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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秋天

蓝静
2005-01-27 16:05   收藏:5 回复:2 点击:6028

   
   (一)
   今年的秋天好像来得特别早,还未到九月,已经感受到秋天的降临了。微风柔柔,带着一丝清凉,也在成熟中藏着无限伤感;草儿枯黄,树叶一片片摇曳飘落。
   林子安漫步于校园小道上,思绪像那摇曳的落叶漫无边际的飘荡着,朦胧的想:明天九月一号了,又是开学的日子。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升上大三了。大学两年就这样的过了吗?时间真是快得不可思议!他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带着莫名的感伤,他停了下来,望着路边无名的小草发呆。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女性的惊叫声:
   “哎呀!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嘛……”这惊叫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他。转过身来,他不禁哑然失笑,有个女孩子正弯着腰追着一个红色的汽球跑,她手里还抓着一大串五颜六色的汽球,一边跑着一边叫着。地上的汽球随风飘着,一直飘到了林子安的脚边,那女孩也就一直追着到了他的跟前,他的脚挡住了汽球的飘动。女孩一把抓住了那汽球,嘴里叫着:“哈哈!终于抓住你了,不跑了吧……”话未说完,“嘣”的一声,那汽球竟破了。林子安吓了一跳,那女孩吓得更惨,“哇”的大叫着跳过一边,愣愣的看着地上已破的汽球。林子安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女孩抬头看看林子安,脸一下子红得像熟透的红苹果,一转身急急的跑走了。林子安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不由有点歉意,觉得刚才的笑有点不大礼貌。女孩子跑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转身回头,见林子安盯着她,腼腆的笑了笑,又走了回来,一直走到他面前才站住。他这才真正看清她的样子,这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的少女的脸庞,有着一双炯炯燃烧的眸子,这使她身上发射着某种属于女性的、青春的热力。她的脸仍是红红的,眼珠水灵灵的亮晶晶的,闪烁着满眼的纯真,微微的侧着头,望着林子安,她突然间从手中拿出一个汽球,塞到他手中:
   “给你!”
   林子安一直奇怪着,却不由自主的拿住那汽球。女孩子羞涩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走了,很快的就消失于他的眼前了。林子看看手中的汽球,再望望路的尽头,已看不到女孩的身影了,但想着刚才那女孩的话和表情,笑意又慢慢的浮现于他的脸上,心里莫名的感伤也跑走了。空中天蓝得发亮,云白得耀眼,阳光柔和的遍洒在大地上。
   “真是个好天气!”林子安喃喃自语着。
   (二)
   晚上,在小食店里,林子安正与好友王尘飞吃着宵夜。
   “小宁,你说我们明天上什么课呀?那老师凶不凶的?”
   “你明天不就知道了吗?”
   “我有点怕。”
   “什么呀?你会怕老师,不要笑死我。”
   “嗯!我可是乖学生呀……”
   身后传来一阵阵女孩的笑闹声。王尘飞低声对林子安说:
   “那不是我们班的刘小宁吗?可是跟她一起的女孩是谁?好像从未见过的。”
   林子安回过头来,发现竟是今天中午碰到的追汽球的女孩,她就和刘小宁坐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张桌子旁。想到今天的事,他就想笑;
   “可能是新生吧,我以前也没见过。”
   “盈盈,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走吧。”刘小宁说。
   盈盈?很好听的名字,应该是她的吧。林子安暗想。
   “好!走吧!”她们起身走过来了。
   “哎呀!”林子安忽然又听到熟悉的惊叫声。“你干嘛挡我的路呀,讨厌死了!”转过头来,林子安差点又笑了出来。她碰着一张凳子,差点摔倒了,现在正敲着凳子骂。
   “盈盈!你没事吧?走路小心!”
   “这凳子好可恶,竟敢撞我!”
   王尘飞忍不住了,笑了出来。听到笑声,她们都看过来。盈盈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了林子安,一下子又脸红了,就张着嘴站在那里,却什么也没说。刘小宁说:
   “是你们呀?”
   “是的,你们也来吃宵夜吗?”王尘飞笑答。
   “费话!来这里当然是吃宵夜了。盈盈,我们走吧。”刘小宁一把拉住盈盈走了。
   “这?这……谁得罪她了?”王尘飞苦笑,有点莫名其妙。
   林子安摇摇头,笑着说:“谁叫你那么没礼貌!”他听到盈盈低低柔柔的声音“他们是谁?”
   “同学而已,不要理他们。”
   (三)
   九月一号。教学楼501教室里,闹哄哄的。同学们一个暑假没见,再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林子安却没有什么兴趣加入到他们的笑闹中去。他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习惯性的望望第四组最后一个位置,是空的。那位置已好久没人坐了,那是专属她的位置,她走后,大家都挺有默契的不坐那个位置了。他又莫名的叹了口气,想:一切没变,只是少了一个人。是景依旧,人已非吗?只是除了他,并没有多少会注意到少了一个她。那个位置有人时,他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它,可当位置空了时,他却常会盯着它发呆,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
   “叮铃铃……”上课了,老师也来了。
   “哎呀!惨了!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又是那熟悉的声音,他望向门口,果然是她,昨天中午追汽球晚上撞倒凳子的女孩,叫盈盈的女孩。她悄悄的从后门溜了进来。尽管如此,已有人注意到她了。她来不及去找位置,就近的坐在角落的空位置上。林子安奇怪又疑惑的瞪着她想:她不是新生吗?怎么来这里?是同班的?怎么两年了我都没有见过?盈盈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顺着目光的来源,发现了同样坐在第三组最后一位的林子安。看到他,她也愣了一下,然后扬扬眉,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偷偷的笑了笑。林子安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开始的时候,盈盈还很乖的坐在位置上,很认真的听课。可不到十分钟,她就坐不住了,好像身上有虫子咬一样,动来动去,头也扭来扭去的,好奇的盯着教室的每一个人看。最后终于安静了,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低头画着什么,不时还抬头看看在上面讲课的老师。一会之后,她自己盯着本子在笑。她抬头看没有人注意她,又低头写了什么。再次抬头后,却发现林子安在看着她,她的脸又微微的红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想了想,她突然把本子那页撕了下来,折叠成小小一团,扔给林子安。再对他眨眨眼,暗示他看。林子安疑惑的打开纸团一看,又忍不住想笑,那纸上画着的竟是正在讲台上的老师。看起来是很像的,可她极力夸大了那老师的特点,小眼睛,大嘴巴,头上没几根头发,画像旁边居然还写着几个“可爱的老师!”
   林子安拿过练习本,也撕下一张纸,写着:“你画得很好!他在你笔下还真变得有点可爱了!我叫林子安,你呢?能知道你的芳名吗?”
   写完了,他也把纸折成一团扔给她。她很快的把纸条传了回来,后面多了两行字:“噢!谢谢!我乱画的。我叫李芷盈,大家都叫我盈盈。我是这学期才转来的。”
   “我正奇怪怎么从未见过你,还以为你是大一新生呢。你以前在哪里读的?怎么现在还转学?”
   “我以前在家里,我爸妈要我来这里,我就来了。”
   “在家里?你不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吗?”
   “不是,我休学在家很久,以前的学校就不要我了。听说我爸爸费了很大劲才让这学校肯接收我。”
   “休学?你怎么休学的?”
   “我身体不是很好!”
   …………
   他们就这样用笔在纸上交谈起来了,直到下课。
   下课了,林子安走过来,站在她的桌前,伸出手来:“李芷盈新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来到我们班,成为我的同学。”
   李芷盈睁着大眼睛,看着林子安伸出来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终于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的就把手缩了回去,又很快的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想了想她又说:“我昨天是不是很丢脸?”
   “没有!很可爱!”
   “让你看笑话了!”
   “噢!呵呵!不好意思!我有点没礼貌,对吗?”
   “是我老是毛毛躁躁,总惹人笑话!”她脸红红的也笑起来。
   “你知道你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吗?”林子安停住笑,一本正经的说。
   “噢!是什么?”
   “你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很爱笑也爱脸红。就像现在。”
   “哦!嘻嘻!……”李芷盈的脸更红了,笑意更深了,笑声清脆得像银铃声。
   “哈哈哈!……”林子安也很爽朗的笑起来。虽说已下课,可他们的笑声还是大了点,惹得其他同学纷纷的回头看。刘小宁看到是李芷盈和林子安,眉头不由就暗暗的皱起来。王尘飞也看到了他们,他更多的是意外:这小子!好久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了。今天怎么回事?那女孩子不是新生吗?怎么跑来这了?
   上第二节课后,林子安把他的书拿过来,就坐在李芷盈旁边。然后在剩下的三节课里,他们一直在低声的交谈着。幸好他们坐在角落里,老师也没有怎样注意他们。
   (四)
   饭堂里,李芷盈与刘小宁在一起吃饭。
   “盈盈,怎么样?第一天上课习惯吗?”
   “嗯!还可以啦!我早上差点迟到了。”
   “你上午上课一直在说话,和……林子安说话,对吗?”
   “对呀!他这人很好说话,我们谈得……”
   “以后不要跟他说太多话。”刘小宁很快的打断了李芷盈的话。
   “这?为什么?”李芷盈不解的问。
   “他……他这人不好!”
   “不好?怎么叫不好?我不明白。”
   “盈盈,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我是为你好,你听我的不会错的。”
   “可你总应该说清楚嘛,我觉得跟他聊得挺开心的,他究竟怎么不好啊?”
   “我……他……哎,算了,我说不清,以后你会明白的。”
   “可是……”
   “先吃饭吧。以后再说!”
   (五)
   下午上课,刘小宁拉着李芷盈一起坐,放学后马上拉着她一起走。随后的几天也是这样,刘小宁一直跟着李芷盈。偶然在教室走廊里碰上林子安,李芷盈也只是笑笑,什么也不再说。有时候林子安想跟她说点什么,可她想起刘小宁的话,她就显得有点惊慌,就会低下眼睛或把视线转到别处。然后刘小宁就会拖着她走了。林子安有点纳闷:这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就不理人了?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呀。
   这天下午,刘小宁没来上课,李芷盈一个背着书包慢吞吞的向教室走去。才几天时间,她已经开始不喜欢上课了,小宁不来,她就更觉得回教室没意思。正走着,忽然她听到有人叫:
   “吟秋!柳吟秋!”那声音充满着焦灼、疑惑、不相信、惊喜、意外,还有着李芷盈也说不清的味道,使她不由自主的回过去。一看却愣住了,那竟然是林子安,他显然也没料到是她,大大的吃了一惊,看着她呆住了。李芷盈前后左右看看,除了他们俩个再没有其他人,她疑惑的问:
   “你是在叫我吗?”
   “哦!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她。不好意思!”
   “没什么!那个她,叫柳吟秋的,是吧?我跟她很像吗?”
   “背影是有点像。”
   “背影?”李芷盈奇怪的看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是你……你的朋友吗?”
   “是的。我们是同学。”
   “同学?我们班的吗?你们很要好吧?”
   “是……噢!不是……”
   “究竟是还是不是?”
   “这……,以前是,现在不是。”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糊涂了。”
   “她以前是我们班的,但现在她已退学了。”
   “退学了?为什么要退学?”
   “她……算了,不说她。你怎么现在才来?要迟到了。”
   “你不是也迟到了吗?”
   “我……我习惯了……”
   “这习惯不大好啊。”
   “呵呵!大三了,哪里还找得到几个乖学生。对了,你这几天怎么了?生我气吗?怎么总不理我?林子安奇怪的问。
   一听这问话,笑意慢慢的从李芷盈脸上隐去了。她低低的说:“没什么呀。我们也不是很熟,哪有天天去找你呢?”
   “不是天天,你好像一直不理我。你有心事吗?有事就说嘛。”
   “我……我们还是去上课吧,再迟下去老师会骂的。”
   “反正我们已经迟了,我们不去上课了,去那边走走好吗?”
   “你……要我逃课吗?”李芷盈吃惊的问。
   “怎么?你没逃过课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可是乖学生啊。”
   “呵呵!好,你是乖学生。可你不想不乖一次吗?我从不是乖学生的,敢不敢跟我一起逃课啊?”
   “我……”李芷盈抬头看着林子安,后者也正盯着她,那眼里有期待有鼓励还有和挑衅的味道。“好,不去上课了。”她终于下定决心的说。
   “呵呵!这就对了嘛!走,我们到小公园里坐坐吧。”
   虽说是秋天了,可公园里还是有很多不知名的花儿在竞相开放,在争香斗艳。远处天边,几片白云,在天际悠悠然的飘荡着,带着一份懒洋洋的、舒适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意味,从天的这一边,一直飘往天的另一边。他们走进小公园,在树下的石椅坐下来。
   “嗯!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怎么老是躲开我?”林子安问。
   “没事!我哪有躲开你呀?”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那是我多心了吗?我怎么就觉得你有事。不可以说吗?”
   “你认识刘小宁吧?”李芷盈突然问。
   “刘小宁?当然认识。你好像总是与她在一起。她怎么了吗?”
   “她……也没什么事。你有没有……有没有得罪过她?”
   “得罪?”林子安皱起了眉头,“我跟她并不熟,接触也不多,怎么会得罪她呢?怎么?她说我什么了吗?”
   “不是,只是……她……她好像不是很喜欢你。”
   “不喜欢我?”林子安并不显得意外,他有点恍然道“她不是不喜欢我,她根本是恨我。”
   “她恨你?她怎么会恨你?”李芷盈那么的意外,不相信的问。
   “因为柳吟秋。”
   “柳吟秋?这又关她什么事?这是怎么回事?你能否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真的要知道,就去问刘小宁吧。她如果公正点,就该告诉你她为何会恨我。”
   “这……”李芷盈虽然好奇心十足,可她也知道他既然不愿意说,就不应该追问了。想了想,她问了另一个问题:
   “小宁她跟柳吟秋是朋友吗?”
   “是的,她们是同学,是舍友,更是朋友,最要好的朋友。我从未见过比她们更要好的朋友。你就是因为刘小宁不喜欢我就不理我的吗?你就没有自己的见解吗?”
   “她是我舍友,对我挺好的,再说我初来乍到的,对你也不了解……”
   “等等。你说刘小宁是你舍友,你跟她同一个宿舍?你的宿舍是在菊园吗?”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竟然也与吟秋同一个宿舍。”林子安喃喃的低语着。
   “对呀,她如果也是小宁的舍友,当然也跟我同一个宿舍了。你奇怪什么呀?”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奇怪而已。没什么的。”
   又来了,又是不肯说。李芷盈皱着眉头,瞪着林子安,无奈的想:他与柳吟秋、小宁之三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事?小宁不肯说,他也不肯说。他们都在隐瞒些什么呀?
   一阵沉默之后,李芷盈甩甩头,有点怒气的想:管他们有什么事,这都跟我无关。我何必自寻烦恼,不理它了。她说:
   “走吧!我想回去了。”
   “你还想回去上课吗?”林子安问。
   “不!小宁今天不是很舒服没来上课,我一个人没意思,回宿舍陪陪她也好。”
   (六)
   菊园B-707宿舍里,刘小宁正躺在床上发呆。她的头一直昏昏的,却睡不着。她有点担心李芷盈,担心些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莫名的担忧着。她也有点奇怪自己对李芷盈的感觉,她们才认识几天,可她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她们早已相识了很久。还有一点更令她奇怪的。看到李芷盈,总会令她想起柳吟秋。芷盈跟吟秋两人在外貌上并不相似,可她也不明白为何总会将两人想到一起。相处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芷盈像吟秋。她知道自己对芷盈好,喜欢跟她在一起,也是因为觉得她像吟秋,她不想芷盈接触林子安太多也是因为这点。也许是她多心,可她总怕芷盈会像吟秋当初那样。她不想再看到那局面,所以她总是担心着。
   她也知道芷盈一直奇怪她对林子安的评价。可她也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芷盈说清楚。本来她对林子安虽说不上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只是自从柳吟秋出事后,她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替吟秋痛心,也就是无法抑制对他的恨意。是的,她恨他。虽说吟秋离开学校并非全都是因为他,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是的,没有他,吟秋肯定不会走到退学这一步的。“吟秋,你在哪里?你现在好吗?”她不由喃喃的叫着。她想:也许对芷盈的感觉,觉得她像吟秋,只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想念吟秋的缘故吧。她们分明是毫无联系的两个人。正想着,门外钥匙响,有人在开门。“这时会有谁回来呢?”
   门开了。进来的是李芷盈。
   “怎么不上课了?”刘小宁从床里探出头来问。
   “我回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那就好。”李芷盈把书包扔在书桌上,鞋也没脱,躺在床上不再说什么。
   刘小宁有点奇怪:“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小宁,柳吟秋是谁?”李芷盈想着刚才林子安的话,突然问。
   刘小宁大吃一惊,柳吟秋这名字触动了她内心底处的隐痛,她完全没料到李芷盈会有此一问,刹那间她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见小宁没有出声。李芷盈又说;“今天有人把我认作柳吟秋,我跟她像吗?”
   “谁?”刘小宁这下更意外了,她没有想到竟也还有人认为芷盈像吟秋,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们真的像吗?她也说不清。
   “柳吟秋……她……你跟她……”李芷盈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迷糊,很多事不明白,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究竟是谁认你作柳吟秋了?你听说什么了吗?”
   “小宁!”李芷盈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刘小宁床边坐下来。“我刚才没去上课,我在路上碰到林子安了。”
   “他?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叫我柳吟秋,说我的背影像她。他说你因为柳吟秋而恨他,是这样吗?你可以告诉我你跟他还有柳吟秋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被弄得好迷糊了。”
   “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要我问你,他说如果你是公正点就会告诉我的。”
   “好,我告诉你。”沉吟了一会,刘小宁终于肯说了。“是的,林子安他总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说得没错,我是因为柳吟秋而恨他。”闭了闭眼睛,两颗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已沉浸到昔日的悲痛中去。“吟秋是我在这学校最要好的朋友,她温柔善良娴静而可爱,而且多才多艺却毫无傲气,她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她只错了一件事,她不应该爱上林子安。从爱上林子安起,她就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因为林子安不爱她。你不知道她对林子安的爱已到痴迷的地步,林子安随便一句话一个笑容可以让她高兴好半天,也可以让她悲伤老半天。她本来是个聪明而有灵气的女孩,可因为林子安拒绝了她,她消沉得失却所有的灵气,她常会抱着我痛哭。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除了陪她伤心落泪难过,也帮不了她。我的安慰对她也没多大作用。
   也许,谁都有爱与不爱的权利,林子安不爱她拒绝她也没什么对错可言。可是他不应该对她那么狠心绝情。上学期刚开学不久,吟秋生日,她希望林子安陪她渡过。开始林子安是答应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却没有去。他们约好在公园见面,结果她就在公园里等了一夜,那天晚上一直下着雨,春天的晚上还很冷,我叫她回来,她也不肯,就一直等在那里,直到天亮。回来后她就彻底的病了,病得很重,整整昏迷了半个月。我们都不知道她本来就有肺病,那一夜的风吹雨淋令已好的肺病复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她憔悴得厉害,一度连生存的欲望也没有了。病好后,她也没有回到学校来,她家人帮她办了退学手续,而我们都不知道她是何时退院的。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整整半年了,我没有她的任何讯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林子安可能是没有错,可吟秋完全是因为他才走的,是他逼走了她,甚至差点逼死了她。我不知道他是否后悔过,是否有一点点内疚,可我恨他,无法克制的恨他。他的狠心毁了一个那么善良的女孩,他怎可如此的残忍?怎可以?……”刘小宁的眼神变得昏乱而狂热,像是发了热病一样,充满了灼烧般的痛苦和激情,声音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李芷盈抬头望着她,倾听着,泪水慢慢涌进她的眼眶,盛满在眼眶里,她那浸在水雾里的眼珠,亮晶晶的像两颗寒星。她也不懂自己为何会流泪,是为吟秋的痴情?为吟秋的不幸?还是为林子安的狠心?她也说不清,她只是觉得心中充满着柔情酸楚,她几乎可以看到吟秋在夜凉如水的夜晚孤身一人守在公园里。在她二十年的生命中,她好像还未经历过爱情的洗礼,她不懂爱与被爱的滋味,但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能够体会压在吟秋身上的悲痛。只是,她不知是该感动佩服于吟秋的痴情执着,还是该可怜同情她的不幸。她看着情绪激动的刘小宁,有点口吃的、小心翼翼的说:
   “小宁,吟秋,她……好痴情好固执……她不应该这样……委屈自己,林子安是有点狠心,可他……他一定不想看到吟秋这样的。他……”她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盈盈,你知道吗?”刘小宁也坐起来,面对着李芷盈说:“你现在的床位、书桌、衣柜甚至你第一天你去教室上课坐的那个位置也是吟秋以前常常坐的,她走后那位置就没人坐过了。其实你跟吟秋并不像,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吟秋,你两个给我的感觉是差不多的,我怕你……我不想你太接近林子安,是不想看到有一天你像吟秋一样受到伤害。盈盈,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怕我也会喜欢上林子安?”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小宁,我……你……你放心吧。我想我是不会的。”李芷盈慢吞吞的说,是不会喜欢林子安还是不会受伤害,她没有说清楚。
   (七)
   李芷盈是个活泼而开朗的女孩子,平时总是吱吱喳喳的像个小鸟般说过不停,可这几天她沉默多了。躺在床上,她会想起那是柳吟秋睡过的床,坐在书桌前,她也会想起那是吟秋坐过的书桌,打开衣柜,她还是会想到吟秋的衣服也放过在这衣柜,甚至看到林子安,她都会想到:这就是让吟秋痴迷到退学的男孩。她的心始终难以平静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会想起吟秋。是因为她的故事?还是因为林子安、刘小宁都曾说她像吟秋?她常会想像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她曾问刘小宁要柳吟秋的相片看,她很仔细的看那相片,相片上的吟秋,脸色有点苍白,身形娇小,散着长发,有一双又大又深的眼睛,像两口深井,绿幽幽,黑亮亮,却眉梢轻锁,眼光迷蒙,唇边有个浅浅的笑,那笑容带着忧愁、无奈、还有点早熟的悲哀,她并不特别美,但整个人看来有点像古代的图画中的仕女,朦朦胧胧的,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不知为何,第一次看到那相片时,李芷盈有点眩晕的感觉,心底有着毫无缘由的熟悉感,好像与她似曾相识。对着镜子看,她发现除了都有一双又大又亮又深的眼睛,吟秋跟她真的一点也不像。
   李芷盈其实并不讨厌林子安,刘小宁对他的恨意也没有影响她,毕竟以一个旁人的眼光看来,林子安真的没什么错。可她真的不再接近他,有时甚至有点逃避他。如果说开始时她因为刘小宁的话而不接近他是被动的,这次则变为主动了,她是主动的避开他。林子安也感觉到了这点。他不知道刘小宁是怎么跟她说的,他想找她谈谈,可因为刻意避开他而没有机会,另外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必要。
   时间慢慢的过去,转眼间就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李芷盈与班的同学也逐渐的熟络起来,看得出大家都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女孩。她喜欢画画,尤其善长于人物肖像素描,班里很多同学都找她画过画,画出来的画大家赞不绝口,连外班也有不少人知道她这个小画家。断断续续的她从其他同学口里也听过不少关于柳吟秋和林子安的事,他们对这件事的褒贬不一。但不管她听到的是什么,她仍然坚持着远离林子安。有时偶然碰到他时,她看到他欲言又止,那眼神透着不解与疑问,她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匆匆而过。
   (八)
   这个星期六下午,刘小宁去找老乡了,李芷盈闲着没事做,一个人夹着画板到公园去写生。
   深秋的阳光,暖洋洋的、醉醺醺的、软绵绵的照在静悄悄的公园里。那些高大的榆树,那些修长的绿竹,那几株池边的垂柳,全在地上和水面投下了无数的阴影。阳光的光点,仍然在阴影的缝隙中闪烁。李芷盈坐在池边的石椅上,想画下那池边的垂柳绿竹。可画着画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神思恍惚了,她想起刘小宁说过的柳吟秋曾在这公园里等了林子安一夜。她没有心思画垂柳绿竹了,凭着看过的相片,她在纸上勾画出柳吟秋的样子。她画得很细心,经过仔细修改后,竟也有几分相像,尤其那迷迷蒙蒙的双眼画得相当传神,眼里载满了哀愁,欲诉还休。李芷盈扔下笔,呆呆的看着那画像出神,思绪不知飘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几滴豆大的雨珠落在画纸上,李芷盈从沉思中醒过来,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下来,天气也变得冷嗖嗖的,竟下起雨来了。她手忙脚乱的收好画夹,急急的跑向距离公园最近的实验楼。她刚冲进楼里,雨势变得大起来。
   “这鬼天气!”她暗骂着。
   实验楼里静悄悄的,忽然身后有人叫:“芷盈!”她没想到这楼里还有人,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林子安站在黑暗的楼梯间。“哦!是你呀!”
   打招呼过后,是长久的沉默。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有种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你……”
   “你……”
   两个人竟同时开口了,相视一笑,李芷盈说:“你先说吧!”
   “你……”林子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近还好吧?”
   “唔!挺好的。“
   “我看过很多你的画,画得很好!”
   “是吗?谢谢!爱好而已。”
   “刘小宁……她跟你说了吟秋的事吧?”
   “说了。”李芷盈的口气变得有点冷淡。
   “你……你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
   “你也像刘小宁一样怪我吗?”
   “我有怪你的权利吗?”李芷盈回过头看着他,语气有点尖刻。“我算什么?我哪敢呀?”
   “你这样说就是在怪我了。”
   “随你怎么想吧。”李芷盈掉过头不再出声,只是望着外面的雨幕发呆。
   “芷盈,我对吟秋……”
   “对不起!我有点事想先走了。”李芷盈很快的打断林子安的话,转身想走。
   “你怎么走?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你会感冒的。”林子安急忙拉住她。
   “你也知道冷天气里淋了雨会感冒?你既然知道还让吟秋她在公园里淋一夜雨挨一夜冻,你怎么忍心?”
   “那天晚我上我有事不能去,我不知道她……”
   “算了,不用说了。我真的要走了。淋这一点点雨跟吟秋淋了一夜相比算得了什么。况且就算我感冒了又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会心痛。”此话一出,两人都呆住了。李芷盈迅速的转过头来迎视着他的目光。那目光温柔而深沉还有着深深的焦灼与苦恼。面对这目光,李芷盈不由慢慢低下头去,她眼中轻轻的蒙上了一层薄雾,脸庞上有股奇异的哀伤的表情,她轻轻的说,声音低柔而清晰:
   “你终于内疚了?对吗?你感到对不起她?对她抱歉了?对吗?你后悔了?你想补偿了?对吗?因为我像她,你就想把对她的补偿用在我的身上?对吗?是这样吗?……这样的话,”她停了停,咬咬嘴唇,沉痛的说,“我会鄙视你看不起你。”
   “芷盈?你明知不是这样的?”林子安苦恼的低喊,“你公平点好不好?你是你,她是她,我从没有将你俩个联系在一起,你怎么可以对我……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
   “残忍?”李芷盈一震,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放开我!让我走吧。”
   “不要!”看到她的泪水,林子安慌了,他感到心中猛然充塞进了一股恻然的柔情,心底抽过了一阵刺痛和酸楚,他无法分析这刺痛是怎么回事,只是她的泪水,她泪眼凝咽的神情绞痛了他的神经,他的五脏六腑。“芷盈,不要生气,不要走。你好好的听我说,好吗?”
   李芷盈无声的推开他要走,林子安急急的又拉住她的手,“芷盈!不要走!”
   她仍是无声的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拉扯间,她手上的画夹掉在地上,画纸散了一地。林子安急忙蹲下去,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散在地上的画纸。忽然,他停住了,他看到画纸上的吟秋,呆住了。画像中的少女,柔弱而楚楚可人,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超凡的恬静,而那双深遂而黑亮的眼睛里却盛载着忧伤哀愁,带着痛苦与热情,若有所诉的望着。他抬起头来,不相信的望着李芷盈说:“你认识她?”
   “不关你的事!”她冷冷的说。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吗?”林子安的语气不安而急促。
   “什么关系?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又关你什么事?”李芷盈无法抑制的生气起来,声音也有点不平稳。
   “你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你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说吗?”林子安的声音也带着气了。
   “是呀!我就是又残忍又任性,你还来惹我干嘛?放开你的手,让我走!”李芷盈夺过他手中的画纸就走。
   林子安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追上去懊悔的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你……”
   “你走开!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讨厌你……”她的声音愤怒而昏乱。那愤怒的声音,那冰冷的语气,那一连串的讨厌,彻底的将林子安打倒了,他呆呆的瞪视着她,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心底像有一根鞭子,对他兜心的猛抽一下,好痛好痛。
   她用力的一把推开他,转身冲进雨幕。她在雨中奔着跑着,任雨水淋着她打在她身上,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泪珠夹着雨水,在脸颊上奔流。
   (九)
   天,不知何时已亮了。
   舍友都已起床准备去上课了,李芷盈无力的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她眼光定定的瞪着蚊帐顶,脑海里却一遍又遍的回旋着昨晚的情景。经过一夜,她已平静下来了,但心底却有股痛楚与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会反应那么激烈,她想她的话可能已深深的刺伤了林子安。
   “盈盈,还不起床,要迟到了。”刘小宁在叫。
   “小宁,我好累,我可不可以不上课呀?”李芷盈慵懒而了无生气的声音。她不想去上课,她突然怕见到林子安,经过昨晚,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面对他。
   “不可以,今天的课很重要的。昨晚淋得浑身湿透,没有感冒吧?要是没事,就快起床。”
   “唉!真是辛苦。”李芷盈无奈的懒洋洋的爬起床,她想:算了,不怕,迟早都要面对的。
   可意外的是林子安没来上课。李芷盈有点庆幸,却又有点失望,还有点担心。下午,林子安也没来。第二天,他还是没来。第三天,他依然没来。第四天,仍然看不到他。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李芷盈托着腮,茫茫然的瞪着黑板,不知在想什么,脑海里乱糟糟的。拿着笔无意识的划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划些什么。划了半天,自己看看,全是些支离破碎、毫无意义的字。纵的、横的、交错的、重叠的,布满了整张纸。叹了口气,她把稿纸揉成一团,换了一张新的。这一次,稿纸上很快的出现了一个头像,宽宽的额角,浓黑的眉毛,略显深沉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一张很漂亮而帅气的男性的脸,这是林子安。呆呆的看着那画像,她不由又叹了口气。
   “喂!叹气很易生皱纹变老的啊!还叹!”坐在她旁边一直在注意她的刘小宁说,伸手把那稿纸拿过来看看,刘小宁脸上浮起个深思的表情。
   “你这几天神思恍惚,魂不守舍的就是为他呀?”
   “噢!小宁,我……”李芷盈嚅嚅的什么也说不出。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你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刘小宁叹着气说。
   (十)
   下课了,李芷盈无精打采的走在刘小宁身边。
   “小宁,我不去吃饭了,你自己去吧。”
   “你怎么了?犯得着为一个男人不吃饭吗?天下男人死光了?”
   “我……”李芷盈张大嘴巴说不下去了,因为她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林子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头发凌乱,眼神疲倦,那张深思的脸庞上,紧压着一层看不见的隐忧,那眉梢眼底,处处都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恼,衣衫也不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李芷盈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不顾形象,以往她每次见到他,他都是干净整洁清爽而洋溢着自信的。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脸色不好,憔悴而苍白,眼睛周围,有着淡淡的黑圈。
   望着李芷盈,他低低的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我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再理你,不要再去过问你的事,不要再去想你,因为你是那么那么那么的讨厌我,我应该有自知之明,应该离你远远的。可是,我忍了四天,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我在想:在你讨厌我之前,能不能给个机会我把话说清楚?”
   他的声音那么恳切,他的面容那样庄重,他的脸色那样苍白,他的语气那样可怜……李芷盈的心软了,融化了,心底充满着柔情酸楚,可是张开嘴来,她发出的声音却是:“不!我……”
   “盈盈,跟他去吧!”一直未出声的小宁突然说。
   李芷盈意外的回过头来看她,后者正以鼓励的眼光看着她。“去吧,盈盈!不要赌气!这些天你神思恍惚,魂不守舍的不就是等这一刻吗?还犹豫些什么?去好好跟他把话说清楚,不要折磨他,也不要……”她停了一下,伸手臂过去揽住李芷盈的肩再说:“也不要伤害自己。”
   李芷盈脸微红,满含感激的震颤颤的叫:“小宁,我……”
   刘小宁迎视着她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她,似乎想望到她的内心深处。“记住!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伤害自己。我去吃饭了。”转过头来再看一眼林子安,她不再说什么,一个人进了饭堂。
   “你也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好吗?”林子安说。
   “不用了,我不想吃。”
   “那我们随便走走吧。”
   他们开始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走着。
   “芷盈,还记得这里吗?”林子安突然停下来。“一个多月前,我们在这里相识。因为那天认识了你,我一直觉得那是我的幸运日。”
   他顿了顿,见李芷盈还是默不作声,便又继续说下去:“也许那天的事你已经忘记了,可我一直没忘。那天当你抓着一大串汽球向我跑来,当你扬着眉站我面前,当你红着脸把汽球塞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试过逃开你,但心底始终有根线是系在你身上的,我想逃也逃不了。你灿烂的笑脸让我着迷,你忧郁的眼睛让我心痛。认识你之前,我不知道爱一个的滋味,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那滋味甜蜜而苦涩。我承认我对吟秋是有抱歉有内疚也想过补偿。如果她没有退学,因为内疚也许我真的会和她一起。但她已经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补偿用在另一个人身上。你有时候给我的感觉跟她的确有点像,但我绝不会混淆你们俩个。吟秋是个温柔而善良的女孩,我对她有抱歉有感动有怜惜有欣赏甚至也有喜欢,但没有爱。爱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也许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心跳的感觉。那感觉我只能在你身上才能找到。你明白吗?你可以怪我讨厌我甚至可以恨我,但你没有理由鄙视我的感情,我的感情绝对是真诚而发自内心的,你懂了吗?”
   李芷盈一直低着头静静的倾听着,林子安话说完了,她依然低着头不出声。他有点急了,“芷盈!”他低低的唤着她,声音温柔、诚恳、真挚,而带着灵魂深处的渴求。她仍是固执的垂着头,“芷盈!”他仍是轻轻的却带着焦灼叫她,摇着她的身子叫,她还是没有抬头,却有两颗好大好大的泪珠坠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她不能说话,因为喉咙堵塞了,她不敢看他,因为她眼里充满了泪水。可是林子安却被那两颗泪珠吓慌了,他急急的懊恼的喊:“芷盈!你究竟怎么了?是我不好,一切是我的错。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应应我啊,芷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她的头抬起来了。于是他看到她那苍白的面庞上,竟满是亮晶晶的泪痕,那长而黑的睫毛上,也仍然挂着晶莹的泪珠,她低声说,声音柔得像梦,轻得像风,温馨得像晚香玉的香醇。
   “你是真心的吗?我会当真的。”
   “芷盈!”他低呼一声,喜悦和激动像一个大浪,把他整个都淹没了。“芷盈!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我是从来从来没有这么真心诚恳啊!”
   他轻拥她进怀,她伏在他怀中,“我为吟秋心痛,可我也妒忌她,我一直不敢接近你,我怕我会像她一样,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很痛苦很痛苦的,我不想重复她的痛苦,我怕。”
   “傻女孩!不会的,你跟吟秋不同。你爱的是一个同样爱你的人。你不会痛苦的。”他怜惜的满足的叹口气说“以前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会让你快快乐乐的笑,开开心心的活。相信我,以后属于我们的只有快乐不会再有悲伤的。”
   真的,好像属于他们的真的只有快乐了。对他们而言,就像一段崭新的生命重新开始了。从来没有这样甜蜜而沉迷的日子,蓝蓝的天,绿绿的树,白白的云都沾染着喜悦与快乐。看在眼里的,什么都美,什么都令人陶醉。他们像所有的情人有时也吵吵嘴闹闹矛盾,但他们总是很快又和好,又亲亲热热没事一样,甚至比吵闹前更要好。偶而的吵闹只是成为他们快乐生活的调味品。刘小宁对他们迅速坠入热恋并没有想像中的激烈反应,她很平静的接受了一切,很平静的祝福他们。悲伤好像真的远离他们而去了。
   (十一)
   只是,无论怎样晴朗的天空有时也会偶然飘过几片乌云,喜悦的岁月里也会突然浮起了轻愁。
   这天是星期六,中午吃完饭,李芷盈就去林子安宿舍找他,他们约好了去逛街。可到了他宿舍他却不在,他舍友王尘飞告诉她说林子安让她等一会,他老乡有事找他。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李芷盈也没有计较,看见他可能因为走得急而没来得及收拾的书桌乱糟糟的,也就顺手的帮他收拾起来。收拾完毕,他还没回来。看到他的抽屉没有上锁,她好奇的拉开来看。里面也没有多少东西,只是几本书一叠相片还有一些很零碎的东西。而一本书下面竟压着一个破汽球,李芷盈认得出那正是第一次碰到他时她给他的那个。她不由悄悄的甜蜜的笑起来,她觉得全心灵都在唱着歌,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就莫名其妙的在全身奔窜起来了。
   再把手伸进抽屉最底层里面,忽然她触到一叠厚厚的东西,她很费劲的才弄出来,却是三本很厚的蓝色的硬皮笔记本。她疑惑的打开最上面那本,扉页上只写着几个字“写给心中的最爱林子安”。字迹很漂亮,娟秀而女性化,可那几个字一下子刺痛了李芷盈的心,她觉得一阵阵的眩晕。她很快的翻开其它两本,扉页上同样的字同样的字迹,而且她还发现每本的第二页也是同样一句话“我,柳吟秋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林子安的爱。”再往下翻,便是一篇篇的日记。她随手翻开其中一页,看到了:
   xx年x月x日星期日晴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太阳多好,阳光多美,大家都很开心的笑,他们总是如此的快乐。可我呢?我的心总是阴暗的。无论多灿烂的阳光也驱不走我心中的灰暗。得不到他的爱,我的生活中注定只有灰色。我怕强烈的阳光,怕喧闹的人群,我想我愿意永远沉默在灰色中,让我的心溢满离群寡居平平淡淡的灰。总是如幽灵一样,闭了眼茫然地飘来飘去,阳光依旧炙热,烤着我的身躯发烫,但在内心深处,依旧浓黑,冰凉如一口枯井。
   心像被掏空了,没了思想,没了欲求,但心又被入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压着我不断沉沦,沉沦,且我压至海的最深处,使我根本无力摆脱。
   我如何摆脱呢?我终日都是茫茫然的不知所措地度过每一天,很难使自己能静下心来看点书,精神已贫乏脆弱得近乎崩溃。我已无法自拔就犹如陷在一种软滑的沼泽中。我只能睁着空洞的双眼等待绝望的窒息,根本无力挣扎。
   在度日如年的日子里,我茫然地咀嚼着这茫然的苦痛,任我的心在不知何去何从的彷徨中煎熬。我常在半夜中惊醒,然后就在无尽的黑夜中久久的睁大眼睛,感受锥心般的疼痛,感受周围模糊灰暗的一切事物都如毁掉一样……我已甘心于自己的失败,我已无力摆脱这种如地狱般可怕的心境。总想忘却他,用尽我所有的努力来忘记他。可是要忘记一个就生活在身边的人是多么多么的难。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关于他的每句每字不管是由谁也不管是怎样地说出,对于我都是一道道沉重的烙印,深深地直逼刺向我的心口,让我有痉挛的窒息和钻心的苦痛。
   我是矛盾的,正视他的眼睛,我会很大度的说:我不介意你不怪你,你既不爱我。我何能再爱你。但看到他的背影时,我明白我的爱分明已烙进心中,渗进血里,若要我不爱,除非这心变烂变死。
   我早知道我对他的爱只是他的负担,却不知道也是自己的负担,我想我的爱不止伤害了他,更多是也伤害了自己。对他爱得越深,对自己的伤害也就越多。我想我最聪明的做法是应该从他身边逃走,逃得远远的,我没有理由让自己不断受伤流血,我更没有理由让自己一次次承受这种不公平。可我不知逃往何处。我不知道自己还要挣扎多久。对他的爱放弃不了忘却不了。欲爱不能,欲恨不忍,欲弃欲忘也不能,我还可以怎么办呢?
   我现在才知道人生的悲剧,并不一定发生在仇恨上,往往发生在爱恋上。爱,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不知道,什么该爱,什么不该爱,即使知道了,也无法控制。我总怕有一天自己会死于对他的爱中,被自己的爱燃烧而死。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可以令人失忆的药,我好希望自己可以失掉以往所有的记忆。我宁愿选择失忆也不想再受这种痛苦了,可是有吗?世上有这种药吗?
   李芷盈深深的被震撼了。她下意识的关好林子安的抽屉,整理好书桌上的东西,然后她不假思索的带着那三本日记离开了。她无法抑制那要看完所有日记的欲望。她并未意识到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没有回宿舍,她怕林子安会到宿舍去找她。带着日记,她来到了公园。坐在公园里,她用了整个下午,一直看到周围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才从头到尾把三本日记都看完了。三本日记大部分都是关于林子安的,记载着作者自己从认识林子安后的关于他的每一点每一滴。从日记里,她看到了吟秋那强烈的、一厢情愿的感情,看到她痴情执着带来的痛苦,看到了她怎样在爱与不爱中挣扎。那真的字字含情,字字带泪。她感到头晕目眩起来,日记本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她眩晕。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重担,正压在她胸口上,使她无法呼吸,无法透气。她在日记里看到那么多东西:哀愁、忧郁、苦难、落寞、无奈、挣扎……和痴情,那么善良的痴情,那么丰富的痴情,那么痛苦的痴情。只是不知为何,那些感受于她竟是那么的熟悉,日记本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她都感到熟悉,熟悉到好像那就是她所写。她无法抑制的头晕,心脏痛楚的绞扭着,压榨着,牵扯得她浑身每个细胞都痛,每根神经都痛。她不知那痛感从何而来,她双手发冷,头脑昏然,无法思考,她的思想已经涣散。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十二)
   李芷盈走后不久,林子安就回到了宿舍。王尘飞就告诉他她来过但又走了。
   “走了?”林子安皱皱眉头,“我不是叫她等我吗?”
   “我也不清楚,我已把你的话传达给她了。她是等了一会的,可一会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她又怎么了?那么急着走?”林子安纳闷着。
   他先打了个电话到李芷盈的宿舍。电话是刘小宁的,她奇怪的说:“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噢!是的,但刚才我有点事不在宿舍,她来了又走了,我以为她回宿舍了。”
   “没有呀!”
   “那她如果回来了你叫她打电话给我或者过来找我。”
   “好!我会的。”
   “谢谢!那么再见!“
   “再见!”
   林子安挂了电话,皱着眉暗想:她会去哪里了?不是一个人就去逛街了吧?不!她不会这样的,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有点担心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六点,他又打了电话,可李芷盈仍是没有消息。刘小宁也有点担心了。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她会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就算有事她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吧。”
   “真的好奇怪。也许她一时没有时间打电话。我们再等等吧,她知道我们担心她,会打电话回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针指向晚上九点了。林子安坐不住了,叫了刘小宁出来,问:
   “你猜她最有可能去哪里?我们去找找吧!”
   “我们还是先打电话给其他同学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她吧。这样盲目的找是很难找到的。”
   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总算有个同学说下午时看到她向公园走去,那同学叫了她一声她也没应,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公园?她去公园做什么?”林子安奇怪的说。
   “已经隔了这么久,不知她还在不在那里?不过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他们很快的去到公园,公园里有点昏暗,可他们还是很快的发现李芷盈正坐在水池边的石椅上。刘小冲了过去,叫着:“盈盈!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急死了。”
   李芷盈仍是低着头,呆呆的,不作声。
   “芷盈!你怎么了?”林子安走到她面前蹲下去,强迫她抬起头来,她的头是抬起来了,可她的双眼茫然而空洞,眼光定定的停在他的脸上,一层困惑和迷惑染上她的眼睛。林子安被她的样子吓傻了,抓着她的手,摇着她,惊慌的问:“芷盈!芷盈?究竟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她坐了那么久,双手冻得冷冰冰的,接触到林子安温暖的手,她惊跳了一下,像被针刺般挺了挺身子,眼睛迷惘的四面张望着,她的眼光掠过了他,她看不见他。她的意识沉浸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
   “芷盈!我是子安呀。你不认得我了吗?”林子安焦灼的喊着。
   刘小宁坐到她身边,伸手扳过她的身子,使她面对着她,细致温柔的说:“盈盈,你遇到了不开心的事了,对吗?跟小宁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说吧,不要怕。”。她仍是困惑、迷惘、畏缩的望着刘小宁,但是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轻轻的怯怯的也是迷惘的可怜兮兮的问:“我是谁?”
   这句话一出口,林子安和刘小宁同时一震,他们迅速的对视一下,小宁拉起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停的说:“李——芷——盈,你是李芷盈,你忘了吗?”
   她仍是苦恼的皱着眉头喃喃低语:“柳吟秋是谁?我又是谁?”
   “我看我们先送她回宿舍吧,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她的神智好像有点不清了。”
   扶她站起来,她迷糊的被动的神思恍惚的被催眠似的倚着小宁。“你把她的东西拿来给我,你来扶她吧。我扶不住她。”刘小宁对林子安说。他急忙去拿放在石椅上的笔记本,拿起来一看呆住了,
   “小宁,她可能看了吟秋的日记。”他非常不安的说。
   “什么?吟秋的日记?你怎么让她看了?”
   “我也不知道,我放在抽屉里,可能是她今天帮我收拾东西时看到的吧。她会不会是因为日记才变成这样的?”
   “我怎么知道?还是先回去吧。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会被冻死的。”刘小宁突然没来由的感到心底有气,语气也急起来。
   “我背她吧,你拿好东西。”林子安把东西交给小宁,弯腰背起她。
   (十三)
   终于回到了宿舍。
   李芷盈躺在床上,她看起来十分软弱,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是紫色的,她用手握紧胸前的衣服,显然在忍耐着某种痛苦,冷汗不断的从额上冒出来。刘小宁拿来毛巾帮她拭去额上的的冷汗,紧张而焦灼的问:“盈盈,不舒服,对吗?你哪里不舒服?”
   李芷盈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脑中轰轰然响着,像一群蜜蜂在嗡嗡的叫着,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用手捧着那可怜的、要炸裂的头颅,她终于发出点微弱的声音:“子安!子安!……子安!……”
   刘小宁回过头来:“她在叫你!”
   林子安急忙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轻唤着:“芷盈!芷盈!我在这里!”
   李芷盈忽然睁开眼睛,像从一个久远以前的梦里醒过来了。她望着他,静静的望着他,她眼里竟是一片激动,一片喜悦,一处可以把人融化的温柔。她长长的叹息一声,忽然低低的但却清晰的说:“子安,我爱你!”说完这句话,头一歪,她竟昏了过去。
   林子安怔了怔,一股感动的情绪就直窜进他的内心深处,可看到她昏了过去,他吓坏了,急急的摇着她的身子,又轻拍着她的脸,焦急的喊:“芷盈!芷盈!芷盈!……”刘小宁也呆住了,最后还是她舍友晓仪反应过来,打电话叫来了医务室的张医生。
   张医生很快的赶来了,为她把脉检查后他说:“不用担心!只是受了刺激加上吹风受寒,没什么大碍,她很快会醒的。”
   “真的没事吗?她看起来好衰弱。”林子安不放心的问。
   “应该没事的,她只是昏睡而已,让她睡一下也好。”
   张医生走了,其她舍友也开始准备睡觉了。“子安,夜也深了,你先回去吧。”刘小宁说。
   “我不放心芷盈。”
   “我会看着她的。你也累了半天,先回去睡觉,明天再来看她,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那好吧!有事马上打电话给我。”
   (十四)
   林子安不放心的走了。刘小宁坐在床边望着昏睡中的李芷盈沉思着。吟秋的日记她没有看过,记得当初她最后一次在医院看到吟秋时,她就请她帮忙把那三本日记交给林子安。她的神情哀伤而落寞,幽幽的说:“三本日记几乎每一件事每一个名字都是他的,如果我真的要忘记他,首先就要放弃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否则只会睹物思人。那些日记我也不想再看到了,要我亲手毁掉我又不忍心,你帮我把它们交给他吧,是弃是留由他决定。我是必须忘记他的,忘不了他我就永远无法快乐。”那时她并没有想到那会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更没有想到她忘记他的方式竟是远离学校,她只是觉得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了。拿到日记本后,她也没有看,直接的就拿给了林子安,凭着她对她的了解,不用看她也大概的猜得出日记的内容。交给他时,她忍不住说:
   “这是她对你痴心情重的见证,通过它们你可以了解你辜负的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她说了,是弃是留由你决定。”
   她不知道林子安是怎样处置日记的,也没有问过他。事实上,在吟秋走后芷盈来之前,她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即使偶然碰见也只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没想到现在那些日记会闯下大祸。只是她有点不明白,芷盈是知道吟秋跟林子安的事的,她也早就知道吟秋对林子安的爱已到痴迷的地步,怎么看了日记还会受这么大刺激,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另一个宿舍里,林子安坐在灯下,对着书桌上的日记发呆。他以为他已对芷盈说得够清楚了,他以为芷盈是了解他对吟秋的感情的,况且那一切都已过去,他以为她不会在意的。可从今晚看来并非如此。今晚看到她脸色苍白,脆弱得像个孩子,无限痛楚的样子,他就心如刀割。吟秋的日记他是全部都看过的,他把那些日记保留下来,只是觉得一个男子能被一个女孩那样深爱过,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种幸福。那是一种幸福的见证,他也不忍心毁掉,他没有想到日记也会闯祸的。
   (十五)
   窗外,远远的天边,第一线阳光正从地平线上射了出来,朝霞层层叠叠的堆积着,散射着各种各样的色彩,一轮红日,在朝霞的烘托簇拥之中,冉冉上升。
   刘小宁昨晚一直在照看着李芷盈。李芷盈她始终昏睡着,看她呼吸平稳,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跟平时睡熟时差不多,刘小宁才爬上床。直到快天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可她睡得极不安稳,做着各种各样奇离古怪的梦。最后她梦到了吟秋。吟秋睁着大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叫着:"吟秋,吟秋,吟秋……"可吟秋没应,依然用那双含泪含愁的眼睛静静的瞅着她,脸上的笑容好古怪,似喜还忧。
   "铃铃铃……"电话铃蓦的响起来,搅碎了早晨的宁静。刘小宁忽然从梦中惊醒了,完全无缘由的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怔忡的望着窗子。室内已迎了一屋子的冬阳,深红色的窗帘在微风中摇落。
   "小宁,是林子安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听?"舍友晓仪在叫。
   "哦!盈盈醒了吗?没有?那我不听了,叫他一会过来吧。"刘小宁还有点精神恍惚的,真实和梦境揉合在一起,她分不清了。迷迷糊糊的起床,先去看了看李芷盈的情况,一看却吓了一跳,李芷盈满脸通红,呼吸也有点急促,额头烫得吓人。
   "天哪!她在发烧。"刘小宁低嚷着。"晓仪,帮我打电话叫张医生和林子安过来。盈盈她在发烧了。"她一边交待舍友一边从洗手间拿来湿毛巾捂在李芷盈的额头上。
   张医生和林子安很快的赶来了。张医生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发烧,而林子安更是急得手足无措,焦急的说:"张医生,我看还是把她送到医院吧,她这情况拖下去不知会怎么样的。"
   张医生沉吟了下,说:"好吧,送医院。"
   李芷盈被送到了医院,打了退烧针,到了晚上她的烧就退了。可一连几天,她神志始终没有清醒过,有时她自言自语,嘴里喃喃的说些听不清楚的话,有时就昏昏沉沉的睡去,有时她又会恍惚的张开大大眼眼睛,茫茫然的瞪着虚空中的一些什么。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她的意识始终蒙蒙胧胧的,眼前是一团散不开的浓雾,浓雾里,依稀仿佛漂浮着那么一个不成形的影子。
   医生给她仔细检查后对林子安和刘小宁说:“她的脑部曾经受过重大创伤,虽已愈合但受刺激过大时压逼脑神经便会使她昏迷而意识模糊,她会慢慢苏醒过来的。”
   林子安一直守在医院里看着她,刘小宁每天下课后也过来。几天的时间,他们都变得惟悴而疲惫,脸上笼罩着浓浓的担忧。守在她床前,望着她柔弱的躺在床上,他觉得他的每根神经都绞扭着,尖锐的痛楚着。他实在不知她何时才可以醒过来,他好怕好怕她就这样的沉睡下去醒不过来了,他真的好怕。
   这天又是星期六了,一大早刘小宁就到了医院,林子安正坐在病床前望着发呆,脸上满是凄凉、落寞与抑郁。刘小宁看着他,他沉坐着,神志和意识似乎都陷在一种虚无的状态里,像是在专心的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想。他的面色憔悴而苍白,眼睛周围有着明显的黑圈,显然的,他严重的缺泛着睡眠。
   “子安!你今天回去休息吧,我看着她。”
   抬头望望刘小宁,他摇着头,“不!我要一直看着她。”
   “你这样下去会垮掉的。她一直昏睡着,你守着也没用。先回去休息,你这几天睡不香吃不饱,像什么样子了?盈盈她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不行,我不会回去的。”林子安坚持着固执着。
   “你怎么这样固执?盈盈她已经这样了,你再倒下去她怎么办?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她想一下啊!”刘小宁生气的低嚷
   看到小宁发火了,林子安也没法再坚持,不情愿的走了,走之前再三叮嘱:“她要是醒了马上打电话给我。”
   “我会的,快走吧。”
   刘小宁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凝视着李芷盈苍白的脸,心底有说不出的隐忧与痛惜。“盈盈,你何时才会醒过来啊?”她喃喃的低语着。
   忽然,她看到李芷盈的睫毛轻轻的闪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双眼,她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里不再茫然与迷惘,而是清亮而温存,眼神专注而清醒,静静的望着小宁。小宁她不相信的睁大眼睛,轻轻的问:“盈盈,你醒了?你是清醒的。对吗?”
   她没有回答,依然只是呆呆的望着她,小宁急了:“盈盈,盈盈!告诉我你是清醒的吗?你……你还认得我吗?”
   她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小宁……”
   “老天!你真的醒过来了?你睡了一个星期……子安他也守了你一星期,他刚走,他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刘小宁高兴得想哭又想笑。
   “子安?他来过吗?”她满脸的疑惑。
   “他一直在这里呀,我逼他才肯回去。这一个星期他吃不好睡不香,相当的疲倦。所以我叫他回去休息。你要是想见他,我马上打电话叫他过来。”
   “他一直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呀?”
   “医院啊。盈盈,你不是还没有清醒吧?”
   “盈盈?盈盈是谁?”
   “你?……你不要吓我?盈盈,你忘了你自己吗?”
   “小宁,你怎么了?我怎么会忘了我自己呢?”
   “你没忘?你是谁?”
   “我是吟秋呀!”
   “你……”刘小宁吓得瞪大了眼睛,张大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你是吟秋?你确定你是清醒的吗?”她小心翼翼的说。
   “小宁,你认不了我吗?你把我当谁了?”
   “盈盈。我是说过你给我的感觉像吟秋,可是你是李芷盈,不是柳吟秋,你清醒点好不好?”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在发什么糊涂了?”
   “我……我跟你说不清了,我叫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过来帮她作了检查,结果却出人意料。医生说她的意识清醒、精神正常,已跟常人无异,刘小宁不相信的问:
   “可是她连自己也忘记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完全清醒的吗?”
   医生点点头,问李芷盈:“你脑后有个伤疤,请问你以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我脑后有伤疤?我也不知道啊。”
   “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要住医院的吗?”
   “我好像跟我妈在一起发生了车祸。对了,我妈呢?她怎么样了?”
   医生跟刘小宁面面相觑。
   林子安从学校赶到医院时,刘小宁坐在病房门口发呆。
   “她怎么样了?真的醒了吗?”他既兴奋又不相信的问。
   “醒是醒了,可她说……”
   “她说什么了?”林子安焦急的问。
   “她说她是吟秋。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芷盈这名字,连你跟她的事好像也记得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相信这事实。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她爸妈,他们已经赶来了,只有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推开房门,一直走到床前,林子安低头望着李芷盈,心痛的叫:“芷盈!芷盈!”
   李芷盈转过头,皱着眉头说:“子安,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可是我是吟秋,不是芷盈。”
   林子安悲痛的瞪着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下午的时候,李芷盈的爸妈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看到他们,刘小宁和林子安都呆住了,那的确是柳吟秋的爸妈,他们以前见过面的。刘小宁还是有点不相信的问:“你们是吟秋的爸妈吗?”
   “是的,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你们进去看看她吧。”
   刘小宁和林子安亲眼看到李芷盈与吟秋的妈妈抱头痛哭,也亲耳听到她叫妈妈,这下子他们也迷惑了:这明明是芷盈,怎么就变成了吟秋?
   从病房了出来,刘小宁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她妈妈悲痛的说:
   “上次吟秋住院一直麻烦你们,没想到这次又要麻烦你们,真的非常抱歉也非常感激你们两个。我知道你们心里觉得奇怪,她的确是李芷盈,但实际上也是我的女儿柳吟秋。上学期在她强烈要求下我和她爸不得不帮她办了休学手续。她是想退学的,但我们觉得她只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就只帮她办了休学,希望她身体精神都恢复过来后可以继续读完最后一年。当然这些事前我们是没有告诉她的。可是回到家里以后她也快乐不起来,一直闷闷不乐的,整天只是躲在家里。我和她爸看着她不知道有多担心,就打算带她出去散散心,可没想到她又出车祸了。她被伤得很重,我们都以为她会死掉的,但她总算又醒过来了,却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刚好医生因为她的脸形受创过重帮她做了整容手术,她的失忆对她也算是一件好事,我们连名字也帮她改了,让她跟我的姓,再搬了家,把有关于她以前的一切全扔掉了。她等于获得了一个重生的机会,性格爱好也变了很多,变得活泼开朗了。
   医生说她的意识中可能也在逃避过去的回忆,否则她不可能忘得这么彻底,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她有可能是永远失忆下去,也有可能因为某件事突然恢复过来。看着她失忆以后的转变,我们宁愿她一直失忆下去,不要再恢复过来了。
   再次让她回校读书是个冒险的行为,我们也怕她回到熟悉的学校后会想起以前的事。但在开学之前我们带着她来了几次学校,也试探过她,她对学校是毫无印象的。而她的名字、样子都已改变,我们想就算是你们也认不出来了。况且只有一年时间,所以考虑再三我们还是决定让她回来读完这最后一年。
   开学这么久,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她一直情绪稳定很正常,我们就放心了,以为她不会再有事的,没想到……我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她完全记起了以前的事,却失去了关于李芷盈的那一段记忆。她现在还以为是因为车祸昏迷,还是在家里。这结果是我们谁也预料不到的。
   也不知道冥冥之中谁在操纵这一切?只是我想有些事是注定的,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的。她是吟秋你们是她的好朋友,她是芷盈你们依然是她的好朋友,这说明了一切早已注定的吧。真的谢谢你们!”
   柳伯母眼泪汪汪的一口气说出一切,刘小宁、林子安都听得呆住了,心中的许多疑问也得到了解答。可是他们都觉得那么意外,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里又悲又喜。特别是林子安,他也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老天跟他开了一个什么玩笑?他当她是柳吟秋还是李芷盈呢?
   “那……她还会不会想起关于李芷盈的记忆?”刘小宁问。
   “这很难说的,应该还是记起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毕竟她的样子也改变了。总会想起的。”
   (十六)
   “砰”!李芷盈手的镜子掉在地上,碎了,她不相信的问:“镜子里的是谁?那是我吗?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吟秋!”刘小宁急忙走上前,“你不要激动,我会把一切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激动。医生说你不可以激动的。”
   抬头看着刘小宁,她眼中有着深深的悲哀,声音也充满了愁苦:“小宁,我不激动。你说吧,这两天你们的话都很奇怪,我知道肯定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先看看这些。”刘小宁从包里拿出一叠相片,“还记得吗?”
   那都是林子安跟李芷盈的合照,每一张相片她都笑得好开心,笑得满脸灿烂。她看完了相片,有点吃惊,却更多的是迷惑与茫然。
   “是子安,他……他有女朋友了吗?”
   “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相片上的女孩就是你啊!”
   “我?……”
   “是的,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你不应该忘记的,那也许是你过得最开心最甜蜜的日子。……”小宁把她发生车祸后到她再回到学校与子安怎样相识相恋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听完了一切,她低头久久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时间,她才抬起头望着刘小宁,有点口吃的说:“你……你说我……我已经跟子安在一起了?”
   “是的,所以你一定要记起那段失去的记忆。子安他爱你,就算为了他你也要想起一切。”
   “他爱我吗?他爱的只是李芷盈。”她悲哀的说。
   “你不就是李芷盈吗?”
   “我是李芷盈吗?”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十七)
   “芷盈,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林子安站起来,为李芷盈盖好被子说。
   “子安,不要那么快走,陪我说说话,好吗?”李芷盈满脸乞求。
   “好!如果你还不累,那我就再陪陪你。你累吗?”
   “我整天躺在床上,怎么会累呢?子安,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你问吧。”
   “如果……如果我一直是吟秋,你是不会爱我更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这……”林子安呆了呆,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勉强而无奈的笑笑。“芷盈,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很好了吗?不要想那么多。你要快点好起来,为我好起来,知道吗?”
   他眼中的犹豫、无奈她都已看得真真切切,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已在他的脸上眼里找到了答案。
   “铃铃铃……”电话声惊醒了梦中的林子安。昨晚他一直在想着李芷盈的事,差不多天亮了才睡着。他急忙爬起床去接电话,才发现整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他人可能都已去上课,已经快十一点了。
   “喂!子安吗?”才拿起电话筒,里面就传出小宁焦急的声音。
   “是的,怎么了?”
   “我现在在医院。芷盈她不见了,你快过来。”
   “不见了?什么意思?”林子安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
   “你还不明白吗?她出院了,没有回学校,又一次不辞而别了。”
   “什么?她……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林子安气喘吁吁的赶到医院,刘小宁正满脸焦急的等在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我昨晚还跟她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没去上课,不大放心就过来看看她,来到这里她已经不在了。医生说她一大早就出院走了。”
   “走了?没有回学校?又是不告而别?芷盈!芷盈?”他痛苦的扶着墙闭上眼喃喃低语。
   “她留下了一张纸,你看看吧。”刘小宁把一张纸递给他。他睁开眼接过来看。
   “我不是李芷盈,我只是柳吟秋,那么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只有这么一句话。
   “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刘小宁不大客气的问
   “我……”他耳边响起了昨晚芷盈的问话,“如果我一直是吟秋,你是不会爱我更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一股难言的苦痛涌上心头,“芷盈,你这是何苦啊?何苦呢?”
   “你如果没有跟她说什么,她不会就这么走掉的,你又逼走了她?”
   “小宁,你并不了解。她走了,我的痛苦并不少于你,你也知道我对芷盈她是真心的。”
   “真心?你对芷盈是真心?那对吟秋呢?对吟秋又是什么?她也说了她只能是吟秋。因为她变回了吟秋,所以你不要她了,是不是?”刘小宁好凶的说。
   “小宁?”他大大的喘着气,“我知道我以前是我不好,我拒绝过她,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波折,我和她还是走到了一起。柳伯母说得对: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她昨晚曾问我:如果她是吟秋我还会不会爱她。当时我没有回答。我想这让她误会了,她以为我是不要她了。昨晚我想了一夜,我打算今天来告诉她:她是芷盈,我要她;她是吟秋,我依然要她。只是……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就这样的走掉了。”
   “你……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千真万确。”
   “好!那我们去她家里找她,叫她回来。”
   (十八)
   他们回学校通过老师查到了她的地址后再赶到吟秋家里已经是两天后了。他们去到后面对到的只是空房子,屋主说他们昨天刚刚搬走。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林子安急得几乎昏倒。他知道她安心要消失于他的生命中,就不会再让他找到的。他完全绝望了。
   (十九)
   日子无声无息的一天一天的滑过去,转眼间四年就过去了,林子安毕业后在一间电脑公司找到了工作,他的工作能力深受上司的器重。只是,这么多年了,他仍是单身。他一直放不下柳吟秋,他不断的通过各种渠道寻找过她,只是她是真正的失踪了,再也没有音讯了!像一缕轻烟,像一片浮云,随风逝去之后,竟连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已放弃了盲目寻找,他知道一个人安心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到的。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像沧海一粟,被这茫茫人海,已吞噬得无影无踪。只是他并没有放弃等待,他不知道他的等待何时是个尽头,亦不知道他的等待是否会有结果,只是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和她再次相遇的。他就这样守着这个信念支持一颗等待的心。
   很快又到了细雨纷飞,寒风恻恻的季节。街道上涌满了一年一度置办冬装,及购买礼物的人群,霓虹灯闪烁着,街车穿梭着,被雨水洗亮了的柏油路面上反映着灯光人影,流动着喜悦的光彩。夜是活的,充满了生气。
   下班后,林子安没有回家,一个人逛着。经过一间精品店时,他发现门口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汽球。恍惚的想起吟秋特别喜欢汽球,他忍不住上前买了几个。拿着汽球,他走着就有点神思恍惚了,仿佛又看到吟秋拿着汽球睁着大眼含羞带笑的站在他面前。只是,茫茫人海,伊人何在?吟秋!你在那里呢?老天有知,就应该把我的思念带给你。吟秋,回来,回来吧!远处商场里传出不知名的歌声“常常责怪自已当初不应该,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为什么明明相爱,到最后还是要分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嘣!”汽球爆破声吓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林子安,他以为是他手中的汽球破了,可一看,手中的汽球个个完好无缺,正疑惑着,“呜呜呜……”耳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低头一看,他脚边有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破汽球。他急忙蹲下去把手中的汽球塞给她,嘴里哄着她:“乖!别哭!来,叔叔给你,不要哭了。”
   “小宝,你怎么了?有没有摔着?”有个年轻的女子很快的冲过来弯腰抱起她,当那女子直身抬起头时,林子安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吟秋?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子安……”那女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血,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地球也忘记了转动,只有他们呆呆的相视,最后还是小女孩的哭声惊动了他们,使他们回过神来。
   “你……”一时间,他的心头堵塞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寻找等待了怎么多年,现在她真的又站在面前了,可一切还可以回到以前吗?老天爷没有负我,我总算等到你了。一种狂喜的,感恩的情绪掠过他,举首向天,他说不出心中的欣慰,竟觉热泪盈眶,泫然欲涕。
   “姑姑,我要汽球。”小女孩哭着叫。
   “好,别哭。姑姑给你汽球。”
   “她不是你的孩子吗?”他有刹那间的喜悦。
   “不是,是我大哥的。”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你……还是一个人吗?”
   “子安!我……”
   “吟秋,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等我们重逢的一天,等着向你说一句整整迟了四年的话。”
   “什么?”
   “你是吟秋,我爱你,你是芷盈,我还是爱你。”
   “子安,你……”
   商场里高音喇叭里的歌声依旧继续着“……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而我渐渐明白,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有我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作者签名:
我是蓝静~~~~
爱蓝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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