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早晨8点15分，局长室里正在召开局务会议。因会议重要不便打扰，萧彤被局长秘书李辉请到局行政办公室等候。这多少让萧彤有些气馁，他按照鹏展和洪亮的指点，一遍遍地想着一会见到高局长时的言语和措辞。
　　 一个小时过去了。萧彤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但他内心的不安却更重了，这毕竟是参加工作两年来第一次面见一向严厉的高局长。
　　 秘书李辉走进了行政办。
　　 “萧老师，局务会结束了，局长叫你过去。”
　　 萧彤站起身，习惯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衣襟，跟随李辉来到了局长室门前。萧彤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没有效果，心里仍然“咚咚”地跳个不停。
　　 “提醒你一下，他好像刚发过火，你注意点。”李辉一脸的严肃。
　　 萧彤做了一次深呼吸后，敲敲门，走进了局长室。
　　 宽大的写字台后面，高局长带着老花镜正在写着什么。看见萧彤进来，抬起头，目光从花镜上面看了萧彤一眼，示意他坐下。
　　 萧彤坐在了椅子外沿，挺直了身子。
　　 沉默。
　　 高局长仍在低头写着。萧彤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感觉口干得难以忍受。
　　 “你找我？”高局长仍然在写着，没有抬头，语气平淡但透着威严。
　　 “是的。高局长，我想说说这件事的经过……”
　　 “不用了。我知道了。就这些吗？”
　　 萧彤准备好的措辞全乱了，按照鹏展的思路他本来是计划先检讨，再说经过，最后提要求的。此时，他却鬼使神差地说起了经过，而且还被高局长打断了。
　　 就这些吗？不是……但是还想说什么了呢？不知道……萧彤大脑里有些空白。
　　 “我想教课……”
　　 萧彤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句话。高局长抬起头，从花镜上面看着萧彤，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就这些？”高局长加重了语气，又追问了一句。
　　 就这些了？不对啊……还有啊？但是什么呢……萧彤大脑里彻底空白了。
　　 “就这些了……”声音小得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那好。你走吧。”
　　 高局长再一次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萧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局长室的，走出教育局楼门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一阵目眩。萧彤站在教育局楼门前的台阶上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准备的那些话呢……前后不到三分钟，说了三个不完整的句子，我说清楚了吗……没清楚。不对，也说了……清楚了？也不对，我说什么了……对了，鹏展让我摸清高局长的态度，高局长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萧彤一头雾水，懊恼不已。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萧彤沮丧地向学校走去。
　　
　　 萧彤昨天下午的演讲在全体教师中产生了强烈的反响。
　　 萧彤去教育局找高局长的事，传遍了学校。
　　 教育局行政办通知学校高局长和几位副局长下午要到学校慰问教师的消息也传遍了学校。
　　 老师们发现张淙德校长一上午没出办公室，并且平时不太抽烟的张校长抽了很多烟，办公室里烟雾弥漫。包括洪亮副校长在内的几位领导，平时与张校长知近的几个老师先后进出了校长室。
　　 老师们发现，萧彤上午回来后在校庆筹备办公室里呆了一上午，除了洪副校长以外，再也没有别人去看看萧彤了。
　　 洪亮副校长从校长室里出来后，挨个办公室走了一遍。对每个班级下午迎接局领导慰问的诸如学生纪律、卫生、文明礼貌等事宜进行了必要的安排。
　　 在每个办公室，洪亮副校长还同老师们进行了一番分析：这个特殊时候，教育局班子来学校慰问，虽然明天是教师节，领导慰问也无可非议，但是五位局长一起来慰问却有些不合常理，每年这个时候几位局长是分头到各个学校慰问的，而且高局长一般是不亲自下来的。
　　 洪副校长最后得出结论：下午的慰问一定大有文章。
　　 老师们似乎是第一次发现洪亮副校长居然有这么高的政治敏锐性和这么深刻的政治见解，老师们觉得有主心骨了。
　　 有人看到，洪副校长是走了一圈后进的校庆筹备办的，并且直到中午下班时，才和萧彤一起走出了学校。这个时候他还敢于同萧彤走在一起，老师们对洪副校长更加钦佩了。
　　 一上午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种特殊的氛围中。老师们简直对下午教育局班子的慰问有些莫名的“期待”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明年将要退休的党支部书记王柄儒。他也一上午没出办公室，平时嗜烟如命的他几乎忘记了抽烟。
　　 临近中午下班时，王柄儒书记在校门口望着洪亮副校长和萧彤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也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