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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承诺

花落做香泥
2004-12-11 21:04   收藏:1 回复:7 点击:6005

    如果天上有天堂,你一定是在那里,
   如果地下有地狱,那我就是在这里,
   只因为我失去了你。
  
  
   一
  
   黎空洞的眼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那苍白、瘦削的女子像个外表相像自己的陌生人。才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如果飞翔看到,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疼。想到飞翔,从心里往外溢出的疼痛开始曼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一种叫做痛的感觉。那纠结的痛楚为什么总没有停止的时候?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表情在痛苦的扭曲着。
  
   认识飞翔是在大二的暑假。放假在家的黎闲来无事爱上了网络聊天。那时的黎网名叫享受暑假。这个名字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学生,也可以避免很多无聊人士的打扰。晚上,在经常去的一个聊天室总能看到一个名字:飞翔。漫长的暑假中很希望找一个固定的网友聊上两个月。看到飞翔出现的频率很高,于是黎就认定他了。
  
   第一次开始聊天的时候黎并没有觉得什么,黎知道了飞翔是他的真名。当飞翔问起黎的真名时,黎卖了个乖。说自己姓李,叫李子,是一个单纯的只是想聊天的学生。于是两个寂寞的人为了解除内心的寂寞开始了网上的接触。黎的家在当地是属于小康之家,父母在市里承包了一个很大的饭店,哥哥又在镇上买下了一幢两层楼的房子也开了家饭店。优越的生活条件让黎从没有品尝过贫穷的滋味。而飞翔家里的条件却相反。他出生在安徽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靠着毅力,半工半读的完成了学业。在黎附近的一个城市找到一个销售的工作。父母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山村。而弟弟很争气的也考上了大学,昂贵的学费让父母手足无措,担子就落在了飞翔的身上。因为是长子,所以飞翔一直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家和供应弟弟的学费。他对自己近乎是吝啬的。积省下来的钱全部都寄回家。还好今年已经是弟弟上大学的最后一年了,飞翔说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黎深信着飞翔的话。都说网络上虚幻多于现实,很多人重复着一种叫做谎言的语言。反正对方看不到长相也听不到声音,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会妨碍什么。但是黎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飞翔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他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都是浓浓的爱家情绪,这应该是个真诚的男孩。
  
   每晚的网上相见,已经成了一种相处的习惯。如果有一天对方有事没有出现在网上,另一方会在漫长的等待中怅然若失,两个人都不知道,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已经在两个人之间增长。
  
   暑假很快就接近尾声,黎要重返学校。最后的几天,面对电脑,看着飞翔的名字,黎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觉。从来没有依恋过谁,就算是在学校,漂亮的黎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但是却没有谁能拨动黎的心弦。黎总认为自己是冷静的,没想到会在网络中产生这种陌生的情怀。黎茫然着,飞翔的话发过来:“李子,你的暑假快享受完了,是该和你说再见的时候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有一种想和你继续交往的冲动。好像我是喜欢上你了。”虽然眼前是冰冷的电脑屏幕,但仿佛飞翔就在自己面前诉说着心声,黎的脸开始泛红。看不到黎的回话,飞翔急忙着一连串问号过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黎在沉默之后回过一句:“我也觉得舍不得和你说再见。”“那我们就不要说再见,你上学不能上网,偶尔有空就给我发邮件,等你寒假了,还有以后的暑假,我们还可以继续聊天”黎的嘴角扬起微笑,原来这个男孩和自己的心思是一样的。一言为定四个字不约而同出现在各自的电脑屏幕上。
  
   回到了学校,恢复了已经过去一年多的大学生活。黎总觉得好像自己失落了什么。每天总会想起飞翔,就算是在忙碌的时候。他说过的话语,表达的文字,总在黎的眼前晃动。黎明白自己的心已经遗失了。周末,黎总会去网吧,一是看飞翔的信,二是等他上线。原本只是想聊天,没想到认识飞翔会成为心灵的寄托。
  
   冬天快来临了,寒假的日子也就在眼前,黎的生日是在12月12日这一个很好记的日子。这一天,黎第一次接到了飞翔的电话,电话中的飞翔用带着磁性的嗓音给黎送上生日的祝福。最后的一句让黎的心无法平静。“李子,我爱上你了。每天我都在想你,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在我心中早已经勾画好了你的模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一个网络中的女孩,但是我一天又一天的思念让我知道了我的心,请允许我爱你好吗?”在生日的这一天,收到一个心仪男孩的祝福和爱的表达,黎的心马上被幸福充的满满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飞翔带着一些颤抖的话又传过来,震动着黎的耳膜更震动着她的心:“能做我的女朋友吗?”黎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小声的答应:“好吧,但是要等到我大学毕业了才能见面。”黎其实是只想给自己和飞翔一个选择的机会,虽然认识好几个月,但毕竟没有见过面。网恋的感情能经的起时间的考验吗?
  
  
   二
  
   四年的大学学业圆满结束。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一个中学当上了教师。和飞翔约定到黎生日的那一天见面。这一天是两人表露爱慕之后的整两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见面的那一天在两个人的期盼中到来。当黎来到约定的地点时,看到了一个个子不高但却满脸帅气的男孩在附近走动。手里一份精致的礼物用玫瑰花的贴纸包装着,凭感觉黎知道他一定是飞翔。虽然相爱有两年了,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给对方看过照片,各自爱着的只是感觉中的对方。
  
   飞翔在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黎,微笑中带着一丝腼腆:“是李子吧,我能感觉到是你到了。”黎微笑着点头。两个经过了一千多个日夜思念的恋人见面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飞翔牵起了黎的手。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无须用太多的言语来表达各自的思念和对对方的爱,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凝视的眼神就已经包含了很多的感情。
  
   黎和飞翔的爱在日积月累中升华。当有一天黎的父母听到女儿说自己的感情时,两个人一致反对。父母怎么也不敢认同自己的女儿谈恋爱竟然是从网上开始的。网恋会有真感情吗?这只可能是胡闹。而且飞翔的家里条件太差了,黎的父母怎样也不舍得娇生惯养的女儿嫁了以后过贫苦的日子。
  
   父母的苦口婆心没有动摇黎的心,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黎对飞翔的了解早已经很彻底。黎的坚持让父母无能为力。在见过了飞翔之后,父母退让了。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看他如何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承诺,至少结婚是需要房子的。
  
   飞翔在黎和她父母的面前定下承诺:请伯父伯母放心,我会努力的,会给黎一个完整的家。到那时你们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没有看错人,我会给她一生的幸福。
  
   这个承诺同时也是飞翔给自己定的目标。飞翔是固执的,为了这个目标,为了给自己深爱的女孩一个归宿,他知道现在的工作离实现目标还有距离,于是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他一直在黎的面前说:男儿先立业后成家,只是委屈你了。等我买了房子我们就结婚,那时再把我的父母接过来。我们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至少我要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看着飞翔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黎总是温柔的鼓励:“知道你会实现的,不管是哪一天我都会等,认识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善解人意的黎一番话让飞翔感动的眼眶潮湿,把这个宝一样的女子紧紧的拥抱在怀中,让彼此的心跳成为和谐一致的快乐音符。
  
  
   三
  
   快过年了,飞翔要带黎到自己的家乡见父母。
  
   飞翔犹豫着,优越惯的黎到自己那穷苦的家乡,不知道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但是黎并没有因为山村的落后而产生任何的鄙夷。跟着飞翔满口一个爸妈把两位老人叫的满脸生花。这个来自大乡镇的漂亮媳妇,而且是个大学生,并没有嫌弃这里的贫穷落后,飞翔的父母感觉到了莫大的安慰。儿子是优秀的,而这个姑娘更是优秀的。他们两个老人打心眼里喜欢上了黎。
  
   住了四天,飞翔和黎要离开了。飞翔的父母带着两大包特产送他们上路。母亲带着满足的笑容嘱咐儿子:“这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是你这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一定要好好的对她。”对着黎,飞翔妈妈亲热的说:“姑娘,只要你不嫌弃这里脏这里条件差,你就多来玩玩。”面对着两个老人两张真情流露的脸,黎干脆的回答:“爸妈你们先回去吧,只要有假期,我和飞翔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直到车开了好远,还能看到老人们有点佝偻的身影在寒风中伫立。两个老人的一片真情让黎在严寒的冬日感动的心里象春天一样的温暖,把头靠在飞翔的肩上,黎说:“我们快点买房子吧,要么问我爸借点,或者可以去贷款。早点把他们接来过几年好日子。
  
   飞翔沉思片刻:“不,我不能让你嫁给我了还要过背债的日子,我一定要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对你父母的交代。”黎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飞翔的大手。
  
   当有一天飞翔兴冲冲的对黎说:“我们去看房子吧,我还差不多的钱了,所以我们先去定好房子,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好。再过半年我相信我们就能有一个家了。”
  
   黎知道飞翔现在唯一的心愿是让她成为他的新娘,他为了这个目标不懈的努力着。幻想着美好生活的开始,黎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毕竟和深爱的人结合是所有有情人的心愿。
  
  
   四
  
   也许有时候幸福就是那种并不实际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是一下子就会被风刮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深深的回忆和心中隐隐的痛。
  飞翔在一次出差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公司的面包车撞上了前面的小轿车,车翻之后发生火灾,车上的四个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当讲台上的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晕倒在课堂上,留下一群惊慌失措的学生发出惊恐的叫声。
  
   飞翔的父母从老家赶来了,可是看到那烧成黑碳似难以辨认的尸体时,年迈的父母受不住这种打击而双双病倒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最残酷的事。更何况是那么孝顺优秀的儿子。他年轻的生命还没有开始享受一切美好,就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时候魂飞魄散了。飞翔的父母在撕心裂肺的痛中一夜白了头发。黎从飞翔领导的口中得知,再过两天,他就要被评为销售主任的头衔了。而且前天他才刚把新房的定金交上去,钥匙还没有拿到。黎感觉这是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刹那之间自己就从幸福的云层跌入了无尽痛苦的地下。
  
   想到飞翔曾经那么美好的憧憬,曾经那么郑重的承诺,黎的眼泪没有停止的时候。黎很希望自己的心能麻木些,至少这样不会感觉全身百骸甚至连呼吸都痛的仿佛在滴血。
  
   葬礼过后,黎拿着飞翔的遗照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在无休止的想念中,在无尽的眼泪中,黎的生气一点点的消失。照片中的飞翔笑容依旧,可是人却早已经化为轻烟。黎从没有觉得死亡是这样残忍的一件事情,几天前还一起共同呼吸着空气,转眼之间就生死两渺茫。生和死的距离原来是这么近,近的就只有一步之遥,只有一口气的转接。
  
   黎真想追随飞翔而去,在自己了无生气的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以往甜蜜的分分秒秒。可是一个生命的死亡已经让这么多人伤心难过,如果自己也走了,那留下的痛楚让自己的父母怎样的承受?
  
   人活着,原本生命并不属于自己一个人。更何况飞翔的心愿还没有完成。该为他一直所牵挂的事情做个结尾了。这是黎在没有意识之前的一个念头。
  
   也许人活着有时就是因为一个信念。黎生存的动力就是飞翔还没有完成的承诺。为了让他了无牵挂的走,黎默默的继续机械又重复的日子。新房的钥匙终于拿到了,黎把飞翔的父母接到了这里共同生活。很多时候,总能看到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阳台上,看着渐落的夕阳,若有所思。眼中溢满着沉醉的思念。
  
  
  
   后记:黎是我的一个小妹,这是她真实的人生经历。今年的十月中她失去了深爱的人,直到现在还没有从悲痛中复原,对此我无能为力,只希望能看到她恢复原来的笑容。因为痛不能跟随人一辈子,而伤一定要让它复原。

作者签名:
人生有很多得不到和已失去,那是无奈。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去珍惜,珍惜失去的,更要珍惜已经拥有的。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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