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指染尘埃-个人文章】
我乖不乖
□ 指染尘埃
2003-07-04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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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我一岁的时候,我除了哭就只会笑,饿的时候我会大哭,看到鬼脸时我会开心的笑,外公逝世了,我不知道悲伤,看到小洋娃娃,我仍旧笑着喊要,我无意识,所以我很满足我的哭和笑,人生最简单的要求,我在一岁就已获得,所以,那时,我笑的多,哭的少。
二
四岁的时候,我活蹦乱跳,我听得懂大人们说话,我看的到爸妈吵架,所以我总是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躲在一边默默的观察。看着妈妈伤心,我也不爱说话,帮妈妈擦擦眼泪,只喜欢妈妈摸着我的头说一个字:乖。
因为我乖,所以妈妈叫我不要出去乱跑,我就会安安静静的座在沙发上看漫画,妈妈叫我在幼儿园要听话,班上小明欺负我,我跟他打架,打的头破血流,回家后也不敢告诉妈妈,因为在妈妈眼里我好乖。
三
八岁时,我戴着红领巾端端正正的坐在教室里,上课时,我认真听讲,下课时,我依然写字画画,于是,我的学习很优秀,我的字和画也很漂亮,老师说我很乖,要我做了班长,因为我很乖,所以看着满教师的喧哗我怕的不敢说话,只好辞去了班长,依旧回到我的角落安安静静的听讲,因为我很乖。
四
十三岁时,我上了初中,跟我同桌的是一个比我高的男孩,他在桌子上划了“三八”线,我三,他八。因为我乖,所以我安静的呆在自己的三分天空却从不想平分天下。因为我乖,我总是默默的学习,我学习依然优秀挺拔。
班长很高,他篮球也打的很好,班长学习不努力,但却很优异。班上很多女孩喜欢他,我也偷偷的喜欢他,班上很多女孩给他写情书,因为我乖,所以我不敢让他知道。每天看着他进出教室,我的心犹如一道阳光,每天看着他奔跑操场,我的眼里总是闪出比星星还亮的金光。因为我乖,所以我一直没敢说。
五
十六岁时,我上了这里的唯一一所重点高中,因为我乖,所以这成了理所应当,我也就成了邻居教育孩子的模范榜样。
因为我乖,父母不再吵架,在别人的称赞声中,他们的笑容比花儿还美,他们的结晶是如此的优秀,所以他们和好并且要把我培养成凤,因为我乖。
高三的时候,隔壁班的男孩给我写情书,我读着文字,我偷偷脸红,我知道了什么叫心跳加速,我喜欢心跳加速的刺激,所以我把情书读了一遍又一遍。
我跟男孩花前月下,因为我乖,所以我只敢偷偷的跟男孩约会,我听男孩海誓山盟,因为我乖,所以我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得意与欢喜。我的学习从峰顶掉入谷地,父母开始怀疑我,老师开始观察我,同学开始疏远我,因为我乖,所以我只能沉默。
四月的一天,刚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听到同桌说男孩死了,我没反应过来,只把它当风一样在耳畔轻轻吹过,同桌说,真的,是昨天被车撞死的。他的再三强调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诚实,他真的很诚实,没有一句话是骗我的。
我三天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上课。爸妈找我,老师找我,同学找我,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海边的长椅上睡着了,那是我跟男孩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的脸上正挂着两颗眼泪,跟珍珠一样,亮亮的,就象男孩的两只眼睛在阳光底下对着我偷偷的眨啊眨。
我回了家,也回了学校,我继续好好学习,默默的,用功的学习。爸妈又说我乖了,老师又对我放下心来,同学又开始亲近我了,我又开始回到了集体的怀抱,那是我的身子,我的心呢,我的心去哪了?
我发誓我要考上大学,因为在男孩眼里我很乖,男孩说乖乖的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一定会。男孩说喜欢乖乖的我,我乖乖的。。。
六
十九岁时,我上了大学,我想收到祝福,男孩在天堂的祝福,于是我天天想做梦,梦到男孩给我他的玫瑰,可是我一直都看不到男孩的玫瑰,连男孩的影子我都看不到。
天上有没有天堂呢,男孩知不知道我正在大学里对着他笑?
我很乖,爸妈天天打电话来叫我读书别太累着,我说好,因为我很乖。朋友打电话来叫我在大学里找一个疼自己的男孩,我说好,因为我很乖。
四月芳菲尽,山恃桃花始盛开。又到四月本是浪漫的季节,我想去海边走走。想知道这里的海边有没有长椅,长椅上空的月亮是否依然那么清亮,犹如你的眼睛。海边,风依然清凉,我却没有看到长椅,看到了一排整齐的木杨树。在最大的一颗木杨树旁边,我看到了男孩,很远,很远,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似乎比过去更加挺拔。我的脚有点发软,我确定这不是梦,我跑了过去,颤抖的跑了过去,叫着男孩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却知道他不是男孩,男孩依然在天堂。
因为我很乖,我脸立刻红了,红的象个大苹果,因为羞涩,因为失落。他跟男孩很象,可是他却是个男人,象是男孩长大后的那种男人,成熟,稳重。我的心又开始跳了,我只敢偷偷的看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着他的眼睛,从那我看到了不同男孩的成熟,却再也没有了男孩的清亮。
男人喜欢听我讲故事,我就天天给他讲故事,我的故事不精彩,可是男人不烦,他喜欢听,喜欢用眼睛柔柔的看着我,就象看着他的宠物一样,轻轻的,静静的,他不说话,只让我说,让我说个不停。我依然很乖,只是话比以前多了,话多了,可是依然很乖。
我要男人说他的故事,男人总是笑,说他没有故事,说他就象从一个真空里来的王子,在一片记忆的空白处等着他的公主,一个乖乖的公主,然后好好爱,全心的疼。我笑,开心的笑,眼睛笑成了一个弯弯的月亮,可是依旧比太阳还亮。笑过之后他留给我的依然是故事的空白,因为我很乖,所以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从哪来,要到哪去,不在乎他是乞丐还是贵族,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他好好的爱,我就一直会很乖,很乖……。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吃东西想吐,于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因为我很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好偷偷的告诉男人我怀孕了,男人很惊讶,也很生气,他立刻要我打掉孩子,我不想,所以我第一次跟他吵,吵的天都黑了,然后又看到明天的太阳,然后天又黑了,也不知道天黑天亮了多少次,我累的摊了下来,男人说我不乖了,不象以前那么乖了,然后狠狠的把我抛下,自己走了,走回他北京老婆那去了,跟着他两岁的宝贝儿子架着他的黑色奔驰在满城市兜风呢。
因为我乖,我不敢告诉爸妈,我怕他们的心碎的跟玻璃一样,经不起邻居的嘲笑;因为我乖,我不敢告诉老师,我怕老师从此以后看我的眼神会跟以前换个个,不再是那么祥和;因为我乖,我不敢告诉同学,我怕同学会以次讥笑我是未婚妈妈,然后扬长而去,就跟男孩和男人一样那么离开;因为我……。
因为我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好从十六层楼上慢慢飘下来,因为我乖,因为我很乖……。
作者签名: 您伤感的心事
在眼眸中点点凝燃
沉入水中的百合
静静的绽放着
氤氲的沉香
水袖的月影纤瘦而孤寂
美艳是一种寂寞的风景
冷傲而凄伤
一枚细雨打湿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