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yunqiang-个人文章】
老猴
□ yunqiang
2005-04-28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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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先别急着想到那种或四川或河南或浙江福建的自称是遭了水旱灾害的跑江湖的人用长绳牵着的很能上高杆戴面具惹人发笑的动物中的一只老的。我这里说的“老猴”,是高级动物----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老猴”是我上初中“四年级”(就是第一次中考未被录取而只好交一百块钱重读初三的那一年)时的班主任。“老猴”在当我的班主任之前已经当了不少年很多人的班主任了。我们称之为“老猴”是沿袭“前人”的,在“老猴”的统治下我们不敢创造。至于创造者的本意或动机我们不得而知,甚至有些不解。因为“老猴”其人并非身材瘦长、小脑尖嘴或者有别的什么地方在生理上像猴子的地方。其实他有着一颗挺大的脑袋,光光的脑门上树一排整齐的短发,根根精神抖擞;两腮的肉有多不少,宽阔的嘴,上悬一个好看的鼻子,鼻根深处一左一右嵌两只小而明亮的眼睛;至于身体,一个“丰”足矣,尤其是那胖敦敦的手(往黑板上写字时看得最清楚),更是毫无猴相。唯一可能成为理由的是:“老猴”本姓寇,可能创作者的本意是要称其为“老寇”的,只是后来讹传了,说到底,“盖音谬也!”
“老猴”过去是教语文的,听“前辈”们说,老猴知识不少,却用得不多。讲课文一般都是先段落大意后中心思想再写作手法。但也有例外,那是县教育局的几位来听课时,“老猴”的一堂课讲得特别迈力且有新意。那天讲的是鲁迅的《故乡》,在分析“杨二嫂”的人物形象时,“老猴”做了很多模仿“杨二嫂”形态神情的动作,同学们感觉非常“振奋”,教育局的几位也颇为肯定。
我没缘分上“老猴”的语文课,我补习时,他改教了毕业班的政治。说实话,他的政治课教得不怎么样。开始时是他读课本,后来时由同学们轮流着读,再后来是他说因为他忽然发现大家都认得字所以由自己看。不过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政治这门课其实不好教。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对“老猴”的课教得如何不必深究,况且“老猴”在真正现实的政治面前也确能为我们作“英明”的指导。那年学生闹学潮,在我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老猴”就这样告诫我们:“呵----有些人呵----叫嚣得很,呵----我还是呵----劝你们别折腾了,呵----假如有一天呵----一颗炮弹落在你头上的话,呵----你恐怕得口合眼闭了吧!呵----你的头不是钢化玻璃吗!呵----”
如果只是上面这些事,我想我是不会记起“老猴”的,因为我们当时像“老猴”这样的老师委实不少。问题就出在“老猴”还是我们的班主任这一点上。
且不说“老猴”因为我们出钱补习就鄙称我们为“高价(架)生”;也不说因为我们几个补习生一起走走就说我们“山头主义”,拉帮结派扰乱班级纪律;至于因回答问题不正确就当众奚落我上课“跑毛”,或者因说话吐字不清楚就强调我应在政治课上讲汉语别讲任何外语等鸡毛蒜皮的事,就只当平常该有的事儿不去计较罢了。唯有那关于“书”的事,让我总难忘记,总能清晰地记起。
我没事总爱看一些其它与课本不大相干的书,外国的中国的、古代的现代的、小说散文戏剧、武侠公案言情、废报纸旧书刊连环画,反正是逮着啥看啥,或者其中有不适合或不应该我看的。但那次我看的是《读者文摘》(即现在的《读者》),而且我并没有在课堂上看,只是由于自己的“不慎”被“老猴”翻课桌时发现了(翻课桌是“老猴”做班主任的主要工作之一)。就因为杂志封面上面有一个光着背的女人(好像是西方某画家的名画),“老猴”就断然判定我读的是黄色小说。我倒是没有害怕他把我“交到学校”或“送上法庭”(“老猴”当时就这么说),令我无法忍受的是,他不但当着初三年纪两个班的同学尽历我的“罪状”,而且说什么我“极端腐朽”、“污染严重”、“不可救药”等等恕我不再一一转述。总之,我认为我的人格被极大侮辱,因此和他争辩了几句,结果是据说他那从未打过学生的手首次被我的脸“玷污”。要不是当时我面前忽然闪现出了父亲递给我花几天时间借来的补习费时的那恨铁不成钢的无可奈何的苍老面庞,我就和他“拼了”。我当时确实有拼掉小命的想法。我的损失何止声誉,要知道,当时正临近中考,我的心思再以后的一段时间都无法完全集中的学习上来。
实际上,“老猴”只做过我一年不到的班主任,但那些日子,我感觉时间是那样的漫长,本来就没有培养足的学习的兴趣也因此几乎降低到了零点,当时,我曾在务农还是继续上学之间作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现在想来,“老猴”大约并没什么恶意,但我坚持认为,他的方式对于一个少年要强的自尊心显得过于粗鲁了!“老猴”让我不能忘记,因为他让我的年轻的心曾经那样不平静。我不记恨“老猴”,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他,是他让我窥到了真正生活的门扉。
作者签名: ==============
活着-活着-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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