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木-个人文章】
19岁,青春散场
□ 三木
2005-08-11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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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一天我站在繁华的街头望着来往的人群,发现我的影子移然可以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那一刻我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我是一个真正的过客。19岁,我对着自己的影子说,我们从此不离不弃。
记忆里总会有那棵很老的树,班驳的痕迹见证过我一日一日的成长。可期间的欢笑都已忘记,就像夏日午后泯灭的水迹。于是我会想,当我不再想那些沉重的过往的时候,它们会不会也那样永远的消散,和我的年华一起灰飞烟灭……
很怀念的大一那些日子,那些在网吧写字写到天亮的日子。干净而满足。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全部弯曲,脸上却没有疲惫,我知道那些没有欢笑的日子会在我的指尖上变得细角伶仃,然后终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会看见时光的尽头开满永不凋零的花和没有落幕的云。
很少看自己写的东西。我知道,它们是那些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操场上看沉重得像梦魇一样的落日的日子,那些一个人呆在窗前看白色得如同死亡一样的阳光在地平线上蔓延的日子,在我单薄的青春里刻下的脉纹。它们只是一个见证。仅此而已。然后一切消失,时光从来。一切不再。
以前常常会写诗,写些简短而安静的句子。不写散文,不写故事。我妈常对我说,你不要太安静了。我是一个安静的人。可最近我开始在别人的面前说越来越多的话,在很多人的面前笑得天翻地覆。以至于很多和我说过话的人会对别人说,三木真逗,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听了这样的话,我看着蓝天久久不敢低头。因为我知道,我一低头,我的眼泪就会像个调皮的孩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掉。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那些无关痛痒的看别人悲喜的人,那些萦绕在我阴霾处的孤独的自由和残忍的幸福,是以怎样一种庞大的姿态吞噬着我单薄而孤寂的青葱岁月。
我知道我可以选择忘记。于是在那些残垣断壁的夜晚,我试着盖上厚厚的棉被,一遍又一遍的数着绵羊。可当我数到两万三千四百一十只绵羊的时候,我依然睁着眼睛,清晰的听见时光的碎片在对面的墙壁上撞得叮当直响,而那些残留的痕迹一漾一漾的荡过我模糊的视线,我知道忘记永远无法栖息了。于是我站在没有归宿的忧伤面前看着远飞的大雁一年又一年。
发短信告诉小蔓,我总会想起那些刻在树上的字,那些在夏日的阳光里埋下的足迹。我不知道没有人去看它们了,它们会不会和我一样的寂寞。
山东的天气还是没有办法适应,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依然觉得那些风在我身体的角落翻山越岭。想起在四川的时候,穿着薄薄的毛衣在那些绿色依旧的田野间来回的奔跑,于是那些冬天的时光里泛滥着我年轻而短暂的岁月。
是什么时候开始坐在窗前整夜整夜的听爱尔兰音乐,那些流水般的音符荡过我的耳际,我知道它们会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沉淀下来,变成一段又一段灰暗而刻骨的剪影。那些梦魇般的夜晚,它们会此起彼伏,在我的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难以磨灭的伤。天边的光亮开始在地平线上蔓延的时候,我会关上窗,回到床上,对自己说,晚安!
老妈打电话给我,一定要记得吃饭。学学你周围的人是怎样的生活。我想告诉妈,我有记得吃饭的。只是只有在自己饿了的时候,我才会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一年之后,我从山东回到四川,我看见妈眼里看见我是心疼的表情,我对妈说,妈,我居然变重了,从52公斤变成了53公斤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你这个孩子啊!每次听我妈叫我孩子的时候,我都会难过得掉下眼泪来。可这次我没有,因为我不想让我妈难过。于是我对我妈说,妈我有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要总是担心我。我都快20岁了。我是大人了。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我的心有种缺氧似的疼。是啊,我都快20了,我是大人了。可我却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对自己的妈妈撒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长大了还是一直就只是个孩子。
发现自己每天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小蔓说,这是好事。这样你就可以不会总是一个人呆着了。我说,是啊,我都好久没有听爱尔兰音乐了。在网站编文章,写新闻,给学院做网页,走路。而学习于我却变成了高空流离的云,早已无足轻重了。所以我不是一个好学生。记得上大一的时候,那时我是一个每天用很多的时间学习、看书,用很少的时间写字的正常人、好学生。可那些日子就像在一个夜晚看过的一场烟火,早已在天亮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喜欢走路,低着头,漫无边际的走。走到天昏地暗,走到雾气氤氲,走到树叶铺满光滑而空旷的街。铿锵而迟缓的脚步一遍又一遍的穿越凝重的街。于是当我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回头看见整个城市布满了我的足迹。那一刻我的沉没被稀释得无影无综,我开心的笑了。不过笑的时候,觉得皮肤很疼。因为好久都不习惯这样的表情了。
一直在别人面前写自己的那些阴霾。很多人说我不像一个男生,说自己还是长不大的孩子。听了这样的话,我沉默了好久。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不是不想长大,只是自己还有太多的该遗忘的没有遗忘,该放弃的没有放弃。它们一直纠缠我,让我没有脱身的机会。可我还是没有对任何说过这样的话,因为就像我们知道下雨仅仅只是一种天气的变化而已。可还是有很多人说那是天在哭。所以很多的事我们没有必要向别人都说过清清楚楚的,自己知道就好了。
当我站在空旷而奢华的校园里的时候,我会想起,高中的那个老得可以做我爷爷的爷爷的校园。那些长长的路,那些长满梧桐的路,那些可以看见阳光剪影的路。记得那时侯和小蔓常常会从教室里偷跑出来,去那些路上,小心得像两个偷阳光的贼。假如碰到校长之类的人物,小蔓会马上捂着肚子,装肚子疼,瞒过那些校长们灵巧的眼。于是那些明亮而清澈的时光里,我和蔓的足迹覆盖了整个夏天。可现在,我是那么的讨厌阳光,它们落在我的身上,我总会觉得害怕。我怕看见自己的影子,看见单薄得像一层纸的影子。
很多人都说我的文字很像郭敬明,我知道自己是失败的。因为我一直想自己的文字,要有像安妮那样的冷和深,有三毛那样的沧桑和游离。安妮和三毛是我喜欢的写字的女子。一个是可以把棉布裙当作匕首的人,一个是在脚下把眼泪变得泛滥的人。她们的书陪着我走过了那么多的夏天和冬天。那些日子没有阳光,自己像一条在深海里迷路的鱼。看安妮的字,呼吸会变得沉重,眼睛总有种潮湿的疼。一直以来我都在和自己的伤口赛跑。可我不是一个善于运动的人,于是伤口可以在我的前面作威作福,而我却只能躲在安静的角落把头深埋。
和cy吃饭的时候,我说,这个校园怎么有那么多让人觉得害怕的人。比如那些刁瞒的商贩。那些像战争一样的考试。Cy抬起头对我说,可你不知道在这片四角天空的外面让人害怕的人会像草一样多的,我们不要在乎太多的人,因为这一辈子我们什么都不会有,我们唯一可以带走的就是那张薄薄的户口纸。是啊,何必在乎太多的人,他们有他们的悲喜,我有我的哀乐。谁也不可能改变谁的。
班上的人说我是一个高傲的人。见谁都不搭理。可他们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不是自己不想认识,而是我的时间都用在网站里。我有好多的字要想,有好多的网页要做。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有人可以改变的。
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新浪第二届华语原创文学大奖赛初评的结果出来了,在一串长长的名单里,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看了这样的结果在沉寂了一分钟之后,我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真的想参赛,而且现在才是初评。关掉网页,看着窗外,白色的雪纷纷扬扬的铺满了整个大地,有人几个人在互相追逐,开心的笑。笑得像孩子。那一刻我的嘴角不经意的轻轻上扬。
网站的人说出去玩雪。于是跟着去了。沿着那些雪的轨迹,不停的走,摊开手心,雪在我的手心里开出好看的水纹。我用雪扔冰冰,冰冰也用雪扔我。我们都笑了。那一刻我听见天堂的回声,像好看的烟火在我的眼前驻足。回头,看着清晰的脚印在我们的身后不断的延展,又不断隐没。仍然会做梦,可在醒来后,不会再记得那些模糊的梦境。那些梦境就像微风拂过的湖面,风过了,一切也就平息了。于是我知道那些一直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悄悄的遗忘了。
总有些事情让人哭。总有些事情让人笑。
总有事情可以烟消云散。总有事情会根深蒂固。
我站在沙漠里等待,眼泪掉了一又一遍。
可那些眼泪,掉在沙漠里马上就消失不见。
忘记了那么多的人,忘记了那么多的事,
却仍然记起4四岁那年你叫我“喂”时清澈的脸
谁在谁的梦里,听着岁月的挽歌,看着生命的陀螺
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枯萎了等待,泯灭了记忆
只是不知道你再叫我“喂”时
我能否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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