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脑，新建了文件夹。你说要我删去所有的文字。我只好这样做了。我将它们都设了密码的，有些写过一次的，永远只能看一遍，便很快忘却在脑后。我对自己说，这是常事。就像我们有时候很容易屈服于爱情。是不是，我的眼神是询问着的你没有回答我，你的眼光似乎很远，但那不是我们的未来。
　　
　　 这个城市没有海。但有很多桥，陈旧的，古老的，落寞的，辉煌的，无声的，有河流经过的，有行人走过的。它们单调地站立着，从桥下穿过去很多陌生的人群。甚而乞丐。你对我说，你的家乡有很多这样的天桥，有很多这样的地下通道。很长，很暗，很深遂，脚步凌乱。我突然就想起了地铁，和阴冷的风。还有到处流浪的少年。弹着琴的手指。淡漠的眼神。年轻的头发。脏脏的小孩子。一些白色的垃圾。黑色的污洉。我默默的走过去，然后回头，我想伸出手去，我手上没有东西的。我只是想看。或者就在我背转身去的时候，会有一些意外发生。也许会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的人生。或者同样人生里不同的戏份。或者会莫名的感动的，像是受施的应该是我。刺痛了眼睛，那么一瞬的时候。
　　
　　 我对你提起过一个要求。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刚好路过本市唯一一座立交桥。我曾经偷偷从这座桥上踱过去的。是在去年你在别处的时候，一个黄昏的下午，破碎的地面，吵闹的机器，荒芜的风景。便上去走了一圈。沿着斜斜的小路。上面有石子的。天是暗的。还没有装上好看的灯。看上去只是一个空空的铁架子。黑色的马路。比较好奇的，我想踩个点上去，我以为我会在这上面行走几年的。就像某些人的手。以为会握好长的时间，会有汗，不会厌倦。你对我说，这桥是不能行人走的。我说，那我们可以在最深的夜溜上去的。你说，独自莫凭栏，那样危险。我说，我想打量打量你，从桥上面的那个高度来重新认识你的。你说可以做着车，从窗外感受的。我说，我喜欢一览无余地观察事物。像风一样触摸到你的。最后，我们都笑了吧。因为注定某些事情属于无奈。我们总是在想，却无法不能控制地让自己去实现它。桥上的景，没有故事。我又一次想起了地铁里那些阴冷的空气。和凌乱的味道。交错的眼神。颓废的牙齿们。
　　
　　 我最喜欢的Q，在某一个夜晚神秘失踪了。有很多朋友，都是不同名的同一个自己。我叫暗，我是暗的潮水。我叫汛，我是汛的眼泪。我叫妖，我是腰际的流苏。我叫竹寂，我是屋子里的清水。我们是这样认识的。有很多人也都是这样陌生的。他们有些，就像我在桥上偶尔回头，注意到的美丽的背影。有些像匆匆的面孔，没来及招呼，便各自奔赴。有些留下来了，但却像刻在碑上的文字，永远消失了。有些离开了，像空气里消失的句子，语焉不详。断掉了。叫暗的时候，知道了汩汩的液体。遇上了一个很美丽的男人。是个离过婚的有着苍白面孔的瘦弱的不进取的男人。后来死掉了，因为精神分裂。他留下来话给我。说，他迫害了不少爱情。都市里的爱情。我想我什么都不懂的，他留下来的究竟成全了离开了的什么呢。网络在速食的年代像一盘搁在空气里的华丽的咖喱。我只知道这些。变质的东西。叫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人。很年轻的样子。却有不符合年龄的苍老。我们很像，大多因于爱情，使我们彼此安慰。我们曾经狂奔在深夜豪放的大路上，隔着桥的对岸骂最无耻的粗话。也曾在安静的吧，旁若无人嘻笑打闹纠结在一起互相取笑。她很有文才。说自己是宿命的公主。我情愿不清楚宿命是什么，爱情让我们冷暖自知。
　　
　　 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遇上了不断进取的自己。你说，进取是因为学习好。由此我至今跟自己耿耿于怀。有个聊友这样理解进取。他说或者因为陌生才会使戒备放下。然后不自觉带出真实的自己。从而在不断的磨擦中渐渐使那个从来没有的她脱颖而出。我无法确定自己，因为也在不断了解自己。自己的狠毒，最残酷的一面。有时候就是这样，在合适的地点与另一个自己碰面。恍如隔世。我想我们都是前世我们的因缘。姻缘也未尝不可。
　　
　　 昨天公车，看到一对情侣吵架。然后亲密的样子。突然感觉一种厌倦。你看出了我的心思。回家开了电脑。全部删掉了它。然后切断了电线。夸张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关于网络。关于桥。是非人物。杂杂乱乱的。重建文件。不必存档。这是常事。或者真的是吧。这是常事。
　　
　　 或者真的是吧。这是常事。我虚构了一切，便会独自注定在设定的疑问里，张扬事实的虚假。其实你说，我的文字很乱，跟着思维乱跑。我说我控制不了这些游移的东西，它们释放出来，只是就这样释放出来。
　　我喜欢这样的表达。你说对了我很自恋。
　　
　　 家里新添了机器，是旧的，一台洗衣机。它搬进来跟我在一起之前。我时常会很安静地，哼着快乐的小曲儿洗完所有的衣服。干净的水。调皮的泡沫。手指是快乐的。空气是活跃的。你说我很爱干净。我想那主要是因为快乐的原故。你给我的快乐与安全。暂时的安全。天气还是在冬天。我们挂上了肥厚的窗帘。最后夏天来到了，那个机器扎实的落户在我家小小的卫生间内。
　　
　　 其实它只会脱水。我趁你不注意，搞坏了它可你并不知道。我尝试过修理它，但是，有些事情是真的彻底坏掉了。很死板，像我一样，我的眼睛就很呆滞。虽然你说里面有很多奇怪的内容。你生气了，是微笑着开始发火的。这台没用的机器。你的牙齿里踢出去这几个字。
　　
　　 我听见空荡的房子里更空洞的声音。
　　
　　 我是你捡回来的孩子。我时常这么想。如果我算是机器。那么你会这样狠毒地抛弃我吗？我不想给你机会这样对待我。
　　
　　 所以。我先傕毁我自己。这些你不知道吧。我已经习惯了没有机器洗衣服的日子。
　　
　　 朋友小颖来我家了，我们时常在电话熨粥。几个月了，我泡在爱情的沸水里狼狈不堪。几乎断掉了跟所有人的联系。
　　
　　 小颖一见我便缠着问颓废的小女人最近的罗曼史。小颖是美女。我打趣说哪会有，我这个没人要的坏女孩子。我自己都厌恶呢。
　　
　　 其实我很想对她说，你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的。我想我还是独吞你吧。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有关你的事情。我是个自私胆小的女人。你们都不知道。
　　我对小颖说我们去看电影或者通宵录相得了。我们又开始大张旗鼓地回忆上学时候整晚不回家泡在电影院里的情景。
　　
　　 甚至搬出老早老早的掉了牙的初恋开始抖嘴。小颖一直是快乐的。很青春。我从她身上深刻感受到迎面扑来的逼人的气息。和自己内心无限的伤感。按道理我不该这样。我暗自嘲笑自己一通。想起了前次与你看过的蜡笔小新。小新的老师病了。小新说，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一遍遍唱着。认真又可爱的样子。还记得我们笑了个底朝天。我们都说，我们好好喜欢这个小孩子。于是在每次你很累很累的时候或者我很累很累的时候。我们总是互相用小新的这句话来鼓励对方。然后再开始毫无顾忌地笑。我想我是被某种感觉陶醉了。我爱小新。我喜欢小新。
　　
　　 那天夜晚，空气中是扬着灰尘的刮风天气。我和小颖果真呆了一晚。看了很多部爱情的老片子。《花样年华》里无声无色的华丽的压抑。《甜蜜蜜》里平淡激情的隔日创伤。《偷偷爱你》里纯真浪漫的悸动情愫。我的眼睛很疼，我想一直看下去。
　　
　　 在爱里，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思考。我这样问起小颖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我忽然孤独起来。或者还有失望。美丽的画面，模糊了。或者渐渐褪色。
　　
　　 我想如同我这样的女人活着，真是有些泛累了。看中的爱情，就像此刻闪动的画面，回放在脑海，不能触摸。只能坠坠的下落。
　　
　　 熟睡真好或者什么都不用去猜测，带着无法预料的结尾，淡淡地像是停顿在临睡前的姿势。
　　
　　 一些不定冠词像蚊子一样咬着我的皮肤。我想我应该想想小新的。还有那些滑稽可笑的幼稚烂片。我不敢去看爱情片了。仿佛也记起从来没与你看过一场成熟的爱情片。我想我们都是惧怕这个东西的。你喜欢笑，你喜欢没有爱的彼此需要。你无须思考的。你或许没有能力。可你又是真诚的。你多半像个大孩子，只为了眼前这一客套餐，碑酒，快感。你的欲望在哪里。
　　
　　 我看着小颖的脸。无法想像。电影完了。不想散戏的心情。而外面天大亮。我们又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