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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峰之唐门惊变
□ 孙柳陌
2003-07-09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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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堡位于川西,靠近成都。独立成镇,镇中一座古朴庞大的套宅,经历了多年风雨的高墙青砖,泛着幽幽的光。
唐碧四人到达的时候,天色已黑,整个唐家堡安静非常。唐碧轻轻叩响门环,“吱呀”一声大门向里打开,一个黄衫老者站在门口,道:“五少爷终于回来啦!”看到夏云峰,脸露喜色,道:云少爷竟也来了!”
夏云峰笑道:“何伯一向可好?”
唐碧笑道:“我面子可够大啦,竟劳何伯亲自来开门。”
何伯笑笑,却苦得很。唐碧微惊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唐婳儿抢着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七大名剑来拜寿嘛。”
唐碧怔道:“七大名剑?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伯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刻七人正在堡内,五少爷,请先进来吧。”
四人进得门来,只见堡内气氛紧张,戒备森严,各人劲装背箭,手戴特制鹿皮手套,腰间皮囊紧实,显是装满了暗器。
唐碧更惊,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像来了敌人一般?”
何伯道:“此事重大,请随我一同去见掌门。”唐碧知平日何伯都称父亲为老爷,今日改口称掌门,定是发生了大事。
蓼尘见众人都是一脸严肃,心想不会是九星教入侵唐门了吧,在栈道之上遇扬之水,总不会是巧合。夏云峰见她也是忧心忡忡,心下明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何伯领路来到内院一座宅前,回首望向四人道:“此处是堡内禁地,五少爷你还是一人进来吧。”
唐碧皱眉,看看夏云峰,又望蓼尘一眼,忽觉自己不能与这二人分开,竟是说不出的奇妙感受,他探手拉了二人道:“云峰与小蓼都是自己人,进去无妨。”说罢携了二人之手便要入内。
何伯吃了一惊,他对夏云峰是熟得很了,但是蓼尘却是头一回见,这禁地所在乃是唐门制作暗器的密室,许多不传之密皆在此间,倘若被外人得知,那还得了?身形晃动,已挡在了三人之前。
唐碧早知他会如此,倒也不气,笑嘻嘻道:“何伯,你连我也不信么?”
何伯此刻是草木皆兵,疑心极重,听了他这句话反倒更加不信,多看蓼尘几眼越觉可疑,站定了门口,道:“这一位还没介绍呢。”两道凌厉目光忽地就向蓼尘投过去。
蓼尘心里一震,她自己虽一点坏心也没有,可是九星教大护法这个身份在这里摆着,想不叫人怀疑都难,当下突然觉得很是害怕,并不是怕自身安危,而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被视为唐家的敌人。耳边却只听得唐婳儿娇滴滴的俏声响道:“姐姐可是九星教的大护法哈!”
何伯面色大变,瞪了蓼尘,双手扶住了大门,一声不吭,意思却很明显,绝不会让蓼尘进门。唐碧向唐婳儿皱起脸来,不悦道:“要你多什么嘴?这里没你的事了,别老跟在我后面。”说完狠狠瞪她。
唐婳儿挑眉嗔道:“啥子喃?啷门都怪我哈?你当我怕你唆?”火药味大盛,也顾不得讲官话了,蓼尘虽听了个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唐婳儿脾气要发作了。当下只好缓和道:“我是个外人,此次来只是为唐掌门贺寿,本不应参与唐门的家事,唐碧,我还是回去了。”转身欲行,却被唐碧拉住不放。脸上一红,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甚是尴尬。
唐碧脸色沉重,谁也看不出他想什么,只是道:“你不必走,我们也不必进去,何伯,你去告诉爹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还有我和云峰在。”
何伯摇头叹气,拿他没法,苦了一张老脸道:“五少爷,你让我这老头子真难做呢。云少爷,你说这算什么一回事哩?”
夏云峰咧开嘴笑笑,于此场合十分不称,何伯看了他那副嘴脸,老牙都快被气掉。
唐碧也不管诸人,拉了蓼尘转身就走,却听一把浑厚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碧儿婳儿云峰,还有蓼姑娘,你们都进来吧。”
何伯急道:“老爷,您……”
那声音道:“无妨,何伯,让他们进来。”
唐碧喜道:“爹!还是您老人家好!”登时满面春风,拖了夏云峰与蓼尘便向里进,唐婳儿朝何伯做个鬼脸,也急忙跟了进去,她虽是唐家人,但平时这唐门重地,她也不是随便就可来的。何伯没法,只得也跟了进去,随即紧闭了大门。
这座宅子只有一道门出入,东西南北开四扇窗子,并用铁栅封死,屋子内外皆有人把守,平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蓼尘方走进来就听到水流的声音,不由得十分奇怪,想问唐碧时,已见到一座巨大的水池现于眼前,池水清澈,流动不止,池边摆满了无数古怪器具,几十个武器架立于东侧,各式暗器摆在上面,在十几个大灯笼下被照得闪闪发光。数十名大汉赤了身子分布于池边,或站或坐,或捶或敲,各自专心致志于手中的工程,对于几人进来连看也不看上一眼。
蓼尘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但是唐门制作暗器的地方,怪不得何伯那样阻止自己进来,虽然她对唐门的暗器制作没什么兴趣,但是一旦看到了这秘密,心上就有了好大一个负担。
穿过池子,进入内室,却是一间小小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架,一张方几前坐了个青衫老者,大约六七十岁,目光精锐无比。蓼尘知这正是唐门的掌门,传奇一样的人物唐杰了,先前与夏云峰在狱中谈论他的时候没觉怎样,现下真的见到了,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面前这老人除了一对眸子精光闪闪之外,其他的无论长相还是穿着,都与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唐碧与唐婳儿当先行礼,夏云峰与蓼尘这才分别也行了礼,正式为唐杰贺寿。唐杰和颜道:“峰儿有好久都没有来唐家堡了,都在做些什么呢?”
夏云峰道:“也没做什么,一直都在雪山修习,最近才下得山来。”
唐杰点点头,向蓼尘望过来,蓼尘紧张之极,真不知他会问出怎样的问题来。
唐杰道:“扬之水是九星教的人?”
蓼尘心里一惊,暗道:“难道扬之水来唐家堡了?”口中答道:“他并没入教,但却是前任孙大护法的徒儿。”
唐杰道:“怪不得,功夫好得很。”
这一下连唐碧及夏云峰都吃惊了,齐声道:“扬之水来了?”
唐杰缓缓道:“他不仅来了,还送了我好大一份贺礼。”
唐碧忍不住道:"他送了什么?"
蓼尘却想到先前唐婳儿所说的七大名剑,略略猜到几分,转目向夏云峰,他微皱了眉头,也正向她望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暗中点头,都已知对方心意。
唐杰呵呵地笑了起来,似是感到很满足地道:"这份礼常人还真难求。碧儿,你可知江湖中剑术最高的几个人都是谁么?"
唐碧想也不想道:"那可多了,爹爹您就是其中之一。"
唐杰微笑道:"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什么事都不愿多想。我已经老了,现在若再上一趟少华山排弹铗榜,定是榜上无名。江湖中人才多得是,一代比一代强,想那七大名剑个个竟都是少年英雄,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拚不动了。"
唐碧惊道:"七大名剑?难道这竟是扬之水送来的贺礼?"
蓼尘却心中暗惊:"少华山上弹铗榜?莫非竟是昔年九大门派坐镇,品评天下名剑的弹铗榜?"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想那弹铗榜之上全是武林中用剑的顶尖高手,当年九星教亦曾派人参加,却大败而归,榜上无名,竞争之烈,可见一斑。
夏云峰道:"小侄只知道昔年弹铗榜中有四大名剑,其中之一便名为'弹铗',乃是魔教大魔头苏子妖所创。"他自己说完这句话,忽觉失言,面色一变,闭口不语。
唐杰叹道:"云峰但说无妨,苏子妖是我唐家的大仇人,当年少华山上争弹铗榜,若不是他暗施偷袭,我唐家便不会丢失掉家传剑谱,先父亦不会因此事而一怒大病而殁。"说到此事,他本清祥的面容似是一下子黯淡许多。蓼尘暗自心惊,想到唐门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而今日唐杰竟当着自己这个外人之面讲了出来,一时之间,她几乎不能理清自己的思绪。
唐婳儿插嘴道:"爹!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您就别老想着它了,看您皱纹都一下子多了几条撒。"说完伸手去抚唐杰额头。唐杰面色一霁,呵呵笑道:"还是婳儿心疼爹。"转目蓼尘,道:"蓼姑娘可知九星教的杨凡昔年也去了少华山争弹铗榜,只可惜死在苏子妖剑下,唉,虽然他是我的仇人,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弹铗剑法确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那一式'落梅绽泪'简直就是剑法中之极品。"
蓼尘微微怔道:"杨凡?那是我教的前辈,护教左使。"
唐杰点头,道:"我是在想,扬之水是否与他有些关系。这一次他请了七大名剑来……"话刚说到这里,便听屋角铃声大作,显是有人在发送某种讯号。何伯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回来道:"老爷,人都已经到齐了。"
唐杰起身,目中神色也不知是忧是喜,向众人道:"你们也随我来罢!"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小雨,唐家堡在漫天的雨雾下显得有些凄冷。蓼尘放目望去,只见院舍林立,方圆十余里的堡子与烟雨和在一处,更增添了无限深远的景象,仿若整个堡是无边无际的,在茫茫的雨丝中若隐若现。
唐杰将众人带至一个极宽阔的院中,早有家仆撑上伞来,夏云峰得了伞,与蓼尘共撑一把。除唐碧唐婳儿外,其他五个兄弟亦在院中,加上众多家众,几乎站满了整院。
蓼尘忍不住道:"这又是哪里呢?"
夏云峰道:"这院落便是唐门全体弟子平日修炼议事的地方。"又低声道:"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不用管任何人,自己逃走。"
蓼尘不悦道:"当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么,才不会抛下你和唐碧。"
只见院落当中的一棵巨柳下,站了七个人,有男有女,皆背负长剑,身形俊挺,都是一色的少年英杰。他们身前,倒下了十几名唐家家丁,不是手臂中剑便是大腿中剑,虽皆不是重伤,却也一时休养不好。唐碧皱脸道:"这就动上手了?实在没有礼数!爹,让我去!"
唐杰摆摆手,道:"不必。"向七大名剑道:"七位小侠请了。"
站在前面的一人身形窈窕,穿着淡黄色宽袖袍服,外罩连帽斗篷。雨夜之中她的脸清秀白皙,两只手笼在袖袍中,淡淡笑道:"唐掌门真客气,竟冒了雨前来,失礼了。在下梁秋扬,七剑中排行第五,斗胆向掌门讨教。"说罢踏足前行。
唐杰还未言语,他身边的唐婳儿已抢先上前,道:"你好大的面子撒,竟向我爹爹挑战,先让本小姐陪你玩好啦!"
唐杰沉声道:"婳儿退下!"
唐婳儿扭脸道:"爹!让我来嘛!才不怕她唆!"
梁秋扬笑道:"小妹妹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行的。"她的手从袖中显出,背上长剑突然在手,寒芒闪动,雨水霎时间激荡而起。
唐杰道:"婳儿小心!"话声起时已来不及,梁秋扬的剑快得惊人,唐婳儿手中刚扣了暗器,那片激起的雨雾已到她眼前,她扬手便发暗器,却见雨色一淡,隐在其中的剑芒已掠过她的咽喉。唐碧纵身而起,左手扬了一大片铁蒺藜,右手探出去抓唐婳儿的身子。唐婳儿方觉咽喉一凉,便已被唐碧拉回,伸手一摸,虽无大碍,却满手是血,直吓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发声。
唐杰见对方出手如此狠辣,若是再用些力道就差点要了他女儿的命。饶是他涵养再好,也不禁怒道:"我唐家与你们有何仇恨,何须如此出手?"
梁秋扬轻易地闪过暗器,闻言收剑道:"只是不想再与你们废话,说些没用的客套言辞。今日我们来就是取你性命的,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吧,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唐杰叹气,道:"既然是这样,好吧,就让我亲自奉陪到底好了。"
唐碧急道:"爹!你怎么可以亲自动手?"
唐杰沉声道:"只不过一个排名第五,剑法便有如此造诣,碧儿,你兄妹七人,根本不是他们对手,老太太年纪那么大,你想让她老人家和这七个年青小儿拚老命么?给我带了你兄妹们退下去!"
唐碧硬声道:"不行,死也要护住您,唐家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这七个人么?漫天花雨的暗器一撒,他们躲都没地方。"
唐杰苦笑道:"想得还真天真。你要不要试试?你这孩子不遇上些挫折是不会服输的。"他挥手,全身武装的唐门弟子簇上来,将七大名剑围在中央,只待唐杰发令。
梁秋扬笑问身后六人:"唐门的漫天花雨要来了,你们想让我一个人试么?"
一把阴柔笑声回应道:"对付暗器最好的剑法就是无双的'玲珑剔透',否则我们这些人怎能逃得过唐门的漫天花雨。"
另一个娇脆冷漠的声音道:"胡晚,你少多话,我的剑法不是用来对付暗器的。你若自己躲不过,就不要怨别人不出手。"
胡晚笑道:"哈,惹不起无双姑娘。我还是自己救自己好了。"他自梁秋扬身边踏前几步,正对唐门众人,却是位穿着华丽的美少年,长了一双略显阴沉的眼睛。
唐杰本不欲以暗器来对付七人,怎奈若要速战速决,唯有这个办法。整个唐门上下,除了他与何伯剑术有把握胜这七人,就连唐碧,也不是对手。更何况这些年他唐门虽名声大盛,但实际上却是远不及从前,比之唐十五、唐柳及他三人时代的唐门,实是天差地别,这些年轻后辈,无一能及。为了保存实力与名声,只得用暗器来解决这一场变故。
他手方要挥起,人群中走出位黑衣男子,朗声道:"爹爹,让落儿先出战可好?"
蓼尘望去,见他长得眉清目朗,大概三十左右岁年纪。夏云峰在她耳边道:"这是唐碧的大哥唐落。"蓼尘点头,知这是唐门新生一代的三位奇才之一,另两个是唐碧与她的姐姐唐韵。她忽一怔,想起唐碧为她介绍时只说他有一个妹妹,并无姐姐,她也真未看到唐碧之姐唐韵,但江湖中传闻确是这样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一时间她只觉唐门之中隐藏了好多秘密,但却也不是她所应知道的。
唐杰道:"落儿,并不用你出战。"
唐落道:"但是孩儿并不希望被江湖中人说唐家只会用毒药和暗器。至少请给落儿一个机会。"
唐杰望向他的大儿,见他一脸期待之色。可此刻系唐门声名关键之处,怎可轻举妄动。
胡晚笑道:"想好了没有啊,是用暗器还是用剑法来对付我们呢,这雨越下越大,站在这里可不是很舒服呢。"
唐落也不再请示,方一躬身,又如箭一般射出,这一下连唐杰都没拦住,他已至胡晚面前。胡晚哈哈笑道:"好!到底是年轻的好处,不似唐老先生,昔年那么豪气冲天,名动江湖,而今却成个了胆小怕事的人。可惜啊!"他袖袍微微一动,一把弘如秋水的长剑已在手,剑尖一转,就已到了唐落的咽喉处。唐落吃了一惊,他的手只方触到腰间皮囊,胡晚竟然就已经出手定局。整个事情的发生比一道闪电来得更快。唐碧失声道:"大哥!"
胡晚却已收了剑,伸出手掌凭空接了接雨水,笑道:"看来你们不出暗器还真不行呢。"他身后那冷漠动人的声音又道:"胡晚,你太多话了,少说几句可不可以。"
胡晚笑道:"无双姑娘你一直在和我作对,难不成你是在帮着唐门?"他回转了身去,隐进七人之中,再不说话。
唐杰脸色铁青,看着唐落慢慢走回来,突然出手,击中了他两边肩井穴。唐落应指倒下,手中一枚漆黑的铁蒺藜掉落地上。唐碧忙上前抱过他大哥,叫道:"大哥,你干嘛要自杀?"
唐杰沉声向何伯道:"快带他去老太太那里,只有她才能去净铁蒺藜的毒。"何伯应声而去。蓼尘不禁骇然,向夏云峰道:"看来今天一场大战是难免了,没想到七大名剑竟是如此厉害人物。我们应该怎么办?"
夏云峰道:"你和唐家毫无关系,不必参与进来,我是唐碧的好兄弟,自然是要帮他才行。"蓼尘侧头皱起脸来瞟着他不悦道:"那我也算是你们的朋友罢,干嘛抛下我。我也要和你们一起作战才行。再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她凝目望向七剑,忽道:"你看那个穿灰色斗篷的人。"
夏云峰随着她望过去,看到站在七剑中间的一个人身披灰色斗篷,胸前挂了一串晶莹发光的珠链。不禁道:"那是……江华风?"
蓼尘惊道:"你也看出来了?他也是七大名剑之一么,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说,楚昭烟也一定在,啊……"她果见江华风的身边穿白衫的男子便是江华风一向形影不离的好友楚昭烟。当下心头大震,越发觉得这雨夜的冷,向夏云峰身边靠了靠,道:"果真是一场难打的仗,你看楚昭烟手里的那把银色的剑便是昔年奉剑公子张奉剑的逝雪剑了。传说中逝雪剑法曾在少华山弹铗榜上击败过排名第一的弹铗剑法。哦,这鬼天气,为什么我觉得雨越下越大了?"
果然雨越下越大,同时雷电交际,狂风大作。众人在风雨中都觉这场雨来得太不是时候,无论是对唐门还是七剑,都没什么好处。
梁秋扬扬声道:"唐老爷子,你的暗器再不发出来,可别怪我们先动手啦。"
蓼尘忽大声道:"扬之水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敢现身?你们不是被他找来的么?"她见七剑连逼唐杰,心下只觉是九星教之错,忍不住挺身发问。
梁秋扬一直都没有注意与夏云峰共撑一伞的蓼尘,忽见她发声,这才仔细瞧去,笑道:"原来是蓼护法,你与扬之水之间的帐你们自己去算,今次与唐门之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奉劝你还是少插手比较好。"
蓼尘哼道:"就算我今天替唐家战死在这里也只是我自己的事,好像和你们也没有半点关系。"夏云峰忍不住咧嘴笑,蓼尘不悦道:"干嘛?我是在为唐门说话哩,有什么好笑的。"
夏云峰凝目瞧着她笑道:"本来我还打算保护你周全,既然你都准备战死在这里,那我也用不着护着你了。"话未说完,胸前已吃了蓼尘狠狠一拳,蓼尘怒道:"亏你说得出口。"一转身,向唐杰道:"唐伯伯,此事都是我九星教之错,若不是扬之水,七大名剑也不会来唐家兴风作浪。还请唐伯伯准许蓼尘出手解决此事。"竟是豁出这条命拚到底的架势。夏云峰扯她袖子道:"你要干嘛,想一个人揽下来么。你没见这七剑根本就是专门来找唐门揸的,与你何关?"
蓼尘忍不住狠狠瞪他,却听唐杰慢慢道:"蓼姑娘何出此言,就算是扬之水,也算不得是你们九星教的事。我唐门终是逃不过此劫……"微一叹气,高声道:"漫天花雨!"他终是下了决心要用漫天花雨暗器阵来对付七大名剑。话出口时,心中却隐隐作痛。他虽是唐门掌门,却除了暗器外,以掌法、剑法、刀法三绝扬名江湖,没想到今天却只能依仗唐门的暗器来应敌。
破空之声连接响起,起先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待到满眼各式暗器在空中乱飞时,响声已连成一片,再分不清先后。发暗器的唐门弟子身形在空中如同狂舞一般,细小狠辣的漫天花雨暗器网瞬间形成,将七大名剑笼罩其中。
蓼尘终于明白唐门为何能一直以暗器这种被正道武林所不屑的武器称霸江湖,今日一见方才知道暗器到了他们手中,已不再存有暗中伤人,阴损毒辣这种特质。唐家的暗器发出时劲道极强,那般细小纤稚的东西从手中发出去的时候,竟有如狠力挥刀或是剑的力道。如此众多却没有任何两种撞在一处,实是令人叹为观止。她是试过唐碧暗器滋味的,却没有想到这漫天花雨发出时,远远胜过唐碧一人独发的奇妙无端。
刹那之间所有锐气全都击往七剑所在处,连这越来越大的暴雨亦被这劲气激退,形成一个独特的暗器场。唐家一众人都各自放下心来,这些年来,他们还没有见到过在漫天花雨下全身而退的人。
一道雪亮剑光自暗器网中穿透而出,叮铛一阵乱响,最里层的暗器被击落而下。网中似乎有一人舞动身形,曼妙多姿,手中剑如蚕吐丝,剑气始终不绝,剑光晶莹剔透。眨眼之间满天所有暗器俱被网罗其中,七剑分别剌向一方,登时雨水激荡而起,那可以射穿墙壁的暗器居然倒射而回,击往唐门众人。去势远胜方才。
惊呼声起,最外面包围七剑的唐门弟子来不及闪避,最先被击中,齐齐倒地。余下的暗器劲势不绝,接往唐杰等人处射来。蓼尘内劲突发,往唐杰处扑过去,她下了狠心,宁死也不能让唐杰受伤或死掉,否则九星教当难辞其咎。唐杰随手发招,暗器根本击他不到,大片被他浑厚掌力扫落。蓼尘方放下一颗心,却见一条人影鬼魅般闪至唐杰身前,一剑剌向唐杰咽喉。其余人都在闪避暗器,谁也没有想到此人竟会来得如此迅急,一时间都已来不及阻止。唐杰刚发出掌力扫落暗器,这一剑剌来,回掌已是不及,脚底一滑,身子往后仰去,形势危险之极。蓼尘见得真切,猛动真气,身体跃起,两脚闪电般踢出,撑向来袭者。只有她离唐杰最近,又一直高度关注其安危,此刻恰是良机。这影子一般迅魅的偷袭者腰肢一扭,盈盈好看,竟是女子。她扭腰避开蓼尘双脚,身子一矮,自蓼尘身体左侧闪入,手中剑迅速剌向她背胁,同时还不忘拚起纤指,往刚刚站直的唐杰后心点去。
蓼尘急急旋身,雨水激飞处生出一股强大气漩,护住周身,一指点出,正中剑锋。忽觉一道奇特邪异的真气沿剑身直传入体内,娇躯剧震下往后抛跌,心中暗叫不好时,一双稳健的手把她接个正着,夏云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丫头,没事儿吧?"她仰脸一瞧,他正笑着看她,心下稍安,忽惊道:"唐伯伯他怎样了?"夏云峰扶她站好,道:"没事儿,那人偷袭不成,便不可能是他老人家对手。"蓼尘望去,果见唐杰与那偷袭者战在一处,令人心惊的是偷袭者剑术极高,居然一时间与唐杰战成个平分秋色。不禁骇然道:"这人是谁?"夏云峰皱起眉头,不能相信眼前情景地道:"七大名剑之首林清玄。"蓼尘娇躯一震,没有说话,夏云峰觉察到她的震憾,不由伸手抚上她后背,爱怜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不是说过么,最多是战死在这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结果。"蓼尘感受到他的爱意,芳心一荡,却温暖起来,仰起俏脸,感激的目光朝他面上望去。
此刻暗器早被众人扫落,七剑除林清玄外,仍是静静站在树下,手中长剑皆已出鞘,他们对付漫天花雨阵虽然成功,却也耗费大量真气。这时场中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杰与这七剑之首林清玄惊心动魄的打斗。唐碧最是担心,眼光一直在他爹身上,对于蓼尘与夏云峰间的种种,竟没有看到。眼见以唐杰之能,竟然一点占不到上风,不由惊心之极。唐婳儿更是芳心剧震,抚着咽喉伤处不住吸着冷气,她一向自负,以为自己是唐家精英,就算及不上唐碧,也应是一流高手了。哪知今日见了这七大名剑,年纪与自己一般大小,武功却高得惊人,教她一颗骄傲的心直沉下去。
唐杰心中的震惊比他们更甚,他虽早知七大名剑名动江湖,个个都是杰出的少年高手,可是也没有想到林清玄的剑术达到了如此高超的境地,不只如此,最可怕的是她每出一剑,都似带了股极其邪异的真气,虽轻柔得如天上白云一般,却令人无法抗拒。自己稍有不慎的话,对方的必杀技必会毫不留情地击出。一念至此,头上竟已有冷汗流下,随即与雨水混在一处。
蓼尘喃喃道:"这剑法,怎会如此邪法?"夏云峰道:"连你也不知道她的剑法。我自问于天下武学得窥甚多,竟也没见过这种剑法。七大名剑成名虽早,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七人的出身来历,除了江华风与楚昭烟是我从前相识,另五人我一无所知,倒像是从天下突然间掉下来的一样,竟无经历可寻。"他忽紧握了蓼尘的手道:"今日之战凶多吉少,我真后悔让你一同来唐家拜寿。"蓼尘给他握住了手,心头只觉甜美非常,眼前凶险的形势在她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她一生人中从未尝试过如此刻情形般畅美舒适,爱情的甜蜜滋味超过了一切甚至于生死。她别过头来,什么话也不讲,只向夏云峰甜甜一笑。
胡晚观战半响,忽笑道:"唐老爷子你的能耐也不过如此,要我们七剑一起来,真是浪费哩。"他身边的梁秋扬也道:"没想到清玄的剑法比上个月更精纯了。"身后那冷漠娇脆的声音道:"你们两个总是这么多话!"胡晚回首笑道:"无双姑娘一开口,我就不敢再说了。方才若不是你的'玲珑剔透',我们也难那么快破得了漫天花雨。"梁秋扬忍不住也笑道:"少见你这么谦逊的。"
唐杰越战越心惊,昔年少华山顶苏子妖那绝美妖异的面容竟一点点又展现眼前,可眼前林清玄所用剑法绝对不是那正气十足的弹铗,偏偏每一招都如那弹铗般是自己武功克星。可笑苏子妖一生人都作恶多端,妖气纵横,却创出了完全走正大光明路子,群邪辟易的弹铗剑法。人生之奇妙,可见于此。一念未及,忽见林清玄飞身而起,挟剑往己直扑,长剑似是化做一道闪电般当头击下。唐杰知她已全力出手,发出必杀之技。同一时间里,体内真气瞬地提至颠峰,随着仍狂猛下着的雨水激射而出,手中庞大无匹的劲气聚束,全力往林清玄来剑处轰去。两股强劲真气相撞,发出一下惊心巨响,四周雨水全被激得飞溅开去,扬起一道雨墙将众人隔挡在外。林清玄猛地晃身,娇躯震动,接着疾旋起来,带起强大的气场护住周身。唐杰也如受雷击般全身一震,但不退反进,双手化出漫天掌影,朝林清玄飞速旋转的身体拍去。林清玄剑气突发,钢锥般尖锐,破开唐杰掌影。
众人看得呼吸急迫,不能自己。唐碧再忍耐不住,跃身而起,叫道:"爹爹让我来!"两手疾扬,数十道暗器挟着劲风朝林清玄激射而去。夏云峰见得唐碧突然出手,暗叫不好,身形前出,自空中欲截住他。林清玄一剑发出,成功破掉唐杰掌势,同时剑气急催,点往他心口。却见暗器破空袭至,冷笑一声,左手袖袍一挥,阴柔玄异的护体真气幻作一张网般罩向暗器,同时也将唐碧笼在其间。唐碧发出暗器,却感到劲气袭体,竟是无法抵挡的邪异,全身剧震,如被吸着般掉落往林清玄发出的劲气网中去。这时夏云峰身形闪至,一把将他拉住,食中二指拚起,发出阴冷至寒的"寒晶指","波"一声破掉气网,带着唐碧落往众人立身处。蓼尘奔上来拉住唐碧道:"有没有事?"唐碧摇头,却面如死灰般难看,气苦道:"难道真的不行?"夏云峰道:"小碧别泄气,我们也不是全无机会。"目光一转,望向柳树下的六人,道:"你们可看到那个穿紫衣的女子了么?"唐碧与蓼尘齐地望去,却见飞舞的雨幕中,胡晚及梁秋扬身后一个紫衣女子负剑而立,身形窈窕纤美,风姿绰约。
唐碧惊道:"那个是方才首先发剑破掉漫天花雨的人。"凝目细望,却始终瞧不清她面容。夏云峰点头道:"只有她的剑法'玲珑剔透',才可破得掉如漫天花雨那样密不透风的暗器网,七剑之中,除林清玄外,她实力最强,身份也最神秘,据说她是最后一个入七剑之人,之前没有任何名气。我想可能就算是林清玄,也未必是她对手。"
唐杰忽发出一阵长啸,令众人皆惊,却见他双手扬起,露出藏在袖中的两支铜管。唐碧一见惊道:"火凤凰!"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叫道:"爹爹不要!"背心一紧,夏云峰将他一把抓回,自他身边一掠而过,道:"我去!"他身体凌空跃起,往唐杰扑下,全然不顾林清玄反手剌向他胁间的一剑。蓼尘失色,她反应极快,在夏云峰扑出之时也展动身形,随他而去。唐杰本欲拚了自己性命,也要用唐门狠毒霸道,轻易不会使用的火暗器"火凤凰"将林清玄毁掉,谁料夏云峰及蓼尘两人皆一扑至此,倒教他一时难下杀手,心中发狠,顾不得二人安危,机关一括,两道惊虹般的火光自他袖中疾射而出,瞬地将四人同时吞没。
唐碧狂叫一声,却只能毫无办法地等着"火凤凰"轰然而炸。唐门众人齐声惊呼,眼见掌门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时,却见火光中剧芒一闪,刹时间只把这漆黑的雨夜一照而亮。唐碧仿佛看见一只美丽的彩蝶,翅膀泛起灿烂的光晕,一下子化成千千万万只。众人被这强光映得眼花缭乱之际,听得唐杰大声呼道:"欢乐蝴蝶!"
"轰!"地一声巨响,销烟泥土连同漫天暴雨齐地飞溅,数条人影连连抛飞,惨叫不断。唐碧也管不得那么多,纵身上前。忽地眼前一花,手臂被人抓住,将身体扳倒,跌在雨地中。正惊怔间,却见夏云峰的蓝色眸子在眼前眨动,疑是幻觉时,蓼尘的声音也响起道:"真险!"他狂喜之下猛地扑至夏云峰怀中,连声叫道:"你没事太好了!"夏云峰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蓼尘唐杰二人带离险境,此刻已是精疲力竭,无力说话,只不住喘气。唐碧乍见自己父亲躺于身前,虽未死掉,却已受了重伤,半边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但总算保住一条性命。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唐门众弟子上前来将唐杰抬起送往后院去。唐碧仍不明白他们是如何逃得开"火凤凰"的,刚要发问,却见柳树之下七剑中的林清玄也同样逃脱,只是手臂受了些轻伤。又惊又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夏云峰稍稍回复体力,喘息道:"是江华风。"蓼尘解释道:"江华风的欢乐蝴蝶剑,挡住了火凤凰。"唐碧听得"江华风"三字,心头一震,忆起自己当时所见情景,又想起唐杰的呼声,不由道:"难道是大侠米离的唯一传人江华风?他……他真的练成了欢乐蝴蝶剑?"
蓼尘伸手拭去面上泥水,扶着夏云峰站起身来,道:"不错,这本是江华风为救他生命垂危的爱人杨逸尘的唯一方法,学成欢乐蝴蝶剑,可消除人间一切苦厄。就连这天下第一霸道的火凤凰也能挡得住。"
昔年少华山顶,江南大侠米离用手中名为寂寞的剑战胜群豪无数,风头之盛,一时无两。可惜他的寂寞剑逃不开剑上所附诅咒,他的爱人鱼漂儿半年之后身染重疾而亡,米离从此一生寂寞。所收传人江华风天资聪慧,学成他一身绝技,也同时学到了寂寞剑,剑上诅咒亦加于其身,心爱的情人杨逸尘染上怪病,终日晕睡不醒,看尽天下名医,皆不能治。他的好友,与他同为七剑之一的楚昭烟为他寻遍古书,访尽名山大川,终知晓世上有一种名叫"欢乐蝴蝶"的剑法,学成之人可解一切苦难,消疾祸于无形。因此江华风用了三年的时间,终在塞外的极北处寻到了"欢乐蝴蝶"的剑谱。可惜他学成之后,杨逸尘早已香销玉殒。寂寞剑上的诅咒,是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无法化解的。
唐碧忍不住望向那散花一般释放千万彩蝶的江华风,却见他苍白俊美的脸容在雨雾之中透出一股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寂寞苦楚之意,眸中射出清利的锐芒,也正往他瞧过来。身边的楚昭烟白衣胜雪,在这暴雨之中仍似纤尘不染。两人目光相对,忽都全身震动,皆闪开了视线。
树下的梁秋扬朗声道:"唐门之能也不过如此,你们的掌门已受重伤,还有谁来出战?"蓼尘心头一热,方要接口,身边的夏云峰已道:"让我来罢。"举步而出,站到场中间去。蓼尘知拦他不住,心中暗道:"若是他有什么危险,我一定得救他。"悄悄探手入怀,摸出一支细长银剑,却是九星教镇教三宝之一的银星斩。这本是前代大护法孙柳陌昔年在异域中无意间所得,后与九星剑及剑谱一同被传为九星教镇教三宝。丁惜那时为人和蔼可亲,对她尤其关怀,便把这银星双斩中的一支给了她用。因这银星斩锋锐无比,所以她轻易不使,时间久了竟忘了自己有这样一支利器,今日这等千钧一发的险境,忽想了起来,也是由于关心夏云峰所致。
唐碧挨站过来低声道:"堡周并无人守,你偷偷走吧,我不想把你连累进来。"蓼尘闻言瞪眼不悦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朋友么?是朋友难道就在危险的关头偷偷溜掉?你瞧云峰在这时候走上去应战,我怎么能输给他。"唐碧心中感动,听她昵称夏云峰做"云峰",又不禁微微一愕。
夏云峰没有伞子在手,淋着暴雨大声道:"雪山夏云峰在此领教七大名剑高招。"话音未落,七剑中微闻一阵惊噫,梁秋扬当先扬声道:"原来夏公子也在这里,失敬了。久闻雪山夏云峰武功别出一格,天下无双,还望公子不吝赐教。"夏云峰哈哈一笑,道:"什么天下无双,别叫夏某笑掉大牙了,你们哪一个要出来受教的,请吧!"蓼尘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向唐碧道:"他一向都是这样么,为什么又在大牢之中那般冷漠哩?"唐碧失笑道:"是在装腔作势要你主动搭话吧。"二人禁不住齐笑起来,心头稍稍减轻了沉重之感。
梁秋扬道:"就让我来领教公子武功。"方要上前,却听身后一人道:"秋扬退后,这个小子交给我好了。"声音低沉,仿佛带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梁秋扬微微一愕,道:"用不着你出手吧,你怕我打不过夏云峰么?"这人道:"夏云峰是近年来江湖中出现的奇才,谁也小窥他不得。最重要的是我们对他的武功来历一无所知。你有绝对的把握胜他么?"梁秋扬沉默下来,旋身后退,行到林清玄身侧,再不发一言。林清玄看她一眼,道:"思野去吧,若是连你也打不过他,那么我们七剑就真应退出江湖好了。"
夏云峰见朝自己走过来这人全身黑衣,身形挺拔威猛,被雨水冲击的面容亦是英伟坚毅,充满男性魅力,手中长剑剑身宽阔,拿在他手中形成一股强大气势。他忽想起这人是谁,发声问道:"程思野?"这人沉声笑道:"夏云峰,你能令我出手,也算死亦瞑目。"夏云峰哈哈笑道:"程思野竟是这样狂妄之人,可真教我没有料到。"程思野冷笑道:"你没料到的事还会很多。"他手中阔剑忽斜斜向上一挑,在空中划了个半圈。夏云峰目中瞬地燃起一道火焰,道:"这是……"程思野接着连使五式,这五式并没有冲着夏云峰,而是对天而发,每一剑无不凌厉凶狠,江湖中能躲开这五剑的人绝超不过五十人。唐碧忽惊得张嘴道:"这难道是……"再也合不拢嘴来,心头暗自为夏云峰担忧。蓼尘似也看得呆住,却又一时想不起什么,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程思野的剑式一招比一招更加奇异狠辣,却无一剑攻向夏云峰,如自己演练一般。唐门众人都看得莫名其妙,夏云峰的目光却渐渐凝住。
胡晚忍不住道:"他用得着一上来就用这剑法么,夏云峰当真就如此厉害?"林清玄淡淡道:"正是不知道夏云峰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厉害,所以他才会这样做,哼,风吟剑派的人就是这样,总是想尽办法先炫耀自己,却不知这正是剑法大忌。剑是用来给人看的么?"她忽冷笑一声,隐入树后去了。胡晚笑道:"真是少见清玄会有这么生气的,嘿,不是爱上小程了吧。"却听身旁冷笑声起,不禁苦笑道:"无双姑娘似要与我作对到底,这是何故哩?莫非你也……"忽被那双冷漠美丽的双眸一瞪,马上住口不语。
程思野剑式不绝,一剑快似一剑。夏云峰不动声色地瞧着,半空中程思野的剑式忽地一泻,阔剑匹练般往他剌来,气势惊人的剑气向旁边不断扩展。夏云峰不拮锋锐,往旁闪去,但只听得"嗡"地一声清响,程思野的剑发出虎啸般的声音,竟是在剑式之后。
"风从虎!"唐碧终忍不住地叫出声来。蓼尘惊道:"什么?风从虎?"她拉住唐碧急急问道:"这真的是风从虎?"唐碧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强自镇定道:"不错,这正是昔年少华山上弹铗榜中四大名剑之一,昔年魔教的镇教剑法其中之一风吟。"蓼尘娇躯剧震,不能相信地道:"魔教的剑法怎么还有传人?"唐碧头上冷汗淋漓,喘气道:"据说魔教四分五裂之后,形成了八个剑派,分别是'龙蛇影外,风雨声中',程思野想必便是这风吟剑派的人了。"
这时程思野已向夏云峰攻出了二十剑,每一剑都是凶猛霸道,狠辣异常。夏云峰双手忽如鲜花盛放般展开,拇食二指相对,中指、无名、小指连挑,真气聚集成束,竟一连接下这二十剑。众人看得无不惊心动魄,就连七剑也不禁为之侧目。蓼尘看得秀眸睁大,她竟不知夏云峰如此厉害,连这狠毒至极的风从虎都接之不惧,且安然若素,连脸色都没变一变,心下不由大安。
胡晚顾不及无双冷言相向,发声道:"他连风从虎都能接得下,不愧为夏云峰!"话音未落,程思野身形忽起,剑式回旋,一剑自空中狂斩而下。他先前使剑,只有剌和挑两种姿势,这一次却是劈。
"风流天下!"这一次连梁秋扬都忍不住出声惊呼,皆因程思野自出道以来,还从未把风吟剑法用至这一招上,从来也没有人能够接得下他的风从虎。风吟剑法共有六部,分别是三字决十四式,四字决十九式,五字决十六式,六字决一式,七字决一式和最后同归于尽的一式。程思野方才用尽了三字决十四式,风从虎是其中的必杀之技,他与人过招时很少能使出这一式来,就算使出,剑下也无活口。而今夏云峰竟迫他使出了四字决中的最后必杀技风流天下,怎不叫人心惊!
蓼尘见这一剑威慑全场,剑气狂猛凌厉至极点,芳心狂震之下竟忘了呼叫,双目直瞪在夏云峰身上。夏云峰长笑一声:"好一式风流天下!"左手连连挑动,劲气暴扬,撞击剑气叮铛作响,右手"寒晶指"发,往程思野心口处点出。他的指法看似凌乱,实则隐含极深内蕴,不断抖动的手指全是用来幻人眼目,真正必杀的一击,全在右手寒气凛然的一指上。
胡晚叫道:"小心他的右手!"一叫已晚,程思野这一式精妙绝伦的风流天下尚未完全使完,胸口突然剧痛,手中阔剑再也劈不下去,身形向旁边急掠,狂吼一声,击出风吟剑五字决中攻防合一的剑式"风生万马间",荡起层层剑气护住身形,欲退出战圈去。夏云峰笑道:"别逃,我还没出完招哩。"右手拇指探前疾点,周围阴寒气场突起,雨水被激得滚动不已,将程思野紧紧困住,他双脚一撑,身子带动气流,朝程思野疾撞过去。胡晚立时纵身而出,扑向二人战圈中,手中长剑点出。程思野一时之间觉得气力大失,胸口伤势愈发严重,眼见夏云峰撞过来,竟无力闪避。这时胡晚扑至,要替他截下夏云峰,却感气场震动,夏云峰身体急速旋转起来,胡晚大惊,剑式一收,却已迟了一步,整个人都被旋转飞舞的寒冷气流带得坠下去。程思野心中暗道"罢了!"运起最后的全力,阔剑展动,轻灵无比,他终是使出五字决中的最后一式"风行水上,涣",拚了自己真气强度受损,与夏云峰作了最后一击,登时劲气交击声不断,空气尤如被隔离了一般奇异地向两边劈了开去。程思野与胡晚齐齐口喷鲜血,往后狂掠,却终是脱离了夏云峰的气场控制,逃了出去。夏云峰也身形一晃,喷出一口血来,随即站稳,伸手一抹嘴边血迹,勉强向七剑笑道:"谁还要来受教?"
唐碧与蓼尘见他面色惨白,目中的蓝色竟慢慢淡下去,知他必是真气耗尽,才会有此现象。前者掠出去到他身前,道:"云峰,不要再打了!"夏云峰喘息加剧,道:"风吟剑法果真是名不虚传,差点要了我的命。"望向唐碧,很过意不去地道:"阿碧对不住,我可能帮不了你了。"唐碧双目一红,呸道:"这时候了还讲这种话,当不当我是兄弟了?"喉中一窒,只觉泪水欲涌出来,当即闭口不语。硬是拖了他下场去。蓼尘过来道:"云峰,我来好了。"一边伸出手去暗暗输入真气。夏云峰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涉险。阿碧,你给我拦着她。"蓼尘俏脸一沉,道:"你难道不知我是九星教的大护法么,我怕过谁来?"甩手欲行。唐碧一拦她,皱脸道:"小蓼,当初在相国寺,你连我都赢不了,还是不要出战的比较好。"蓼尘怒道:"什么话!那是我没有防备,要比剑术,我不见得差到哪儿去!"也不顾唐碧阻拦,硬是站到了场中去,拿出银星斩握在手中。
七剑正忙着查看程思野及胡晚的伤势,胡晚竟要比程思野更严重,他堕入夏云峰玄冰气场中去,五脏六腑都被寒气所伤,江华风与梁秋扬一齐为他输入真气疗伤。林清玄面色极其沉重,道:"没想到夏云峰会这么强。我们都低估他了。"眼见蓼尘又已站出来,秀眉微蹙。那紫衣女郎无双一言不发地举步欲行,却听楚昭烟道:"无双,让给我好了。"无双别过娇躯来看他,他笑道:"我与蓼尘还算是相识呢。"说罢自她身边行过,步入场中。
蓼尘见出来的竟是他,不禁道:"没想到会是在这里相见。"她与江华风楚昭烟皆是因杨逸尘的关系所识。杨逸尘本是杨梓之妹,与江华风是情侣,楚昭烟则是他们的挚友。几个人曾在山东泰山玉皇顶的九星总坛见过面,还一同出游江南数月。那时杨逸尘还没有患病。等蓼尘得知杨逸尘得病时,已是三年之后的事了。那期间三人便再未见过面,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唐家堡以敌人的身份相见。
楚昭烟对这九星教美丽娇俏的大护法印象很深,他对女子一向淡漠,生平除了杨逸尘之外,也就只有蓼尘,才会让他有深刻的记忆,如今一见,不由又想起红颜命薄的杨逸尘来,只觉昔日种种,恍如隔世。蓼尘见他只望了自己不语,知他也想起往事,心头也自感慨。楚昭烟手中剑轻轻抖动几下,道:"大护法真要参与唐门事情里来么?"蓼尘点头道:"我做不到置身事外。"楚昭烟微微一笑,道:"还是从前的性子,谁的话也不会听。那么恕我无礼了。"长剑轻轻剌出。他的人温文尔雅,剑法也同样轻柔,与程思野的狂野霸道完全不同。蓼尘银星斩抖起剑芒,接连五下,都点至他长剑上,真气沿剑身直上,袭向他肩头。楚昭烟从未试过与蓼尘交手,对她的武功一无所知,亦未见过她使剑,这五下剑招精妙绝伦,袭来的真气亦诡异变化多端,不敢轻敌,长剑幻做漫天剑幕,迷茫似烟,笼罩了蓼尘周身。同时真气在体内流动不息,化掉蓼尘袭来的内劲。他这剑法名为"松烟",不但本身奇幻,亦有扰敌眼目之效。蓼尘登时睁目如盲,不敢进攻,银星斩舞起层层剑花,护住身形。楚昭烟趁势而上,他们七剑自持剑术高超,未把唐家一干人放在眼内,谁知道竟有夏云峰这高手来到,以至扰乱预期计划,不但未将唐杰杀死,还伤了程思野及胡晚。如若这一回再败在蓼尘手下,那可真要无功而返,用林清玄的话来讲不若七人一同退隐江湖算了。
蓼尘眼前一片迷蒙,只得将真气涌入银星斩内,刹那间爆起一团耀目精芒,千钧一发之际照亮身前,左手一掌拍往楚昭烟胸前。这是迫不得已想出的方法。楚昭烟喝了声"好!"烟雾中剑芒闪动,倏忽间连剌三剑,剑剑真气充盈,抬手接下蓼尘拍来玉掌。真气撞击之下,蓼尘举斩硬挡了他三剑,胸口一窒,借力向后仰身,凌空跃起,双腿撑向他小腹。楚昭烟亦不好过,再度化掉攻来内劲,右掌拦往她双腿,又是硬拚一记。二人自交手以来,少有招式花样,全是硬碰硬的打法。不是楚昭烟想如此,而是蓼尘招招迫他硬架,全无花巧,二人功力相当,要想避其锋锐绝无可能。只是蓼尘报了必死之心,而楚昭烟却无此意,因此气势上首先就弱下来。三十招过后,蓼尘已占了上风。
林清玄一边顾着程胡二人伤势,一边观战,不禁冷冷道:"昭烟若是这么打下去,胜算全无。"无双淡淡道:"他根本未动杀气,怎及得上蓼尘的拚命?"纤手轻抚剑身,又道:"再过三十招,必败无疑。"林清玄转目瞧她,道:"无双你的剑好久未沾鲜血了罢。"无双眼尾也不扫她,对她毫不恭敬,淡然道:"我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林清玄丝毫不以为忤,反微微笑道:"我知道你自出道以来,还从未败过,方才没有和夏云峰一战,真是可惜。"无双哼了一声,不理她。这时胡晚笑道:"无双也不只是对我冷嘲热讽嘛。"梁秋扬叱他道:"伤成这样了还有心开玩笑,还不给我坐好!"无双浑不在意,两道锐利的目光往场中蓼尘及楚昭烟身上投过去,果然楚昭烟落得下风已久,再想夺回优势,已然非常困难。
夏云峰及唐碧见蓼尘越战越勇,都禁不住放下心来。忽见唐碧的另四位兄长飞奔过来,悲声叫道:"爹爹和大哥……过世了!"这一声犹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唐碧心上,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怔方道:"你们说什么?"话声未尽,猛然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夏云峰大惊将他抱住,回身朝四人道:"怎么会这样?唐伯父伤得如此重么?"唐二公子唐非嘶声悲泣道:"本来没那么严重的,只是爹爹他醒来之后见了祖母她老人家后,自觉对不住唐门……他就……自断心脉而亡……大哥他也随着去了。"说到后几个字,已泣不成声。唐碧听得这话,浑身颤抖,忽悲叫一声,昏厥过去。夏云峰强忍心头悲痛,将他抱起。这时唐门众人都已闻噩耗,便听得满院里响起一片哭声,雨声虽大,仍是遮之不住。
正交手中的蓼尘听得哭声心头一震,转目望去,瞧见夏云峰怀抱唐碧,一见之下还以为唐碧死了,芳心剧震,随即怒火大盛,娇叱一声,手中银星斩暴起千百道剑芒,娇躯似与斩身合为一体般,速度激增,往楚昭烟疾射过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夏云峰时刻关注着她,大吼道:"蓼尘不要!"却已来不及阻止,眼见她与楚昭烟迎上的剑撞在一处。心中狂震时,耳边听得一声闷哼,两条人影一合即分,倏地飞掠后退,蓼尘娇躯再现,肩头鲜血飞溅,一路洒将过来。却已跌退至他身旁,被他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揽住。楚昭烟亦胸口溅血飞退,跌倒在林清玄脚边,被她扶了起来。
蓼尘美目中泪光闪动道:"是不是唐碧死了?"强按住肩头伤口探头来看。夏云峰放下唐碧,两手将她扶好道:"没有,他只是昏过去而已,死的是唐伯父及落兄。"蓼尘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秀目睁圆,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夏云峰点了她肩头穴道止血,又握了她手腕输入真气探查伤势,道:"他老人家是自觉对不住唐门声誉而自断心脉而死的。"蓼尘这才懂哭出来,呜咽道:"这算怎么一回事,我们这么拚命为什么,他却死了。"突然回眸狠狠向七剑瞪过去,恨声道:"定要杀了他们才行!"她一生人中少有见到这种江湖险恶事,虽身在九星教,却一直在义父慕容南琳庇护疼惜下长大,从未遇见过此种凶险,今日一见,只觉完全不能承受。夏云峰心中虽也痛楚,但却镇定之极,也不劝她,只是轻拍她后背抚慰。唐门众人此时怒火已至极点,再不顾虑七剑有何厉害,群情愤慨,一拥而上。
七剑这时只有林清玄、无双、江华风及梁秋扬四人应战,但四人皆功力高超,夷然不惧。四剑纷飞中,激荡的剑气凌厉之极,刹那间满天满眼只看见四人织出的剑气网,将唐门众人一笼而尽。夏云峰心叫不好时,人影接连抛飞,竟无人可战一合之数,不断地丧命在四人剑下。他知道如果再不阻止,唐家很可能会遭灭门惨剧,强运体内受损真气,扶着蓼尘向战圈行去。蓼尘知他下了决心战死在这里,见他带了自己一同应战,心中不怕反喜,左手拉了他手,右手紧握银星斩,随他坚定走上前去。夏云峰见她俏面之上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流露出浓浓爱娇,知道她定是因与自己在一处之故,心中暗想:"没想到我夏云峰死前不是与颜冰在一处,却是与她。"自从他与蓼尘相处以来,几乎忘记了颜冰的存在,直到此时方才想起。只一闪现,便即抛开,全力与眼前此女心意相融,共战强敌。
没有丝毫顾忌地,二人同时掠起身形往越来越小的战圈攻去,夏云峰此时功力不及平时一半,但体内玄冰真气运至极限,威猛之势反而更盛。蓼尘方才只是受了外伤,这时报了必死之心,全无后顾之忧,银星斩幻起重重剑影,硬攻往林清玄四人剑光汹涌处。同时听得夏云峰叫道:"大家快退下去!"此时唐门一众人都已是惊惶失措之极,方才报仇的怒火早就被恐惧所代,只是退不出四人的剑网。夏云峰及蓼尘这一击而上,顿给他们制造了逃生之机,众人登时纷纷强自退出战圈,却也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却都毫不犹豫地往后院唐老太太的宅子逃去。剑网立刻缩小,将夏蓼二人紧紧锁住。四人中犹以林清玄及江华风攻势最猛,前者是恨夏云峰多管闲事之下让七剑虽胜却也伤得不轻,后者却是恨蓼尘伤了他的挚友。夏云峰同时接下了林清玄及无双二人的剑势,他到这时才看清林清玄的容貌。她并不美,却秀气之极,最令人惊奇的是她清秀的面容竟透出一股极邪异的气息,这使她形成了极矛盾的气质,容颜如此清澈内在却邪恶若斯。而那神秘的紫衣女无双面罩重纱,看不清玉容,但一双锐利的目光却从面纱之后透出,让人无法逼视。她的"玲珑剔透"剑法也是最难应付,剔丝剑使出后如茧抽丝,永无休止,而玲珑心法却是空灵无比。夏云峰玄冰气已至极限,再不出十招,他定难逃出这两女剑下。雪山的两样至宝冰玉葫芦及雪情刀全都给了颜冰,自己一样也未留至身旁,想发冰蚕亦是不能。他心中叹气,眼角望见了苦苦支撑的蓼尘,硬挡着了江华风及梁秋扬的剑,已是秀发散乱,娇喘不止。
正当二人再也支持不住,硬拚而身死之际,却见一道玄光忽射而至,正击在剑网之上,那么强劲的剑气竟被一砸而破,六人齐震分开,夏云峰拚起全力护住蓼尘,往后掠去。心下暗惊谁人有此能耐,竟能瞬间破去剑网。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七个还不够么,非要我唐家断子绝孙了才肯罢手?"此时大雨微小,空场之上缓缓走来一个弯曲身影,手里拄杖,身边伴着撑着伞一脸痛苦的何伯及唐家门一干人,竟是唐老太太现身了。夏云峰心中却暗道:"你老人家来了也没有用,一样不是这七剑对手。"但是方才那砸破剑网的一击之功,显然不是她所为。目光四处一望,见到唐老太太身后站了两个陌生人,一个身形矮小,似是童子,另一个身形窈窕多姿,一身蓝衣,却是女子。只是二人都站在人后,皆望不清面目。听得怀中蓼尘疑惑地道:"我们还没死么?"忍不住失笑骂道:"胡说!你怎么还盼着我俩死哩!"
林清玄四人身形落地,都惊讶有何人强横至此,连四人联手的剑网也能破得了。见到唐老太太出来,林清玄上前竟施了一礼,道:"清玄得罪了,敢问是哪位出手破了剑网?"这个问题夏云峰也很想知道。
唐老太太痛失爱子长孙,心中悲痛实是无以伦比,苍老的面容却波纹不惊,沉声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林清玄,我知你是苏子妖的传人。只不过你得到的是他的内功心法,而不是弹铗剑。可叹苏子妖一生罪恶滔天,做尽坏事,却创出绝世剑法弹铗来,真是令人惊奇。你为何不去学弹铗,而偏要去习他那邪恶至极的心法?"林清玄闻言娇躯微微一震,她自忖身世无人知晓,却未料到被唐老太太一语道破。她扬声冷笑道:"是又如何?武功本不分正邪,惟用者为之。我无论将自己武力用至何处,都与别人无关!"唐老太太还未回答,她身后一把清脆甜美的声音道:"强词夺理,你懂得什么是正邪?"林清玄一怔而怒,叱道:"什么人!敢出声不敢让人瞧么?"那声音道:"你想瞧我,那也不难。"只见唐老太太身后那蓝衣女子轻轻迈步向前,虽被雨水淋了个透,却丝毫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绝美玉容,最诱人处是她秀发乌黑,肌肤胜雪,美得近乎诡异。夏云峰行走江湖,美女见得多了,却也没见过这等美得如精灵一般的女子。细看之下忽发觉她的某种气质竟与林清玄非常酷肖,都是灵气之中深含邪异。蓼尘也惊叹道:"她长得真美!"夏云峰忍不住想逗她一句"哪有你好看"时,却听得林清玄惊噫出声,倒退一步,瞪着那美女道:"茶茶!"
PS:
这也是夏云峰中的一段,因全是写唐门之内的事,就安个小题目发出来。要是发全篇或是连载,总觉得太长,别人看不进去不说,自己也觉得难受。就这样发吧。
作者签名: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