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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之伤

沧海易冰
2005-11-12 11:58   收藏:0 回复:0 点击:4145

    逝水之伤
  
  
   日后人们记起木头的时候,总找不到别的什么说法儿。他们只记住了一件事,一件不知道该是作为他人生中的亮色的还是污秽的顶重要或顶不重要的事。
  
   那天他漂在河上,像根木头。
  
   在这个城市,这个惹尽繁华的大城市,木头很庆幸自己能拥有美丽善良的逝水,让他这个从山沟沟里滚出来的跟土豆和玉米有着亲密关系的农民对这个城市不再感觉陌生,也不再找错站台,或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看着红绿灯交替变换地亮着,而不知所向。
  
   木头和逝水是在公共汽车上认识的,像是很有缘分。逝水告诉木头她的名字,他说很好听,有种古典的美,还藏着隐隐的忧愁。以前人们都说她的名字像电影里的角色,而且比电影更电影,简直矫柔造作,她以为他们是不懂的。逝水当然也就很欣赏眼前的这具木头,但她不明白木头为什么会叫木头,不过从她的审美角度看,“木头”还是很具抽象意义的。木头是这个城市的农业院校的大四学生,这是他在这个城市久待的最后一年,毕业后他打算回家用他的所学之长闯一片天地。他非常乐意跟她讲话,尽管自己是个不爱说话的木讷的人。逝水也很专注地听着,跟他讲自己所厌倦的城市。逝水没有嫌弃木头跟土豆和玉米有着密切的关系。
  
   汽车载着他俩晃过一个又一个站台,当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还在讲话,逝水开心地笑着。车里又挤满了人,朝反方向继续碾过去。
  
   夕阳很精神地挂在西边的山头上,像在跟黄昏谈场恋爱。木头和逝水手牵手走下车,消失在回家的人流中。
  
   相爱的日子是甜蜜的,相守的日子就更是短暂的。木头终于毕业了。分别那天他们坐了整整一天的公共汽车,又是在相同的黄昏,逝水对木头说她很幸福。
  
   木头每个星期都给逝水写信。写他的思念,写他的爱恋,写他地老天荒的誓言……
  
   几十里的山路对木头来说,那不是漫长的,而是一条幸福的大道啊,直通他的心房。在寄出一封信后,也就寄走了一份牵挂,同时收到一封回信时,也就收到了一个春天的温暖,那是他坚持下来的理由。鸿雁将他们的距离缩得很短很短。拿着逝水的信,木头总是攥在手里舍不得拆。一路飞奔,回家才慢慢品咂。他不能让那里面的幸福流失在这空旷的野地里,他要让它在打开的那一瞬在他的小屋里慢慢弥散。
  
   这是第五十封信,木头跟逝水说要把她接过来,接到她一直向往的大山里来。现在是时候了,他在这边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幸福美好的日子就在后头。
  
   木头拿着逝水的信,想着未来美好的日子,心里美滋滋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几倍。
  
   半路,大雨倾盆而至,山坡上的水顺着低洼的地方越流越汹。木头却也并不慌张,谁叫幸福的日子在后头等着他呢?现在就是下冰雹,打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感觉疼啊。
  
   过河的时候,桥面湿滑,木头一不小心,人仰马翻。撑着的雨伞和逝水的信一起飞进了河里,水流湍急。木头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地爬起来,纵身一跃,向漂远的信的方向跃去。木头去追赶他的幸福去了.
  
   三天后,下游的河面悠悠的逝水之上漂着一具肿胀的尸体,手里攥着一封还没拆开的信,像极了一截木头。
  
   三天前,一个华丽的教堂里逝水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在教父面前宣誓会爱对方一辈子……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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