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雪堂-个人文章】
再谈“文战”
□ 雪堂
2005-01-23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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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待在杂文的“话语圈”中,往往也就容易忽略话语权本身,当然,这不仅仅在文体。不论哪一种表达方式,争夺话语权,不在于是非客观,都是自然的;而有没有对自己的话语权认真的审视,却在人为。又见激烈的所谓“文战”,不管是否纯粹,我不擅太平拳。
北京毛志成先生撰文谈论千年以来中外之“文战”,将其宗义归结为“一、与暗世战,二、与邪势战,三、与恶人战,四、与丑风战,五、与贱文战”。他看重文战的真实性,看重文战的对象,也即文人(文化)为谁而战,为何而战。这是一个基本看法。多数杂文家倡导平民视角,可以说是杂文的基本定位。但是,如果要保持原汁原味的平民化出发点,有一点我觉得必须提到:平民思想来源于实际的日常生活,平民化观点容易受到阶层或独个群体利益的影响,会随着个体或群体利益的变化而左右摇摆,失掉了广义上的公正,这也是现实。因此从以上面的五个“与之战”可以看出,代言平民阶层,应该以适度超然的位置来写作。如果从本来良好的出发点开始,渐渐竟然转到个人的某些利益、特别是转到关乎名誉的文战,谁都可以看出是离开原先那些个“与之战”的初衷走远了。这种老话好多人都早已经说过了,我一定不是最后一次重复的人。
诚实地说,我非常能理解这种意义的“文战”,对话的魅力与恐怖都在与此——一但某一种对话展开,似乎大家都在某一种语境中进入了特定的程序,学术或历史问题的讨论还未充分,思路还都未整理,人们就自觉地对结果表示出不信任,从而转移了注意力。从表面上旁观,似乎类似的这种“文战”最后根本不可避免。这绝不仅仅是考较耐心和修养棗我们可以看到,在同一个文化环境的孕育下,大家的思考方式大致略同。从这里可以看出,尽管人们一直在追求思想的独立,每每反复比较不同文化体系的异同,以求得对自己所处的文化环境的客观认识和超越,这个结果却没有大的改观。承认这一点,回过头来再看先前对自身的认识,或许有所帮助?
我有时想,在一个以娱乐为主要内容的清平时代里,谈论“战斗”,谈论任何一种“文战”,都是那么地引人侧视,好像自己额头写着个大大的“闲”字。对这个字,我不想含混不理。文字从来都是一种好的娱乐方式,而且“闲”自古以来就是善用文字的一种境界。可以这样说,现在我们很多人写一定东西,其创作基础都是一个“闲”字,我决不避讳,不为尊者讳,更不为长者讳。这样说来,单纯作为一个玩家来看待,其高下也从来就是一目了然的。有的人度假去爬山,走山麓陡崖害怕的哆嗦,同样的是玩,却在文字上让别人涉险,奈何以为快感。这个道理是有点说不过去的。今时今日,能叫别人觉得可以放心地和自己交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是在虚浮文字之中,我也不愿丢掉这个。
从文战出现深一点的思想根源来看,无论从文坛大环境那些未决诉讼,还是我习惯翻阅的作品范围,从其中有时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否是大家的选题思路有问题?从常识来讲,写东西时一但涉及到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就应该谨慎了。换句话说,以自己比较陌生的领域内容来说理,容易失误。如果文章大的立论观点就错了,以下的,纵使江河汇集的材料来说理也难免有失本意。前不久书市上流行各种“批判书”,其中有一本《十作家批判书》(大致题目),其中批判的书里有《围城》一书。批判的理由是选题意义不大而享誉过甚、过久、影响过大,是陷在旧时小文人的情怀生活中不可自拔。我对这个批判的理解是——批判的是人们多年以来对待这本书的错误态度,这其中有个时间先后的问题,后来的人们对这本书的看法多是来自先天的偶像崇拜,然后才去读该书;另一方面,这本书确实是对当时的读者影响非常大,因为什么?一是对自己可以把握的选题层面十分清楚,决不为了大的主题而盲目进入;再有就是这个作品的作者对自己、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有真实的认定,尊重真实的生活,所以能以小搏大,恰恰反映了大的主题。举这个例子,是因为我感到我们大家对大的主题太过盲目热衷——大的主题当然就会得到大的回应。但是,在开始写字的时候,没有把自己考虑在内。这种情况就有趣了:“我反映的是宏大的主题,以历史为背景,以人文反思为依托,但是有一点——和我本人无关。别人要是对着文章来谈我本人的情况,这是不行的。”报定这个观点,那些文战自然而然,那些关于文字的未决诉讼也自然而然。另一方面,我觉得我们对自身的定位确实有误。这个定位,一是自己的知识结构和研究方向,我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就要避让或谦逊;一是写作的意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换用之,尤其对待历史,“不在其时,不强谋其同”,时代不同,说理不具可比性;“千人眼中有千座罗马城”,不必强行将史料进行归纳,引向自己的观点。这样我认为意义不大。
当然,这样一来,也可能被认为是狡猾。依我看,宁可认这个“狡猾”,不要那些低效循环的“文战”。
2004.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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