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小雨淅沥-个人文章】
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 小雨淅沥
2005-11-1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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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看电视,剧作家何占魁面对镜头,痛楚地说“高秀敏是我精心培养的树,种在我的心上,她死了,将我的心一同拔去,碎成一片片。”
我因为感动而泪水满眶,不说他们这对志同道合的夫妻,一个人突然死了,另一个人的艺术生涯将会有一度的中断,甚至永远都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力,最触动我心灵的是,四五十岁的一对夫妻之间,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两人已经如同一棵连理树,枝干相连、叶脉相通,立足于共同的根基,生命已经合而为一。
人到中年,对此我亦有深刻的体会。和先生已经结婚十年了,二人早已没有了初恋时那火热的激情。那时辣冲的新酿,经时间的作用,已变得口感绵软,让人回味悠长。
恋爱是波涛翻滚的大海,而婚姻是水平如镜的湖面,平静得甚至让人只感觉到它的单调,以致让人怀疑是否还有爱情的存在。但如果让我走出这种单调,我或许就会像一枚被大海抛弃的贝,遗落在沙滩,慢慢地死去。
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先生亦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我们都深知对方是与自己个性不同的人,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不太善于操持家务,他亦不是很会安排生活,和许多夫妻一样,我们每天上班下班,顾及着事业、老人和孩子,日子在忙碌中重复着。我们之间有理解,有谦让,更有牵挂,但也有难以沟通,甚至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剑拔弩张直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两个人针锋相对,但我们依然不可分离,互相依靠。
尽管他很讨厌我每天梳头时掉得头发满地,但扫地的时候他依然会很有耐心地收拾起来见到的每一根头发;尽管他嫌我花钱没有计划且大手大脚,但仍然把工资给我,让我支配家里的开销;尽管他常常说我缺乏女人的温柔,但仍然对我表白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是我。
尽管我常为他把袜子扔得屋里屋外都是而牢骚满腹,但也会耐心把它们收集起来洗净放好;尽管我常为他晚归抱怨但依然每个晚上在灯下为他守候;尽管我常为他因懒惰不洗漱上床而大为光火,但仍然觉得拥着他结实的身体才能睡得香甜。
日常生活中,我不喜欢直接用话语表达情感,且因为性格职业的缘故常惜话如金,他因此说讨厌我的呆板;他的情话不断,且对我表现出过分的依恋,我常戏言他虚伪难缠。
我们虽然常常出成双、入成对,但我们绝不是婚姻的典范。我们都曾在火头上大喊离婚,然后背对背而卧,床有多宽,距离就有多远。但睡着以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拥在一起了。
喊离婚的时候,都知道这是一句危险的话,但不能不喊,因为这是怒火中烧时最解气的一句话。我们彼此都很明白:如果真的离婚,再也找不到可以共啜香茗共把金樽到深夜的人;如果离婚,再也找不到可以一起拥衾而读、把交流读书的共同感受当作享受的人;如果真的离婚,再也找不到可以与自己相拥而眠、即使熟睡二人也如同跳双人舞一样和谐地贴靠着对方的身体而有舒适踏实感觉的人……
我们不会离婚,虽然也曾彼此厌倦。因为各自身上的长处,也常让对方自叹不如。我常常惊叹于他读书的过目不忘,他常常感慨于我的悟性和聪明;他的能言善辩也曾折服过我,我的优美深情的文笔也曾让他感动……
这一点点的相互欣赏,偶尔让已经非常熟悉的我们迸发出一点爱的激情,让平淡的婚姻多了一点变化。
我们不是相同的人,但我知道,正因为我常常开窗、而他能记得关窗的不同习惯,才会让我们的婚姻殿堂不受风雨的袭击;正因为我常记得洗衣服、而他常常能想到收起衣服的习惯,才能让我们的婚姻生活维持着正常的秩序。我们不是共振的两个音符,但我们是咬合得比较好的两个齿轮,推动着我们在婚姻的道路上安全地行驶。
虽然我们都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家仍是我们躲避风雨的温馨港湾;虽然我们俩在走出这个家之后,外面有很多人是我们生命中不可缺少甚至非常重要的,但我们仍把对方看作自己生命中最亲近、最重要的人,我们谁也离不谁,因为我们是长在一起的树,一棵倒下,另一棵也会受到重创。
何占魁的话让我思考了自己中年的婚姻状况,坚定了我把平凡的婚姻进行下去的决心。如果有那么一天,在某个初秋的黄昏,我和先生坐在铺满黄叶的长椅上,斜阳披肩,映红了我们的白发,我俩默默无言,只是彼此依靠着,每个路过的人都赞叹这是一幅绝美的图画,那将是我最感觉到的爱情最完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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