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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亩方塘人鱼影

快乐九歌
2005-06-06 13:46   收藏:0 回复:0 点击:4363

    房家老太在灰土色的头发上插了一朵鲜艳的花,于是,花就像盛开在已经打卷的蒿草丛里,左摇摆右晃荡,格外抢眼。拇指粗细的鱼竿被扛在肩上,颤悠悠似要挑下天上的日头。
  “像个老妖精,忒砢碜,摘下来不行吗?”儿子房东胜在背后嘀咕着,语气是极不乐意的那一种。
  “是我戴也不是你戴,你窝哪门子心啊。”房家老太没回头,却把话扔到了身后。
  “都这岁数了,还有什么俏的?”房东胜吭哧憋肚地踹响了摩托车,嘈杂声淹没了他的牢骚。
  “死了再俏吗?”房家老太扯高了嗓门,“你那头破驴子我不稀罕,自个儿走!”
  房东胜自己骑着吃油的破驴子先走了,路上卷起的尘土沸沸扬扬,他要到村外那个方塘去等老娘。回家半年了,被村里人称为鱼仙姑的老娘总摽着他一起去钓鱼。
  房东胜的问题是,老娘钓了五十年的鱼,为什么她又不吃鱼。是怕拾掇起来麻烦还是嫌鱼腥,他解释不清楚。唯一让他深信不疑的,是老娘实施战略转移把钓鱼的地点由河边挪到了方塘,盖因老娘腿脚不再利索的缘故。
  房东胜用力把鱼钩甩到塘的中央,待鱼钩沉入水底,鱼漂在水中翻了个跟头,立正般站好之后,他蹲下来,把鱼竿架在插板上,慢悠悠地掏出烟点燃,一边等老娘,一边等鱼上钩.。
  一颗拳头大小的土块砸在鱼漂上,像被激光制导了一样,精准。“扑通”一声之后,吼声也砸进了他的耳鼓。“躲我远点,该你往这凑合吗?”紧接着是一阵棍子敲击玻璃钢鱼竿的“咣咣”声,声波顺着鱼弦传输到鱼漂上,水中泛起阵阵涟漪,犹如被核磁共振了一般。
  房东胜顺势倒在土坎上,他不想动弹。在这里苦熬了半个多月,他不但连鱼影子都没见到,更甭用说让他怦然心动的逗钩了,那里比得上在河套里钓鱼,不但能看到鱼翔浅底,还能让清风亲吻脸颊,那可是来自心灵的一种享受。现在不同了,除了看老娘豆腐干就酒,仙姑似的如痴如醉,就是见老娘对着如镜般的水面抚摩着那张苍老的脸。死水,死水里面能有鱼吗?他几次向老娘建议继续到河边去,别怕走不动,咱用摩托车驮着你。好话说了一箩筐,道理一天比一天讲得深刻,但老娘还是那句经典:“你懂个屁!”人老了就会变得罗嗦,像个三岁的孩子,除了叽叽哇哇地乱叫,就是任性得不通情理。他眯缝起眼睛,该死的日头晃得他眼花缭乱。
  “长方脸,听见了没,躲我远点。”老娘一边斥责,一边双手捧起酒葫芦,扬起脖子猛灌,像是吹大战前的号角。
  长方脸是房东胜的政治面貌。三十年前高中毕业填履历表时,他在政治面貌一栏上很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这三个字。政审没过关,当然就不能回家种地,留校查看,交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历史问题。由长方脸代替官号称谓是以后的事儿。老娘那时还年轻,也懂得知道怎样安慰动机善良的儿子。因为她知道,虽然儿子曾有过一脚踩死三只老鼠并把猫气昏过去的光辉经历,但他决不可能和无产阶级专政对着干。她对房东胜说,种不上地没关系,将来你凭这张脸就能走遍天下。房老太那时还不知道有名人这么一说,更不知道名人效应是怎么回事儿,她只晓得前街后街十里八村,都知道一顿能喝二斤红薯干子老酒的房家媳妇,养了一个叫长方脸的儿子。
  “动弹呢!”棍子毫不犹豫地敲在长方脸的头上,他爬起来抱头鼠窜,鼠窜到对面的塘边。他在看花,花在摇曳,看那张脸,核桃纹如刀刻,然后又在上面漆了一层桐油。在他的记忆里,老娘既没上过山砍过柴,也没下过地播过种,除了钓鱼还是钓鱼。别的庄户家天天是咸菜就红薯干,他们家天天是清水煮鱼,满屋子满嘴都是臭烘烘鱼腥味,吃得他们反胃呕吐,吃得他们见了鱼就头晕目眩。但老娘说了:“都得吃,都得吃,谁不吃我就抽谁的嘴巴。”
  别看房东胜能恶作剧似的造化长方脸这三个字,以至被后来的人们称为反抗精神压迫的英雄,但他抵御不了老娘那句恫吓。正因为有了那句刻骨铭心的恫吓,才使他有了超乎常人的强壮体魄,有了超乎常人的智商。第一个走出山门,第一个扛着用裤腿系成的袋子装着钱回来,像在场院里扬谷子一样,把那些五角一元的票子在屋里抛来抛去。他对老娘说,这些钱能买你所有的鱼。老娘甩给他的还是那句经典:“你懂个屁。”
  老娘没有给他好脸色,也没有给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垂青的目光。她照样钓她的鱼,照样看鱼在空中光着身子舞蹈。长方脸那时想劝老娘收竿,想说那句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话,但他终究没敢说,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爹都管不了的事情,他更管不了。
  鱼又在空中舞蹈了,光着身子左摇右摆。长方脸倚靠在土坎上,看老娘一脸的严肃,那架势是要把鱼重新甩到塘里。她肯定是嫌那鱼太小,不过无名指那般大小。她肯定是恼恨那条鱼有眼不识泰山,抢了别的鱼的饵。长方脸笑了,他在嘿嘿地笑。老娘那个抖竿的动作,绝对就是车把式扬鞭狠抽耳马的架势,忒标准,忒凶狠。长方脸得佩服老娘钓鱼的本事,村里所有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得佩服,要不为什么说她是鱼仙姑下凡呢。她用的鱼钩是大头针做的,没有倒刺,用的弦是粗线捻成的合股,竿子是柳树杈上的条子。城里人钓鱼讲究打窝,讲究鱼弦,讲究单钩双钩爆炸钩,讲究铅坠讲究鱼漂,讲究鱼竿是玻璃钢的还是碳纤维的,讲究什么七上八下九扎窝。老娘可没那么多罗嗦,她的鱼弦上从来就没有过漂,她不需要鱼在水底下给她报警,不需要如临大敌似的郑重其事,只要她手腕子一抖,鱼就得俯首听命乖乖就范。
  那条鱼太不识时务了,不寻求脱身之计,反而把鱼钩愈咬愈紧,是它逼得老娘大发淫威了。长方脸觉得老娘不是在抖动鱼竿,而是摇动一棵大树,是在激荡天下所有与火不相容的东西,是在旋转乾坤。先是那朵好看的花跌入水中,乘着徐徐的风向水中央游去,接着,便是一声大叫和“扑通”的落水声。老娘那个劲道太大,脚下不稳,也跌落到塘中。
  长方脸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就狠扎了下去。塘里的水太浅了,还没没过膝盖,长方脸那个力道太猛,大头朝下扎在淤泥里,屁股留在了外面,发自水底的“砰”的一声,犹如沉入水中的一颗闷雷。待他手忙脚乱的一番折腾,满脸淤泥从水里爬起来时,老娘那大快朵颐的笑声顿时冲进了他耳鼓。这死水,这死水。老娘哈哈大笑着,双手欢快地击打着水,水被扬起了,织成彩色的帘,又散落成颗颗珍珠,洒进老娘的怀里嘴里。
  长方脸像一条泥鳅站在水中,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再也不追随老娘钓鱼了,他要睡觉,睡到日出三竿,睡到太阳照得屁股暖洋洋。
  长方脸的决定并未惊扰老娘的兴致,她照样挑着日头出门,扛着月亮回家,儿子不再与她如影随形,是她那句“懂个屁”的现实写照。
  长方脸躺在炕上,日头就钻进了他的被窝。他懒的像一条蚯蚓,蜷缩在里面一动不动,只有思想的神经还在透析着片片碎金。碎金像往事,跳跃着过去的荣耀和快乐。
  老娘的话向来精准。房东胜在家无地可种便走出了山门。他发现,提起大号房东胜无人知晓,提起长方脸却又是无人不知,那个知的程度犹如刀刻铁打的一般。房东胜脑瓜活络,两手抵做四拳扯起长方脸的大旗,迅速和认识长方脸以及想认识长方脸的人打成一片,凭借老娘嫡传的干烧鱼和水煮鱼,以星火燎原之势红遍半个县城。腰包鼓起来了,“房半县”的雅号也如坐地日行八百里,巡天遥看一千河那样铺卷开去。
  “喝酒还有脸子看,值!”讪笑之后还是讪笑。“脸这么长,拴头驴都富余。”那个人比划的样子他永远都忘不了。你们可以作践自己,但不可以作践我。那时他就有种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捅肺管子的耻辱。“都是群爬在地上看人的东西!”房东胜忿忿然了。他堵不上别人的烂嘴,但能装潢自己的脸面。于是,他彻底撕下了没有文化底蕴的长方脸,把所有店号更名为“正德馨”,他要所有的人重新认识他,尊重他的人格也尊重他的文化,认识隽永后面隐含着的深刻。他厌倦那些不怀好意的笑,包括一切不合潮流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那个总在他眼前晃荡的肉球。那个肉球的脸是圆的,屁股是圆的,胳膊和腿都是圆的,像个肉丸子总在他眼前滚来滚去,散发着肉的恶臭。他不能再容忍没有想象空间的一切,那个肉球是他的老婆,一个永远都不会让他生发遐想的肉球。阿鹃好,她总喊他“老挣”。是挣钱的挣。阿鹃长得漂亮,房东胜喜欢阿鹃,喜欢她喊“老挣”的声音就像鸟叫一般。阿鹃咯咯的笑,他说她笑的每一个音符都超过莫扎特,把他魂都勾走了。嘴里这么说,但他知道阿鹃并没有勾走他的魂魄。阿鹃是小姐,是含在他嘴里的一块鸡肋。使他失魂落魄的,是那个长得像林黛玉说话像林黛玉而文采又超过林黛玉百倍的女生林娴。他说林娴就是他的红颜知己,是他百回千转才得到的心灵慰籍,没有她他不知道什么才是生活。他像一辆取消站点的通勤车,停止了驶向阿鹃的方向。阿鹃要独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她不能容忍长方脸两头蘸酱。他也乐得能甩下包袱,放飞了阿鹃,作为经济补偿和精神抚慰,他像吹走了一根牛毛一样,送给了阿鹃价值百万元的别墅,然后再参照司法程序,确立生死文书,老死不相往来。林娴的人生愿望是当选美国总统,房东胜支持她的鸿鹄之志,他对林娴说,希望你当选以后,那里能成为这里的一个乡。林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保证他的“正德馨”红遍华盛顿。他倾其所有送林娴漂洋过海后,这才发觉自己已是囊中羞涩,天底下竟然还有堵不完的窟窿。房东胜不会认输,他相信自己这辈子走的就是桃花运。果然,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毕业于国际贸易专业的英姑娘闯入他的生活,既像温顺的婆娘和他双栖双飞,又像传道的教授为他揭开资本运营的真谛。一言道破天机,这里物产丰富,开矿就能赚大钱,三个月之内石头就能变成金子。房东胜茅塞顿开,抵押所有资产搞起资本运营,却没料想,第一镐还没刨下去,那个海誓山盟要为他东山再起效犬马之劳的英姑娘,驮着所有贷款在人间消失了。
  当初踩着露水走出山门,如今骑着叮当烂响的破摩托回家,房东胜躺在被窝里,咀嚼着阳光洒进来的碎金散银,眯缝起眼睛,又一阵倦意袭来。
  “东胜哥、东胜哥在家吗?”一阵大呼小叫声裹挟着杂乱的脚步拥进了屋子里,吵醒了昏昏欲睡的房东胜。
  “急猴么?天又塌不下来。”房东胜重重地伸了一个懒腰,双脚踹翻被窝,骨头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在庄户人眼里,房东胜是打过天下又坐过天下的人,现在回家赋闲,和他们收割完高粱就要上炕睡觉没什么两样。本质的区别是房东胜见过世界,他们只见过山和水。所以,他们要把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向见过世界的人汇报。
  房东胜背靠着墙,嘴里叼着一支烟,老板的影子便映在墙上。来人中有人谦卑地擦着火柴,递到他嘴边,他嘬了两口,喷出了一口浓烟,“什么事?拣要紧的说。”
  “仙、仙姑她……”
  “我娘,我娘怎么啦?”房东胜打了一个激灵,嘴里的烟滑落到怀里,他扑落了几下,把烟扔到地上。“说啊,咋啦?”他瞪大了眼睛。
  “仙、仙姑、她、她请、请勘、请勘探队。”来人变得结巴起来。“不、不知道她、她、要干啥。”
  “还能干点啥不?就这么点破、破事儿咋还就整结巴了呢?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呢,吓了我一大跳。”房东胜猫下腰把掉在地上的烟捡起来,吹了吹烟屁股,点燃。埋怨道:“天大的事情掉在地上也和这烟头差不多,知道不,甭用大惊小怪。”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免疑惑起来。老娘一向做事乖张,万一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怕是要伤了面孔。她从炕上挪下来,趿拉着鞋,“天底下的事儿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在这装着呢。”他一边指着脑袋说,一边在众人的簇拥下挤出门去。
  “还得说是东胜哥,压得住阵脚。”有人恭维道。
  “那还用说,东胜哥是谁呀,是长……”后面搭茬的把话又咽了回去。
  “长方脸,是吧!对不对?长方脸就是房东胜,房东胜就是长方脸!哈哈哈哈。”房东胜大笑起来,仅仅就是在瞬间,房东胜从心底里生发了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感觉那个绰号后面包藏着他说不清楚的东西,“就叫长方脸,是哥们儿的就叫我长方脸,叫长方脸就是给我面子。”两行泪水从长脸上淌了下来,他数不清城里人给了长方脸多少面子。后面的人不作声了,很愧疚地跟在后面。东胜哥哭了,他们后悔喊他的别号。
  像一尊萎缩的榆树根重又焕发了青春一样,那支长长的棍子也变成了交警的指挥棒,鲜艳的花又被戴在了灰土色的头发上,抢眼。房东胜看见老娘站在土坎上,不停地比划着,不停地抖动长长的棍子,指点着三脚架的位置,也抽打着三脚架后面那个戴眼镜的屁股。
  塘边挤满了看热闹的老少爷们,那个三条腿上圆圆的家伙他们没见过,不知道眼镜趴在后面窥探什么。举小旗的人告诉他们那叫经纬仪。他们簇拥的身体东倒西歪了,鱼仙姑那个架势只能让他们像青纱帐一样随风摆动,但绝不能前进半步。
  老娘像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她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S形,又用棍子在上面戳点着,“长方脸你看好喽,把河水从这边引过来,绕过那片树林,然后就到咱家门口。不过左边那几家房子盖的不是地方,碍事,咱得让他们挪走。”老娘说着,脸上就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得意的在地上又画了一个很大的圆,“长方脸你看,这个塘就挖在咱家的窗户底下,所有的鱼都会顺着河水游过来,到时候,老娘我就躺在被窝里钓鱼。”
  房东胜脸色凝重起来,他粗略算了一下,光挖渠的费用就得五万元,老娘所说的那几户都是红砖青瓦的新房子,不但搬迁再盖少说也得花上十五万元,而且更是得罪人的事情,再加上村里审批、地质勘探和人头费用,没有三十万是干不下来的。花这么多钱在窗户底下挖个破水塘,不值!况且,老娘所有银行存款都超不过三千元,没钱就干工程,不是瞎说又是什么呀!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满脸得意的老娘,走到三脚架旁边,阻止了那个正在专心致志瞄准的眼镜。
  “你要干什么?我想干的事情看那个敢拦着。”那支棍子毫不犹豫地抽在长方脸的肩上。老娘愤怒了。
  房东胜没躲开,他觉得后背有一只蚯蚓在咬他。他尴尬地走到老娘面前,苦笑道:“那不又是一潭死水吗,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老娘如狮子长啸山林般吼道。她没忘了顺便捎带上那句经典:“你懂个屁!”
  嘈杂的声音搅得房东胜心烦意乱,老娘的行为太让他匪夷所思了,而且还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他“懂个屁”。庄户里才百十户人家,有几个人能像他似的象模象样走出山门,他在他们面前就是智者就是神仙,有几个人见了他不跟受宠若惊一般,又有几个人见了他不得不把要放的屁给活生生地憋回去。现在老娘居然这样骂他,居然引发炸弹爆炸一样的轰然大笑。他的脸发烧了,犹如被烙铁烙在了脸上。“我什么不懂啊?就没有我没见过的玩意儿,花三十万挖个破水塘,鬼都不信。”
  “你天生就是个耗子扛枪的玩意儿!”老娘轻蔑地骂道。
  “你别管我是什么玩意儿,你先说你挖得起吗?”房东胜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没钱你还穷折腾个啥?”
  “我乐意,父债子还,我怕啥!”老娘胸有成竹,她用棍子指了指那个放弃瞄准的眼镜,“傻愣着干啥,怕我给不起钱吗?接着看!”
  “我那还有钱呢,有钱还能在这猫儿着,还能跟着你天天钓鱼?”房东胜急头败脸了。
  “我儿子能没有钱吗?我儿子是长方脸,长方脸有的是钱,你少在这跟我扯票。”老娘气鼓鼓的,她冲东倒西歪的青纱帐吼道:“他还是长方脸吗!”
  “我都没脸了。”房东胜声嘶力竭了。老娘的话像匕首,雪亮雪亮的,扎在他流血的心上。两行泪水流过长脸,落在地上。他猛转过身去,一脚就踢翻了三脚架,冲正在瞄准的眼镜吼道:“你猪脑子啊,什么话都信。”
  陡然,他愣住了,喃喃自语:“我才是猪,我才是猪脑子。”便飞也似的逃窜了。
  远处传来闷屁撞击地球的声音。
  房家老太笑了,大笑了,笑出了两瓣泪花。那朵鲜艳的花被她捏在了手里,嗅了嗅,又飞到灰土色的头发上。她得意地骂道:“他妈的,老娘不能白俏。”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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