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快乐九歌-个人文章】
在阳光快乐的日子里
□ 快乐九歌
2005-06-06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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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子是直直的,一头系在顶端的U型钩上,另一头吊着利军左腿下面的平衡板。
医学诊断认为:利军,这个曾经使我发誓要和他磕头拜把子的朋友,左腿膝盖至胫骨处为粉碎性骨折,股骨头断裂,左臂也是粉碎性骨折。所幸的是经过医学检测,他的五脏六腑还没受到太大的损伤,脑袋受伤也不重,只是右脸颊可能被地上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右眼明显凸起,变得没有缝隙了,红紫红紫的,很是瘆人。
医生说:“人活着就是幸福,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要不是桥下面的冰已经化冻,这小子肯定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他说他最看不起没有骨气的男人,尤其是被娘们儿折腾得神魂颠倒寻死觅活的男人更让他生气,要不是出于职业道德上的考虑,他肯定会顺势把利军送回姥姥家去。
岂止是医生那么想,其实我早就想那么做了。利军脸上那个令人作呕的大肉包也不断暗示着我,冲过去把他掐死。但我不能那么做,毕竟他现在是个伤者,人道主义的原则逼迫我必须捐弃前嫌,然后,再狠下心来侍侯他。
利军是一个让人爱不起来,但若要恨起来绝对要咬牙切齿的家伙。从他飞身跃下桥栏的一刹那,我就断定:他这辈子都甭想看见后脑勺。
医生的眼里透着迷茫,他似是而非地对我说:“也许就是这个小子命大,从那么高的桥上跳下来,胸腔里的物件居然才受到了那么点儿损害,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我愤恨地解释说:“没什么难以理解的,这小子没心。”
其实,利军之所以躺在病床上呈奄奄一息之状,缘由皆因我而起,是因为我好心为朋友办事,而他却吞食了朝秦暮楚的苦果。
我必须要做出严正声明:如果要以时间为经线的话,那么,公元2004年2月14日就是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利军是我的好朋友,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恨他,那时,我一心一意地要帮他度过生命里最困惑的日子。而此后,也就是情人节之后,事情能否健康发展,则要看时间的检验和有无再续前缘的可能。
但我真的不想再和利军交往下去了。他在情与义、色与友面前的所作所为,至少让我那个笃信不移的交友理念发生了里氏7.5级以上的地震。他太让我尴尬得无地自容了。
分水岭以前的事情是明晰的,就如刚刚发生并且还在眼前晃动一般,所有影像都是被定格的特写,蒙太奇的手段又把它们牵连在一起,犹如散落在海滩上的玫瑰花瓣,被一条金色丝线片片串起,伴着海风摇曳且诉说着故事。
利军的男人生活过的很凄苦,年届四十岁的时候,被小他五岁的老婆一脚踢了出来。利军告诉我说,他不想离婚。他说女人三十就是豆腐渣了,况且又过了五,那个酸腐的样子连猪都不愿嗅一下,更何况是人。我说男人四十可是一朵花,你在这个年龄段居然还有鹰击长空的机会,那得感谢她有博大的胸怀把你放飞。我举证说:我屋里那个大黄脸誓死都不愿下岗,还整天要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看我下班就乖乖回家的样子,准是四大傻之一。
利军不赞成我的说法,他告诉我说,他有义务和权利为老婆的后半生负责,你现在是骑驴找驴,属于那种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人。
香艺人咖啡屋里,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洒在利军那张略显疲倦的脸上,他坐在用两条粗绳子吊着的木板上,象荡秋千似的,悠闲地来回飘着身体。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如在山颠上镌刻丰碑一样,深深的烙在我的心坎里,使我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并能成为神交的朋友。
我和利军相识纯属偶然。那天,我在朋友的书法工作室大吹特擂,侃到兴致处难免会手舞足蹈。正是在那个时候,他来了,披着一头齐肩的长发,后面还系了个小辫子,径直走到那个大案子前提笔做画,根本就无视我们的存在,而我们那些人的大声喧哗,也没扫了他的兴致。我很认真地看了他的画,那是一幅仕女图,女人的样子很是娇羞可爱,但眼里却透着哀怨。我不知道他内心里是什么想法,倒是觉得他在处理点和线的关系上很是得当。后来经过朋友介绍,我才知道他叫利军,是个搞绘画的朋友,这样,我们也就算是认识了,自然也没经受什么波澜。只是后来不断的接触和交往,彼此心存的仰慕才在日后显现出来。利军能和我掏心窝子说那些话,是因为他可能觉得我还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吧。
现在的男人都很鬼,没有什么人可以随意地把内心世界抖搂出来,尤其是男人和男人,遮掩还嫌来不及呢,岂能捞什么就侃什么,即使是三吹六哨七十二白话,也没什么正经的话,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就行了,认真不得。而利军能和我推心置腹的袒露胸怀,至少使我感到拥有朋友的快慰,幸福的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就是真诚,所以,我非常钦佩利军的为人。但我还是想不通,这个像大树一样的男人,为什么老婆抛弃他竟然会象扔卫生巾那样的轻松随意。
利军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伟岸的,这不仅是因为我从未聆听他对谁有过说三道四的指谪,现实中,无论是什么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都曾经对某某事情或人有过过激的言论和不恰当的行为,但利军不会随波逐流,面对嬗变总是莞尔一笑,其静若处子的良好心态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觉得与那些闲着无聊就搬弄是非的男人们比,他简直就是一个完人。
直至有一天夜晚,大概是子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把我和妻子同时吵醒时,我才对利军有了一种心跳的看法。在黑暗里,我看见妻子瞪着白眼球,她十分气愤地问我:“谁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也不挑个时候。”我知道妻子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每次在半夜醒来以后,就再也不会安然入睡了。所以,我从来不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任何人,而且,妻子对我的要求也非常严厉,无论是中午或晚上下班回家,她都会像一个将军指挥士兵那样:“把手机关掉,听那声音我就烦。”
电话还在嘶叫着。“接呀。”妻子吼道。
我拿起听筒,也顺手把床头灯打开。在接电话的同时,我回眸看了看妻子,两滴泪珠委屈地挂在她的左右眼睑下。
电话是利军打过来的,未等我说话,他就气急败坏地埋怨道:“你这个人有病啊,弄个破手机还总关机,这个电话我让114查了半个小时才查到,你马上出来,我在你家楼下等着呢。”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而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说。
妻子狠狠地瞪着我,没好气地嚷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出去,你这个人就是没有原则,狐朋狗友的什么人都交。”
我努力辩解说:“朋友有事情难道还非得挑个时候吗,他又不是神仙,再说了,就凭我也交不到像神仙那样的朋友啊。”我说这话是有所指的,妻子和我都上网聊天,每人各守着一台机器,她聊天很矜持,象个高傲的公主,她的聊友们常常会被折磨得神魂颠倒,无数次渴求她能走下网络,他们不希望充当她虚拟世界的情人。但妻子决不给那些很现实的男人们留下有任何想入非非的空间,她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我老公无论是相貌、德行还是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他让所有的男人嫉妒。”当然,她有自己不会改变的原则:永远也不会走下网络。无论是惑众的妖言还是那些透着血清诗歌,都不会让她那如高原平湖般的心掀起丝毫的涟漪。那些男人们疲倦了,守望所换来的痛苦使他们再也不愿面对冷若冰霜的女人。他们走了,我知道他们走时的感觉是酸溜溜的,有时,妻子会把她下载的那些所谓的诗歌送给我看,然后说:“看看吧,这就是育红班的作品。”
我真的很替她的那些聊友们感到难过,男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猎艳。虽然手段各异,花样不断翻新,但籍以诗会友则不免显得拙劣和做作。在知识女性面前,特别是如我妻子那样的对诗歌有很深造诣者的面前,那些手段充其量就算是小儿科,更不用说那些东西是隔靴挠痒之作了。所以,妻子把所有的网友都聊的无影无踪,而她自己却如神仙一般稳坐在机器前,早已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说良心话,她的原则性有时让我都觉得毛骨悚然,甚至说不清我面对的是生活的智者还是理想中的爱人。但不管怎样,我对现实生活的极大热情,往往会遭到妻子的猛烈抨击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雾水。她警告我说:“你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遂心所愿,凭你的能力是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尽善尽美的。”
我对妻子说:“如果一个人对生活缺乏热情,那他就会被生活所抛弃,与其痛苦就莫若去找寻欢乐。”妻子不屑一顾地说:“拜托啦,你找寻快乐别把自己搞丢了,我可不会四处散发寻人启事。”
虽然妻子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百分之百在乎我。一个男人太优秀了,难免会被别人惦记着,这个浅显的道理她懂,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失去的痛苦,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她乐此不疲的事情。所以,下班回家关手机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我的必修课。
如今,利军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而且还是半夜打来的,这的确使我惶恐不安,我不知道该不该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妻子怒目圆睁,从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单词都如六零火炮发射的炮弹:“你快乐吗?你要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就是作孽。”
电话又打过来了,我知道肯定还是利军所为。我真的有种酸痛的感觉了。一边是恰似催征的战鼓,一边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在朋友和妻子之间,我现在就象是一个被二难推理难倒的学生,不知道该怎样去演绎这道逻辑题。
“是大哥吗?他已经下楼了,您稍等。”妻子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她在替我解围的同时也放飞了我,但是,未等我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她的一只脚已经毫不客气地踹到我的屁股上,紧接着便是河东狮吼的咆哮声:“滚,再也别回来,都他妈的有病。”
利军象是一只到了怀春的年龄却又失去伙伴的猫,他在楼下不安的走动着。见我出来,他急忙喷着恶臭的酒气对我说:“没老娘们儿你就过不下了?这么早就睡觉,我都琢磨不透你。”
“还早啊,都半夜12点了。”我说。
“早,2点以前我就没睡过觉。”利军继续喷着酒气。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估计他没少喝。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待会儿吗?”他在反问我。没等我答腔,他又烦躁地摆着手说:“一个男人要是总把老娘们儿当回事儿,这辈子就算是白活。”
我惊诧了,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很清楚他的言外之意,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具体到我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无须别人来指点我。于是,我冷冷地说道:“你除了说这句话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吗?现在很晚了,我需要做个梦。”
“你这个人那都好,就是酸的要倒牙了,睡觉就是睡觉,谁不睡啊,还说做什么梦啊。实话告诉你,人可以没有老婆,但绝对不能没有朋友。象我,半夜来找你,那是什么?是缘分,是挂念。”利军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他不满意我说的话,而我把他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则更使他大为光火。
我很理智地告诉他:“我不能为朋友活着,一个肩膀要挑着家庭,另一个肩膀还要挑着社会,我并不轻松。”
利军用十分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然后,说道:“你知道这个社会为什么前进这么慢吗?就因为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观念守旧,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现在是朋友遍天下,处处有情人的年代,就知道钻一个人的被窝,你俗不俗啊。”
利军的话气得我七窍生烟了,我反唇相讥道:“雅的我玩不起,只好入乡随俗了。”
利军笑了,我发现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光亮从他眼里转瞬即逝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却实实在在地烙刻在他的脸上。
“真的,我没说假话,我就是一颗星星,既没想过去怎样闪烁,也不希望坠落在地。”我极力表明态度,不想再用过激的语言刺激他。朋友交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利军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内心活动,他哈哈大笑一阵后,便不由分说地拽住我的胳膊,说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朋友相聚才是快乐的事情,我可不想让你成为空心人,得,为了你的身心的健康,我再给你提供半个小时的潇洒时间,请你吃烧烤。”
我真的无可奈何了,搞不清月光下那两个倒立的影子,究竟哪个是我,哪个是利军。
浓浓的黑烟从烧烤摊上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摆弄烧烤的是一对小夫妻,脸被烟熏得脏兮兮的,两只手黑乎乎的恰似木炭。难闻的气味呛得我不住地打着喷嚏,我想,小老板用的准是最劣质的调料。我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油腻的桌子,暗示利军那些东西根本就无从下咽,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利军没有说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动作优雅地摆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我在大脑里飞快地转动着各种想法,而那些想法的主线,就是今天的利军为什么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所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会风马牛不相及,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他太灵活善变?我搞不清楚。
小老板很快就把烤好的五串豆腐干和五串牛板筋端了上来。我颌首示意利军,这些东西不仅太脏,而且还烤糊了,看着都恶心,怎么会在嘴里咀嚼,然后再咽到肚子里去呢?我无法想象后面的事情了。
利军全然没有理睬我面部表情的变化,很绅士地把香烟递到嘴里吸了一口,然后,又轻轻的吐了出来。我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或许是嫌那东西太脏,或许是……
一辆出租车嘎然一声停在了烧烤摊前,从车里走出来一位穿得既露又透的女郎,她嫣然地冲利军一笑,嘴角两边便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头发是金黄色的,像瀑布那样随意的往下倾泻着,嘴巴红红的,像未风干的鸡血。
利军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挽住女郎露着肚脐的腰身,用左手指着我对她说:“李子,哥们。”然后,他亲昵地在女郎的脸上吻了一下,对我说道:“娟,我朋友。”
还没等我完全把面部的肌肉松弛下来,利军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我发号施令:“剩下的你吃吧,我们走了。”说完,带着女郎扬长而去。
剩下的,我能吃吗?我是谁呀,能他妈吃剩下的吗?我恶狠狠地掏出十元钱,一把拍到桌子上,冲小老板吼道:“甭找了。”
妻子在我走后就没有入睡,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连头都没回,便说道:“轻轻的你来了,带走了圆月的梦,碧光凋影,天地间,哪个是你。大灰狼来了吗?”
妻子所吟的诗是以我的网名开头,可我那里还有闲情逸致和她对诗呢,十分气恼地说道:“大灰狼没来,我倒是灰溜溜的,当了半宿的电灯泡,晦气至极。”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有好下场,半夜让人家给甩了的滋味不好受吧。现实中的朋友是靠不住的,他们都太现实了,你要是没有可利用的价值,还会有人搭理你吗?”
妻子的话虽然过于直接,但毕竟是说在了理上。现实中无论是利用还是被利用,在产生丑的同时也产生美。虽然这个夜晚一直被丑陋所围困,但我不能轻易投降,更不能被妻子的唾沫所淹没。捍卫男人的尊严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狡辩,要想使丑转化为美,就要说一千句谎话并使之成为真理,而没理狡三分,那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啊。
于是,我说道:“我是男人,主外,不可能像你那样总生活在虚拟的世界中,男人的事业在外面,拼搏是性格,蚕食是品位,就像在拳击场无时无刻都充满着野性一样,朋友多了路好走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你说我又何必要多挨一拳呢。”
妻子根本就不会允许我把话说完,她打断了我兴致勃勃的话头,说道:“你只要不再走夜路,我就放心了。”
妻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习习凉风早已掠走了我的睡意,经过半宿的颠簸,内心的懊恼和神经的高度亢奋,以及愧疚的内心感受,都不可能驱使我撇下孤独的妻子而酣然入梦。要知道战争的主要因素之一就是来自不平等啊。于是,我大献殷勤的对妻子说:“我陪你聊天吧,要不,你会孤独的。”
“我的归宿在家,孤独是和我不搭界的,可有的人就不同了,找不到自己了,那个‘蓝色妖姬’是你的聊友吧?她一直在找你。”妻子一边提醒我一边评论说:“她那么执著的找你,肯定不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蓝色妖姬”那些直抒胸臆的话被妻子粘贴了,她发到了我的电脑上,然后说道:“她说的那些话你不用动脑筋分析,全都是赤裸裸的。我觉得你很幸运,她那么爱你。”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在我的内心中,早已体会到了“蓝色妖姬”的炽热情怀,但她在网上公开招摇过市,则无异于把我曝晒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让所有不相干的人看到我裸体的样子,那滋味比半夜让人给甩了更难受。
我辩解说:“她和我就聊过一次,我没想到她会这样。”
妻子揶揄道:“她是遐想,你是瞎想,彼此彼此吧,越描越黑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这一夜我没睡,凌晨时分,妻子跑到床上去了,在离开座椅的那一刻,她神态自若地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那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不怀好意地说道:“做一小会儿梦吧,浮躁的孩子。”在我扭头看她的刹那间,我发现她的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
人活在世上如果没有朋友,会不会就是孤家寡人,答案是不言自明的。现实中的知觉和虚拟世界的感觉都是我要得到的,所以,我不会像妻子那样,用两只谁也看不见的手去牵动无数个男人最易躁动的神经。伟大领袖早就教导我们: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男人的责任和韬略,使我必须屈居第二傻的位置,那样,既不显山也不露水,还会赢得老婆不断夸奖的唾沫,何乐而不为呢。但是,现在“蓝色妖姬”毫无顾忌地把我那个遮着尾巴的布头扯掉了,使我再也不可能从容面对山中菊花的微笑了。
我和“蓝色妖姬”在网上邂逅并成为彼此心仪的朋友,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近六十天在网上的频繁接触,所碰撞出的心灵火花,足可以切割最顽固的不锈钢板。我常想,让时间去慢慢磨砺心中的丰碑吧,等到心海耕耘出海底深沟时,蛰伏其下的无论是激情还是爱情,终归是要发生聚变的。惊涛骇浪与蘑菇云虽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但我今天必须去面对它,因为在凌晨六点钟的时候,也就是老婆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电脑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蓝色妖姬”用一种不容回绝的语气通知我:今天必须见面,她已经被痛苦的爱情折磨得要死了。
我一直期待着那神圣的时刻,更设想过牵着她的纤纤小手,走过铺满玫瑰花的圣殿之路,但是,这个机会有点太突如其来了,忐忑不安的情绪始终在我的心里贯穿着。“蓝色妖姬”告诉我,她会装扮成新娘子的模样恭迎我的到来,当然,假如我让她失望的话,她会义无返顾地直捣“座山雕的匪巢”。
“网络无美女”。这是我无数次会见聊友之后所下的结论。那些与我见面的聊友们纵然使出浑身的解数,都不足以使我心潮澎湃。
但“蓝色妖姬”没有让我失望,她长的太美了。柳叶眉下是两弘含情的池水,笔直的鼻子下是皓齿红唇,黄金位在她的脸上得到了最完美的分割。皮肤是白皙的,颀长的身段,各部位更是凸凹有致,她让我屋里那位有着高深学问的女人黯然失色了。
“你咋长的这么残废呀?”刚刚见面,“蓝色妖姬”不但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而且那话也非常严重的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使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也难怪“蓝色妖姬”会这么说我,熬了一个通宵,我还会红光满面吗?那个铁青的色彩肯定还在脸上均匀的涂抹着,加之出来时走的匆忙,穿的也是邋里邋遢的,更何况那个收破烂的老头,居然不识时务的把脏兮兮的架子车停在了我身边,俨然我就是一个拾废品的主儿。
“这模样怎么了,两眼睛一边一个,你要是选美,我自动淘汰好了。”
“我没失望,你害什么怕呀。”“蓝色妖姬”把声调降低了八度,她羞涩的脸上顿时缀上了两朵红云。然后,双手紧紧拉住我的左臂,亲昵地把头靠在我肩上,喃喃地说道:“别看你这身行头都要土得掉渣了,但那是残缺美,也很酷呦。”
“废话,10年前我就是帅哥。”
我是被“蓝色妖姬”生拉硬拽走进百货大楼的。长这么大,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逛商店,不仅琳琅满目的商品晃得我眼花缭乱,而且,脚累腿累心也累,更何况从腰包里往外掏现金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呢。我和“蓝色妖姬”像两条沙丁鱼,在各个楼层中反复穿梭,老婆那张大黄脸时不时的在眼前浮现,犯罪和犯错这两个可恶的概念也在不时的审问着我。我真担心,要是老婆发现我囊中已经空无一文时,她会不会像包大人审讯庞太师那样,把所有细节都查得水落石出,而我又将怎样面对以后的事情呢?
“蓝色妖姬”是个出手阔绰的女人,她没有让我浪费一枪一弹,就把我妆扮一新了,甚至,连内衣内裤都是她亲自撕开包装,千挑万选之后才塞进那个装满衣服的大口袋里,然后,又花了100元钱雇了一个拎包的导购员,把本来就不重的东西送到她的家中。
我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像鬼使神差那样,跟在“蓝色妖姬”的屁股后面东奔西跑,累得王八二怔似的居然会没半点怨言。
“蓝色妖姬”的温柔里裹挟着威严,她对我说:“浴缸里已经放好水了,你去洗个澡,然后把你穿过的衣服扔掉,那个味道能把人熏死。”
人的一生中,刻意追求的东西不一定能够得到,追求复追求的痛苦是难以言表的,而那个东西在不留神间就飘然而至时,是应该得意忘形还是应该惊慌失措,我不清楚。虽然我听得出“蓝色妖姬”话里的意思,但是,我真不知道迈出那只脚,愣在客厅的中央,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腰间,勒紧了裤腰带。
“你这样干嘛,我都没害羞,你还臊得慌吗,亏你还是个爷们呢。”“蓝色妖姬”连推带搡的把我拥进了浴室里。
浴室里的雾气弥漫着,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大镜子,但难以看清镜子里面的我,我那值得骄傲的美丽胴体在瞬间之后,就要遭受到新的洗礼了。
躺在浴缸里洗澡的感觉,虽不象在大海里游泳那样容易生发激情,但毕竟都是为了洗去风尘。从喷嘴里射下来的水线是匆忙的,打在身上也涌进了心里。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把头掩埋到水里,长时间在浴缸里潜伏着,听的清水流的哗哗声,却不能睁眼看水的颜色。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哭了,顺着脸颊往下淌的,既有微咸的泪水,也有淡淡的散发着热气的清流。本想释放所有的尘缘杂念,并随之把心放飞放远,却未料到,那丝丝雨线弹奏的是夜雨芭蕉的和弦。
“蓝色妖姬”来了,她撬开了我已经紧锁的门,不慌不忙地褪去身上所有的饰物,雪白的胴体,优美的曲线,含情脉脉的微笑,都使泡在浴缸里的我,犹如被捆到了烧得遍体通红的十字架上……
水线、水线,没有风,没有云,只有炽热的水蒸汽,所有的一切,便在这狭小的空间图腾了。
我换上了“蓝色妖姬”新买来的服装,镜子里的我神采奕奕,只是我无法挥去印在眉宇间的岁月沧桑。
“老板,老板,这就是老板。”“蓝色妖姬”在我身边兴奋地喊叫着,那个得意的样子像空中忘形的云雀。
“是我么?”我很怀疑发自身边的喊叫声,虽说爱情已经溶进了我那并不年轻的血管,但我还不至于被躁动所迷惑,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清楚;铁板钉钉的一个小职员,还能有什么想入非非的奢望呢!
“说的就是你,不信吗?你天生就是老板的架子啊。”
我只具备了一付老板的空壳,离其内涵更是相距甚远。人人都可以当老板的道理我懂,但没有经济基础做后盾,心是酸的,涌出眼眶的泪水也会化做酸雨。我愤怒地脱下刚刚穿好的新西服,狠狠地摔在床上,冲“蓝色妖姬”怒吼道:“我就是我,小市民,老板和我没关系,你找他去好了。”
“蓝色妖姬”被我的愤怒惊呆了,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男性化。看着两行泪水在她眼里夺目而出的样子,在我心底油然而生的是穷横的霸气,那种怜香惜玉的缠绵柔情,以及甘当孙子的自在都溜走了。
“我没想那么多,就想找个港湾,爱情的港湾,让飘零的心有个好归宿,别离开我,真的,我好爱你啊。”“蓝色妖姬”在我转身要离开的一霎那,猛然在后面抱住了我,她把脸紧紧贴在我后背上,我觉得她此时就像一只温驯的羔羊,那如潮的泪水已经湿透了我的衣背。
“我没想到那样说话会伤了你,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让我们共同呵护爱的花瓣吧,好吗?求求你,我的男人。”“蓝色妖姬”喃喃地说着,双臂把我箍得更紧了。
我没有说话,感情的潮水在胸间奔涌,以及做小男人的屈辱都使我很难平和心态。稍息了一会儿之后,我轻轻掰开她的双手,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泪水在她眼眶里打着旋,继而,便扑簌簌地淌下来。猛然,我紧紧地抱住了她,热烈地吻着。我的心在颤抖,在燃烧,我没有理由打碎自己心中最美丽的花瓣,还是让肮脏的小人心理见鬼去吧。
自然成就和谐,平和孕育激情,一切复杂的东西都简单化了,所贴近的不仅是肉体的距离,更是心灵的蔽障在顷刻间的拆除。我在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一生只爱一个人或只被一个人爱,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傻。
“蓝色妖姬”百媚娇羞,她品尝到了做女人的乐趣,像小鸟依偎在我的怀里:“人家都说了,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他们哪里知道真正拥有的快乐呢,告诉我,你还能给我带来快乐吗?还能分享我的痛苦吗?还能牵着我的手走过夕阳的路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男人的责任告诉我,必须用这个肩膀扛着你。”我用右手使劲地拍着左肩膀,很自信地对她说道。
“那个肩膀是留给她的吗?她很优秀的,都让我嫉妒了。可是,两付担子让你一个人来挑,会把你压垮的,让我替你分担一些好吗?”“蓝色妖姬”很妩媚地说。
“不用,我还扛得住。”我很大气地说。
“你会很累的,那样我也很心疼,你还是腾出一点空间留给我,让我来帮助你,好吗?”
“你拿什么帮我,靠那点死工资吗?那点钱只能维持温饱,虽然饿不死但也富不了,不遇到事还能过得去,遇到事了,那就是揭开锅盖见锅底了,他娘的,没钱的日子就是难过。”我忿忿不平的继续说道:“现在有些事情都没法解释,越想挣钱的越是挣不着,不出力的不想挣钱的居然会财源滚滚。”
“嫉妒出心病,你与其在这里愤恨不平,莫若挣一把不出力的钱,怎么样?”“蓝色妖姬”笑着问我。
“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吗?要是有,甭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干。”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利军有两破钱儿就山吃海喝,连走路都横着走的样子,腰包鼓了就可以为富不仁,颐指气使。那个样子,不用教我就会,可没有经济实力,说话办事就是不硬气。
“遍地都是黄金,就是你不会拣,我给你提供一次挣小钱的机会,行吗?”“蓝色妖姬”说道。
“但说无妨。”我很大度地说道。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跟钱过不去,有钱不挣那准是傻子。
“蓝色妖姬”匍匐到我身上,亲昵地说道:“你当我的老板好吗,咱俩拣钱去。”
“拣钱?不会是抢钱去吧!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干。”我虽然襄中羞涩,但我必须得遵纪守法,言行中和就是安身立命之根,这个道理我懂。
“我都是你的人了,能往歪道上领你吗?”“蓝色妖姬”娇嗔的在我鼻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傻样,闭上眼睛挣钱吧。”
“蓝色妖姬”所说的拣钱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是我在办公室里一味的死靠,脑袋都待僵化了,精彩的外部世界与扑朔迷离的世态人情,都使我应接不暇,所以,才对她轻描淡写的叙述感到很玄妙。我真的不敢想像事情会像她所描述的那样轻而易举,更不敢轻信那些管事的会那么愚蠢。“蓝色妖姬”对我说:“你只要拿出老板的派头,甭说话也别表态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我办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我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辆崭新的马丁007特工车,这车,不仅款式新颖独特,而且动力十足,在本市不可能找出第二辆来,绝对的够派头。“蓝色妖姬”看着我驾轻就熟的样子,由衷地钦佩道:“没想到你玩车还挺有水准的嘛。”
我笑了,揶揄道:“开车的酷,坐车的爽,不过,老板的水平再高,照样得给秘书打工,我要是有钱早就弄一辆了。”
“蓝色妖姬”发出爽朗的大笑声,犹如一串串银铃飞出了车外。笑够了,她说道:“知道没钱的痛苦了吧,大风可刮不来现金,指亲不富,看嘴不饱,得自己去挣,你要是没攒够买车的钱,就先当我的专职司机好了。”
我们驱车先来到汽运公司,租了五辆载重50吨以上的汽车,然后,直接奔向郊外那个庞大的建筑工地。
“蓝色妖姬”对建筑工地的人很熟,一阵打情骂俏之后,她把我介绍给戴着各色安全帽的人:“这是我们李总,博士后呢,大学问家。”我笑眯眯的和有着各种官衔的人热情地握着手,对“蓝色妖姬”所说的话未置可否,心想,你就是瞎白话,我要是博士后还能往这两腿裹着泥巴的工地里钻吗?但我必须要佩服她,她见谁都脸熟得像是一家人的本事,足够我学一辈子的。
“哎哟,我的王段长耶,您可来了,都想死我了,您要是再晚来十分钟,我就得下岗了。”“蓝色妖姬”不容分说,冲着一只脚在门里,另一只脚还在门外的来人就是一阵大呼小叫,紧接着,冲上前去,抱着王段长的脑袋就是一通狂啃乱咬。
“李总,我跟您说啊,王段长可了不起了,他可是正处级的大干部呢,可帮了咱公司的大忙了。”“蓝色妖姬”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还未等我伸出手表示恭敬,她就连拉带拽的把王段长拉到了工地。
王段长的模样让任何人看了都不可能产生激情,他长得太像巴黎圣母院那个敲钟人卡西莫多了,我实在很难想象,“蓝色妖姬”捧着那个满嘴流着口水的脑袋居然会津津有味,那个样子使我恨不得把肠子肚子都一块吐出来。
“蓝色妖姬”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绕前捧后在王段长的身边,一会儿低声窃语,一会儿仰面大笑,还忙里偷闲地指挥着装卸工人把那些无用的下脚料,当然也包括很多有用的材料,不分清红皂白地装到车上。
“蓝色妖姬”俨然就是一个总指挥官。装好车后,她又拽着王段长直接奔向电子秤房,片刻的工夫,她就把过秤员拉了出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塞到过秤员手里,过秤员掂了掂,转身离开了秤房。她又快速返回秤房里,抱着过秤的王段长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王段长的两只手离开了电子秤,在“蓝色妖姬”的身上胡乱地摸着,视线则被“蓝色妖姬”高耸的发髻完完全全地挡住了。汽车很快就过完了秤,“蓝色妖姬”马上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更大的纸袋,塞到王段长的手里,然后,钻进马丁007特工车里,关好车门,回头给恋恋不舍的王段长送去了一个甜蜜的飞吻。
看到我耷拉着脸的样子,“蓝色妖姬”知道我吃醋了,她对我说:“人不能总泡在醋缸里,醋是怎样酿出来的你甭管,关键是味道要纯正,你看,这次收破烂的行动很成功,300吨的东西仅仅过了80吨的秤,你那个老板的派头装得还挺像,给你三万元劳务费。”
三万元,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天文数字啊。抱在怀里觉得沉甸甸的。我问“蓝色妖姬”:“你给那个工头多少?”她告诉我说:“他没你贡献大,一万块就打发了,下脚料还能值多少钱啊,可不像你,堂堂的博士后呢!”说完,哈哈地大笑起来。
那个工头怎样去处理飞来之财,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无须我劳心费神。而我如何把这笔横财处置了,绝对就是天大的难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向心细如发的妻子老实交待,尤其是我这身还散发着馥郁芳香的新行头,百分之百就是像铁板一样的证据,不用审讯也就全露馅了。
“蓝色妖姬”看出了我的心事,她鼓励我说:“亲爱的,你还没当够土鳖吗,什么都别怕,就照直说,不是还有我帮你扛着一个肩膀吗!”
妻子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当我穿着那身笔挺的名牌西装在她眼前出现时,她似乎早已洞穿了衣服里面的一切,但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奇,只是淡淡的一笑,说:“你又找到新的彼岸了吗?”
我哈哈大笑起来,想用这笑声掩饰内心的空虚和不安,说道:“你这里已是绿树掩映,桃花正艳,我哪里会有什么心思去找新的彼岸呢,再者说了,假如真有新大陆展现在眼前,就凭我那钢铁般的意志,我又怎么可能下船呢!”
妻子笑了,她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还是让我给你买张船票吧,那样做一切事情都可以心安理得,既无愧疚也没亏欠,更不会出现逃票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的那个彼岸很陡吗?”
“看你说哪去了,我那一年四季的‘金不换’早就该下岗了,买一身衣服就能使你大惊小怪,我要是真领一个回来,你还不得魔症了啊,你看我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容易吗,想挣大钱没机会,挣点小钱不知足,别人能五子登科耀武扬威,凭什么我就是受气的脑袋呢?自己往回讨点男人的尊严难道不行吗?”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绝不想任何人来击碎我心中那已经定格的神圣。此时此刻,我真的想对她说:你让我再回味一会儿那片刻的美好吧。
“你怎能那样理解呢,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就是人的本性,只不过有人找到了又失去了,有的是不断的努力,虽然没有什么结果,甚至把自己都搞丢了,很累很苦却执迷不悟,不是吗?”妻子说这话时,样子怪怪的,但态度蛮是认真。
我不想再和她争论下去,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和感受都不尽相同,况且,妻子的理论水平与我也难分伯仲,辩来论去,没准儿哪句话就会让我说漏了风,稀里糊涂地将把柄送给她,而我当前所要解决的最重要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纸包住火。
我再见到利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那次,他给我打电话,仍然是以那种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语气命令我:马上到他那里。他说他一觉醒来,浑身盗汗把被窝都弄湿了,而且还得了可怕的阳萎病,那个命根子他挺不起来了。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仅仅就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啊,利军会变得如此苍老,胡子拉碴的像个小老头,满脸都是沧桑,那个叫娟的女孩把他甩了。
没有钱的男人是痛苦的,有钱的男人都快乐吗?利军见到我的时候,伤心的哭了,脆弱的像个小孩子,他对我说,女人靠不住,你就是把心掏出来,凉在阳光下面,她也不会说是红的,你有钱她就会跟你,说你是个爷们儿,没钱你就是一堆臭狗屎。看到利军那副凄苦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免一阵阵发紧。男人是什么?天生就是扛大梁的主儿吗?扛不动了就得趴下,愣撑着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强大与弱小的差别不是站立或倒下,而是能否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一个男人连自己都不敢面对时,他还是一个汉子吗!
利军喋喋不休的叙述着,变得语无伦次了,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娟,所以他才会这样。我劝慰他说,你所要找的是情人而不是爱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情人是好看又好吃的菠萝,爱人是难看又难吃的苦瓜。你所有的喜怒哀乐爱人都能和你分享,并且能包容你。情人行吗,嚼过了,味也没了,况且,你又得了男人最可怕的病,没钱又有病,她当然要自寻欢乐去了,再厮守着你,那就是她有病。
我虽然和利军心存了一点点的芥蒂,甚至也曾想过和他说声再见,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使我放心不下。他富有时是我的朋友,潦倒了我更没理由舍弃他,能伸手帮助朋友,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我决定拯救利军脱离苦海,让他那颗失落的心重新归位,我说咱们先看病,然后,我再帮你找一个伴侣。当然我没有忘记那个曾经使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夜晚,为朋交友要真诚可是我笃信不移的原则,于是,我用一种教训的口吻对利军说:“爱一个人要用心,鬼花活是不能再玩了。”
夸张一点说,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城市实在太小了,比耳朵眼稍微大一点。许多消息传播的很快,尤其是利军生活在文人相轻的圈子内,稍有点风吹草动,难免就会被人渲染的色彩斑斓,我重新认识并真正的有机会了解他,就是在他得病这个期间内,对其内质与外貌有了更为清晰的勾勒。
利军得的那个让男人不中用的毛病并无大碍,戴着花镜的老中医诊断说:“你这个毛病不是先天的,主要原因是酗酒过度和心理压力太大造成的,器质性的毛病不好治,精神性的毛病不难治,只要调理到位,克服心理障碍,过了个把月的功夫,你还能是个好男人。不过我要提醒你,像你这个年龄一周做一回能延年益寿,但要把那点事儿当成每天的必修课,怕是吃不消吧。”
我站在一旁偷偷地捂着嘴乐,心想,见色起心乃人之常情,食色性也。可要是真把那玩艺当饭吃,不闹出点儿病那才怪呢!
老中医很快就开好了药方,药不是很多,总共才60付,但钱绝对不少,5000多块呢!利军看着我哭丧着脸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嘁,你不能长点出息吗,把钱当回事你不觉得累得慌,愣着干啥,交钱去吧,算我借你的好了。”
天啊,你治病我掏钱,还大言不惭地只说是算借,我他娘的是哪辈子该你欠你的呀。我闷闷不乐地挪开了脚步,心想,这钱没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在交钱的一刹那间,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蓝色妖姬”抱着那张脏脸狂啃的样子,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
利军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在圈子里的名气很大,他原来的朋友对我说,利军的才气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比拟的,脑瓜活手头快,一向出手不凡,能挣敢花是他最大的特点,可不象我们这些人,来钱如滴油,出钱象溪流。人家是来的快出的猛,造的贼喇喇的爽。不过,他挣多少也只能吃半个月,剩下那十五天就得四处打食了。见我满脸都是困惑的样子,朋友说,按说你有家有业,挣钱给老婆管着也不是什么寒碜事儿,可他不,他养“金丝雀”,一个不行,得成群的养,那鸟是好玩的吗,这个叫那个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哪个哭都得哄,哪个笑也得捧。他还以为玩人家呢,狗屁,实际是人家把他当扛长活的了。那回有个娘们,一高兴把他的衣服给干洗了,总共才花了不到十块钱,得,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花两千块钱给那娘们的丈夫买了一套西装,你说他累不累呀,嘿,我告诉你吧,他就是打工也打不到点上,那些娘们,吃他喝他仗义着呢,他想摸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说老公在家就是说来了例假,你说她们损不损啊,就这样,他照样执著,照样从天亮跑到天黑,看那小体格子瘦的,跟他妈的螳螂似的。其实,利军的老婆也挺俊的,也很护家,可架不住他总心猿意马啊,好不容易回家住一宿,老婆要做爱,可他蔫巴了,人家能乐意吗?时间久了,孔雀当然也要东南飞了。就说前几年的那个交易会吧,带着老婆出去你就收敛点吧,嘿,这哥们儿照样摘杏吃,忙里偷闲找了个小姐,被公安抓了个现行,5000块罚款交了,他也老实了,气得老婆拿着菜刀要把他那个家伙什割下来,吓得他满大街四处逃窜,你说,哪多哪少呀。男人有才是好事,但无德可就是坏事了,你说对不。
我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个时代是开放的时代,也是讲究规则的时代,随便上路飚车违反交通规则,警察叔叔肯定要喊停。
朋友对利军的印象是定格的,挥不去也抹不掉,他们很直率地告诉我,在处理与利军的关系上,他们很有分寸:有钱大家一起挣,没钱就各奔东西,没有凭空帮忙的事。我说,利军过去没少帮你们啊,现在你们腰粗了,转个身抻把手就那么难吗?朋友直言不讳地告诉我:那是相互利用,利用好了各得其所,利用不好就说声再见,不好吗?
那个人走了,走的很匆忙,他谢绝了我请他小酌一把的盛情,他说他有很多火烧眉毛的事情要做,应酬太多会挡了自己的财路,末了,他笑呵呵地对我说:跟谁过不去都行,就是不能跟钱过不去。
我没有和那个人说再见,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他,他不会想到在陈述观点的时候,同时也得罪了我。
我静静地看着身边这把空荡荡的椅子,心芷如水的妻子、热情奔放的“蓝色妖姬”、得了阳萎病的利军、穿得很露很透的娟,他们都在我的眼前浮现了,此时,我真害怕有人问我:在金钱和友情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利军的病很快就有起色了,但还算不上痊愈。他说维持不了多久,一会儿就得原形毕露,上阵杀敌拼刺刀就怕泄劲,所以,他打听好了,吃牛“碗口”管事。我问什么是牛碗口呀,他说,你真他妈的笨,就是母牛的生殖器呀,连这个都不知道,简直就是熊货。我调侃道:你吃了难道就牛B了吗?
这顿饭美其名曰是他请我,但买单的任务却责无旁贷地落在我身上。席间,我曾拐弯抹角地提及买药的事,希望他能把钱的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但他让我失望了,张嘴闭嘴的说男人并不坏,因为女人学坏了,所以男人也被拐带坏了,而对钱的问题,他丝毫没露出半点口风。
或许,朋友经济和市场经济本来就是在两个不同轨道上跑的车,愣往一块生拉硬拽,除了发生车祸,还能有什么呢?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蓝色妖姬”又给我打电话了,在不知不觉间,绵绵情话居然说了两个多小时,她说她都想死我了,我说:“你可不要死啊,死了还咋想啊,再说,咱们一个星期行一回风雨,这待遇不是比那张黄脸高多了吗,想吃冰棍下雹子,你多幸福啊。”
“蓝色妖姬”在那边跺着脚喊道:“不幸福,就是不幸福,你赶紧过来吧,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商量。”
“蓝色妖姬”所说的要紧事,是给她一个义结金兰的姐姐介绍对象。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安慰她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我手头现在就有一个预备役。”
闻听此言,“蓝色妖姬”顿时愁眉舒展,她急切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姐姐特闹心,孩子刚三岁时,娘俩就让男人给甩了,孩子大了也不听话,连初中都没毕业,现在天天除了泡吧就是泡妞,你说现在孩子咋成熟这么早啊,我那姐姐都快急疯了,我现在就是想给她找个男人,不图有钱,就图男人对她好,不过你要放心,我姐姐有钱,决不会给那个人添累赘。”
我逗“蓝色妖姬”说:“我这样的标准行吗?”
“蓝色妖姬”狠狠地掐了我一把,嚷嚷道:“行你个头哇,我还舍不得呢!不专一的男人没有好下场。”
“月亮湾酒吧”幽雅、恬静,光线柔和、情趣盎然,在这里小憩,很容易让人放松那根紧绷着的神经。
“你再打电话,我就不相信打不通,哎,我说,你那个哥们儿准不是好人,要不就没干好事,大白天的,他关什么机呀?”“蓝色妖姬”扑闪着好看的大眼睛,咄咄逼人的看着我。
“蓝色妖姬”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我的交感神经,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我不能把利军的底细泄露出去,但是我又不能回避她的尖锐问题,于是,我含沙射影地说道:“我那哥们儿是个自由主义战士,组织纪律性可能是差了点,假如这件事情能成,我倒是希望你姐姐能帮助他改正缺点,光大优点,共同走好下一步。”
“蓝色妖姬”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会说他是个游侠吧,那样可不行,我姐姐的条件可高着呢,再说,我也不能对不起姐姐啊,废铜烂铁的货色我们可不要。”
“只要你姐姐不是西施,我就敢保证那哥们不是潘安,你看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能随便扒拉出个完人吗?”
“得了,都是二婚的人了,咱们也没必要高标准严要求,只要人好就行了。”“蓝色妖姬”降低了条件。
“没错,像我这样酷的男人剩不下几个,在矬子里拔将军只能是对付着用,临阵能磨刀弄枪也就行了。”我调侃道。
“你就飘吧,自己是个三毛将军还不知道咋的,也就是我戴了个木头眼镜,没看透你,肠子都要悔青了。”“蓝色妖姬”说完,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利军和“蓝色妖姬”的姐姐是第二天见的面,在他们还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之前,利军就跟我暴跳如雷了:“你什么玩意儿啊,那么残废的品种你也敢给我提,你以为我是收破烂的吗?”
我真的无地自容了,没想到“蓝色妖姬”夸夸其谈的姐姐,居然长的跟尜差不多,那个头充其量有1.5米高,头很大,头发稀少还往后梳着,露出宽宽的门脸,眼睛圆圆的,四周涂抹着浓浓的眼影,阔嘴里的牙里出外进,真是寒碜到家了。
我知道是自己错了,应该在这之前先替利军相一相面,也省得他的眼睛遭受污染的厄运。现在,趁事情尚未开始就此打住,也不失为明智之举。于是,我心怀愧疚地对利军说:“哥,既然你没相中。咱们就结束战斗,打扫战场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利军的眼神发直了,在我的话音刚刚落地的那一刻,一个貌如孔雀和一个恰似树桩的女人来到了面前。利军立刻在脸上堆起了微笑,向我呵斥道:“你咋说话呢,男人有男人的规矩,咱们总得尽点地主之谊吧。”
我真摸不着利军的脉了。没相中就是没相中,还装什么犊子啊,你盛情款待,我兜里就得少几张老头票。
“蓝色妖姬”使出了一个很小的动作,示意我到一边说话。还未等我开口,她就已经劈头盖脸地向我发威了:“你有病啊,怎么总是团结残疾人呀,我姐姐可没相中他。”
我哭笑不得了,心想,你姐姐还没相中人家呢,她掉在地上都找不到影,还吹啥呀。正好谁也没相中谁,说声拜拜也就完事大吉了。
利军说了一句让任何人都不好意思回绝的话,那句话把我们拘到了饭馆里。他说:“今天我是大哥,给点阳光让我灿烂一把行吗?咱们坐一坐。”
与女人周旋,利军绝对就是百里挑一的种子选手,酒尚未沾唇,他就已经获得了“蓝色妖姬”和她姐姐的电话号码,谈笑间,他既没有过分奉承“蓝色妖姬”,也没冷落她的姐姐,语言诙谐幽默,举止得体大方,谁看都是一等一的大哥大。只是我发现,他那不安分的眼神更多地投注到“蓝色妖姬”的身上。
事情过后,我天真的以为,无论是刀枪入库还是马放南山,这就算走过了人生的一个驿站,一切都该烟消云散了。然而,“蓝色妖姬”打来的电话,却让我大吃一惊,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利军绝对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黑暗就泛滥的主儿,要是给他一只老母鸡,他准会下蛋。
“蓝色妖姬”哭着告诉我,那件事情过后,利军每天都给她打无数个电话,而且很多电话是在半夜打来的,死乞白赖地向她求爱。她愤怒地质问我:“你交的朋友都是这付德行吗,他要是再不悔改,我不会再理你了。”
利军的行为让我很生气,但我没有立刻打电话谴责他。我觉得必须要先到“蓝色妖姬”那里去,向她解释清楚泾河与渭河毕竟是两码事,然后,才是和利军真正摊牌的事情。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我的出现,就犹如消防队员拎着灭火器,不费吹灰之力,就浇灭了“蓝色妖姬”心中的怒火。她挥舞着小拳头敲打着我,然后才呜咽着叙述事情的是非曲直,她说:“他不是人,自己朋友的女人也要上,是什么东西啊,那个人也忒狂了,他说他有钱,能保证我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我跟他说,你有钱就以为了不起了吗,就你那个货色,在大款面前是个吊子,在大腕面前是个矬子,在我面前是个渣子,我没看得起你。你说,我是他想象的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吗?连我姐姐都没看上的主儿,我能瞅一眼吗?”
“蓝色妖姬”的情绪极为激动,她鼓着胸脯气哼哼地说道:“这件事情不算完,也不用你插手,后天就是情人节,你瞅着,我一定让他死的非常难看。”
这一夜,我没有回家去住,无论是出于何种角色的考虑,我都觉得有必要安抚“蓝色妖姬”那颗受伤的心灵。但是,我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六点钟时,她家防盗门的铃声突然清脆地响了起来。“蓝色妖姬”穿着粉色的睡衣去开门了,而紧跟在她后面的竟是我的老婆,她把我抓了个现行。
“蓝色妖姬”浑身颤抖着,泪流满面,她一把抱住我妻子,两人伤心的痛哭起来。“蓝色妖姬”跺着脚喊道:“阿虹,我真不知道他就是你老公啊,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啊,你原谅我,我把他还给你。”
“阿虹”是我老婆的名字,她哭完了,然后冷冷的和“蓝色妖姬”握了握手,转身走了。
“蓝色妖姬”气愤地告诉我:“是你的好哥们利军把我们出卖的,他打电话告诉阿虹,说你在我这里 ,阿虹双管齐下,通过派出所和IP地址查到这里的。”
我大惑不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蓝色妖姬”说:“我们是从初中到大学的同学,大学毕业以后就各奔东西了,没有再联系过,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是你的老婆呀。”
“蓝色妖姬”哭的很伤心,她说她从来都没有认真爱过一个人,现在爱了,是全身心的投入,却没想到,爱的是自己好友的老公,但不管怎样,她绝不会放弃我。当然,她不会在乎名分的主次,只要我不让她的爱情搁浅,她宁肯永远不上岸。
看着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把这一切罪过全都归咎到利军的头上,假如他不出现,假如他能安分守己,假如他不心生妒忌,假如他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我就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被搞得狼狈不堪,我还会把一切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我仍然就是对婚姻、对爱情的忠实捍卫者。如今,就是因为他从中作祟,才使我那甜蜜的爱情搅拌了胡椒粉,我决不能善饶了他。
利军那副恬不知耻的嘴脸实在让我难以接受,他对我说:“爱情应该是无私的,你现在是盆满钵溢,分一杯羹给我,你也损失不了啥,那个女人你让给我,咱们俩就是亲上加亲,既是好哥们,还能算是连襟呢。”
我所有的愤怒和尖酸刻薄的语言,都不能激发利军和我打一架的热情,他变的摇尾乞怜了,像一条狗。他哀求我说:“兄弟,明天就是情人节了,那个女的说了,只要我买888朵叫‘蓝色妖姬’的玫瑰花送给她,她就答应嫁给我,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帮帮我,借给我25000块钱,事成之后,我马上把钱还给你,兄弟,哥都到这份上了,你总不能顾着色情不顾友情吧。”说完,他居然双膝跪地,哭了,那样子像鳄鱼挤眼泪一般。
我心想,甭说是888朵玫瑰,就是在后面加3个0,她也不会嫁给你,癞蛤蟆吃天鹅肉终归是痴心妄想。但我的意志还是被利军所击垮,又一次心软了,“蓝色妖姬”给我的三万元劳务费,除了花5000元给他看病之外,剩下的25000元被他悉数拿走。他故做镇静地走了,可我的良心却难安,他拿走的仅仅是我的钱吗?我在问自己。
阿虹走了,没有和我说一句再见的话。茶几上摆着一个巨型的“泰坦尼克”号的模型,船的下面压着一张白纸,上面吻着两瓣红红的唇印,而唇印却被钢笔打上了一个大大的X。滚落在地上的那支笔是派克牌的,是我们结婚时我送给她的定情物,她就是用这支笔写了无数优美的诗歌,如今,人去物留,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有了灵气。
我痛苦地哭了,眼前所展现的这一切,都是我从未料想过的,我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随着从楼下传来的两声巨响,那两台曾经给我们带来无数欢乐,并编织过玫瑰色梦的机器香消玉殒了。
我不知道追逐女人算不算追求爱情,但我知道追求爱情的人从来就是前仆后继的,那个情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可以让所有的人神魂颠倒。她的位置是在左肩还是在右肩,我很迷惑,但是,比我更找不到感觉的则是像滚刀肉一样的利军。“蓝色妖姬”让他癫狂了,激情燃烧的情人节使他的情绪高度亢奋,他制造了全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浪漫的新闻事件。那888朵妖艳的蓝色玫瑰花被他痴情地摆在了立交桥上,造成了长时间的交通堵塞。他挥舞着两把亮闪闪的尖刀,意志坚定地保护着他的爱神,使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他,他时而围着玫瑰花疾跑,时而跪下热烈亲吻多情的花瓣,时而高呼“蓝色妖姬”的名字。时间慢慢地延续着,夜幕开始降临了,忽然,癫狂的利军静止了。他呆呆地望着天幕,继而,撇下利刃,缓缓地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他张开双臂上举着,两眼放出了光彩,他似乎看到了“蓝色妖姬”身披白色的轻纱,手舞彩练在空中袅娜,踏着彩虹轻盈地扑向他的怀抱。他笑了,哈哈大笑了。仅在瞬间,他便纵身越过桥栏,去拥抱他那美丽的爱情了。
蓝色的玫瑰花被滚滚的车轮碾碎了,凌乱地躺在地上,流着青青的血。
一辆奥迪A6汽车从我的身边缓缓驶过,蓦然间,我忽然看见“蓝色妖姬”神情怡然地坐在里面,而驾车的竟然是那个丑陋无比的“卡西莫多”。
汽车走远了,后面眨着两只红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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