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鸟人-个人文章】
鬼(二)
□ 鸟人
2005-05-14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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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这就是坦克,看见没有?这是刺刀,很尖的,我们每天都给它擦身体,把它擦得雪亮!这是我们营地的大草坪,唠,这就是我和狼狗一起坐的飞机。”那飞机很旧了,似乎快要垮架了。我全神贯注地看照片上的东西,他不听话的小儿子,爬到我背上,扯拉着我的头发。
张经理的小儿子挣脱他妈妈的手,跟在他爸爸的后头,跑进了小洋楼的院子里,我也跟了进去。
那狼狗很大但也很老,身上的老毛也开始在脱落。它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我这个陌生人。它又发出狂叫,扯拉着脖子上的铁链。狼狗的对面站着个人,是狗儿,他正在挑逗眼前这条凶神。
“狗儿,你在干什?”张经理大声吼到。“小心它把你脖子给扭了!”
“张经理,你开啥玩笑?我又没偷没抢的,它又怎能睁眼说瞎话呢?!”狗儿提了提裤子,拖着双破鞋,走到张经理面前,“张经理,你也够厉害的,有枪不说,还养了这个活物。”
“那只不过是吓唬别人而已,保险起见!”张经理接过沟儿递来的烟,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烟雾,“狗儿,你最近几天在哪里行动啊?怎么?今天来探究我这块风水宝地来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看我狗儿什么人?良民啊,良民一个啊!妞妞,你说是不是?!”他说着就来摸我的脸。
“王八蛋!”
我连躲带骂。
“哟,妞妞不仅人长得越来越耀眼,嘴也厉害了!”狗儿呵呵地说到,整个身子斗得开怀。
“狗儿,说实在的,该从良了,这几天政策紧,你也还是趁早金盆洗手吧!梁平出了大事,现在到处抓人,看在大家都是农民子弟,我们知根知底,以前的就不追究了。”
“哦,张老大,你放啥屁哟!怎说这类话。还是好好地当你的行长吧!管好你这个信用社就行啦!”狗儿把烟头朝狼狗砸去,那畜生猛地一跳,无助地望了望主人。
小院里快满了很多花,还有一个水池,池子中央是一个假山,假山上还流着水,“丁冬丁冬”,悦耳得厉害。绿荫处有鸟在飞,还有闹人的知了在叫。
听奶奶将,这栋小样楼是政府不知从哪项款子里抽出来建的。其实,奶奶也不过听别人说,她懂得什么,一天到晚蹿蹿街,卖卖菜,有时间就坐在床沿上缝补她那些数不完的破烂,要么就是站在老母猪前自言自语,或者打打鸡骂骂狗,跺着三寸小脚,做着变不了的饭菜。
这栋小洋楼的确是政府建的,上房梁的那天,政府还请来舞狮队。在闹耳的锣鼓声中,放了很多鞭炮。那天正是逢集,整个街上人山人海,背背篓子带筐的,扛着扁担,伸长脖子,一个劲儿地向这小洋楼挤来。乡长站在站台上,激情地讲着话,说着说着,又象在笑,又象在哭,最后声音都哑了。然后是张经理,他胸前带着大红花,没有乡长怎么胖,更没有啤酒肚。他刚从部队回来,人也很精神。他向人群砸了一把又一把糖,很多颗都砸到了我的鼻子上,我和小孩子们一起,兴高采烈地拾起那一颗颗快要化了的糖。我妈在身后一个劲儿地大喊:“死妹儿,你给我回来!死妹儿,你给我滚回来!别人不踩死你!”我怕她,但我更渴望糖,我觉得糖的诱惑力比惧怕更强。
我妈是不大喜欢我的,和老爸一样,她一见到我就板着个面孔,说话也是气哼哼的,好象我这一辈子欠她什么似的。但我又不明白,遇到危险时,她又担心我会受伤,更害怕我走向死亡。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我早就习惯了自然这个东西,来什么我就跟什么,即使是死亡,我也会勇敢地跟了去。尽管如此,她的担心并没有改变我对她的冷漠,我压根儿就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她和老爸死了这么多年,可我并没有什么怀念的。
我倒是可怜我的爷爷,他瘫痪好多年了,拉屎拉尿都是靠奶奶帮忙。他象个泥人,软软地躺在床上,有事没事地唤我到他的床前。他伸出树枝似的手,扯住我的衣角,含糊不清地喊着:
“妞妞啊!我可怜的妞妞啊!我造了什么孽啊?我为什么要遭天谴啊?”
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向灶堂里添柴,生锈的锅里,咕噜咕噜地叫着,里面是煮的猪食,熟透了的野草味,伴着紫烟,堵塞了这又低又矮的小房间,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奶奶那张皱脸上。
“妞妞,别去上学了,帮奶奶照看爷爷。爷爷要死了,阎王老子天天都在催他归西了!”奶奶声音很颤,她从破衣兜里掏出一张不知是哪件衣服上剪下来的硬布,使劲地揩着眼角。
“多陪他说说话吧,他话多阿!他从来就喜欢说话的呀!他要死了,死了也好,死了我两个就轻松了。”
别看奶奶是个女人,其实她新很毒。我很多次都看见她向爷爷碗里洒老鼠药。我也心狠,也从没有阻止过她怎么做。爷爷对自己也心狠,他常常抓住奶奶的手,叫奶奶把他给掐死,或者用刀把他砍死。
尽管奶奶的杀人之心已存很久,但她还没有去实践过,她仿佛是在有意做演习给我看,或者是几次三翻地给自己增胆。
学校就在小洋楼的旁边,又破又旧,很多年了。听爷爷讲,是由一所破庙改建成的。因此,很多人都叫他东庙。东庙里现在有很多和尚和尼姑,只是这些合适和尼姑大小很复杂,念经的种类也很多,他们即吃荤又吃素,到了一定年龄,便被驱除班门。
学校没什么教学设施,破石板搭成的乒乓球台子,完全被男生占着,女孩子就跳跳绳踢踢毽子。大点的女生,三五成群地溜达别人的教室,风流点就和男生打骂着。骂情也是有的,不要认为这是学校,它包容了很多年岁。最小的不过三四岁,那是老师的孩子。最大的二十岁也有,那是扫盲的。复杂的体系,生活也就跟着复杂。
我不喜欢吵闹,一下课就独自一人上趟厕所,从厕所出来,便往学校后的空地上跑。狗儿的家就在空地旁边。他妈是个驼背,常常背着那团肉包,在空地里拾干柴。狗儿的爸爸已消失多年了,听别人讲,他爸在文革前是个人贩子,常把山里的女娃骗走,带到河南给卖了。现在已没他爸的音信了,人家都说他被人打死了。我到空地里没事,就拿把刀子在地上划来划去。狗儿他妈忙喊:
“妞妞,别划,那是别人的坟地!小心挑出个人头来!”
她一脸的恐惧和不安。
我没听她的,我不大理她,我也讨厌狗儿。狗儿是强盗,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狗儿还是个流氓,他常常在我身上做手脚。他把我屁股叫做地球,还划了南半球和北半球,他把我胸前的东西叫着馒头,还说什么河南馒头,河北馒头。我讨厌他,讨厌他也脏又丑的脸,更讨厌他那双贼眼。因此,我也讨厌他妈妈,觉得横看竖看,她就是个怪物,那般畸形,让人恶心。
但不知为什么,狗儿的姐姐却长得很是标志,她念完中学就嫁人了。她男人是个小有知名度的个体户,县城里的报纸都还登过他的名字。
狗儿是没良心的,他姐姐对他那么好,他却扮了相,趁着黑天,去偷他姐姐家的东西。他阶级一气又好笑,也无奈。她说,这个挨刀子的,迟早是枪决了才收场。
狗儿并不因姐姐的痛骂而改过,只是改变了方向,不在本地行动了。
我坐在空地上使劲地刨着土。既然里面有人头,那么就挖两个出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我刨了很深很深也没能找到骨头。狗儿他妈带着脏话,大声武器地骂着我,说我掏别人的祖坟会遭天谴,葬了自己的家。我才不怕了,我还有个什么家?爸爸也死了,妈妈也死了,爷爷看着也要去西天了,我现在除了奶奶就自己了,我还有个什么家?
狗儿妈的生意内很大,引来了许多人看热闹。我低着头,没理会,收了刀子,拔开人群,向教室走去。没想撞了个人,抬头一看,是学校财务科的科长,我们都叫他冯老师。冯老师用力拉着我,把我推到办公室,他没好气地看了看我,狠狠地敲了几下桌子。
“你知不知道,今天上面有领导来视察!你却在那里引来那么个泼妇,那会影响我们学校的名声啊!你这人,也真是的,喜欢往刀子上撞!”
他好象给气晕了,连连喝了几口茶,吐了几口气。
“我不是骂你,你看你这个形象,穿成这副模样!谁不知道你家里是个啥样!?”
他指的是我的衣服。我没有别的衣服了,这都是姑姑在城里穿的,她就喜欢这样式的衣服, 我又能怎么样!
“你看你成绩,直线下滑。你看你这态度!象什么样!你看你。。。。。。哎!”
他气成那样了,他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敲敲桌子。
“哎你今天的行为,有可能导致一笔款子的失落,知道吗?那笔款子关系到我们学校的命运啊!”
他咚地一下把自己肥胖的身体摔在椅子里,竹制的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其实我什么也没听到,因为我向来就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但是我听到了“款”这个字。我知道“款”是与钱相连的,我常常听到张经理提到“款”这个字。
张经理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外面放着鞭炮,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我和他小儿子坐在沙发里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他老婆在厨房里忙年饭,很香,是肉香,比如鸡肉香,鱼肉香,还有猪肉。反正诱惑了我的肚子,嘴里溢满口水。张经理叫他老婆多弄点,留些让我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张经理皱着眉头,大声地和他老婆谈着话:“那款子下不来了,我看学校没得建了!”“贷款的人太多了,我看里面没多少钱了!”“那些搞个体户的,发财了也不来还贷款!”“哎,学校是太破了,放假前还砸了小孩!”
其实,我只不过是听到而已,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去追想里面的意义。话说回来,我也没那个心思去对“款”字产生太多的想法。那时候我想得多的,就是觉得科长过分,他不去骂那泼妇,却来数落我的不是,是不是觉得小孩子好欺负?好出气?然而,就因为我听到了这个“款”字就在我昏死过去的晚上,被人叫醒,推上警车,伴着警笛,给带到了县城里的派出所。
那灯光很强,直照着我,灯光的背后是戴着大盖帽的警察,他们直逼着我,板着冰冷的面孔。
“你们学校的科长,也就是你们的冯老师,在6月23日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清楚什么6月23日,那都是四个月前的事了,我没有记生活的习惯,我尽管害怕,但我回答不出来。
“那天上面的领导去视察你们学校的。那因为违反校规而被冯老师叫到办公室。”
“他是骂我了,他说我不听话,说我不象个学生,成绩也一路下滑,还问我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儿!”是记得的,必定冯老师的话还是触及到了我的自尊。
“还有吗?”
“`````````”我记不得了,应该没了,我从来都是记别人的坏话,与我无关的话我不大注意。
“有没有提到款字的事情?”
哦,是有,提了,我想起来了。其实,款字对 我也是有诱惑力的,因为它和钱是相连的。于是我点了点头。
“你对别人说过吗?”
“没有。”
“真的没有,比如你奶奶,或爷爷?”
我仍摇头。
“老实交代啊!”他一边问一边在作笔录。
我仍使劲摇头,我真的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事,因为我尽管喜欢钱,但我没必要把与我没关的事扯到自己的生活中来。
尽管我一个劲地摇头,但还是被扣留了起来。在那房间里,我看到了狗儿。狗儿看见我,笑嘻嘻地说:“哟,妞妞怎么也上这里啦,看不出来哟,一个女娃子也被也被牵扯到里面了,是不是因为马子哟!?哈哈!”他说着又伸手来摸我的脸。
“王八蛋!”
“女孩子粗鲁了不好哟,还是学点乖巧才是,拜你姑姑去,你看你姑姑多厉害,傍上了个大款!不过你还要比她厉害,这么小就和马子搞上了,哈哈!”他的嘴脸就这般让人讨厌,我很想又扇他一耳光才为快。但我没有,因为这里没有马子,马子,你又在哪里?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心早已破碎了,碎得拾不起一丝风。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我妈的死,想到了我爸的死,想到了死亡中胎盘里的婴儿。
我妈和老爸在石片厂干活,石片厂是乡政府办的乡镇企业。其实,那又叫什么企业哟,不过就在山上把土刨开,露出山的骨架,然后在山上凿了许多洞眼,在每个洞眼里填上炸药,拉几根短短的引线。在爆山之前,叫大多数人先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而我老爸是点引线的,他要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划燃火柴,点着引线,接着就冲锋似的向山下跑去。我看过那场面的,那时候我还很小,奶奶叫我把饭给他们送去,因为她腿脚不好。我去了,正好、逢上爆山。我多远就看见了爸爸,他跑得比野狗都还快,只见他飞着步子,慌乱而也显得沉着。后面的山石在巨响中炸开,巨大的烟雾夹着无数石块,向天空冲去,那一块块石头,在爸爸身后噼里啪啦地砸着。炮眼很多,一个接一个地炸开,我似乎看到很多块石头向爸爸砸去。我被吓住了,一股力量推着我,我摔掉了手中的碗,一个劲地向我的爸爸迎去。我爸爸更是慌乱了,他大声地叫我躲起来,这时候,我妈妈也向我飞来。首先迎上我的是爸爸,他先是给了我一耳光,把我打在了半空,还年等我回过神来,他已抱着我跑到了山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打,我也不知道老爸为什么要打我。但我是一辈子的委屈,以至于在下葬的那天,我都没有原谅他。后来,我妈妈为了这事,和奶奶吵了一架,奶奶气得要跳水自杀。但没想到的是,那噩梦似的想法,还是发生了,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父母因一块块石头,而炸得粉身碎骨。奶奶讲,我妈肚子里还怀了个小孩,近四个月了,可能是个儿子。
自从爆山事件后,石片厂给停了,现在也成了寸草不生的石林。我常常带着马子的相机,到石林里拍那一个个没有生命的石头。我不知道我妈走在哪块石头上歇过气,我也不知道我老爸爬过哪匹石崖打过炮眼,我把它们都拍下来,一张又一张,马子没问过我为什么,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把它们洗出来给我。
马子长得很帅,又富有城里男人的特性,更何况他又是学美术的。马子对我说过,在他年的时候,是不大听话的。他喜欢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他父亲警告过他,但因他是个儿子,又加上父亲很忙,没有对他太多管教。他仗着父亲的一切,在外面称兄道弟。他选择美术,是他父亲为他作的最后的打算,因为他在文字科上太差。就在大三那年,父亲的厂倒闭了,他也便从悬崖上掉了下来。过惯了花花公子的他,无法适应这个现实。就在这时,一直暗恋他的胖妞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胖妞家很有钱,马子为了生活便选择了胖妞。马子和胖妞接了婚,但没有孩子。没有孩子的原因在于马子。
我见过胖妞,她打扮得很洋气。她肥胖的身躯,插在小巧的皮鞋里。她“咯噔咯噔”地摇到马子的照相馆。马子正在洗照片,我在柜台上画人像。我看了胖妞一眼,便对里屋的马子喊到:“马子,有人照相!马子从里间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了胖妞,他脸上立刻布满了寒霜。
“妞妞,时间不早了,你去上课吧!我看出了他眼中的请求,我和他真的是命里相连的,总是很轻易地读出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胖妞的到来,是宣布马子婚姻的结束。马子很平静,晚上只是喝了几杯啤酒。他把我搂着,很冲动,似乎想做点什么,但什么也没做。他摸了摸我的脸,摸了摸我的胸前,看了我一会是:“不行,我不能!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我懂,尽管我们都彼此摸过彼此,但我们之间,只有怜爱只情,除此之外,并没有象外面的人说的那般严重。
但我没想到的是,马子死了,死得太突然,也太不合时宜了。他怎么会死了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个晚上还是很热,我们在傍晚吃了很多西瓜。够儿也在旁。狗儿有事没事地来找马子玩。他说马子懂得真多,比如怎样捅开门,怎样把两只手插到别人的衣兜里,而别人都不知道,怎样举着煤油灯去盗人家的坟地,而不至于死亡。狗儿指着马子的鼻子“老兄,那这么厉害,怎么还是这幅酸相?!”
马子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反映。对于这些,我不大关心,那是马子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
“也真够春的了吧,象我这号男人,也能干那号事?“马子脸上很平静,仍是那样没有笑意。但我不知道他这个纯字指的是谁。其实狗儿有时候也很纯,不然他也不会因一写与他无关的事而去劳改。
我站了起来,我想上厕所,厕所还在张经理小洋楼的那边。那是个共厕,里面什么都有,比如堕胎后掉下的小孩,还有很多死耗子。张经理的老婆也常常到那里去倒屎尿。
“妞妞,干嘛呢?”子问我。
“我想上厕所,我肚子痛。”我是那个来了,厉害得很。
“哦!”他知道这事,因为我早跟他说过。他忙站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东西,递给我。
“哦,妞妞,是不是有了?!”狗儿站了起来,他摇晃着走到我面前,很快地伸出手抓了我胸前一下,“哈哈!河南馒头!”
我很气恼,扬手就打了他一耳光,只听得一声脆响。接着,灯也熄灭了。
“哟,妞妞,你他妈的厉害呀,把灯也打熄了!”我从黑暗中感到狗儿的右手在摸着被打的脸。突然,一双手抱住了我,我知道那是马子,马子的鼻息在我的身后热乎乎的,我喜欢这种感觉,也感觉到自己很安全。马子把我抱到沙发上,摸索着朝狗儿走去,只听得“咚的一声,接着有一个人倒地,打翻了桌上的盘子。
“我说,你不要为一个女人而动气吗!我们也酸是同道上的兄弟!”
“人家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女人女人的。”
狗儿再也没说什么,只是试着从地上爬起。马子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
“走,上厕所!”
外面很黑,好象要下雨。整条街都没电,包括张经理那栋小洋楼。我肚子痛得厉害,眼泪直淌。我走不了了,一下就蹲在了地上。马子抚摩着我的头,然后把我搂进怀里,用他热烈的嘴唇,吻着我的脸,我感觉到了他的鼻息,是那样让人坦然。他似乎很冲动,手指乱滑,我的神经从疼痛中转向迷雾,飘然。我在他怀里,变一团柔泥,没了支点。他的唇象雨点,胡乱地洒在我的耳根下,脖子上,他似乎在往下探索,他的手似乎在解开我的胸衣。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平静之中等待着什么,似乎也在享有着什么。我闭上眼睛,眼里舞动着熊熊烈火。
突然,他停止了,他抱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从高空中掉了下来,很累地依在他的怀里。我触到了他的那里,那里湿了一大片。
“还痛吗?”
我在他怀里摇着头。其实,他每次都是这样做的,他说这样可以减少我的疼痛。
夜风吹在我的身上,还是多了几许凉意。
张经理的小洋房也是黑的,没有点灯。我还听到了里面的响声,比如砸裹,摔碗只类的。张经理和他老婆也是常常吵架的,习惯了,大家都觉得无所谓。
我和马子都没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
回来的时候,又路过张经理的小洋楼,里面很安静,狼狗也没乱叫,只是听到天楼上有人象在练台拳道。张经理必定是军人,是比较喜欢运动之类的事。
当我们走到马子的房间时,狗洱已经走了,他踢乱了很多东西,包括那面镜子也给打碎了。我史着去收拾,马子拉住了我,他再一次把我搂进怀里,把我抱起,穿过门帘,走到里间。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他的鼻息。他把我放到床上,把自己整个压在我身上。他听着我的心跳。我害怕了,太静了,静得出奇,静得让人心乱。
“嘀嘀``````”他的BB机响了,他没有动,仍趴在我的身上。
“嘀嘀``````”BB机再次响起,麻子站了起来。
“妞妞,你好好休息吧,早上一定要吃东西!”他边说边穿衣服。
“你上哪里?”我的声音好象有些哭。
“为朋友办点事,明天可能回来。”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当醒来时,听到外面很乱的脚步声,好有刺耳的警笛声。我翻身起来,发现马子解开了的胸衣还没扣上。我忙乱地穿上衣服,打开门,看见外面很多警车围着张经理的小洋楼。小洋楼的五十米外全是人头。我挤到人群里,有人看了我一眼,说到:“你干爹死了,被强盗杀死了,还有他老婆和小孩!”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自己没了知觉,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张经理走了,以后谁来照顾我?马子吗?马子也死了。马子是在一辆长途客车上被人砍死的,砍得血肉模糊。我不知道马子为什么又踏上了长途客车?
张经理是信用社的人,掌握着一切钥匙。信用社就想银库,里面装着很多钱。但是张经理说过,里面没钱了,空了,下面职工的工资都有几个月没发了。那么,杀死了张经理及其他的家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冯科长被解了职,人也瘦了一圈。他看见了我,把我拦着。
“妞妞,你真的没对任何人提那款子的事吗?”
我摇头,我已经摇了很多次头了。
“那要老实哟,你是知道的,张经理对你妞妞来说,也是恩重如山啊!”
马子的确死了,还是他父亲领的骨灰盒。马子的照片也被化着灰烬。他拍的以信用社小洋楼为背景的都拿到了化验室,包括我那一张。我看过那些照片,但取景很乱,只是从光与色的角度而来。究竟有没有目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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