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沧海易冰-个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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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易冰
2005-05-14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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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辉在大山深处的山沟沟里静静地流淌着,安详,静谧溢满这里的每条山路,每个幽谷。这样的景致足以让那些旅游者和艺术家们的大拇指竖上半天,可对于这个站在一排简陋的房舍前的人来说,这一切都不再美丽。他愣愣地盯着远处,山,莽莽的大山,包了一层又一层。
他是一年前作为“西部志愿者”从大学校园直奔这里的。那时候的西部就像一个披着纱缦的少女,神秘的美丽产生了巨大的磁场。他向往着西部,向往着大山的生活,渴望追寻那些浪漫的神话。所以大学一毕业,他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报了“西部志愿者”。
来时,他一下火车,就迎上来两个人又是抢着给他拿行李,又是冲着他一个劲儿地笑。原来他们是来接他的。颠簸的汽车载着他们像大山深处驶进。车窗外的山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大,一座比一座美。他迫不及待地想揭去那层神秘的面纱,看看那楚楚动人的面容。下了汽车还得走山路,有好几十里,因为不用拿行李,轻装上阵,而且一路的美景早已让他将旅途的疲惫抛到了九霄云外。村子外,人们早早地排好了长队,锣声、鼓声、唢呐声、鞭炮声。那场面跟欢迎首长没什么两样。他竟然潸然泪下。
后来,村民们告诉他,那个村的学校一直没人愿意去当老师,他没到之前,学校都好几个月没上课了。而这次不但来了老师,而且还是个从大城市来的大学生。无论是知识,还是见识都足以让所有这些山里人瞠目结舌。这让那些村民们喜出望外,他就是金子,他就是那些山娃子的希望,那些山里人的希望。
时间在山里转了一回又一回,当梦想具体到每一个日子,他开始忍受每一份清苦。生活之脆弱如同玻璃,当它接触到水泥地的那一刹那,一切就只剩下碎片,尽管每块上面依旧闪耀着阳光。梦和现实差得太远了……
一年的时间,从来没这么漫长过。他的父母来信了,让他回去,工作已经给他找好了。感动这东西毕竟不能让他永远坚持下去,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闪着泪花,数着星星就能过日子的。以后的路对他来说还好长好长,他不能将全部的青春都送给那些山里的孩子们,埋藏在这些起伏的山里,默默地流逝。就算用这一年的代价来换取那份感动,也许也足够了。
第二天清晨,他毫不迟疑地拎着行李离开了。他起得很早,因为害怕被村民们看见,被那些已经和他产生了感情的孩子们看见。这种离开简直就是逃亡。
汽车渐行渐远,远处的大山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一米、两米……他知道这个地方将永远只能成为回忆了,他又将回到他来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归宿。他揣着火车票静静地坐在候车室里等待那列载他回家的列车。
“爸,你千万记得回家时给我们买作业本,每人至少一个哦,你知道有多少人吗?”一个女孩正一本正经地给他的父亲交代任务。
那人频频点头,“知道,知道,这么大的事,我能忘吗?”
女孩放心地微笑着,她脸上布满了尘土,显然是赶了很远的山路来送他去打工的父亲的。这是山里的规矩,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人,不用买糖果什么的,但必须要给全村上学的孩子们买上几个作业本的。
是啊,给我们买作业本,我们,而不是你,我,他,或者某一个。
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告诉他父母自己的决定。
回家的列车来了,回家的列车又去了,可他还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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