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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一株向日葵的金色花期
□ 白衣如是
2005-09-01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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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在很久以后,还有这样一个男人,和我一起玩赌弹子,一起输钱 。
一、同时天涯采花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2005年夏天的一个午后,骆隐隐和白小若在1点37分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北京的天气闷热,外面开始下起像眼泪一样的细雨,可天空有一半是晴朗的,太阳露出半张脸,生生揭露开整个大地的阴翳。有一只手万分艰难地从床下摸出一张维克多.梵高的《向日葵》招贴画,然后对着天花板打开,四只眼睛娇媚不堪地盯着画中花朵。
真美。白小若先开了口,她从骆隐隐手中接过画,举起双手迎着窗外的金色阳光,眯起一对杏核眼细细审视着那朵丰盛的花,看着看着,两人就都有了渴望触摸新鲜露水的感觉,想起一株朴实的植物在雨水中摇曳的风姿,那滴滴剔透单纯的液体背后隐藏着平时所无法见到的妖娆。
20分钟后,两把花伞出现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紫竹公园。早在半个月前骆隐隐和白小若就路过了这个公园,透过新刷过绿漆的细栏杆,她们看到里面有一大群在阳光下昂头疯长的向日葵,当时便有了亲近的欲望。现在下了雨,两人彼此搀扶着,蹒跚着走在土地里,心里觉得有点紧张有点刺激,她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保安和传说中的德国狼犬。两个女孩手拉手躬下腰小心翼翼地欣赏着那些花儿。
向日葵地就在公园的小湖边上,黄澄澄的一大片植物争先生长着。风雨之中,如同一个个摇曳多姿的宫装女子跳着《霓裳羽衣曲》。骆隐隐和白小若看呆了,手中的花伞开始多情地微微颤抖。骆隐隐说,我们摘一朵回去吧,回去养起来。白小若抓住一根最茁壮旺盛的向日葵,用尽全身力气,折断,捧在怀里。她们把花藏匿在一把花伞之内,两人合打一把伞,从公园的后门小心翼翼的溜出去。
偷窃成功了,没走出一百米,骆隐隐的脸上就露出了加勒比海盗发现珍宝后的兴奋表情,白小若手里死死握着向日葵,拽着骆隐隐的胳膊一路飞奔起来。正在此时,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至,穿黑T恤的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看她们,大笑,忽然喊了一句,同是天涯采花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骆隐隐看到摩托车的后座上,绑着一大束的向日葵,泥迹未干,雨露尚滴。白小若紧了紧手腕,向日葵的茎在纤细的指间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二、叶奔?白马夜奔?
她们把向日葵种在了阳台的一侧,正对太阳升起的东方。这个秋天,注定是向日葵的颜色。骆隐隐说,我爱上了它的金黄色,多么执着的金黄色。她们将整个宿舍的墙壁涂成金黄色,用梵高的“向日葵”作为点缀,挂在墙壁的中央。白小若每天要给向日葵浇水,施肥……在天气转凉的早晨,向日葵的果实成熟起来,秋风一吹,纷纷扰扰落了一地葵花籽,乖巧顺从得有些让人不忍心看。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现象,花开花又落,一年又一年。大四新学期的开始似乎与以往相同,当葵花籽全部成熟堕落的时候,骆隐隐忽然告诉白小若,她有了男朋友,是那天偷花的摩托车男人。
摩托车男人曾来过她们宿舍一次,拿着一大盒的高档油彩和画笔作为礼物。他很坦然地站在阳台上,看着白小若端坐在板凳之上,用包蘸油彩的大号笔一下一下地在画板上涂抹着“向日葵”的金色花瓣。你画的真好,是学油画专业的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纸上那支尚未成型的向日葵问。
白小若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又笑了下,说,不是。
现在画油画的女孩子太少了。他也笑了。在白小若眼中,他不过是骆隐隐的男人罢了,一个目光炯炯,神情专注的英俊男人。因为是朋友的男人,所以白小若还是要给他些面子,按常规,白小若是不愿与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的,尽管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叶奔。当她第一次听他自报家门的时候,猛地想起了草原上飞驰奔腾的骏马,这个叶奔,能作白马夜奔吗?
没有人想到高档油彩和画笔是一个争吵的借口。当叶奔在房间里停留30分25秒后,骆隐隐回来了。她用很不客气的言语将画笔和油彩贬低的一无是处。她这样说,我告诉你叶奔,虽然我是学油画的,但我根本不喜欢画画,以后不要买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了。骆隐隐随手把油彩和画笔转手给了白小若,并让告诉她可以恣意使用。沉默的叶奔被骆隐隐拉出去逛街后,白小若看着眼前一大堆油画顶级装备犹豫,最后下定决心,自己用,反正不能浪费,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晚上,白小若的油画向日葵终于出炉。她用叶奔送的笔叶奔送的油彩给向日葵着色,心里发酵地有了酸酸的感觉,最好的朋友也开始恋爱,自己不禁有些孤影自怜。她开始怀念自己的高中年代,那时有个牙齿洁白的男孩喜欢自己,知道她最爱画画,便省下一个月的早饭钱送她了画板和油笔。白小若当时还是只没长大的丑小鸭,个子矮,头发怪怪的,现在回想起来唏嘘不已,他对自己竟然那么好,也许,在纯真年代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吧,这种喜欢是不搀杂任何其他因素的。
骆隐隐和叶奔的故事是不一样的。叶奔是一家跨国公司的财务主管,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在白小若心里,骆隐隐在爱情的旋涡里一直是侥幸的女孩,功利的女孩,甚至是亵渎爱情的女孩。
白小若想着想着,轻轻用画笔在“向日葵”的旁边添上了一只飞舞的蜜蜂,可能是她不善于画昆虫的缘故吧,那只蜜蜂从远处看,她觉得更像一只苍蝇。
三、向日葵开始枯萎的深夜
白小若按住叶奔的腰,坐着摩托车呼啸而行。
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两人一起去寻找消失的骆隐隐。
骆隐隐的消失缘自一场争吵。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叶奔骑着摩托车到学校接骆隐隐,门口几个有“劣迹”的男生问,你找谁?什么?那几个男生哄笑起来,你是骆隐隐的男朋友?怎么和昨天来的那个不一样啊?
这个时候,骆隐隐就出现在学校门口。她怒骂了那几个男生,然后跨上叶奔的摩托车一路绝尘而去。据叶奔说,骆隐隐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叶奔没说话,和以前一样心平气和。
本来到这里一切都应该归于平静,但骆隐隐按奈不住,一口咬定叶奔根本不爱她,否则,怎么能够无动于衷?于是两人开始吵架。
他们吵了什么叶奔并没有明说。最后的结果就是骆隐隐消失,在那个向日葵已经开始枯萎的深秋夜里,她带着行李不告而别。
四、爱与忘记一瞬间
一星期后,白小若接到骆隐隐的电话,只有一句话,明天下午我回去,别告诉叶奔。
白小若真的没有告诉叶奔,她就在宿舍里等呀等着,一边画画一边喝茶。下午,门铃真的响了,她跑过去,打开门,骆隐隐果然在门外站着,画着很浓的装,一身黑皮衣,非常佻达。吸引人白小若眼球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四十多岁,一身名牌,样貌尚可,但眉眼间尽是世俗,一看就是爆发户。白小若最最讨厌这种男人。
故事到这里,我想有必要向你们介绍一下出场人物:
骆隐隐:北京T大美术系大四学生,美丽,身材高挑,22岁,T大校花。
白小若:北京T大美术系大四学生,清秀稳重,23岁。
叶奔:某跨国公司驻北京主管,27岁。
陌生男人:拥有百万资产的爆发户,43岁。
其中,骆隐隐和白小若为死党,叶奔为骆隐隐男友,陌生男人身份未知。
现在才介绍他们身份并非我所愿,因为事件的发展看似简单。
骆隐隐和白小若晚上出去吃饭。白小若问,隐隐,那男人是谁?是你的新男友?
骆隐隐一点头,白小若就无语了。她手中的筷子停在一块排骨上打着转。那叶奔呢?
骆隐隐笑了笑,甩了。
原来爱上一个人和忘记一个人只在瞬间,白小若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五、赌一场弹子的全部伤痕
骆隐隐拿到毕业证书后和陌生男人南下去了上海。她走之前告诉白小若,小若,你该恋爱了。她语重心长地态度让白小若想起了妈妈。妈妈曾告诉她,小若,平凡女孩得到的幸福,比那些漂亮女孩的更加稳固呢。
究竟什么才是稳固的幸福呢?白小若想起骆隐隐五颜六色的头发,想起她穿的昂贵衣服,想起她戴的首饰名表……那些就是幸福吗?会稳固吗?
门铃又响了。寂寞的女画手白小若满手油彩的去开门,门外,站着叶奔。
隐隐呢?回来了吧?
我不知道。
你说吧,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去向。
不知道。
当然,叶奔明白白小若根本不想告诉他真相的事实,骆隐隐已经和别人远走高飞了。因为在这个世界,总有人比自己更疼骆隐隐,总有人会比自己更有钱,更有发展前途。白小若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叶奔,但不仅仅是对不起,她心里有一丝感觉,不能说出来,连她也不知道那种感觉为什么会产生,她曾一遍一遍问自己,你怎么能有这种感觉呢,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希望看到叶奔难受的样子,她明白,自己竟然幸灾乐祸。
可是她没看到叶奔难受,相反,叶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天下午,叶奔带白小若去了游乐场玩赌弹子。白小若觉得,这是她最难忘的一个下午了。尽管他们两人都输了。
真的很好,白小若想,希望在很久以后,还能有这样一个男人,和我一起玩赌弹子,一起输钱。她想着想着,鼻子开始发酸,仿佛眼泪要掉下来。
如果能娶到美丽的女孩做老婆我当然高兴,叶奔这样对她说,但是,美丽的女孩都有欲望,不懂安于现状。
叶奔是抽着烟说这些话的,他狠狠抽了一大口,他应该全知道了。可是,整整一个下午,叶奔并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批评任何人。他包容了一场爱情的全部伤痕,留在别人心里的和留在自己心里的。
那天晚上,他们去喝酒了,喝到很晚才回家。叶奔对白小若说了很多话,至于具体内容,已经无从考证。
六、我的快乐和痛苦
故事结束前,我还想告诉你们一些没有叙述的情节。
骆隐隐和爆发户在上海结婚,有了豪华别墅和漂亮汽车。
白小若去了北京,考上公务员,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平稳安定。
叶奔去了美国的公司总部,事业蒸蒸日上,目前仍然单身。
叶奔把偷来的大束向日葵带到了美国,白小若把偷来的一株向日葵也带到了北京,它们生长得很好。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想要的归宿和生活。但是有些事情,骆隐隐和叶奔都告诉我,不要写出来,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不想活得很累,也不希望知道的人觉得累。
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可能我是个自私的人吧,我也不想自己因了解这些秘密,而活得更累。
就是在那个偷向日葵的午后,叶奔骑着摩托车看到两个女孩,看到她们奔跑的背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一个瘦瘦小小,腰杆笔直的女孩,她手里握着一株沾满泥土的向日葵,裙子上,手上都是泥点,他觉得那是一种坚强倔强的美。
但是事情出人意料,几天后,他认识了其中更为美丽的一个女孩。面对她莫名其妙的攻势,他屈服了。可是他想,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更多了解到那个坚强清秀的女孩,还能经常去她们的宿舍。叶奔知道那个女孩爱画油画,从她的衣服上还能看到未干的油彩。于是他买了很高档的画笔和油彩带着去宿舍。
而骆隐隐,也不是水性的女人。她曾告诉我,叶奔从未说过爱她。这让她感到很失落,追她的男人大把,不乏比叶奔有钱有势的。自己为什么要在一棵没有荫凉的树上了此一生?她还说,那怕叶奔有一点点暗示,她都会留下来。那次吵架,叶奔一言不发,仿佛与己无关,她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到希望,她只能离开。
而白小若,这个害羞的姑娘,坚强的姑娘,相貌普通的姑娘,她有着什么样子的心事呢?
我独自从镜子里看到白小若的容颜,用清秀平凡的笑容掩饰住了一切痛苦。
也包括我的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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