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刘清荷-个人文章】
三月的雪
□ 刘清荷
2005-03-18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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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和妻子一起下床后,我就打开了出租房门,感觉天色不对。“又将是阴雨连绵的天气,看样子又会有好几天的雨。”妻子说。早春的雨润湿且最易浸入心脾,阴天的雾色浓密而厚重,早春的风还残存有冬风的刺骨、透心凉的感觉,只是这种时刻很快就消失了,不像冬风冷得出奇而且时间持续特长,而今天的苍天却变得老成而且是乎有沉郁的心情,让人看了也感到忧郁或有些许的感伤。我是这样认为的。我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特别是在这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更是如此。想家,我就想到孤独而过天命的父母亲,他们还是那样爱打爱闹,也喜欢讲一些鸡心鸭肠的话语,让村人及我听到后就感觉有些滑稽而且有些可笑。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千古之人都明的事理,而我此时好像又违背了这一原则,让人觉得自己又太过于孩子气,也使人觉得我这这人真是不知羞耻。此时我想说什么,却又欲言而止。
我们用半个小时整理房间及清洗个人卫生后,我带着妻子踩着自行车朝公司的方向骑去。在路上,我们不约而同的叫道:“好冷!是不是要下雪了?”然后,两人又同时大笑起来。路人看到我们如此的笑,好像有些不解,他们的脸上透露出一种惊奇而且含有怪罪之意的表情,让我们又保持了原有的平静。这种心情的极度变化,在这三月里是我和妻子经常发生的。我突然明白,我们之间的笑过于免强而且一点不自然。又一句“好冷!”妻子说完话就将手放进了我的衣兜里。这是她冬季里来的习惯,在这早春来临之时也同样如此。
雪,久违的江南雪来了。生在西南的我一生中见过几次雪,第一次是我小学一年级腊月三十左右下的大雪。在下雪的几个月前,父亲领我去乡中心小读书报名时,被班主任折磨了半天,一会儿说我没上幼儿园,学校不收;一会儿说我脑子有问题会拖班上的“后腿”;再磨一阵子就让我数数,我数到50就不想数数了,老师就说我七岁了还不会数数,不想要。最后,我父亲说:“我的孩子书一定要在这里读的,不读书那你们指个地方只要他能读到就行。”老师见没有其它办法只得让我报名读了一个中心小学,比起我哥哥上村小学要好得多了。第二次下大雪,就是在我读初三时的那场大雪,那次大雪后我如愿的考上了一所财贸学校,村里的人都来向我祝贺,父亲为我大办请客,全场下来共有十几桌人共聚,让父亲高兴了好一阵子。最后一次在哥哥得精神分裂症那年出现的,哥哥因家贫寒而不能读书而外出打工,但在打工的过程中受了一些打击而得了精神分裂症。每一次雪都给了我不同的感受,特别是心灵的变化更让我对生活、人生、事业有所感怀。这一次雪来得不早不晚正好在父亲出院的前一天,也是母亲患精神病一个人呆了半个月的最后一天。家里的变化让我这个异乡的游子,思想更为不安。先是黄幺叔的一个电话让我惊呆了,而后邻居的一个电话也道出了我的父母亲的处境,再有的就是外婆一家对我父母亲的态度。似乎家里的一切都传给了远在温州的我,我知道哥哥不回家的目的,他怕看到父亲的病让他的旧病复发,我更明白我不能回家的目的。这场雪来得正是时候,不早不晚正好在我心情处于“低谷”的时候。瓯江边白雪积了三四寸厚,过往的汽车也减缓速度像个怕走路的婴儿在这无人行走的工业区蹒跚的走着,生怕把身子翻倒亮出赖蛤蟆般的黑肚,让别人看了笑话,而我更像一只霜冻的茄子脸红得发紫身体软得无力。
下雪时的情景我倒没有看到,只是下过后看到了雪景。我整天在一幢厂楼房里生活,不管是吃饭还是中午的休息都没有离开过这幢刚新建的厂房。看雪只是在晚上八点半下班才发现的,看到路边、大小车篷、厂区、宿舍、瓯江的两岸都被几寸厚的雪覆盖着。半晚时时分,同事说,外面的车上堆的雪人很好看,几个打工的孩子也玩起了打雪仗的游戏,还有的就是有很多公司的员工在外面大吼大叫:“好大的雪啊!”我听了她说的话,却没有出去看一眼雪,只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来这场雪,它不应该在这阳春的三月。那时我心里却想起在家里经历的几场雪来,记忆中的雪好像比这样的雪还大。
下雪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冷,可等到第二天化雪时才发现这样的冷是多么的熟悉。妻子在早上就说:“今天化雪,多加一件衣服吧,要不然感冒了咽喉炎又会犯。”我说:“没事!老公什么都不怕,还怕这几年没见到过的雪吗?”妻又说:“你又来了!你看你!”我说:“我…我…!”我想起了一首现在流行的歌:“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
化雪那天,我上班后,父亲打电话来说,他出院了。医院费用太贵,再说他的病也治不断根只能用药物控制,他说为了节约费用,在家里养病把药物拿回家打也好。医院没有做饭给他吃,回来有母亲煮,他最爱吃的还是母亲做的饭。听完父亲的话,我无话可说,只是沉默,要不就是说不着边际的关心的话语。冷空气将我叹息声吐出的气体转化为白色烟雾,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故乡那一座座丘陵地带,在那里寻觅着什么?
化雪时艳阳高照,瓯江显得特别地宁静自然,过往的船只也没有往日那般多,今天出奇的是没有一艘船鸣笛,只是来往的穿梭在这并不是十分宽阔的瓯江上。回头看看永嘉这边的山,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还有的就是向蚂蚁爬行的白色车辆,在县级公路上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蹒跚着。奥康集团、报喜鸟集团、斯多纳服饰等多家公司的厂旗也在微风的阳光微笑的飘动着,这里的景物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来到人世的二十几年,第一次就是远去涪陵读书,再次就是被学校推荐在温州就业,而我还是经不住“利益”的诱惑选择了跳槽来到了“奥康”上班。
中午休息时,我与两个同事特意出来散步,发现公司周围的雪都不见了,只是远处山松上还零星的挂着残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个光点如白天出现了千万颗星星一般。一个同事说“好热!我要脱外套了。”此时,我们几个都感觉全身火辣辣的,有一点像四五月晒太阳后的感觉,我们几乎同时脱下了外套用手挽着走路。
“三月下雪这是温州历来的第一次,来得突然,也来适时。”同事云说。
“我看,不是这样了。今年天气就怪。三月下雪。”
“这样最好,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正是害虫卵化的时候,大雪一来就把它们冻死了,今年又是好收成。”同事云说。
“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雪来得真怪。”同事风说。
“怪是怪,你没有看见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吗?昨天下了一下午的雪,今天都化得差不多了,我估计下午一定会融化完的。” 同事云说。
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走着,陪他们走着,时而干笑几声,那种笑也是太过于勉强。
“你怎么了?我发现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同事云问道。
“没什么?正如这场雪一样!你们看雪不是正在化了吗?”
“但愿如此!”同事云和风同时说。
我看看远处的瓯江,也回头看看远处山上的雪,大声说了一声:“没有什么心情不好!你们看山上的雪正融化着呢?明天不会有了!走吧!回去上班。”
“走!上班!”两个同事一起说道。
我们朝着回公司的路走着,可我还想着什么?是雪?是家还是……?我才想起刚才说过的一句话;“明天不会有了!”我此时心时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却想着:“明天真的会没有吗?”
作者签名: 文刀中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