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白衬衣-个人文章】
悬浮5
□ 白衬衣
2003-05-16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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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我在这儿罗里罗嗦地絮叨了什么?其实我并不清楚您在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时间、听什么样的音乐看这样的一个故事。而我,似乎就在这间关了灯的黑房子里反复听着王菲的《夜会》要继续自言自语下去。如果您注意了,会发现从始至尾用了太多的“我”,而我所讲的一切都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么?我就是那个叫从一的人?我也不太清楚了,姑且当听个故事吧,无论它的真假,或许某一个段落里您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真的,很有可能其中的某一段场景曾经或未来发生在您的生活里。
那所房子我早在六年前来过,从门口进去向右有一个衣挂,有褐色花纹的地板上整齐放着几双干净的拖鞋。地板连接的那头——阳台的上植物,靠东墙的那部电视机,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以及就在沙发上坐着的那位老人我都依稀记得。且那些依稀的印象总像房顶上那根灯管散发出的银色光晕,让人很难轻松起来,仿佛刚听到恋人一声无奈的叹息。尤其那沙发地面的墙上那面大镜子,无时无刻不将自己的任何动作传递给周人也包括自己的眼里。六年,这里的布局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若不是那两位老人一些动作使得在额前的几缕银亮的头发,几乎能认为昨天就坐在这间屋子里,就在这个沙发上。我不时地回避着那几缕银亮的头发,可它总能在我最不想看到的时候映在我眸子里,像束刺眼的光线刺的我眼睛生疼。我知道它们中间的几根因我而生,或者就在六年前他们见到我的那一天开始滋生,如今为我看到证明着我的罪过和对两位老人的不体谅。他们太爱他们的女儿,并由此担心他们认为满身悬挂着根深蒂固地冒出来的毒瘤,而这些毒瘤总会有一天伤及到他们的女儿。大半辈子的阅历——在这个小城市生活的阅历总不时提醒着他们目前坐在他身旁的年轻人终将不能给他们的女儿他们认为的幸福生活。可怜的是他们并没有想办法让这个年轻人——他们的女儿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年轻人,如何走上他们认为的幸福道路。或者他们知道他不会接受,正如当初他谢绝他自己的父母为其安排的平坦又平庸的道路。
多半打过台球的人都有过这样的体会,当自己处理一个关键球的时候,心里总默默地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打进去!”在计算好击点后又说:“我一定能打进去!”可爱的是结果往往出乎阁下的预料。不为什么,就因为您——太紧张!
很久以前,我就放弃了令自己成为一个口齿伶俐、伶牙利齿型的人物。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这个人反应迟钝,也就是说很简单的一件事,我需要相当的时间去消化,去慢慢体味。幸运的是,迟钝的反应在很多的事情上给自己形成了一个保护膜,即便受到什么伤害也有足够长的时间去缓冲。
2002年的元宵之夜啊!和两位老人对话时我尽量放缓语速,以使他们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同时也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去考虑如何回答他们所问到的任何问题。值得感谢的是他们并没有问到我最难回答的问题,比如,以后的生活、生活来源等。或者他们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和我在该问题上探讨,因为他们认为我根本没有资格。
我和燕儿父亲聊天的时候,燕儿跑过来问我是否听的懂她父亲说的话,因为她认为我并不能听懂所有的威海方言。我小声地告诉她并不是全部能听懂,本来还有“但基本上能明白意思!”的下言,但燕儿并没有等我说出来就笑我。“你听不懂我爸说话啊?”老人和我几乎同时一振。显然,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他回到卧室里休息去了,我呆呆地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灯光下的白衬衣如同窗外一张随风飘荡的白纸。
电视里放着当时热播的《橘子红了》,一个很留意自己外表的少年长时间地占着屏幕,燕儿的母亲不时奚落那少年几句,但我总能感觉她的话从对面的镜子折射到我身上。于是我们的谈话也变得一问一答,无论任何人都会认为它没有一丝生气而要尽快终止。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此次见面的结果,或者自己千里迢迢地赶来无非为了印证别人早已经宣布好的预言。
燕儿将她的卧室让给我暂住一晚,等她收拾好床铺我叫住她说想看下她小时候的照片。她说都在箱子里放着,找出来怪麻烦的,以后吧!要不先看这几本小说吧,你应该喜欢。我不否认她介绍的小说我喜欢,同时我也不否认,我以后再也难有机会回到这个房子里,难有机会在如此的关系下看到她从前的照片。
“那算了吧!”声音不大,但它的落处仿佛有一个完整的玻璃品摔了个粉碎。
不难想到那夜我并没有怎么睡好,即将黎明的时候我做了个梦,开始是一条红花的蟒蛇追着要咬我,我绕到了它的背后拉出了武二郎打虎的架势,可突然发现蟒蛇的身体的另一头居然还有一个脑袋,张着血盆大口,露着锋利的勾牙和长长的猩红舌芯向我咬了过来。情急之下我猛地想上一跳!没错,我醒了。
看了眼窗外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零星的焰火和此起彼伏散碎的鞭炮声。我悄悄地穿好衣服后对着几乎没有怎么弄乱的被褥愣神时,燕儿进来了。
“你竟然能起来,睡的好么?”
“还行!叔叔他们都起来了?”
“你以为都像你啊?去洗刷吧!我来收拾。”
对着碗里的元宵,我想起老家有句俏皮话:“进门的饺子,滚蛋的丸子!”是啊,我该走了——想笑笑,可怎么也没有从环顾的时刻挤出来。一如,同房门关闭同时从嘴里流出的“再见!”若有若无。离开她父母家的路上,我没有回头,燕儿不时埋怨着我昨天晚上的表现,我没有接她的话。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现在走的不过是一条单行道,再无机会绕回的单行道!
燕儿破例请了一上午的假陪我逛街,我将我昨天晚上的梦告诉了她。
“梦见蛇会发财!”说着,便拉我到一个正在卖彩票的会场。在她的一再催促下我们一连买了几百块钱的彩票,除了赠送一张的鼓励奖之外再无所获。于是,我也明白了它的征兆。
晚饭后我要乘火车回京,于是在一家冷饮店要了两杯果汁。会做生意的小伙子走过来告诉我可以选歌在这里听,我便选了张学友的那首《爱下去》。音乐响起的时候燕儿忍不住哭了起来,不仅仅为了这次失败的拜访。我不时地将纸巾递过去,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的泪珠一颗颗地落在绿色的桌面上,不长时间边积成水汪汪地一片。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言语,或者是那些话根本不能安慰自己,于是试图将她的手握住,可她还是用力地抽了出来。立在柜台后的小伙子一切都看在眼里,于是将《爱下去》大了些音量,整个冷饮店如同飘摇在音乐中的小船,晃荡,晃荡得人眼泪都要望下掉。
后来燕儿又对我说了些什么?似乎是一个时间限制!直到我从出租车的后车窗里看燕儿孤独立在灯火斑斓的街边挥手的身影变的模糊,化成一大片绚烂的光影时她刚才说过的话才一字一字从我脑子里清楚地跳出来,转瞬又如同道路两边的大树,飞快向后疾驰,虽然前面依然有更多的树飞奔而来。我从电话本里找出记有燕儿在这座城市所有朋友电话号码的那一页,撕成粉碎——
作者签名: 习惯穿白色衣服的人多都随和,亲切如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