句。“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和朱熹抗辩的严蕊，宁愿自己受刑也不误陷他人。这种种女子都是易安一流的人物，奈何命运不济沦落风尘，所托非人，令人可叹可怜可惜。她们和现在的烟花，太不同了。
　　
　　　 现在的烟花给人的是肮脏感。那些贴在电线杆上的各种广告，写在电话亭上的各种词语、电话号码，报纸电视上的报道，生活中听到的事情，没有一点点干净的，没有看出一点点被迫来，她们、他们都是自愿的。逼良为娼，在现代是个不存在的笑话。
　　
　　　 我们学校的东后门外有条吃饭、卖菜的街道，右边有个卖海带豆腐的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她漂亮的让那条脏兮兮的街道有点“蓬荜生辉”的味道。她若要做不良勾当，肯定赚的钱比卖海带多多了，她的脸不会落灰尘，手也不会裂口子，变得越来越粗糙。她有个小孩子，当没人买东西空闲下来她抱着孩子时，我们都认为化妆品的作用是广告的夸饰说法。应该让那些不良男女都来看看这位美女，受受教育。
　　
　　　 到底该怎样活，是不论男女都要面对考虑的问题。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女人，世界就是由男人女人组成的，他们怎么可以互相损害互相侮辱呢。谁能说男人在造成不良女人的处境方面能袖手无辜呢。人擅长为无耻找各种借口，擅长为堕落找各种借口，好像没有无耻堕落的程度不同，只有借口高明拙劣的程度不同。包二奶。一夜情，换妻俱乐部，找个安慰寄托，说起来谁都有一腔心事，一肚子无奈，搞得跟苦孩子似的，理由充足振振有词，对感情的需求比任何时代都多，却唯一不知道纯洁的感情、爱情是什么，这是多大的讽刺阿。谁都想遇到个纯情的罗密欧朱丽叶，可谁都不想做罗密欧朱丽叶，做罗密欧朱丽叶太辛苦了，做个唐璜多舒服，现代人聪明的不会为一棵树错过整片森林。期待着艳遇，渴望着邂逅，不拒绝出卖、交易。只要有这样的人群、心理潜流存在，世界上就不会杜绝卖淫嫖娼。
　　
　　　 因为社会对堕落有了宽松的看法，所以谁都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对自己的谴责——这是重要的自我教育功能，人离开父母的管教，学校的监督后，只能用它的能力来调整自己，不走上邪路，这是非常重要的教养教育习得的善果。可是，大多数人有非常好的借口，在晚上睡觉前把反省忘得干净。或者有的人就没有教养、没有养成反省的思维能力，在他看来自己“完全正确”，差点就是真理唯一的尺度。这种人是中国教育和家庭教育双重的失败，贻害社会的祸端。
　　
　　　 写这篇文章前，我问过一个男人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他说，人和动物没有区别。五年前，他还是个喜欢穿白衬衫，关心人类，读大量的书，有理想报负，和女人说话脸红，不会主动和女人搭讪，宽容善良，没有任何劣迹，斯文干净清白的男孩。五年后，他已经不敢再谈论道德的话题。他让我觉出了时光、社会、他的可怕。时光好像只是让他性格中阴暗的一面生长壮大，好东西不知道到哪去了。我看着他时心里有钉子划过般的痛楚，不过，他不知道。
　　
　　　 现代的烟花，有社会、男人、其自身的种种原因.政治家会说句：这需要“综合治理”，写字的人不愁没有题材，地摊文学兴旺发达。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吁那些做这些事的人，在做、写、说之前，先检查一下自己的道德的标准原则，反省的能力还在不在，借口还能对得过自己的良心自己的良知吗！
　　
　　
　　
　　
　　
　　
　　
　　PS:
　　1.文中所提及的诗词只凭记忆印象，读者可依据原文为准，如发现不确，不吝指出也可。
　　 2.读书是为了提高素质，若读成呆子，只会掉书袋，终无意趣。
　　 3.观书当自出见解，若总说别人说过的话，更无意趣。此文为作者一家之言，版权所有。
　　
　　
　　
　　
　　
　　 翡翠明珠
　　 2004.11.30 17: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