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小然-个人文章】
家
□ 小然
2005-02-23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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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这个自己给自己命的题目,让我想到了小时候老师的命题作文。那时候,一定是写过这样的一篇文章的,只是幼年的文章已经随着岁月的飘逝无处可寻了,那时候的笔下,我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又是怎么去领会家这个含义的呢?我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家,从字面理解,应该就是一栋房子吧。
可家,它的含义绝对不应该只是房子。
就象有句话说的一样,钱可以买到房子却买不到家。家,应该是深夜归来,仰头望见的那盏灯火,应该是在最疲惫的时候终于可以不用再戴着假面具可以穿着拖鞋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的地方。
我爱我的家。
爱从前的百年老宅和现在尚未竣工不知道何时才会竣工的从我手中竖立起来的楼房。
记忆中的百年老宅,在那除了院子找不到一块砖做成的墙,全部的木料做成的壁给人以一种天然的香气。我总是在无事的时候,用手抚摩着木壁,想象着先辈们的灵魂就附在其中,用慈爱的目光望着我们这些后辈。虽然我从不敢搬了木梯爬上阁楼去看看,也许阁楼里也有个童话书里纺着白线的老奶奶,等着我上去,给我一团白线,线团会自动的展开,领着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我总是望望在心目中神奇的阁楼,然后去打开收音机。
在那个时候,我有很多的时间一个人呆在老宅里,于是去关了院子的铁门,呆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听着悠扬的歌声绕着屋梁回旋回旋。家里从最高的屋梁上垂下一根细细的电线,吊着一盏几瓦的灯泡,昏黄的温暖的含糊的暧昧的灯光落在我的身上,总让我会想起些什么。想起这老宅的由来,想起裹着小脚的太婆婆给我讲的关于我那从未见过的太公公的故事。讲故事的时候,太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会有一种温柔的神情,她的浑浊的眼里会突然有让我看不懂的光彩,那时候我不明白,也许这就是老一辈的爱情,那时候我还不懂那个字眼,虽然已经有个男孩子的名字开始频频出现在我的日记本里。
老宅很高,这是古建筑的风格。分前厅与后厅,房间就分布在厅的两侧,后厅还有个天井。我记忆里的老宅其实也就是这样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再去把它详细的形容,只是记得老宅的夏天分外的凉。每个夏季里的夜晚,父亲总是搬了竹床到前厅,点燃蚊香,那时候风扇还是奢侈的物品,我和弟弟总是躺在竹床上听着父亲讲着用我和弟弟的名字编成的小故事,望着漆黑的空中贼亮贼亮的星星,有时有蚊子在耳边飞过,传来嗡嗡的声音,母亲手中的蒲扇便加大了风力为我们赶着蚊子。岁月就这样在父亲的故事里在母亲手中温柔的风中淌过。
某一年的春节照相的时候,我突然想把老宅照下来。于是一个人跑到马路上对着这个我们称为家的地方一个劲的喀嚓。那时候有一种莫名的伤感,突然害怕自己会把老宅忘了,会让童年宝贵的记忆变成了虚无。我久久的立在院子里用手抚着我和弟弟栽下的小树,一时无法自制。
果然在不久后,由于城市的规划,老宅被拆除了。不时的,我还是会绕到老宅那去看看,看着那曾经充满了我们一家欢声笑语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空架。到后来,老宅就永远的消失了,取代它的是风格一致的商品房,我便再也不去了那条路。
有些什么,是我们再不愿意也得去接受的。
当我现在坐在电脑前鼻子发酸的回忆着老宅的时候,我正坐在自己的小家里。
这是栋还没有竣工的三层楼的房子。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没有小工,我戴了顶破草帽坐在二楼平顶的砖头上,用一把小刀一刀一刀的削去旧砖上附着的水泥块。手掌被磨起了血泡,我就跑去给夫看,夫心疼的对着血泡吹口气,我就笑着离开又去干自己的活了。我也还清楚的记得,夫在一大早用借来的大板车去拉沙,我和儿子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路上说说笑笑。在沙堆前,儿子一定要拿那个比他还高的锹铲,说要为我们做点什么,结果一使劲,沙泼了夫一身。那个初夏的清晨,我们一家三口的笑声在晨风里显得肆无忌惮。
房子终于做了个大概起来,我和夫总是在黄昏的时候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望着这个从我们手中竖立起的楼房,我爱这栋房子,一心一意的爱着。看着贴着土青色的墙面砖的房子在夕阳红色的余晖里象一副美丽的油画,我总会心情愉快的靠着夫,我们断断续续的轻轻的说着家常的话,有时候儿子也会搀杂过来,让我们抱抱。我对着儿子的耳边说:儿子啊,这就是我们的家。
儿子年幼的心里,他可有了家的概念?
儿子总喜欢把外婆家称为自己的家,因为外婆对他的宠爱,儿子更愿意呆在外婆那。听儿子说话有时候是件好玩的事情,当我试图从母亲那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儿子会说,“我不去妈妈家,我要到外婆家里。”
外婆家,妈妈家,儿子的心里是这样分的。生活的习惯让他有了这样的概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转回来。
马上,儿子就要学着写作文了。我总说,孩子,你快点长大吧。
其实我是想知道,当老师布置一篇题目为《家》的作文的时候,儿子会怎么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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