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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烟一生(六)

一天又一天
2005-03-23 12:08   收藏:1 回复:4 点击:809

    飞机徐徐落地。一个圈子后又回到了上海。熙熙攘攘的感觉上了心头。
   “居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难怪到许多人喜欢行走,天涯海角不肯停步。”缪倪深深叹息。
   “早该拉你出去看看的,我现在后悔的很呐!”石伽张罗着行李说。
   “如若有钱,岂非可以一直不停的游走。”缪倪一派向往。
   “一个人的话,稍嫌孤寂。先前我也走了许多地方。却只生出浪萍难驻之叹。唯与你的这次,最为开心。”石伽神情略微有丝落寞,“我只一个人,自小都是。惟独与你一起,才像是两个人。砜对于我,也不过是另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改变。”
   “我,明白的。”缪倪收起散淡的语气,“何尝不是呢!”她本想说更多的,只是瑟瑟的,有些无从说起。只是大家都知道彼此的重要,有时候,同性间,也会有这样的语焉不详,也需要这样的猜度与计较。别样的,一种较之男女关系更为细致精到,也更加把握不定的情感。只涉情,无关欲,投契而琐细。简单至两个字便可说清,机缘而已。
   “现在我们各自返家吧!都需要好好歇歇了。明日有何打算?”出了机场,石伽问。
   “什么打算?销假回去上班啊!另外也该积极的重新找份更适合我的工作。”缪倪说。
   “脱不了这些!”忿忿的。
   “哗!难不成叫你养我?”
   “未尝不可。”半假半真。
   “现如今还有手脚,也罢了!养老时,定要指着你的。”
   “两个老妖怪,还不知道谁要指着谁呢!”石伽感叹。
   不过二十五六的人,想着老,似乎远着。只是,红颜本就匆匆,也不过数个寒暑的事,眨眨眼就到的。“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只是,悟得早了,反失了趣味。年轻的时候,仍然应当相信爱情,相信生生世世。折折腾藤的,时间才容易过去。
   与石伽在机场散了之后,缪倪招了一部车回家,从机场打车回住处本就很贵,只是太累,只想一个热水澡及一张床,别的也就都不去管了。
  “小姐,是这里吧?我们到了。”]
  司机缓缓停下车来招呼。缪倪这才清醒过来。原来,一时盹着了。
  下车的刹那,生出一种打回原形的感觉来,似乎昨天的那个并非是自己,只是谁借了这个躯壳几日。打开家门,迎面的熟悉感,居然使人鼻酸。一次旅行可以脱胎换骨,只这颗心,仍然换不掉。那时的释然是真的,此时繁华散尽的落寞感,亦也是真切的很。心情是一段又一段,一程又一程的。此次的出游,给心放了一个大假。爱上出游,只是,最好不要停步,否则,很难消受这种回归之后的滋味。有些过去的事情叫做过往,因为过去了,已成往事。但是有些过去的事情叫做心结,不到解开的那一天,它永不能称做过往。而在澳洲的那几日,不是事成过往,其实只是心的出游,现在,人回来了,心也回来了,才发现,结居然还未打开。
  缪倪扑进床里睡,立马便是昏天暗地的一片。梦,一段接一段,似散乱的电影胶片。只见一男一女的两个,拉着手。远远近近,似乎是她的父母,却又认不真。待得近时又模糊了眉眼。转首,再无人。一时惊醒,暗自沉沦。
  一支烟,氤氲;一把腰,婀娜……那是父母留给她的全部印象,那列北上的火车,直接把他们带去了天国,致死不渝的故事也很简单,只要安排一场意外就可以。如果,她与潭所乘的那架飞机一落入黄泉的话,反倒也是一种成全。省下了那么久的割舍不下。只是,似乎舍不下石伽。
  几度反转,依然睡去。却见石伽牵了潭的手在前头慢慢走,回头微笑着朝她招手。她想跑,却没有办法移动,浑身酥软。一惊之下又醒,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啜泣。潭与石伽是她的两根肋骨,折一伤,损二死。简单,明白。而如若两根肋骨要粘连,那更是生不若死,情愿折其一。
  这样的想着,还是慢慢睡去,毕竟是累了。梦里,凌乱。
  清晨,电话震天,直把被子都掀了去。缪倪探出身子去接。是石伽。
  “你当在睡觉才对,怎么一大早饶人?”一夜多梦,缪倪未免有些精神不济。
  “我回到家,收到许多的电话留言,呵呵,昨夜就想打电话给你了,只是怕你睡不着,现在可实在是忍不住了,莫怪我。”石伽说话一向可恶,总不爱直奔主题,喜欢绕着。
  “你的电话留言,我为何要睡不着?”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已然警醒,睡意淡下。
  “我和我的这台电话还不都是为人作嫁。”依然在绕圈。
  “到底何事?再不说,我就直接收线,还困着呢!”
  “展宣的电话。”
  “哦。”一字收住,她怕的是潭的电话,上回地铁口看见的那个人,她很肯定。他回来了,他会找谁?或是谁都不找?或许,他早已经把前事勾销。
  “就这样简单?”试探着问。
  “啊?”
  “你呀!我都被他要感动了。隔了那么许久他还没有放下。还是希望要与你见一面。”
  “哦。”
  “见或不见?见则趁早,不见就不要耽误人家大好青年。”
  “什么话!我几时耽误人家?”
  “呵呵,我还以为你只会发单音节呢。怎么样?其实见见让他死心也是一样。毕竟,人家一片诚意,一而再,再而三了。如今看来,气也早衰,你正好去一见。”循循善诱。
  “我自己给他电话吧,我有他名片。”缪倪一叹。
  “我只奇怪,他为何不直接找你,几次都是到我处来投石。”
  “那是人家的矜持,这年头也并不多了。”缪倪有感而叹。
  “呵呵,优点一。”调笑的口吻。
  “收线,一,二,三”没好气的。
  展宣,呵,其实对他倒还是留着好印象的。且一直记得他的笑,那么像潭。又是潭,怎么抹不去,生了根似的?这年头,谁还流行专一,正真笑煞旁人,苦煞本人。这次去澳洲,给心放了场大假,似乎真的有用。起码,她还有石伽,她还有一根肋骨死死的撑着。想着,笑了笑。也许,去见见展吧,多一个朋友也是不错。只是,做朋友这样的想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痴人说梦,对方未必肯。
  起来去冰箱拿了个杯面吃,从前潭最反对她吃这种东西,她亦乖乖的听话。可是,这几年来,她也不知是跟谁赌气,一箱箱杯面往家里搬。石伽不止一次苦劝,她也不过是阳奉阴违。到底为什么呢?谁又知道呢?
  连日的奔波,倒并不觉得十分疲累。倒是现在安静下来,身上却一寸一寸酸痛出来。岁月就是这样悄没声息的走,这副皮囊也是这样不动声色的萎败。细细想想,似乎近几年来走的已然是条下坡的道了。年纪一过25,说起过生日,总会有做亏心事般的感觉。也只有石伽,才会镇日里没有心肺的玩乐,也只有她,才会守着残抱了缺一天天晴不定的与自己周旋。
  一碗面冷得很快。也许除开石伽外多找个说话人,吃饭人也是一件好事吧。这样的想着,缪倪移身去了电话旁。收收心神,打定了主意。电话响了三下,一把好听的男声响起。
  “喂?”
  “是我。”带着一点笑意说。随后一惊,凭什么人家知道这个“我”是谁?刚想接口却听得对方热热的声音。
  “缪倪,一定是你!”
  “……”
  “你的声线很特别,比起别的人来,软许多。”展宣有些仔细的解释,仿佛生怕唐突。
  “想着下回与石伽吃素叫上你一道呢!”
  “好!那,那什么时候?”说完却也觉尴尬,似乎表现太急噪,有违常态的样子。
  “下个礼拜吧,这周,好好休整,累坏了。”
  “礼拜几?”
  “就周六晚吧。我约定了石伽再给你电话。”缪倪说,带了几分喜。
  “你?你给我电话吗?”
  “是,定了就电话你。呵。你也可以省掉石伽那个电话中转站的,如果是找我的话。”
  “哦”颇像听话的学生。
  “就这样啊!挂线了。再见。”缪倪几乎觉得快乐了。
  “好的。”依然回答的老实。
  收线后,隐隐有一抹笑意挂在嘴角。自己都觉着了,有那么些诧异,留心的抚平抹去。一转身,却又挂了上去。怎么了?只一个简单的电话,只因为听出对方的口气里着意的在乎,何至于此?扪心问,心内着实并无波澜,但被重视,被惦念的感觉,依然很好。终归是个女人,生得怎样的玻璃心肝,也脱不了这个俗。
  想着,拾起电话又拨了一个回公司。
  “喂?小林吗?我是缪倪,明日回来销假。”
  “哦。好,一会我和上头说一声。”
  “一向来可好?记得我离开时你咳嗽很厉害,如今大好了吗?”
  “啊?哦,好了好了,劳心挂着。”对方微微有些发愣。缪倪清冷少语。主动搭话并不多见。多数情况,见人时也不过是若有若无的一个笑,这次多少反常。
  “那就好。明天见。”
  “明天见。”
  

作者签名: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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