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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梦回

wolvring
2005-07-08 15:14   收藏:1 回复:1 点击:3980

    1、醉语片段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识是可以被每一个人称作“与生俱来”的东西。真的,不知道。
  
  时常会在寂寞的时候问自己:“上辈子是什么?下辈子又会是什么?”
  
  即使这辈子是一个“人”,那么这些碳氢化合物所组合而成的躯体内,怎么会产生出这些奇形怪状的、被我们标识为“思想”或者“意识”的东西?它们无形无态,回旋在我们的大脑中时,没有任何一个同类或者仪器可以识别,然而,一旦用文字或者语言表述出来,却会在其他一些“人”的思想中,产出喜怒哀乐,共鸣和厌恶,或者,无动于衷。
  
  我看见的彩虹,真的和你看见的彩虹,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我说的蓝色,会让你感觉到天空的色彩?我说的绿叶,你会看见森林或者路边一颗你也叫不出名字的树?我所说的水滴,就像泪珠或者雨滴一样?
  
  是这样的吗?
  
  我说的孤独是什么?是一匹狼月夜独行于旷野?是一朵花悄然坠落在唐古拉的幽涧?是高楼里独坐的女孩嘴角边的微笑?是流星滑过北极雪原的灿烂?
  
  你说的孤独,又是什么呢?
  
  你听得见落花的叹息吗?看得见大象自己走向先辈葬骨的沼泽地时,它背上的夕阳吗?你闻得到雪莲花飘散在万古冰川之下的灵魂之香吗?或者,你,看得见我一转身时,那颗被清冷的星光掠夺而去的,难以描摹的泪珠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我知道雪花在迷蒙的铅云中起舞的时候,会有一个怯怯的梦。我知道珠穆朗玛送出每一个雪崩的时候,会有一种无法挽回的失落。我知道,亚马孙森林里的一只蝴蝶,翕动着她迷幻色泽的翅膀时,南中国海上,一个热带风暴正在形成。
  
  而我,在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为什么,所有的树叶,不再舞蹈?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2、品箫宜待月如钩
  
  
  先引用几段古人的句子:
  
  王褒《洞箫赋》:或杂还以聚敛兮,或拔杀以奋弃。悲怆怳以恻惐兮,时恬淡以绥肆。被淋洒其靡靡兮,时横溃以阳遂。哀悁悁之可怀兮,良醰醰而有味。
  
  李白《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苏东坡《前赤壁赋》: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闲来无事的时候,一壶香茶,一管洞箫。或细雨、或初阳,幽幽的旋律,空旷的环境,渺漫的思绪,真的是非常惬意。尽管吹奏的不算国手,但在自己看来,已经是很可以抒发一下胸怀了。不仅仅是为了欣赏那些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名曲,更重要的,是可以调和那份在纷扰的营生中沉浮不已的凡心。
  
   常常在清晨品箫。阳台下是单位里的大院,草坪、球场,晨间不许闲杂人等入内,有几只鹡鸰倒是每天光顾,蹦蹦跳跳的。远处的檐角时常伫立着一只白头翁,你用口哨逗它,它也必遥遥的回你一嘴。这个时候,箫声清幽,心境也清幽,把玩一曲《鹧鸪飞》或者《欸乃》,思想会随着音符跳荡在江南山清水秀的碧野,会随着鹧鸪翕动着的翅膀扰乱晨空清朗的气流,会随着那一声欸乃的浆声刹那间绿遍心扉。
  
   也曾在细雨梦回的深夜,寂寂地拿起洞箫,那是宜于怀远的时刻。细雨所独有的那种宁静、空朦、寥落的意绪,不必用箫声来衬托,就已经足以使人黯然神伤。这个时候的箫声,就像是电影画面中的雨中特写,背景是细雨蒙蒙,前景是一颗颗在水面上跳动的雨珠,地上铺满灿烂的枫叶,惆怅、迷茫、哀伤。。。。。。忍不住会把那支老的不能再老的《阳关三叠》,吹上一遍又一遍,直到口形再也收拢不住、气息再也凝束不了、唯余一声幽幽的太息!曾经在电视上看见濮存晰朗诵、张维良伴奏的《雨巷》,完全融和的意境,完全投入的意趣,完全痴迷的我,忘了赞叹、忘了回味、忘了还有这样的世界。。。。。。
  
   然而痴迷总不是修道的正途。洞箫之所以为千百年来的士大夫所看重,所探索,并不是全为了它的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它的乐音,典雅庄重、堂皇澄净,王褒说它“巨音则周流汜滥,并包吐含,若慈父之畜子也。其妙声,则清静厌瘱,顺叙卑达,若孝子之事父也。”居然如有人伦。和这种意境最般配的,当是新月如钩时。
  
   新月如钩。遥夜沉沉似水,箫声淡淡如风。万千思虑,都化作天际的一抹微云。在清淡如水的月色中,箫声如天边的一叶孤舟飘摇而来,载着东坡的豪放和落拓,载着渊明的微醺和怡然,也载着我的梦想。《塞上曲》、《春江花月夜》,雅和冲淡、宁静旷达,“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3、心灵家园
  
   许多年的往事,早已象是雨后的柳絮一般,消失在记忆的深处;只是偶尔,在不经意的一回头中,闪动出几点露珠的光华。就像你当时缓缓而行的背影,却有那么分明的沧桑!
  
   握不住的,是你纤秀如诗的小手;留不住的,是你飘荡如云的芳心。歌唱在每一个清晨的云雀,依旧吟唱着我们当年熟悉而又新鲜的旋律。而你,我曾经那么亲爱的你,今天却在何方?
  
   记得那个夏天,中午的松树下,曾和你一同卧看流云。默默中,有一种心灵的照应,仿佛你我就会一直这么相守相望,只要还有风,还有云,就还会有永恒不变的情怀。
  
   现在回想起来,怕是我太痴了些吧?
  
   痴的是象呵护玫瑰一样地呵护着你,却全然没有看见你穿越我肩头的目光早已投向远方;痴的是无时无刻不愿意离开你小小的一步,却未曾想原来心灵的距离不是可以用岁月来衡量;痴的是满足于牵着你柔软的手好像能够到永久,却忘记了那牵着的手也仅仅是牵着的手,不是缠绕着大树的古藤更不是锲刻在危崖上的宣言。
  
   痴的是,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却又如此一往情深地爱着你!
  
   。。。。。。
  
   回不去了吧?那些伴随着泪花和微笑的无暇的岁月;能回去吗?那些星星闪烁的夜晚、用口琴伴奏的苏联老歌、和身边羞涩地开放在五月的蔷薇;快回来吧!不管你疲惫的翅膀上有多少斜阳的余晖,不管你瘦弱的肩膀上有多少秋霜的烙痕,不管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那些水晶一般的日子,我要你回来!
  
   我,要你回来。
  
   我给你留着那一个心灵家园,那是在淡橙色的晚霞中,共饮一杯红酒后的微醺;那是在后院的葡萄架下,重听雪莱诗行的宁静;那是我捧起你的脸时,依旧,你可以从我的眼中读到的、大海一样的深情。
  
  
  
  4、江南丝雨细如愁
  
   雨恨云愁,洗净清秋,苍茫的阴云笼罩着曾经生机盎然的大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黄昏,面对着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景象,你不由得在心底喟叹:江南的秋天,就这么来了!
  
   是啊,她就这么不事张扬的来了。不像春天的炸雷惊醒那些酣睡一冬的生命;不像春雨中的笋芽那么快乐地迎向天空,迫不及待地舒展她们婀娜的腰肢;也不像一阵紧似一阵的寒风吹散天地间的绿意,而后的白雪抹去所有生与死的差别。
  
   江南在细雨中款款漫步:山,依旧绿;水,依旧清,只是你的心境,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那么点风花雪月的缠绵,有了拂去爱人肩头落发的温柔。在你凝视秋野,意兴阑珊时,是否会有那一片刻的泪光闪动着晶莹?长空雁叫霜晨月,那月与星依旧舒朗,可是,几行归雁,离去的那么匆匆。就像你走的那一天,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挥一挥手,留下的只是半塘残月,和一个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浑不知在你背后的我,多想用两行清泪,化作缠绕你脚边的情丝,把你留下……
  
   江南秋意中,月色是难得一见的。氤氲的水气升腾在红衰翠减的庭院里,最是适合细雨中独自徘徊。戴望舒在《雨巷》中吟诵着:“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伞必定得是油纸的,雨滴打在伞面上,才会有“嗒,嗒......”的声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你的心弦。而黄色的伞面,经过细雨的沁染,极是自然地融入漫山遍野的落叶色中,让人在一刹那间,恍惚出“落叶与我,谁才是真我?”的迷惘。“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而在黄纸伞下踟蹰独行的此刻,梦已像蝴蝶一样消逝,你杜鹃一样的歌声,也再也无处可寻。沉浮一世,能有几回与你共撑一伞,漫步秋雨中呢?
  
   落叶在细雨中萧萧而下,山林间的色调,也渐渐从油画转成水墨。当所有的细节都被时光的流水打磨到圆润时,却蓦然发觉,原来对你的感情,是在前生转世时镌在灵魂里带来的。谁能把它洗去?谁能把它消除?即使生命消散,它也会随着最后的一缕轻烟,融进无边的秋色。
  
   江南丝雨细如愁。秋雨江南,年复一年,而我,还能再等你几度雁去燕回?

作者签名:
听箫罢,犹堪袖手,慢上层楼。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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