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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之恋(六)
□ 鸟人
2005-05-20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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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到哪里去啦?”田华开的门,他一脸的不满和责问。
“到朋友家去了。”我很疲惫。昨夜我一夜没睡好。我睡不着,因为那屋子太美,太香,让我感到身体上的奢华,我冷静不下来,满脑子都在转悠生活的差异。
“朋友?你来几天?就朋友啦?”田华在我身后呼地把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告诉我,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是我个人的事,真的有必要告诉你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有满肚子的气要出。
田华猛地把我一拉,我的身子向后一转,没稳,靠在了他的怀里。
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怀抱,安全的怀抱,是我多年前想靠的怀抱。而如今,这个怀抱更是坚强,更是结实,不再脆弱。但可惜的是,它已不是我的了,至少说,亿不属于我这个人的港湾。
我们相隔的如此之近,彼此都感受到了之间的呼吸。我的心跳加快,身子也抖得厉害,很想哭一场,抱着他哭一场。
但我没有哭,也哭不出来,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正站在我们的对面,用一种嘲弄的眼光,怪怪地看着我。
田华把我接住,但又用力把我从他怀里抵出。我为自己的心思感到自愧,我责骂自己,在心里侮辱自己,抹杀自己,说自己无耻、无能,怎还带有那种原始的想。
我们说好,我们要彼此忘记彼此的过去,不再用心去回忆,田华已经说过,说得很是决绝。
“那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大家都糊涂,都还不够清楚,我们现在把它忘了吧。”
那女人穿着紫色的睡衣,斜靠在门拦上,嘴里叼着烟,她一边看看我,一边吐出几个烟圈。红红的嘴唇,显露出陌明的笑。
我恨她,真的很恨她,这种恨,是缘于秦龙的故事,同时,也缘于我的内心世界。
我把包一甩,便从那女人面前擦过,走到洗手间,把水开得哗啦啦响。响声的背后,是极其的安静,安静得让我在镜中看到了自己内心的软弱。
学校正在开运动会,我刚跑完一千五,我的腿正在抽筋。班主任走到我的面前,“毛雨,你哥哥来看你了。”
哥哥?我没有哥哥,只有个弟弟,弟弟才几岁,小个的,掉着鼻涕的一个淘气鬼,我哪来的哥哥呀?我没有表哥,也没有堂哥,因为我爸爸妈妈也没有这一切。
但我还是跑到门口去看我那哥了。
那时,我已到县中读高中了。母亲说过,无论如何也得让我读书,再穷也得把我这只麻雀变成凤凰。这是母亲说的,父亲没发话。父亲是个老师人,他只懂得刨土、种地。
县中很大的,是全县的重点啊。我也出名了,在村里村外,谁都知道毛雨这个女孩子。不得了啊,是女娃呢,女娃子靠了县重点哟。可他们哪里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女娃子多着呢。 不过,她们与我不同,她们多多少少有点背景,而这个背景是殷实的反映。我也有背景,我的背景是爷爷在多年前吃了枪子儿。也就这个原因,我没能入少先队,没能入团,因此,我也成了班里的个例。
县中的校门很壮观,恢弘的气势,构成了整个小县城的标志性建筑群之一。我穿过那标志性建筑,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车辆杂乱。
我寻视着我的“哥哥”,可那个“哥哥”又在哪呢?我看街上的人,街上的人也看我,我觉得他们似曾相识,他们也觉得我似曾相识。其实。我们之间,谁也不认识谁。
我把视线放得远一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商店门前。
商店的门檐上有个雨棚,雨棚下面有个牌子,牌子上用粉笔写着:冰糕、雪糕
老式的冰柜前站着个小孩,小孩穿着开裆裤,朝外裸露着屁股。他正呀呀呀地说着什么,一个年轻人弯下腰,手里举着硬硬的冰糕,正往小孩嘴里送。
我认识那年轻人啊,怎的不认识呢,我永远认识的,因为,他是田华啊!
我站在树荫下,静静地看着田华,看着田华的儿子。
心里,有着别样的滋味。
惋惜。同情。遗憾。酸楚。悲凉。五味瓶。更多的是想抱着旁边的树,大哭一场。
他看见我了,露出笑与悲的神情。他抱起旁边的小东西,匆匆地穿过人群和车辆,朝我走来。
我看得更清了。
他,满脸的胡子,长长的指甲里,还填着猪身上的东西。还没走近,我就闻到烟酒相夹杂的味道,更有一股令人恶心的猪臭味。
“快,汗姨。”他对手中的小东西嚷到。那声音是粗野的,野蛮的,早就失去了多年前的学生腔。
小孩没有汗我姨。我也不想他那样汗,我不是他姨,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没想到吧!”
“没想到。”
“好吧?”
“好。”
“忙什么呢?”
“忙学习。”
“想家不?”
“想。”
“回家了没?”
“回过。”
“你爸爸妈妈都还好吧?”
“好。”
“你变了!”
“。。。。。。”
“变得漂亮了!”
我终于抬起头,朝他望了一眼。
我们之间已经生分多了。自从他结婚后,我再又没与他联系过。在乡下看来,结婚就意味着结束,那么,我也就没了太多的幻想。我们都照着生活,墨守成规地生活。
“她怎么没来?”我指的是那个在槐树林里看到的新娘。
“她?啊,她能来吗?又不是不知道,那少腿的样子,能见得人?”
是的,那新娘是少腿,但她不象她那风骚的娘啊。她很勤快的,也很规矩的,我常常在田间地头看到她,也经常看见她和田华的母亲在河沿上,裸露着膝盖,跪在坚硬的石板上,搓洗着肮脏的衣服。
“我要走了。”他放下小孩。掏出烟,点上,吐出烟雾,眼睛眯着,“我要出去闯一闯。现在很多人都出去闯荡去了,他们也都还混得不错。”
“你什么时候毕业呀。哦,就今年吧?还准备靠大学吗?”
我没有回答。
“不上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也把你也弄去。外面好啊,能苦钱,而这穷乡僻壤的,不行啦!”
“你变了!”
“变得多了!”
“你变得怎不说话了!?”
“我,我不知道该对你说点什么。”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相隔得很遥远,我们的心已在线的两端。
田华走了进来,他关了水龙头,把我拥进怀里。
很短暂。但我也并没有什么感应。
“好啦,别想那么多,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
我没有理会,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你才到这个地方,而大城市又不象我们那山沟沟里的小县城,人心难测,人与人之间是复杂的啊!”
我仍没理会他,我仍是看着镜中的自己。
“告诉我,你所说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他又把我抱进怀里。
我轻轻一推。他就退了后去。他没有用力抱我!然而,抱的意味又很是深长,抱的力度很是明显,它的轻重体现了一个人内心的真假。
“你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我关心你!我在乎你!”
“哦,好吧。我也关心你,我也在乎你,那你就容许我说句废话!”
“你说吧。”
“那女人是干什么的?”
“我不说过了吗,她是我老板。”
“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情人关系。”
“你爱她吗?”
“你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对,我不能问那么多,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权利,也没有那么多义务。因此,你也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把我管得太多!”
“我要为你母亲负责!”
“那你为你妻子负责了吗?”
“你今天怎么啦?!”他生气了,脸刷地拉长,眼里露出无名的怒火。
“告诉那吧,她只不过是个骚货,勾引过无数个男人,还把一个少年的眼睛也给弄瞎了!你,不过是她情感上的替代品!”
我说得很快,声音也很大。我看到了田华脸上的难堪的表情,同时,也看到了一团紫云从外间闪了进来。那是一阵风,一阵飓风,她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在我的来脸上“啪”地落了一掌,然后就到外面“噼里啪啦”地砸了一翻。田华瞪了我一眼,带着气流奔了出去。
“别管我!”
“迪!”
“滚开!”
“你冷静点!”
“我是骚货,对吧?我勾引你了,是吧?”
“迪!”
“。。。。。。”
“迪,我爱你!迪,我真的爱你!”
“啊!放。。。。。。放。。。。。。开啊!恩。。。。。。”
外面变得平静。我听见田华关上了他的卧室。
我捂着发烫的脸,满脑子的火焰。
镜中的自己,是委屈和泪水后的模糊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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