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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二胡

日月潭[一支笔]
2005-03-23 13:05   收藏:0 回复:3 点击:4616

    一把二胡
  
  
   每当看到街头卖艺人拉动的二胡,尤其是那一曲,流淌出幽婉,凄凉的曲调时,我的泪便伴随曲调的悠扬声涓涓地流下来,总让我想起十几年前一些亲切的事情。
   云哥是我九岁那年,从上海插队到我们村的。每年,来来去去的知青都住在我们的院里,我有幸认识了来之远方城市的许多阿哥,阿姐.他们当中,云哥是我最崇敬的大哥,他不仅会吹笛子,还会拉一手好二胡。每当"夜宣队"活动结束后,云哥就带我坐在院门外井台边的石墩上,面对着空旷的夜空,看着繁星,翘着二郎腿,拉他心爱的。悠悠缓缓的曲调,如怨如诉,幽婉动人,全然没有了给"夜宣队"伴奏时的那种欢快,激扬.我的心被这优美的曲调紧紧牵着一起一伏。
   我曾央求着云哥教我学拉二胡,可我总是拉不出准确的曲调,急得满头大汗,他便耐心地手把手教我。那些年,公社修水库,云哥和村里的年轻人都被派去参加突击队,每天回来要走几十公里路.撑钎,轮大锤,拉车,样样都干,两个月下来,云哥累得又黑又瘦.这期间,"夜宣队"在没有音乐的伴奏下停止了活动。
   云哥从工地上回来后,他不仅每晚教我拉二胡,还讲一些上海大城市里的故事给我听,那个年月,生活的贫困,没有钱买更多的书,云哥就成了我的活书本。他的音乐让我陶醉,他的故事让我神往.以至后来在我的心灵中产生了一种羡慕上海的情结,曾在高考栏目里毫不犹豫地填写了上海复旦大学。
   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云哥考进了清华大学。那年,我正上小学,云哥在临走前把他所有的书留给了我,还有那把心爱的二胡.那些被云哥和他的同事们翻得很破的书,让我在里面吸取了很多知识。记得迷住我的第一本书便是《安娜.卡列妮娜》,在课堂上偷看时被老师没收了。这本书我最终没有看完,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对那位老师常耿耿于怀。冬天来临的时侯,我悄悄地在油灯下迷入了。有一天,直看到天明时睡着了,忘记了吹灭油灯,把衣服烧着了,第二天挨了父亲的骂。我沉迷在这些书堆的岁月里,时刻也没有忘记操练二胡,父亲一心让我考上大学,骂我不务正业,在常说不改的情况下收走了我心爱的二胡。那夜,我坐在院外的井台旁泪流满面,想念远方的云哥。后来,回家后母亲安慰我,让我好好学习,将来像云哥一样考上大学。
   正是云哥成为我生活中一种感情向往的榜样,我在刻苦学习的日子里,无法忘记云哥。他一定在远方的城市里,想念着他生活过的这个塞外小村,想念着他那把心爱的二胡;他那手指上下旋动的节奏中流淌出凄切,忧怨的,是向苍茫大地悄悄伸诉内心压仰的曲调吧!
   他一定怀念着他十八岁以后的青春年华流逝在那间静静的东厢房和长长的水库大堤上吧!在他插队的岁月里,云哥留给我的是智慧,教给我的是生活,从他手指上留淌出的音符,日日夜夜,在我心湖上荡起涟漪.....
   最终,我以八分之差没有考入我梦寝以求的那所大学.那年秋天,我背着这把心爱的二胡,走进了军营。在军营生活的最初的日子里,我当上了连队的文化教员,常常在训练间隙或自由活动的时间,我给战士们拉《打靶归来》、《送战友》、《二泉映月》等曲子,在一阵阵掌声中,战友们你争我抢,争着学拉二胡,我和当年的云哥一样,耐心地给战友们讲解拉二胡的要领和方法。第二年,我考进了军校,许多战友让我把二胡留下来作记念,而我总是舍不得,因为,这把二胡奏出的《二泉映月》时刻会让我想起童年的生活,想起曾与我生活过,启迪过我的云哥。班里有位小战士不知道怎么窥探到我的心思,他从街上买回一盒录有《二泉映月》的磁带送给我,以此作为交换,我不忍心伤害这位小战士的心,在我告别战友们的那天,我再次为全连的战友拉了一曲曲《送战友》、《二泉映月》等。那曲调或激昂欢快或如怨如诉,每曲终了,掌声久经不息。
   我带着那盒录有《二泉映月》的磁带,告别了战友,告别了这把心爱的二胡。在军校闲遐的日子里,我常常默坐在宿舍的窗前或操场上,打开录音机,静听那首《二泉映月》,静静的月光下,律动的音符里有一种思念和惆怅,在狭长的楼道里,在操场上弥漫开去,轻轻的风吹过来,吹动着听得如痴如醉得我,随着那一起一伏得旋律,在月光下追逐梦一样绵长的童年,思念的心在曲调里轻轻波动,如梦如幻.....
  
  
    2005.03.22 兰州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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