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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藏刀

寒武纪之孔雀
2005-04-15 00:38   收藏:1 回复:4 点击:2008

    〈一把藏刀〉
  葑凌渡/著
  
  偶尔看见伍奎狼狈的从马路上呼啸而过,晓泰不敢相信自己那个黄昏所经历的一切。对于伍奎的江湖史,这是类似晓泰年龄的准少年们所推崇的。相传伍奎横行刀口镇十几载,也是个响铛铛的人物,不说呼风唤雨也让人耳闻之余不寒而栗。这主要涉及到关于伍奎那骁勇不羁的历史,也许那时年轻气盛,也许那时身手敏捷不凡,不管怎样,他成了一时的风云人物。
  那个黄昏,残阳血色,天空放射出淫荡狂浪的云朵,刺激着人们有点疲惫的视线。在一片残缺了半边墙的院子里传来几声怒吼,路人猜测一定是一个脾气暴烈的人的声音,其间伴随狂啸的狼狗在追逐中拖拉铁链子的清脆声响。一个敏捷利落的青年从墙的废墟上一闪而过,手中提着一把半米长的刀。那是把藏刀,也是传说里在江湖中威慑四方的那把藏刀,晓泰早就在一些人的神侃海聊中知道这把刀的厉害和来历。要说厉害,自不必多言,这把藏刀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一根食指粗的铁棍削断,不费吹灰之力般如过烂泥。至于来历,还真有值得探究的渊源;这把藏刀的确来自神秘的西藏地域,藏刀也许在那里极其普通,但到了内陆却显示出了无比的震慑威力,成了称霸一方的利器。
  伍奎的大哥伍冈奔赴新疆塔里木油田打井,两个月循环一个班,有一次轮休很无聊,就打算在西部的旅游区逛一逛。于是,在半个月之后来到了西藏的日喀则市,就停顿了一天,盘算下一站去什么地方。在日喀则市一景点的广告牌上,伍冈看到了拉萨。拉萨是一个日光城,以前只是听闻,却从来没有身临其境过。下一站就是拉萨,伍冈思忖。途经白朗,一个小镇,路边的一些摊主在兜售琳琅满目藏饰特色的刀具,这也吸引了伍冈的目光。汽车准备在白朗镇加油换水,乘客可以暂时到附近购些自己喜欢的物品,伍冈在一个藏刀齐全的刀铺前停顿下来,挑选着合适的刀。刀铺里的老者告诉他,他的藏刀全部都是从拉孜进来的,绝对正品。最后选中的就是后来伍奎手里的这把雕龙伏凤纹饰的精钢藏刀。
  其实这把藏刀就像一件艺术品,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曾一时被颂为美器。在江湖中,不少人为能睹此芳容而煞费苦心,伎俩百出。让晓泰铭刻难忘的那个黄昏,伍奎箭步跨过残墙,废墟中瓦砾纵横,灰尘腾雾,有块红砖的棱角碰到了他的脚踝,他雪白的袜子里渗出了殷红的血色,在夕阳的艳丽中蒸发着,令伍奎疼痛着。过了那堵残墙,是一片被开垦的菜地,青绿的油菜、紫色的夹豆点缀在青色当中、马奶子一样形状的茄子隐藏在巴掌大的绿叶下、一只青蛙遭到惊吓瞬刹跃入水中。伍奎臂膀上被植物的倒刺划出了轻微的伤痕,经过汗水咸性的浸泡,更加刺痛难忍。他古铜色的脸庞上汗迹肆意流淌,有一些毛刺穿梭其中,加重着伍奎烦躁的脾气。数棵菜地里旺盛的植株纷纷被践踏,被趟倒。晓泰知道那里有自己家的地,还有自己曾亲手栽种的蔬菜,包括他私自栽种下的那株西红柿。栽西红柿那天,他们正学习了这种植物,从书中他知道了西红柿还有另外一个叫番茄的名字。看见伍奎面目凶狠、恶煞般横扫过去,在快要奔出菜地时险些一头栽进菜地紧邻的池塘里。池塘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鱼跃水面,很惬意的一幅田园画。
  你不要踩我的西红柿!晓泰大声喊,那是我的西红柿。
  小孩。走开!伍奎恶狠狠的发号施令一样,说。
  这或许是晓泰唯一一次欣赏到关于伍奎最骁勇的奔跑场面,也是最后一次。之后关于伍奎的事情晓泰知道的大部分都是风流韵事了。
  
  莼鸢镂空雕花般设计了这场在刀口镇流传甚广的风流韵事。
  阴谋的始作俑者莼鸢用几条狼狗追伍奎的事件,其实是她蓄谋策划了很久的一个诡计。利用伍奎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莼鸢要解决掉的人叫荣刖。荣刖很好色,这本是男人的本性,但却成了荣刖的德行。荣刖有个手下,叫庞严,高高大大,忠实的就像一只狗。说起庞严对荣刖的关系,有段往事值得回顾。
  十八岁那年,从农村来到刀口镇的庞严举目无亲,更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要真正从事一件工作不靠卖傻苦力根本是痴人说梦。庞严彷徨在街头,几日下来手里的钞票所剩不多,偷不是自己的特长,抢又没有逃跑的工具,骗的计谋不是一般人能行得通的。庞严在忍受了饥餐漉漉的几个黑夜的囚禁之后,终于在一个包子铺前伸手抢了一个刚出锅的硫磺熏包,然后饥不择食的向远处跑去。包子铺的胖女人油瓷麻花的破骂着跑出店铺,边骂边叫嚣着大喊抓贼。庞严慌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勾当,当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几乎呆滞住了,一时站住了脚步。片刻不到,包子铺老板在胖女人的呼喊中迅速来到庞严身边,上去就是一大脚,瞬间,庞严仿佛死猪一样一声闷叫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马路上。路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当时庞严就有两颗门牙破口而出,鲜血四溅。一身褴褛的庞严匍匐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孤立无援的情绪慢慢侵袭而来。紧接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猛烈的激荡着庞严疲乏的身体,犹如雪上加霜让他倍感痛苦。也就是在那个节骨眼上,荣刖的出现对于庞严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救星。
  荣刖一巴掌打掉了包子铺老板头上的灰卜拉及的帽子,冲他吐出一口唾沫。
  操你娘的!荣刖说,想杀人啊。就他躺下这长度真要和你打你还能出得了手。
  荣刖捏住那人的手,不屑的品赏着。白白嫩嫩的,还会打人,荣刖冷笑着说。但那一刻庞严分明看到了包子铺老板眼眶里奔涌出了泪水,讨饶的尖叫着,兄弟,饶命。我错了。荣刖戏谑的说,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的力气太大了!接着,荣刖叼上一支哈德门香烟,潇洒的点了。
  这样的场面庞严只在一些港片的暴力镜头中目睹过,自己亲身设置其中而且首当其冲的当一次被打的男主角却是首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庞严跟随荣刖混迹刀口镇江湖的一幕路人皆知。庞严始终不苟言笑,荣辱不惊的处理着一切关于荣刖交付的每一项任务。当然,庞严的首要任务就是时刻充当荣刖的贴身保镖,确保他的安全第一。庞严也不负使命的为荣刖在紧要关口挡了不知多少风险,包括闷棍、乱石、拳脚相加,等等,这都怪荣刖树敌太多。
  庞严所付出的这一切,让人错误的认为他的行为呈现着一种报恩的趋势,并且有恶性延续下去的旺盛事态。但庞严始终不言不语,沉默以对各种流言蜚语和道听途说。就是当条狗也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庞严自问。
  荣刖从不怀疑庞严的所作所为,这逐渐在荣刖的菜刀帮中成为一则帮规。菜刀帮和藏刀堂控制着刀口镇九成以上的势力范围,彼此也自然成为刀口镇江湖上公认的两大对立派别。其他的派别林林总总不可估计,派系与派系间的争斗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不分伯仲。惟独在触及到菜刀帮和藏刀堂这两元老级派系时,都会谨慎之再谨慎。小派系的领导们都非常清楚关于这两大派系的关系和势力范围,及其荣刖和伍奎的为人处世,这也是他们能在刀口镇混迹下去的基本条件。传说中的那把藏刀仿佛悬在刀口镇上空的一把神器,让包括菜刀帮在内的荣刖也惧怕几分,他也明了伍奎的威猛与骁悍,尤其对于纹饰在伍奎左臂上的那只苍龙和右臂上的那把藏刀,原形取材于伍奎所拥有的这把藏刀,一模一样的纹刺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其实,荣刖对伍奎手中的那把藏刀也是虎视眈眈已久,只是乏于无计可施,也缺乏能从伍奎手里夺取这把刀的拳脚极佳的人选。庞严尚可,只是欠缺智斗。
  莼鸢置身事外的观察着庞严,这也是刀口镇唯一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一个人,一个不苟言笑的但很有心计的漂亮女人。莼鸢姓庞,是庞严最小的一个妹妹。庞严混迹在刀口镇的江湖,一直不敢在公开场合承认妹妹莼鸢的存在,也许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伤害。一年半之前,有一天,天空不作美,阴霾翻卷,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莼鸢来到刀口镇,庞严是在那个黄昏恶劣的天气里赶到车站的,站台上旅人稀少,庞严看见莼鸢形单影只的守侯在车站飞扬起的廊檐下,有几丝冷冷的雨开始无目的的弥漫,很苍凉。那是庞严惊雷般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纤弱文静的莼鸢宛若璞玉一样至纯至真的让庞严不忍她迅速憔悴的样子和她述说的关于父亲已陨的噩耗,对于农村,父亲的位置就是一个朴实家庭的顶梁柱,是不容忍他的倒塌的。母亲也年高多病,众疾缠身,几乎丧失了劳动能力。庞严与莼鸢之间他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除了二弟出外打工外,三弟一直操持家里的体力劳动,莼鸢的姐姐莼荟还在高中上学,成绩相当不错,上大学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也是庞严一直努力挣钱的希望所在。莼鸢的缀学是庞严所预料之外的,他知道莼鸢也很优秀。但后来莼鸢像庞严讲述了她的设想之后也就明白了她的苦衷。他知道,对于母亲所撑起的这个家,上学是需要钱的,莼鸢和莼荟只能二者舍其一。莼鸢一直是个很聪明且能体谅到家庭难处的一个美丽女子,和庞严所考虑的一样,维持母亲及家的生计首当其冲的成为了她要努力的方向。当然,莼鸢和庞严兄妹的感情甚厚,这也是他们几个兄妹当中有目共睹的。
  你不该来,妹妹,庞严说。
  大哥在外面闯,我不放心,莼鸢的声音很细腻,说。
  以后你见到这个大哥只能形同陌路,我怕会牵连到你。毕竟,你的安危重要。庞严的担心不无多余,有时人在江湖真的是身不由己,漂泊不定。
  你这个妹妹还不至于那么笨,莼鸢一切都明白,她的笑很诱惑,说。
  庞严从莼鸢的笑里读懂了眼前的这个曾经娇弱聪颖的妹妹已经大大区别于往日,她也许已经完全拥有的女人天生丽质与斡旋不乱的诡计。莼鸢的混事生计中三教九流无所不交,她也保持着自己的原则,决不沦落风尘。
  
  晓泰在梦中曾经不只一次幻想着拥有伍奎手里的那把藏刀,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梦呓一样成为了那把藏刀灵魂的奴隶。晓泰的父亲老陈是个车工,在外修厂有限的车工中技术数一数二,陈晓泰手里也有一把模仿制造的一把藏刀,就是晓泰不善语言的父亲老陈给其花费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打造成的。晓泰的钟爱与日俱增,但这把仿造的藏刀完全没有继承伍奎藏刀的气魄与杀气,它的用处只是砍砍树枝、削削木头还基本可以显示出它的威力,其他稍微坚硬的物件削砍就是一个难题了,就算这样,陈晓泰也早已经心满意足了。
  和晓泰一伙的玩伴中,有两个死党类的男孩,一个曲强,一个付临,但凡三人相聚到一起的时候,大部分讨论的都是关于那把藏刀以及它所带来的充斥着江湖味道的传奇。陈晓泰的那把仿制藏刀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他们崇拜的武力图腾,这样的感觉一直占据着他们关于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纯真畅想里,直到后来成为一种不可磨灭的记忆。对于伍奎和他的那把一时叱咤风云于刀口镇的藏刀的关系,说法众多,谣传也甚广,最集中的一种说法比较暧昧。
  伍奎一般是刀不离身,身不离刀,就是晚上睡觉也枕在枕头下面。曲强说。
  你是在推理这样的可能。不是真实的事情。别瞎说!陈晓泰否定着这样不着边际的言论。
  我还听说伍奎晚上和女人睡觉操逼也是把藏刀压在身体下面,用一块方方正正的红布缠绕整齐,也绝不让和他睡觉的女人哪怕碰一下他的藏刀。付临的演讲声色具全的演绎着他所耳闻过的关于伍奎风花雪月及那把刀的江湖传奇。
  这一点对于晓泰而言,的确是一种诱人的说服力。陈晓泰就曾在一个晨曦中看见过伍奎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匆忙穿越斑马线的全部过程,占据他视线记忆的还有那个晨曦中纷纷扬扬的牛毛细雨,一切都让陈晓泰感觉在那个缺乏阳光的清晨里连空气也如此暧昧、矫情四溢。那个窈窕妩媚的女子曾长久的迷乱着陈晓泰早恋阶段的择偶标准,醉一段也梦一场的与这样一个女子纠缠不清,他想,如此的青春也不枉然一遭。
  陈晓泰并不知道,那个如雨般柔情万种的女子就是莼鸢。莼鸢,伍奎痴迷爱情江湖中唯一的主宰者,她是一个驰骋江湖傲然四方的藏刀堂堂主的情人。她在刀口镇的短短几年中,始终飘摇着,从事过许多行业,从卑微的到稍微高尚的,莼鸢都是精力十足近乎完美的完成着样样事情,以解决起码的生存问题。这样奔波的边缘状态一直使莼鸢牢牢铭记着一切都不能松懈,否则你就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存活下去,甚至会逐渐消亡或被蚕食掉。
  夜色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淫荡不堪,教唆着蠢蠢欲动的男男女女各有所图的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莼鸢从黑暗中走过,点缀了朦胧的夜,挥发在她身上的酒气和飘荡在四周的茉莉花淡淡的香味勾引着隐藏在龌龊阴沟里的种种欲望,如同鬼魔的形式垂涎乱穿。午夜的街,寂寥一片,莼鸢从喧嚣的迪厅出来,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在丫丫酒吧喝的很多酒长久的控制着她的神经系统,让她麻木让她失控形骸。这两个地方也是莼鸢在心情百无聊赖的时候经常光顾的放纵场所,因为她只有在那里才可以忘却自己,忘却一切。
  刀口镇地处渤海湾畔,交通发达,石油工业繁盛,也让这个僻壤之地依靠石油迅速发迹了。风吹袭过这片盐碱滩涂携带着原始的油腥味和浮躁里蔓延的淫荡,流淌到沟河里,弥漫在腥涩的风中。初入镇口的路两侧,星罗棋布的点缀了不少的娱乐场所,伴随之而来的就是蓬勃的色情业。莼鸢知道,女人可以有很多途径迅速富裕起来,但她没有,沉醉其中只是不想使自己过于清高罢了,那样,会更加让她疲惫。
  伍奎凭借藏刀帮的势力,称霸刀口镇最原始的娱乐业,收取保护费则是伍奎其中的一种资产来源,势力加上雄厚的才力,也让伍奎在刀口镇无人比拟。刀口镇的夜色,有海风从不远的芦苇横行的荒原上呼啸而来,伍奎酒醒了大半。一同徜徉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的几个兄弟也都很疲倦了,吹着臃懒的口哨,恶狠狠的漫骂着一些不悦的事情,在被吐出的浓痰里消失怠尽。
  大哥,前面有个妞。董渝醉醺醺的说。
  这么晚了哪还有妞?伍奎癔症一样,说。
  有妞就拿下,让大哥爽一把。门纶上前一步想看个清楚,说。今晚就给大哥彻底的开开荤。
  就你流氓!董渝在门纶头上扫了一巴掌,说。大哥能是那种人?像你一样没品位。
  伪君子。门纶把手中的烟蒂弹飞,又喷到黑暗中一口痰,说。刚才喝酒,你去哪儿了。品位?那隋妙妙哪里好,不就骚劲足吗。喝了不到半杯就把她给上了,这就是你的品位?
  董渝急了,撇开嘴就斥愣门纶。你那谭淼不也一样,腰肢赛水桶。
  伍奎打断了他们的乱贫嘴,静了静说。都住了。前面还真是个不错的妞,看那身条,还真是个优良品种哎。这时的伍奎酒劲翻涌,裆部的原始工具刹那间格外蓬勃旺盛着,酒精激发的冲动一浪胜过一浪,让他隐忍不禁。多久了,伍奎在这样一个迷乱暧昧的夜里有了这样一种久违的生理勃起。在这样潮气掺了酒精的夜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发生的令当事者混沌不解。
  莼鸢酒意朦胧,其实她也早感觉到了身后不远处有几个酒后撒野的色鬼的言行。对于这样的形势,莼鸢也很惧怕。早几天就曾发生过一个夜行女子遭几人轮奸的恶劣惨剧,一时震惊了整个刀口镇。前方一股雾气愈加浓重起来,氤氲十足的恐慌感让莼鸢萌生出衣衫褴褛横尸街头的惨烈现象,她筛糠一般的鸡皮疙瘩陡然爬上了脊背,酒精刺激的虚汗转瞬消失怠尽,只有冷风阵阵。她开始加速步伐,准备了逃逸。
  伍奎几人尾追着,嘴里放纵的说着粗话,在暧昧的夜色里呈现出群蛇乱舞的状态,很色情。
  宝贝,我是哥哥,缺少一个像你一样的情妹妹,伍奎嬉皮笑脸的说。来,跟哥哥我回家。
  那夜,空旷的街头发生了一场群狼围堵一个逃逸女子的事件,这个事件的全部经过后来被陈晓泰从谣言或者诽闻里一一提炼,最后整理在自己一篇单独为此而杜撰的日记里,他用那时还稚嫩的文笔激动而认真的宣泄了自己从童年到少年这个过度期间的所有发育的激情与妄想,那篇日记也充分体现了陈晓泰当时的写作水平。关于这段莼鸢和伍奎最初的艳遇,如酒的邂逅似雾朦胧的一样的对抗、冲突,在很久以后一个寒冷的冬季读到的时候,依然会让人蠢蠢欲动,甚至会让冬眠了的生殖器春情勃发,背离己愿。
  几个放荡不羁的酒徒围住了那个叫莼鸢的美丽女子,她无路可逃的事实犹如笼中丝雀,眼神里充溢中乞求,而又不失反抗的状态。
  哥哥叫你,为什么不停下来。董渝把说放在裆部发浪的揉搓着酒精麻痹了的生殖器,说。害怕啊?
  伍奎大哥喜欢妹妹你,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伤害你?门纶的话语眯盹而玩世不恭,说。来给大哥点只烟。门纶说着给伍奎的嘴上传了一支极品红河牌香烟,火焰在夜色里显得暖烘烘的,稍微的欲望一样稍纵即逝了。莼鸢的脸庞一闪的温暖,在惊诧之后消失。她感觉到有一股辛辣浓烈的烟雾从面前这个还算有点英武之气的酒徒口中喷出,烟草的撩拨之意如浪花侵袭着海岸,时急时缓,缠绕着急促的胸口。莼鸢越发有种压迫的温暖不断逼迫靠近,乳房已经能感觉到了那种悉嗦的轻微摩擦,还在运动着,丝毫没有离开的念头。
  那么没有礼貌吗?莼鸢扬了一下杏眼佻眉,眼影淡紫的青光透露冷艳,她从伍奎口中拿下那支红河牌香烟,衔到她红润的香唇里,须臾,把吸到口的烟雾吹到伍奎发热的脸颊上,挑逗的说。强攻谁不会啊,带种的用用轻侵袭,我是喜欢死在温柔刀下的。
  宝贝,怎么个轻侵袭啊?教育我一下,伍奎调戏的说。是不是这样啊?他说着,已经把裆部顶到了莼鸢的牛仔裤上,莼鸢能感觉到那家伙一种火热的温度无法阻挡。于是,她左手撑住伍奎的胸膛,右手冷不丁一把攥住下面那个火热的家伙,冲着伍奎恶狠狠的说,哥哥,不会是只当种驴吧?伍奎的脸一阵躁热,针刺一样。没等他放映过来,已经被眼前这个美丽而不失强硬的女子猛的推了出去。那一瞬间,莼鸢触摸到了伍奎腰间的那把传说中的藏刀,当时她完全不知道,只是后来才知道伍奎有这样一个习惯,就是只要是在夜间,十有八九都刀不离身,身不离刀。伍奎拍了拍手上刚才抚墙时的灰尘,说道,好啊!没想到还是支刺玫瑰。
  关于晓泰日记当中杜撰的这段往事,没有提到那个夜晚之后事情进展的详细情况,只轻描淡写的说到,莼鸢跟着伍奎在猫女郎迪吧疯狂了通宵。之后,伍奎的身边就形影不离的多了莼鸢这样一个有点冷的窈窕、漂亮女子。
  
  荣刖原本与藏刀堂井水不犯河水。镇北属于菜刀帮的势力范围,而镇南就是藏刀堂控制的地带。荣刖对于藏刀堂的堂主伍奎的惧怕,始于一年盛夏发生在轧钢厂附近的一场械斗,因为在丫丫酒吧的一个误会导致了那场血腥的撕杀。喝了酒的荣刖被人激着说不敢到伍奎的酒吧去,荣刖去了,还在丫丫酒吧又喝了很多酒,就更加的沉醉不知归路。一个叫虢蔻丹的女孩过来给荣刖倒了杯清水,也是好意,可他一把抓住女孩的手死死不放,非要让那女孩陪他睡一晚不可。那个叫虢蔻丹的女孩也是个烈性子,一气之下把满满的一杯水泼在了荣刖的脸上、身上,尴尬的荣刖气愤添膺之下一把掀倒了丫丫酒吧的几张桌椅,扬长而去。荣刖挑拨说是和拜月社的荆汉豹一起喝酒,荆汉豹不服伍奎,说非要闹事,才出现了这种事。伍奎找到了荆汉豹,向来对藏刀会心存厌恶的荆汉豹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郁闷的机会,相持不下,两派约好,当月中旬月上枝头的时候在轧钢厂附近一决高下。
  置身事外的荣刖挑起了这场火并事件,在那个月色流淌的夜晚鲜血也四处流淌,躲在暗处一直关注这场关于藏刀会与拜月社之间械斗的荣刖生平第一次目睹了传说中伍奎挥刀撕杀的场面,震惊了荣刖一直保持的怀疑,关于伍奎绝对不是传说中的虚张声势,浪得虚名,他手中的那把藏刀充分显示了不可替代的威慑力。也就在那场械斗之后,拜月社和荆汉豹在刀口镇逐渐无声无息的退出了血雨腥风的江湖舞台,荆汉豹的势力范围也自然而然的划入了藏刀堂的控制领地。
  械斗事件的真相一直谜一样困绕着伍奎,他明白,在刀口镇消失的拜月社其实只是一只替罪羊,不是主谋,挑唆者另有其人。在一次伍奎问及了虢蔻丹事情的原委时,一切了然清楚了。虽然以牺牲了一个帮派换来了一个不算圆满的结局,但也该让荣刖明白,罪恶的始作俑者下场都不会轻松。于是,伍奎让董渝和门纶计谋一下给荣刖一个教训。结果二人狼狈不堪的回来,简直是惨不忍睹,这让伍奎大跌了脸面。
  出师不利。你们俩这是怎么搞的,真没用。伍奎说。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说!
  是荣刖身边那个手下,好象会些拳脚功夫。门纶怯怯的说。
  你是说庞言?伍奎脱口而出,说。
  对!就是庞言。董渝捂着淤青的腮帮子说。他简直就是荣刖精心调教出来的一条狗。
  妈的。门纶说。疯狗。
  伍奎沉默了,在他的印象中庞言一度以一个类似哑巴的形象镶嵌在荣刖的生活里,那种原始的桀骜仿佛天生篆刻在他的脸上,这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力量。伍奎从桌上慢慢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黄河口古酿,甘烈若火的高度酒席卷了他每一个待发的细胞,像初春来自西伯利亚的最后寒流,依然保持着溶冰的猎猎春寒,不忘在淫荡的原野上再撒收尾的一场野,。伍奎有点上头,莫明的滋生出来一股凶狠。董渝送上来一支红河牌香烟,缭绕的乳雾飘逸着,伍奎在这样的雾里嗅到了一丝血腥,那味道像发浪的妩媚女人阴魂不散的颤抖着急欲爆裂的双乳和风骚绝代的肥臀,让他充满防备却又跃跃欲试。门纶吐了口粘痰,那摊废物里还残留着昨晚有关潭淼芳香不减的青涩味道,那个女子的初恋懵懵懂懂堕落在一个风雨欲来的前夜的凌晨,一切版权包括她的肉体都归属于门纶,那也是当时伍奎对门纶的一次赏赐,一场涉及到帮派利益的谈判平息了,等于一个叫潭淼的女子的一生。伍奎保持着无语的状态,犹豫的看了董渝一眼,最终停留在门纶身上。
  大哥。门纶说。
  先忍让忍让。伍奎挥了挥手,说。静观事态,待机行事。
  董渝知道,荣刖不是伍奎势力范围涉及到的障碍。在刀口镇,真正的杀手也许就是荣刖身边的庞言。
  门纶那天因为事情败落而一直情绪萎靡不振,和董渝一起喝了很多啤酒。星斗转移,董渝去了丫丫酒吧,隋妙妙因喝了很多红酒,红酒又后劲十足,早早的醉卧闺榻,犹如懒猫。门纶历来浮躁,火气旺盛,不容受点委屈,他到潭淼的住处,吃了闭门羹,知道潭淼还没回来,于是就在门上踹了几脚,骂骂咧咧的扬长远去。这个烂货,又她妈浪到什么地方去了,都几点了还夜不归宿。门纶习惯的吐了口痰,满脸的不悦。于是门纶就在无人的街头浪荡乱溜,到夜市上单独吃了点烧烤,遇见一个格外风情的女子,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靠上前,趁此酒劲泡泡看是否有无更近一步的希望,一聊,果然有。在那天,门纶一共享受了两种声音,一种是伍奎的训斥,一种就是关于在烧烤摊结识的这个风情且给门纶带来云雨之欢的女子的叫床声,在他而言,这声音或许都让他痛并快乐着,不辨仲伯。
  
  早恋时代的陈晓泰对于女孩的标准受到莼鸢姿色的影响不浅,在他的年少岁月里,对于异性的好奇也格外偏早。很多人错误的认为像陈晓泰这样的准流氓的小子再加之和曲强、付临的三人组合,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来,他的红杏出墙的骚动状态,其实是一种对于这个三人组合的一个早期破裂的危险信号,这一点只有晓泰隐隐的触感到了一丝滋味,似火药,也似那种焖骚一样,让他很不自在。
  另外,陈晓泰始终关注着伍奎的藏刀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他的那把仿造的铁质藏刀因为一次雨水的侵蚀开始生长了许多的褐色斑锈,呈现着一种疲乏潦倒的衰败气质,这是陈晓泰所不愿意看到的,这也是铁质藏刀的特性,和伍奎所心仪的来自西藏古镇白朗的那把藏刀形成天壤之别。至于晓泰经常翻阅的那篇关于莼鸢和伍奎的那次艳遇的杜撰体日记,他奠定了晓泰的爱情标准,在此同时,文笔中无不闪烁着关于那把藏刀的类类锋芒,晓泰的原始冲动说是记录一段江湖爱情史,不如说他是在给一直膜拜的藏刀图腾赋予一种关于风花雪月、关于儿女情长的柔情依托更加贴切。
  伍奎也许因为莼鸢,相比以往更加桀骜不少,尤其对于女人。之前关于伍奎的生日宴席都是美女云集,投怀送抱者,大献殷勤者,应有尽有,洋相百出,伍奎也不生气,只当娱乐一下兄弟们。也确实,汹涌而来的这些或风骚或娇媚或风情或成熟的众多女子让藏刀会中性欲饥渴的兄弟如吃生猛海鲜一样饱餐了不只一顿,有的或断或联,有的还和当初时一样如胶似漆,缠绵不减。这些传说,在陈晓泰的日记中鸡毛蒜皮一样只言片语的提起过一点,不是他不愿意如实记录,而是就当时陈晓泰的理解实在成为一个难题。完全读解这只言片语并且读懂时,晓泰的少年时代即将结束,陈晓泰的唇边开始不厌其烦的生长起了黑色的胡须,他也有些害羞了。陈晓泰身边的女友让人看见没理由不让人想起她就是莼鸢的替身或仿制品种,愕然之余,相传当时的裸体风波在陈晓泰的记忆里成为最初涉及到的关于美学的唯一一堂课程。
  七月流火,盛夏夜里一切在伍奎的安排下就绪,一个从外地聘请来的草台班子为了伍奎的生日宴席正在举行一场歌舞杂耍,形式多样不说,就其中的裸体展示极其强烈的刺激着人们的猎奇心理。陈晓泰很幸运的成为了当时的一个这场事件的见证者,他的三人死党仿佛耗子一样混进了那个很封闭又杂乱的场子,他们看见伍奎早早的端坐到了中间最为适宜的位置上,四周聚集了十来个藏刀会的弟兄。左右靠前处,被伍奎逐个邀请来的刀口镇这个江湖中各帮派的帮主或者堂主,个个神情饱满桀骜不羁的模样在伍奎面前都略微的有点畏首畏尾,舒缓不开。在依次落座的时候纷纷朝伍奎礼貌的打着招呼。舞台上灯光黯淡得很妩媚撩人,一个高挑丰满的女人上来主持了节目,开始是一段很荤俗的成人快板段子,一些内容很很的鞭策了一下在场男女掩埋在虚伪底层情色触觉,很是解渴。其次是一些歌曲,也没逃脱那些俗套的下流内容;其中涉及到的插曲层出不穷,也充分挖掘了一下男女隐私的诸多可笑之处。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裸体压轴的节目了,这也是支撑观众一直坚持到最后的一个重要原因。那场裸体风波的最年幼的三个见证者委琐的藏在靠近最左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紧张而不安的参与着这场美学普及的全部过程。一切灯光都没有了,连呼吸也静止了一般。一道红润的光斜插到舞台上,乐曲欢跃又很调情的暗示着什么,一个薄纱蝉翼霓裳的妖媚女子在灯光里展示着各种肢体放浪的动作。霓裳下,玉体横陈的味道挥发到四周,令人脸热,毫无遮拦在那层所谓遮羞纱下,舞者时时向独坐中间的伍奎奉献着殷勤暧昧的笑意。少顷,又有七八个同样赤裸裸的女子一起在舞台上整齐的群舞,仿佛淫乱宫廷里给帝王的献媚表演。
  再刺激点。突然荣刖身边的几个菜刀帮的成员群情激昂,嚷嚷道。紧接着,从荣刖的手里飞出去一沓钞票,钞票在舞台各种颜色的光芒里纷飞,和裸体女子们一起舞动,格外刺激壮观。场子中间,伍奎静然无声,他的面部表情始终保持着一种状态,而四周藏刀会的成员早已气愤添膺,只待堂主的一声令下,平息这样的尴尬场面。莼鸢端坐在伍奎身边,妖娆的宛若盛开着无限诱惑的艳花,她的妩媚反倒让众多菜刀帮的那帮烂仔地痞稍微镇静了片刻,也许一个女子的美丽在某些时刻所起到的就是这样的作用。至于其他关于女人的魅惑内容,可待挖掘。伍奎斜视一眼,知道这不该是他沉默的时候了,他陡然站起,冲荣刖小声却语调凶狠的说,荣刖,你不要太张狂!尤其在我的场子。
  都给坐下,要么好好看节目,要么滚出去。门纶说。
  伍奎!荣刖言语桀骜不逊,杀气四溅的说,老子忍了你很久了,刀口镇也该换换人掌管一下了。你的横行也太目中无人了,刀口镇道上的兄弟对你的所作所为怨声载道,对你早就忍无可忍了。荣刖语气尤为强硬,很有呼风唤雨的号召力,他渲染的内容仿佛都是为了江湖上的芸芸众生的利益。
  是早该掀翻伍奎的时候了,菜刀帮一个叫呼冰的三流打手也想趁机提高自己的威望的喊到。
  不可一世的独裁者,你还想独裁刀口镇多久啊?站在呼冰旁边的一个相貌怪异的烂仔嚷嚷说。晓泰从拥挤的人群里窥视到了这个菜刀帮里想充当出头鸟的成员,知道他叫陈卜一,也是在这场裸体风波里唯一因为械斗死掉的人,他死时的样子极其恐怖狰狞,鲜血飞溅了整个舞台下的土地,血腥浓重的让当时距离很近的晓泰在以后的生活中一看到红色就惊惧哑然。
  寥寥几句,冲突的冰山撕裂般呈现出了急剧加速的事态。在场的人纷纷起立,尤其是冲突的藏刀会和菜刀帮的兄弟,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形成了激烈的对势,一时,气氛格外紧张,仿佛命悬一线一样,随时都可能在一声咳嗽之后爆发一场在刀口镇史无前例的帮派械斗,不为别的,就因为伍奎和荣刖把持着刀口镇江湖中势力最大的两大派别。
  陈晓泰带领的他的死党畏缩在舞台帷幕后的隐蔽的角落,窥视着一切。这或许是有记载以来发生在他们三个少年膜拜的江湖风云里最为壮观豪情的一次。晓泰看见,伍奎的藏刀会在他的率先出手下依次从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仿制那把真正的藏刀模样而制造的藏刀,一排阴森寒气逼人的刀气扑面袭来。荣刖的菜刀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为数不少的人,远远的超过了藏刀堂的人数,只看到黑压压的脑袋和雪亮抖动的菜刀,压倒着藏刀堂的势力。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伍奎说。
  不早预谋怎么能干掉你伍奎。荣刖叼着一支烟,悠然自得的吐着烟雾,说。
  上次关于拜月社的那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现在竟然在我的生日宴席上闹事,还想违背道义铲除我,伍奎愤愤的说,我看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伍奎瞥视见庞言那张固有的脸,杀气阵阵不减。
  既然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掩盖什么了。是啊,拜月社的事情是我挑唆的,不怪任何人,只怪荆汉豹那个王八蛋不仁不义,对不起朋友。他该死。荣刖说。
  不就上了你的妞吗?门纶嬉言道。须臾,藏刀会这边一片哄堂大笑,让荣刖尴尬之极,在菜刀帮的众弟兄面前伤了尊严。旁边的陈卜一见此情景,一跃而起,抄起菜刀直奔伍奎的胸口而去,妄想取了伍奎的性命。一直站在伍奎身边的莼鸢始终保持着她固有的那种江湖老道的矜持面容,静止且细腻的分析着在这样有点阴暗的空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她惧怕,而是她在寻找对策。对面庞言只是在开始的时候不经意的瞟了她一眼,就再也没有和她对视过,此刻的莼鸢倘若要猜透庞言的心思,恐怕很难。莼鸢看见陈卜一刹那就要到来的凶器,回避了一下,好象知道伍奎的举动一样,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目睹了这个叱咤刀口镇风云一时的藏刀会的堂主伍奎极度威风的一场武力械斗,只见伍奎不紧不慢,把那只有力的手放到藏刀精美得富丽堂皇的刀柄上,等待敌人近得听到了呼吸推动空气的一瞬,刀光闪处,血色殷红飞溅。陈卜一粗壮的身体在被伍奎和董渝双脚踹飞的须臾,紧随着惨叫也随之震慑了现场。接着,藏刀会的兄弟群起袭击,乱刀一起直奔陈卜一。
  在角落里看见这一切的晓泰年幼的心灵里受到了极大的冲撞,身后的曲强和付临早已经的筛糠遍布全身,呆鸡一样傻了。当夜,晓泰如遁迷雾一样书写了关于这场冲突中具体情节,除了被砍杀的陈卜一和当时菜刀帮一派的所有成员那种惧怕的事态,无不对陈晓泰以极深的岁月印记。白朗藏刀一时造就了一个神话一样被传诵很广的传奇,晓泰彻底归属了藏刀,并且向曲强和付临非常激动的宣布了自己的江湖绰号:刀奴。刀口镇的江湖因为有了陈晓泰那近乎支离破碎的了了陈述在传说中逐渐呈现了愈加精彩的趋势,其中不免含混了晓泰少年岁月崇拜的藏刀锋芒驰骋于刀口镇的光辉年代,他的文笔开始场面澎湃登峰造极的痴迷于这把藏刀所创造的神话中,迷途不返。
  陈晓泰亲历的那场裸体风波,一方面也奠定了他的视角神经的频频失误,不管是多么漂亮或者如何丑陋的女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他都幻觉般可以窥视到女人或优美或臃懒的躯体在左顾右窜中舞动,这一直困惑了陈晓泰许久。在晓泰的女友赤身裸体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准备奉献一个女人的贞洁的时候,这个时候的青年陈晓泰才恍然如梦一样从冗长的历史画卷中眯盹的走到现实当中,走出了困惑他整个少年时代的那场裸体风波所迷瘴的幻觉里,而晓泰漂亮的女友完全不知晓他隐秘心理的这种忐忑不安。
  你是不是阳痿啊?陈晓泰漂亮的女友怀疑的看着迟钝的他,问。
  没。晓泰的记忆在那场裸体风波里徘徊,挥之不去,他的回答让女友怀疑他不具有男人在房事方面的霸气。
  看你当年的日记,里面描述了那么多精彩豪迈的场面,难道现在你就不能豪迈一次给我?漂亮女友的温情美眸充满了鼓励的成分,说。陈晓泰想起当年的飞雁滩大械斗,至今还心惊胆寒四肢发凉。
  飞雁滩大械斗的起因原于那场不欢而散的裸体风波。伍奎的生日宴席对于刀口镇而言算是一件大事,邀请谁和不邀请谁都不是一件爽心利索的举动,伍奎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原由,尤其对于刀口镇的第二大帮的荣刖。伍奎明明知道关于拜月社关于荆汉豹是横挡在他和荣刖之间芥蒂很深的矛盾,化解这个矛盾不单单只需要藏刀堂一方面的姿态,而伍奎处理关于拜月社及荆汉豹的事情上采取了忍让的方案,和气一堂共谋商业上的进步是伍奎的第一主张,以免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于是伍奎的生日宴席几乎没有遗漏掉刀口镇上的每一个江湖人士和知名人士,尤其是荣刖,伍奎更是让董渝亲自把请贴必恭必敬的送到菜刀帮帮主荣刖手上,并且嘱咐董渝无论如何都要和蔼且不卑不亢,整个程序都给他设计的密而不漏绝对绅士风度。当晚,荣刖也格外盛装的款款到来。藏刀堂和菜刀帮的不愉快总体的确该归功于荣刖的飞扬跋扈十足藐视藏刀堂而爆发的,波及很广的裸体风波在现在看来完全是点燃后来飞雁滩大械斗的首要隐患。当时的陈晓泰也是第二次目睹关于江湖上的武力械斗场面,也是最后一次让他近距离的让年幼的崇拜者陈晓泰充分感受了这种轰轰烈烈的关于那把传说中的藏刀的威猛传奇。莼鸢的美丽妩媚点缀了晓泰冲动的梦,而那把来自异域的藏刀却始终干预着他不稳定的纯情的江湖梦。
  莼鸢在荣刖接到伍奎的挑战书的当晚冒着巨大的风险私自找到了哥哥庞言,她对于庞言的担忧是非常必要的,因为他是菜刀帮帮主荣刖的贴身保镖。保镖意味着在大局面前第一个身先士卒的猛将,也是第一个倒下的人,这一点莼鸢当然清楚。
  哥哥,你完全可以在今晚离开刀口镇,莼鸢说,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的仗义在被荣刖利用。
  江湖路,有时候身不由己,陷害别人或者被别人陷害都是一样,庞言棱角分明的脸没有笑容,他说,我既然走了这个路,是没有回头路的。
  那以后我怎么办?莼鸢问,家里的一切怎么办?
  庞言沉默了,他的目光忽略过莼鸢恬静中极度担忧的眼睛,许久,他说:
  妹妹,你知道吗?我自己也知道,荣刖其实一直把我当成一条狗来豢养。这一点我比谁都明白,但无法摆脱他那滴水之恩的阴影。我不能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莼鸢知道,哥哥庞言的性格深深受到了老家根深蒂固的祖训的影响。在他的故乡梁山,习弄刀枪剑戟练武强身已经成为一种风俗,行侠仗义更是人人必备的一种生存原则。这一切,莼鸢的秉性中绝不会比庞言少,她明白尤其是男人的这种江湖义气的代价。
  当夜,莼鸢的内分泌系统完全紊乱了,夜里分泌着血腥味道。
  
  夏日的风里纠缠着女人的千般柔情和万类媚态,让人迷惑又臃懒的沉迷其中。和平时的任何一个夏夜一样,只是这个暧昧的夜里充溢着杀戮的味道,莼鸢单独和伍奎无语的独处着,郁闷的空气里雄性精液的味道非常浓重的散发开来,刺激着莼鸢风骚的肉体。伍奎从床边的垫子下面抽出一块红布,把那把藏刀精心的包裹好,再缠紧,压平整,然后稳当的放到靠近自己习惯躺卧的一面的床垫下面正好方便手拿的位置。莼鸢单薄的睡衣里飘飞出一股肉香,刺激着伍奎压抑着的膂力,阵阵滑腻的汗水恣意流淌,分散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莼鸢上前抚摩着,她知道伍奎所拥有她的这个夜晚也许就将一去不付返。
  一年多以来,莼鸢慢慢的逐渐在伍奎类似云朵一样的性格中挑剔着纰漏,发现在他如钢铁一样飞扬跋扈的内心其实积存了许多的温情。伍奎喜欢和自己心仪的女子上床,喜欢和别样的女子发生或传奇或乃寻味的爱情和风情,喜欢和这些妩媚的堕落红颜或者风情女子的故事成为铭刻人们口碑的优美传说。像莼鸢这样的女子,属于其中的一类,但很难猜测出她属于哪一类。也许正是因为像伍奎这样一个江湖中迷雾一样性格的男人,才孳生了后来莼鸢别于他人的对伍奎的爱情,对于爱情传说中美丽的莼鸢,后来很长时间一直成为江湖上被大家津津乐道的佳话,让不少痴情男女纷纷效仿。至于这个故事的女主角,陈晓泰痴迷着这种纯真的心灵抚慰,在后来从他身边檫肩而过的诸多漂亮女子当中,选择了一个相仿莼鸢的模样的女子成为自己的伴侣,很大成分上受到了那个漂泊女子莼鸢的影响不浅。
  在晓泰的日记中,后期频频出现了关于伍奎与莼鸢之间男女云雨内容的不间断的描写,让人读来爽劲之余不免又猜测身处刀口镇江湖的这对生死鸳鸯的叵测坦途的担忧,那时的陈晓泰文笔也开始长进不少,妙笔生花的早期迹象也初露端倪,陈述的诸多涉及到关于男女间激情的故事时也可以从中读到隐约的青年陈晓泰的某种不安的欲望之焰。陈晓泰的耳朵也在那个动乱的小镇上蜕变的异常灵敏,在众多杂乱的谣传也罢众生添油加醋的增删不重要的情节也罢,统统网罗收集总结,以至于让后来关于陈晓泰的这本江湖浮华传更加的熠熠升辉,光芒锐极。
  莼鸢爱上了藏刀堂的堂主伍奎。这个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刀口镇。
  长期以来我一直不敢轻薄过你的身体,伍奎说,第一次遇到你的夜晚例外。你知道吗?我真的被你迷住了,只是从未对你讲过。哪怕后来你始终不让我占有你的身体,就算是今晚,我也从没有这样的妄想。
  我有自己的原则。莼鸢说,别人羡慕的绝大多数是你的那把藏刀,而我在和你相处了很久以后才发现你的性格中有我疼爱的东西。你很像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伍奎问。
  是的。我的哥哥。他的一身武艺也是类似你这样的性格而沦落到残败的境地。但我还是一直敬佩他,他的骨子里有我所崇拜的东西。
  其实,我有很软弱的一面,无为人知。
  我也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其他方面让我感动,甚至会在某时有潸然泪流的冲动。
  伍奎长叹一口气,拦过身体有些燥乱热莼鸢,他初次感觉怀中的这个相随了自己许久的美丽女子是那样的柔软如羽,也在那一瞬间呈现着一种陌生的猜度。在一阵灵与肉的相搏帷幕降落下,伍奎去和周公论述人生去了。莼鸢从伍奎的背下抽出那把包裹很严密的藏刀,一头扎进了闷热的夏夜里,风无声,人的喘气声很缭乱。在去往飞雁滩的路上,莼鸢完全一身伍奎习惯性的装束,把身体包裹的很严密,也很神秘。像往常一样,伍奎在每次决斗之前都习惯性的着一身黑色衣服,轻飘如燕的感觉,裤子很肥大,扎着脚腕并穿一双利落的胶皮鞋,上身束身围着一件类似风衣的长衣,也便于隐藏武器。莼鸢知道,在藏刀堂,每次有大的冲突开始之前,成员都会在额头上围一条宽宽的紫带,上面有藏刀堂标志性的图案,星月与藏刀,这也是在双方厮杀中便于辨认的一种方式。藏刀堂堂主有自己单独的特点,是公认的装束,哪怕是在黑夜里也是很好认的。
  莼鸢在董渝和门纶的相拥下来到位于赤云河畔的飞雁滩上,大战在即,一路上董渝和门纶也没发现眼前的这个身手矫健的藏刀堂堂主不是伍奎,而是莼鸢。一路上无话,一切只靠手势,这也是伍奎早就制订的一套堂规中的一相,只管争个输赢胜负,其他不谈。这或许也是刀口镇江湖的唯一生存法则。远处的赤云河里的水声隐约惊动了大战之前的宁静,没有风的轻扶,只有温度的加速提高着。从河的对岸稍微远处,井架隆隆的钻机声忽远忽近的飘到耳朵里,提醒着时间的奔跑声。通明的灯火闪烁在朦胧的夜空中,给原野上点缀起一片辉煌的氛围。在菜刀帮一方,荣刖的背后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在远方闪动的光亮中晃动着,制造着一种杀气。荣刖悠闲的坐在一辆老式吉普车上,还拥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的外型让她自己捣斥的很怪异,化妆浓艳,穿了件紧身的上衣,非常性感的招惹着男人们的性腺不安的分泌。藏刀堂这边,莼鸢只做了个手势,二百多号蜂拥上前。瞬间,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喊杀声响恻了整个飞雁滩。莼鸢在拼过几个小喽罗之后,直取荣刖。要知道,莼鸢的身手也是受过哥哥的影响的,一路厮杀下来,眼看就要近到荣刖的跟前了,只见一到蓝色的光芒箭一般呼啸而来,杀气十足。莼鸢明白,来者的武力水平绝对不允许小窥。于是她猛力一挡,只感觉手劲严重不足,手中的藏刀险些不甚飞了出去。董渝看见了,转了几下,也硬面赶了上来,只听见他的刀锋忽忽生风,凛冽阵阵,片刻功夫就看到那威猛的影子就要吃力的应对不住了,莼鸢乘机绕到一旁,直取荣刖。不巧,那个凶悍的影子眼看就要逼近了莼鸢,她也看见无赖嘴脸的荣刖近在咫尺了。突然,荣刖抓住身边的那个影子,往自己面前一挡,莼鸢发力很猛的力道无法收回,只听一声刺痛之后的惨叫声。莼鸢知道,那个凶悍的影子遭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她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难道是哥哥?不会。她记得庞言一般都穿自己的那身蓝灰的练功装,其他的衣裳他是不习惯的,不会是庞言,绝对不是。莼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吉普车上的靓丽女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头卧在了车箱中,不敢再有抬头的勇气。荣刖也在自己的一个手下倒下以后惊吓得猖慌逃跑,在冲开几个阻挡自己的兵卒之后,不见了踪影。
  在晓泰的心目中,关于这场飞雁弹的武力械斗,也是在一些谣传里知道的,具体点他就知道的微乎其微了。这也在他少年的江湖梦中产生了非同一般的震撼。后来晓泰亲临过几乎是一片狼藉的飞雁滩,但历练了多次风雨洗礼的飞雁滩更加真实的场面早已化作故事里的各种版本的描述,关于莼鸢很是豪侠的经历更加在关于刀口镇的江湖传说中神乎其神了。
  直到后来,莼鸢才知道,昨晚刺到的那个影子其实是自己的哥哥庞言时,惊若寒蝉的摊倒一地。自己竟然把凶器刺向了自己的哥哥?她感觉自己身负了很深的罪责,苦痛难挨。
  这不能怪你,都是那个荣刖干的好事。这个仇恨应该算在荣刖上!门纶说。
  伍奎已经摆脱了莼鸢对于他的蒙汗药剂的控制,完全恢复了体力。他抽着红河,浓重的吐着圈雾,狠狠的叫骂:擅做主张,是谁给你出得主意。说!
  莼鸢还一直沉浸在巨大的伤痛里,无语。
  烟雾的辛烈味道笼罩了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
  
  荣刖在飞雁滩大械斗中受伤不轻。这个消息是丫丫酒吧的虢蔻丹在到一个私人的诊所去买女性保健药品时偶尔一个机会听到了,而且被一直安排的后院一个很隐蔽的狭小房间内疗养。虢蔻丹迅速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伍奎,之后捂着肚子走开了。
  那是一个艳阳毒辣的午后,伍奎、董渝、门纶三人一起手持藏刀,各自都饮了足足半斤黄河口古酿的情况下,伍奎驾驶着一辆老汽车急速驶向虢蔻丹提供的关于那个诊所的具体位置。
  这就是后来陈晓泰所看到的荣刖之死的场面,一身伤痕累累的荣刖在三个藏刀堂主力的追逐下,惊慌失措的穿过冬青蓊郁的丛林,手臂上白色的绷带散乱飞舞着,很像是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仕女的姿态。这在陈晓泰的回忆里无端的临摹上了戏剧性的一笔,每当回忆到荣刖逃逸的场景,他都不免露出一丝轻蔑的贼笑。这场伍奎三人追杀荣刖的一幕,也是伍奎江湖路的终结,也可以说是他生命的终结。就在荣刖被追逐着跑向一个陌生的院子里的时候,他刚努力的把那个小侧门关好,没想到伍奎却从一段残塬断壁上飞跃着跳到院子里,那个铁门前堵截住了一脸狼狈的荣刖。伍奎步步逼近,把藏刀舞动着劈向荣刖。一瞬间,锋利的藏刀把钢筋削断一条,即可,伍奎重复着刚才发劲的力道,复又劈下,这一下恰巧把藏刀卡在了钢筋被劈开了三分之二的地方,不动了。
  荣刖见机一把锁住把膂力用到强弩之末的伍奎,在那被禁锢了的来自西藏白朗的锋利藏刀上轻微的一压,这个在刀口镇叱咤一时的藏刀堂的堂主在那个阳光极其暧昧的午后,陨落了。这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尤其是在铁门另一恻紧跟而来的董愉和门纶,都愤懑的把藏刀刺向被伍奎紧紧抱住的荣刖。荣刖也早筋疲力尽,元气大伤尚未恢复的身体哪能抵抗住这样强烈的追逐与拼杀。一转眼的功夫,荣刖腹部直插两把藏刀的场面被重重的浓墨重彩的陈述在了关于陈晓泰那本记录了他从童年到少年直至青年的日记本中,掀开它,刀口镇血雨腥风的江湖史历历在目,合闭了,在日记本的扉页上,一把陈晓泰精心勾勒的传说中的那把藏刀鲜活的印在那洁白的纸上,冷冷的,仿佛来自西藏阴森丛林的阴霾阴风。
  现在的晓泰的那本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有点残破,但那里面一直珍藏了一个关于晓泰爱情的秘密。在扉页下面,一张一个女子的照片给这个沉重的日记本带来了一丝鲜亮的气息。那个照片上的女子就是陈晓泰现在的女朋友,他在反刍那段岁月的时候生怕忘记了那个曾给他赐予了无限风花雪月的爱情幻想的那个叫莼鸢的女子。
  
  陈晓泰的女儿八岁的时候,妻子的脸庞上还依然光滑,只是在她不经意的眼角处轻掠过淡淡褶皱,稍瞬即逝。他揽着乖巧的女儿,翻阅着一本旅游画报,突然停在一页上。画页上是一组风景旖旎的地方,彝族节日热闹的场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仿佛雀跃而来,在纷繁的刺绣和银饰的美丽中间很模糊。
  妻子叫父女俩吃饭了,晓泰匆忙合拢画册,迎着妻子的呼喊,牵着女儿向房间走去。画册在阳光下,闪着釉质晶莹的荧光。
  
  
   2005-4-15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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