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蓝屿的文章,总是流露出将要离开的情绪。让我看见了告别的影子。每每这时候,我心中就有种兔死狐悲的感伤。我常常想象一个人拉着沉甸甸的箱子在夕阳下面走向火车站的背影,现在是风若吹和蓝屿,明年的现在就轮到我,裸奔男,和瞳了。
曾经有人问我:“时间是什么东西?”
我很确切地告诉她:“是个畜生,和我一样。”
我总是把不确定的东西想得很恶劣,也就是说我对自己身边的一切深怀戒心,包括我自己。记得我在一篇文章里说过,“我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我总是想一个人抵抗所有的寒冷。”“孤独和忧伤都会变成一种习惯,我只要坚持,没有什么可以伤害我。”
写作常常只能是一种自我安慰,事实上,什么都可以伤害我,比如这三年光阴。如果感恩地看待,所有的伤害都伴着温情的味道,比如三年里我遇见的一群人。
裸奔男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在师大认识的第一个文学青年,他最擅长的是抒情,他的文字总是可以写得像唐诗一样漂亮,而且也可以像唐诗一样让人读了以后很容易忘记。比如三十六期《闽江》的卷首语,如果哪个女生能写成这样,这辈子我非她莫娶。
他长得比较温文尔雅,其实风若吹、蓝屿、瞳都是这样,这点比我好。在大一进来的时候有同学说我长得像山贼,这个评价我至今还耿耿于怀。我总觉得中文系的学生就应该像他们那样,不然就不叫“书生意气”了。
唯一让我平衡的时候就是“非典”时期,那时我们还住在万里公寓,每天得走过学生街后街进侧门才能到学校上课,当时因为“非典”学校戒严,每次出入校门都得带校徽或者学生证,门卫认真的态度让我想起抗日战争时候沦陷区进出城门时日本鬼子检查“良民证”的情景。
我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所以常常因为它迟到,深恶痛绝。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门卫查的时候我就说,“我是体育系的,住在203,吃早餐忘了带。”结果有三次过了关。后来想想,幸亏我像山贼。如果裸奔男忘记了戴校徽,只好屁颠屁颠回宿舍去拿。
裸奔男还有一个很突出的地方就是很多白头发,这是天生多情的表现。这可见他也是情场失意的角色,我失恋一次,头上出现白发三根,但他失过几次恋我不敢算,怕自己数学太差出丑。他脸上的痘痘也证明了这一点,大一的时候我们“同痘相怜”,大二就只剩他自己一个人“逗”了。
我记得有段时间我们常常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大自然网吧”打CS,开始我们都是做炮灰的那种,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做了,我一边做CS的炮灰,一边做爱情的炮灰。他整天用狙击枪打雪地版,听说在宿舍还用粉笔头打蚊子,把狙击枪用得娴熟无比;而我在那段时间开始谈恋爱,我觉得舞刀弄枪的会破坏我在女朋友心中的形象,所以开始玩电脑上的玛利兄弟,和女朋友一人操作一次直到通关。
瞳是我认识的最像文学青年的人,在听哈迎飞老师讲“五四”的时候我总是会幻想瞳穿着长袍马褂举着彩旗游行示威喊口号的样子。他是一个喜欢诗歌的人,写诗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纯真的心灵,这点我做的不好,看我对他很恶意的联想就知道了。所以我不写诗歌,我不想玷污了诗歌的清白。
蓝屿总是打击瞳说诗歌的坏话,那时候瞳就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和蓝屿理论,好象自己被冤枉似的委屈。这时候我们就在旁边笑。
瞳比较喜欢打小球,羽毛球,乒乓球都玩,这也是斯文人的体现。而蓝屿他们都很少运动,真不知道他们这么苗条的身材从哪里来。我喜欢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也打,结果就成了“四不象”,凡是班上有体育赛事我都得去凑热闹,好像“万金油”,蚊子叮了抹,虫子咬了抹,想睡觉了抹,头晕了也能用。结果全是半壶水,摇着很响,其实很没有分量。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到了我们的共同点——瘦,清一色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其实师大食堂要负很大的责任,他们总是喜欢把男生当女生养,把女生当猪养。所以师大女生老是嚷着减肥,而男生全部瘦得像高高低低的竹竿,经历风吹雨打之后显出菜黄色。
在大学认识瞳,并且成为好朋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佛说:前世500次回眸换的今生擦肩而过。我是不赞同的。与其这么辛苦回眸看别人,还不如直接去抱着佛大腿哭一阵,或者干脆包个红包给他。菩萨其实也缺零花钱的。不知道对不对。
认识瞳以后,我还有收获,就是他介绍我认识了风若吹。
风若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记得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学校社团联合会的文化部,他是部长。瞳把我和裸奔男介绍到里面当小兵,那次,风盯着我,直到我心里发毛。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好,小……小东介绍来的,我……我放心!好好干。”然后我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听他说了几次话,我就一直记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每次他要开口说话以前我就替他紧张,就怕他突然噎住。直到我发现他只是来不及说,而不是说不出来,我才放心。
不过现在好了很多,我们下午还要和一群兄弟去KTV,这个提议很早以前风就说过,从那时我就很憧憬看见他拿着麦克风K歌的样子,最好他不是唱周杰伦的R&B。不然被周杰伦听到了,可能会就此封喉,到北大荒放羊,并且改唱民歌。
心中窃笑。
大二下学期,风若吹放下了文化部部长的担子,瞳也走了,所以我也没有再呆里面。做事需要环境,也需要好的伙伴。后来我组阁《闽江》,清一色全是自己人,瞳很得意地告诉我,“你把《闽江》编辑部开成黑店了。”然后我们很奸诈地笑。这场阴谋中,裸奔男也是同伙。
我们虽然没有一起共事了,但是交情还在。在文化部“散伙”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我、瞳带着风若吹一起去步行街吃“麦当劳”,我们坐了很久,连冰块也吃完了。出来以后风若吹请我们吃麦芽糖,我们在吃完以后开始埋怨那个老板给我们切的糖太短。
马上我们三个合作写了一首诗,瞳把它记在手机里:
《因为我们穷》
因为我们穷
所以一干二净
包括冰块
包括爱情
因为我们穷
所以一干二净
就像我爱的天空
什么时候飘来
我期待的云
我们啃着麦芽糖
空气里飘扬的都是食用菌
三个苦难的孩子
打着幸福的喷嚏
为什么要神智清醒
我保证,这是我在大学里面唯一参加过的现代诗歌创作,(倒数二、三句是我写的)为此我还得意了一阵子,我丫的也是诗人了。这篇文章发表在一个文学网站上我们看着它成为热点,波澜不惊。前不久我们仨又坐在5楼的小阁楼里面喝二锅头,聊天。然后我撑不住先下去睡觉,第二天瞳满脸酒气到我宿舍来,说让我找个女生上去打扫卫生,我一问,果然是瞳吐了。那天瞳和风一起去开一个什么高校文社联盟的会议,我去新校区为这期的《闽江》约稿。他们在会上一直开口,但是没有发言。回来瞳很开心地告诉我说:“吃水果真的很解酒。”
最近,原来做我们头的风若吹已经成了福建“80后诗人”里杰出的一员,现在在福建新闻出版总局做小兵,整天回来找我们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玉树临风。听说在找条缝往上海钻。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不像我没有一点追求。
大一大二时,我久仰蓝屿大名。他是杨佳之前的《读书与评介》的主编,冲着他我凭借“裙带关系”进了那个编辑部。可是去了刚好参加他的告别大会,他正把位置禅让给杨佳同学,我忽然就想起,丐帮帮主上任时的仪式,然后喉咙开始发痒,我干咳一声之后,把口水咽回肚子里。
后来《读评》和一家杂志社合作做活动,我和蓝屿一起去搬书。听说他大二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基地班,然后大三因为四级没有过被基地班抛弃,这是一个传奇。他四级到现在还是没有过,像我一样,每每想到这个我心中有了动力。像和他一起去《海峡》社搬书的那个下午一样,我一个人弄三捆书也不觉得累。那天我们把书送到他宿舍,我看见了他的床铺,也和我一样像狗窝。据说他也是很懒的那种,生活也没有规律,然后瘦得像猴干。幸好我们都是男生,没有月经不调的危险。我想,从我的生活可以推出他的生活。
我一共有8双袜子,通常都是穿完了七双的时候一起洗,然后把它们一只一只绑在衣架上面晾在门口,舍友都把它叫“羊肉串”。其实我心里觉得,它们更像是学生街麻辣烫铺子里穿成串的海带结。理由是它们都有翅膀,如果羊肉串也做成有翅膀的样子,就是便宜了顾客,生意人都不会这么傻。我把它们想成海带结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吃麻辣烫,总是感觉那些汤水里煮过我的袜子。
我搬回17#214的时候,蓝屿已经去实习了。所以很少见面的机会,只是偶尔有他的消息传过来。去《泉州晚报》笔试面试都是第一,后来莫名的就没有被录用,听说现在已经签约把自己卖给三明一中。有点可惜。
在新校区他的名声旺得像N年以前兴安岭上的大火,很多小女生梦里都在呼唤他的名字。其实他身边什么都有,女人也少不了。在写东西上我不如他,在魅力上,我也不如。再认真想想,除了比他黑,真的没有什么比得了他了。
其实黑也不错,起码晚上出去可以吓唬人。
这三年还有很多人很多事都是值得怀念的。比如一起在社团共事后来一起做《闽江》的叁柒;还有收留我在《读评》的杨佳,后来她也在《闽江》帮忙把评论文章的关,有了她好象我们做得特别放心;还有在风若吹生日那天给我们做饭的非黛;还有郁闷青年麦子,她是一个美女,那天我们吃完麦当劳以后就在学生街后街和她一起喝酒;还有一个读政治教育却一心要考文学院研究生的小白;现在多了一个敲了很响不敲也响的木鱼。
我想有一天,他们都是社会上难得的人才,而我,会变成某个中学校园里误人子弟的人渣。
我的大学,处处可见被时间强暴过的痕迹,阿Q一点想,强暴也会有快感的。
于是,痛并快乐着。
——草于5月22日晨
浮生乱评-----温情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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