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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行

悠然心会
2005-11-15 10:17   收藏:1 回复:5 点击:5295

    3月21日战友陈然打电话,说他联系的客户已经有消息了,催命鬼似的让我速把货发到伊犁昭苏县。当天我急忙把货送到物流公司。问发货人几天到,他说大概要三、四天吧。稍等了几天,24日下午去碾子沟长途汽车站,图省事让去伊犁的客车司机买了一张票。他说是17点半发车。我看时间还早,就把行李放在他的车上,先办自己的事去了。办完回到汽车站,检票员说车早已走了。再仔细看票,上面竟然标明17点发车。一时间哭笑不得,急忙去找值班站长。站长安慰说,可以换乘19点的夜班车。我说我的东西还在那辆车上。他说没有关系,司机有电话备案,可以联系上。让我到伊犁后和司机联系。无可奈何的我,一肚子五料粉的感觉,心里不时在想,一开始就不顺利,后面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生呢?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坐上了19点去北疆伊犁的夜班长途卧铺客车。
   新疆的北疆地区是很富饶的地方。雨水多,田野遍地。它处在天山山脉北面。从西方刮来湿润的风并没有多少高山阻挡。所以气候就格外湿润。从乌鲁木齐到石河子几乎看不见山。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由于坐在车的前排,视野就显的很开阔。车在高速路上飞快的行走,会感觉黄昏的天上白云和地上刚发嫩芽的杨树梢连在一起,好象身在空中漫游。刚过石河子,夜已透黑了,车行走在这毫无遮拦广漠的旷野上。天象一个巨大的盖子,前后左右感觉都是闪烁的繁星,车与天平齐。周围近距离也只能看见路旁荆棘晃动的影子。远望,黑黢黢深不可测。今夜的月是牙状的,但特别明亮。美中不足的是车开始进入道路维修段,一路上颠颠簸簸,总感到这月牙是多影的,显的是那么朦胧神秘。渐渐的入了梦香。
   车到了赛里木湖,才醒来。看天已经大亮,湖面上散乱着稀软的冰雪和迷茫的雾气又和对面的雪山连成一体,朦朦胧胧,又悄然无声,只有几只水鸟在湖面的天空上来回飘来荡去。过了湖,车陡然转了个大弯,进入了天山山脉的腹里。向下,向下,九曲十八弯的向下。漫山遍野的松树耸立在山坡上。有风吹来,松枝上的浮雪便向四周烂漫,荡起了阵阵雪雾,煞是好看。只是客车司机精力集中的瞪圆双目,嘴里骂骂咧咧地。这山路呈S形弯曲向下,地面上闪着银亮的冰雪,刚才那种怡然的欣赏之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直到车下到山底,才慢慢地回到了胸腔。这里的山脉和南疆的山脉并不一样。有树有水有草。夏天来的时候,又是一个瑞士风光。旁边一个男士正给他的女友介绍说。
   车驶入了山底,前方一马平川,气候一下子温暖湿润起来,好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绿树绿草在和煦的微风中慢悠悠地摇曳着。中午12点多到了伊宁市。全程680公里。伊宁市是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州府。都说来新疆不到伊犁不知新疆之美。的确,她处在天山之外,却又在天山之中。象静卧在半月弧山中的美少女。不燥不湿,不寒不热。由于向西没有没有高山阻挡,哈萨克斯坦湿润的风就扑了过来。如果没有汉文化的进入,她应该是中亚风情。至今,她的少数民族宅院还不同与南北疆民族的居所。伊犁地区是在清政府割地最频繁时期,由左宗棠带领湘湖弟子从俄国人手里夺过来的新疆最秀美的地方。
   到了伊宁市车站,马上就给在乌鲁木齐17点发车的司机打电话。他说正在路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车才到。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他说路上被撞了,撞坏了保险杠。心里一阵暗喜,幸好没有坐你的车。可又不发敢直说,笑脸问他,没麻烦吧。他说没有,只是保险杠要换新的。我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行李。向车站外走去。车站候车厅里电视上女歌唱家帕哈古丽正在唱着《我们新疆好地方》。
   给陈然打电话,他说他现在正在奎屯。我说你什么时间回来?他说昨天刚去,要等两三天才回。我一听,急了。怒道,那你鬼催我似的干吗啊。他笑笑说,既然来,就转转市区吧。随便把你小时候的出生地也去看看吧。他说这话我爱听,气也消了一半。
   伊宁是我出生的地方,六岁时才离开。走进了军分区家属院。凭着一点点儿时印象,不断搜索着记忆,苹果园在这儿,幼儿圆在这儿,母亲工作的医院门诊部在这儿。小时候住过的房子没有找到,大概已经拆除了,心里不觉有点黯然。但幼时所有的影像在脑海里历历在目地播放出来。----在碳房里生煤火而造成火灾;----把小朋友推进厕所坑里;----在苹果院里玩捉迷藏;----和大人们在一人深的大雪天里挖通道;----提着小煤火罐逛巴扎;----军帽被大孩子抢走……。
   第二天下午,昭苏县车站货场打电话过来,说货已经到了,让我赶快提货。我不好直说。只说我自己现在还在乌鲁木齐,请等两三天。同时,给陈然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27日上午我才坐车赶往昭苏。
   出伊宁向南是去昭苏县的路,要路经巩留和特克斯两个县,翻山越岭的。它地处天山腹地,四周环山。由于地域广阔,眼前的山并不显的高耸,只是地形起伏不平,可起伏的曲线很美,一层一层的呈梯阶形向上递伸,一直递伸到那环绕四周的雄壮的褐色山脉。还依稀看见山中的树林,山顶是皑皑白雪,地的表层是绿绒绒的草坪。没有一点戈壁荒凉之感。草地上浮动着羊群、牛群、马群,放牧的青年悠闲骑在马上,甩着鞭子;蓝蓝的天上飘浮着白云朵朵;偶尔有突兀出来的黑黝黝的土壤。一幅极其美妙的原野水彩画。更奇怪是这里草地是绿茵茵的,立在草地上树枝却没有绿色。和伊犁别的地方又不一样。
   昭苏县城很小,点一枝烟,烟未吸完,就可以转县城一圈。这是一个由哈萨克、维吾尔、克尔克孜、蒙古、俄罗斯和汉族等多种民族组成总人数不到4万人的小县。清晨出宾馆散步,街上没有繁华城市里那杂躁的喧哗声,只有扫地和偶尔几声鸡鸣狗叫声。空气里弥漫着牛粪,草木灰和清草的味道。很清新的感觉.县城四周被青山绿草地环绕着。天空湛蓝湛蓝的。难得有这样的好地方,有种修仙养神之感。可惜只清静地住了三天。
   30日一大早,陈然打电话让我下午把货送到团场。他和团场一班人吃过午饭就从伊宁市出发。让我在团场等他。找了一个当地货车司机,提上货行程60多公里到团场,才16点左右。再给战友电话,他说他们已经出发了,让我耐心等待。司机是个维吾尔小伙子。汉话说很的流利。等着无聊,就和他闲扯起来。问了民俗,学了几句维吾尔语言:我爱你(man,se-ni ya ke lu man)亲你(su yu wa la yi)吻你(pu wa lai yi)什么的。陈然17点30左右才到。卸完货离开时已经19点多了。
   货卸了,心里的包袱也卸了下去。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走在路上看表虽然有20点了,可太阳还挂在天上,只是有云挡着,看不见挂于何方,但见阳光把山顶上的白雪,拉着很长很长的光芒,格外耀眼。山在阳光的照射下,刀刻似的很有力度的起伏,阴暗分明,气势磅礴。象米开朗其诺的雕塑,又象张大千的写意泼墨画。21点左右才回到了昭苏。
   陈然说,可能没有回伊宁的车了。我说我有福气,能找到的。其实,心里打着节省费用的小算盘。果然截住了一辆桑塔娜。司机嫌天太晚了,不想走。经不住我们花言巧语和一顿饭。谈好价钱,上路时已经是22点30了。天此时越来越暗了。走着走着,飘起了雪花,渐渐地大了起来,灯光照去,雪花漫天飞舞,四周能见度不到2米。车开始震荡起来,不一会儿发动机就熄火了。司机点了油门,前进了不到五十米又熄火了,反复五、六次车彻底熄火了。这里刚好在山间下坡的半腰,雪肆虏下着,风肆虏刮着。手机信号竟没有一点显示。司机下车打开引擎盖捣鼓了一会儿回来无奈的说,化油器进水了。我说有办法吗?他说这么大的雪,没办法擦拭,唯一办法就是干打油门,吹干水份。我和陈然则不停下车擦拭刮雨器上的冰凌。寒风刺骨,雪花抽脸。
   半个小时后,车启动了。与此同时灯光照处我突然发现,车在好象是斜行,忙大喊一声。“停车”。下车细看,果不其然,车轮已经在路边了。路边就是黑黢黢深沟。好在刹车装置很完好。我对司机说,这样不行,能见度差,很危险的。我在车前走,你看着我,走直线,我们把这个坡下完再说。车慢悠悠小心翼翼跟在我的身后。终于感觉到了坡上。我敢忙钻进了车里。冷,透心的冷的。上牙下牙止不住地打架,而车的CD里邓丽君轻柔地唱道,“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车又开始上坡了,走了不到十米。车又熄火了。司机又下车捣鼓去了。陈然一脸紧张,没有表情地埋怨问我,你不是有福气吗?我说,是啊。好事多磨啊。他骂道,好个屁事。这可不能和平常比。邓丽君又开始了“我哭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雪肆虏下着,风肆虏刮着。手机里依然没有信号。司机上车了,哒哒地踩着马达。陈然焦虑地说,把邓丽君关了。邓丽君走了,我们开始紧张了。眼看着电表显示器电量数字越来越小。如果车没有电了,车就走不成;现在能见度这么低,如果前后来车了怎么办?旁边就是悬崖陡壁。这么冷的天,我们会不会被冻成冰棍?诸多问题不请自涌。车的马达继续哼哼着,终于又启动了,又在慢悠悠地前进。走了一会。感觉车不抖了。问司机什么原因。司机说可能是化油器完全干了。车开始平稳轻快起来。陈然说,把音乐打开,来点摇滚。司机说,没有摇滚,有藏天朔。藏天朔便开始吼了起来。“朋友啊,朋友啊,你可曾记得我……”
   又下坡,又上坡。下到山底,雪突然就没有了,迎面是微微细细的雨丝。路变的宽阔起来,视野也明亮起来。紧张松懈了下来,隐隐感觉内急。忙叫司机停车,取了手纸,急忙跑到山下蹲了下去。看见陈然和司机也迅速过来蹲了下去。我们摆成品字形,脸对脸,摧枯拉朽起来。灯光里看见陈然、司机对我咧嘴,就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两人听见我的笑声,抬头看,同时都嘿嘿起来。紧接着我们共同爆发出爽朗的哈哈大笑。是那种很放松,很解脱的笑。在细雨里,在山脚下。
   从昭苏到伊宁市200多公里,平常两个半小时。我们却走了六个半小时。凌晨四点才到。睡到12点多才醒来。中午坐车向乌鲁木齐返时,看见一路上有很多撞车、追尾、掉沟事故。客车司机说,是昨晚一场雪的缘故,因为天转暖了,刚把防滑链去了,老天就开始捉弄人起来了。我笑着对司机说,昨晚我在从昭苏回来的路上有一场历险。司机莫名其妙地回答说,福气,福气啊。然后拧大CD音量,整个车厢里立马充满“……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车外一片阳光灿烂。
   附记:此事是03年之事情了.偶尔翻看日记时,颇多感叹.稍加整理.算个念想吧.
  

作者签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原创[文.在路上]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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