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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

紫薇花
2005-11-28 20:15   收藏:0 回复:4 点击:4540

    微笑的、皱眉的、沉思的、匆匆路过的、颔首致意的……这些人,在我身边,环我左右的这些人……
  突然之间便会觉得悲哀,当然是那种自作多情的、搔首弄姿的悲哀,然而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沉沉痛痛的悲哀,悲哀自己在茫茫人海中的小,悲哀那转瞬就要消失了的存在,悲哀被人群挤压着向前的被动和迷茫。
  说些人给你听吧。多是些普通的面孔,常活跃在你的四周,可能你会漠视了他们的存在,就像你被他们所漠视一样……
  (一) 老男人
  我们叫他“老男人”。因为在一群学生中,他的年龄的确是大的。40多岁的老男人,该是站在讲台上而不是坐在讲台下。老男人初看上去倒也并不老,休闲装、牛仔裤,很有些闲适散漫的样子。再看,笑起来脸上已经有了层层的皱痕,眼睛里的锐气被时间磨得模模糊糊,分明还是老了,可见男人再如何经老也敌不过岁月。
  是个孤独的老男人。偶然在深夜里碰见他,他的目光里空荡荡,被你唤住了,方才惊喜而夸张地回应你,“hello!走啊,陪你哥逛逛呗,美女!”。高昂的声音里透着洒脱和轻佻。笑过骂过后,再回头看他的背影,那个方才还喧嚣的地方已经寂寥,尘埃落定。只见他微驼的背渐渐消逝夜色,踯躅而缓慢,从如此角度看,他果真是老了,居然有一些莫名的感伤和酸楚碾过我的心。
  却是个接近不得的老男人。我曾经见过他借酒发疯的模样:红着眼睛,如泰山般的身体向女孩子倾轧,钳一样的手扼住她的腕。惊得可怜得小师妹大声喊叫。然而冷眼旁观,我知道,半斤的白酒,还远远不是他的量。
  生活中总是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你或能近近地感受他猜测他,距离他的世界却茫茫而遥远。只到老男人闯进我的房子,借着一点酒的力量,在我的局促和不安中,开始了他的谈话,我方才对他有了多一些的认识。不曾想,这个老男人曾经有过身价百万的辉煌;不曾想,这个老男人曾经是中国最早留洋海外的优秀人才;不曾想,这个老男人曾经在中国最牛皮的大学里拿着研究生的奖学金;不曾想,这个老男人谈起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会哭泣……
  我简直有些慌张了。自以为是的口气在老男人缓缓、沉稳的诉说里完全失去了效力。我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对比着我苍白的人生和浅薄的苦痛……
  (二) 王芳
  她的名字一如她的人,大众、通俗、甚至有些过于平常。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从来没有仔细地打量过她,正如许许多多的她身边的人一样。她三十多了,性格却像个孩子,喜欢穿有卡通的衣服,说话叽叽喳喳。虽然她绝不美丽,更远离时尚,在我第一眼见她时,还是以为她没有结婚而且年轻,因为她的目光很干净,笑容很简单。
  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们家胖子……
  她常常忍不住拿出来分享的话题——我们家胖子啊……
  她常常笑意流露的事情——我们家胖子那次啊……
  渐渐地我们知道了:
  她嘴里的胖子是她的老公,他们从大学开始恋爱,而后工作,而后结婚,而后考研,而后考博,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的光阴了。
  于是便问她,“本科毕业你们还在一起吗?”她答,“没有,他在重庆,我在唐山,一南一北。”再问,“那你们怎么到一块的呢?”“我们都把工作辞了啊。”“啊?什么工作啊?”“银行。”我没有说话了,过了一会,闷闷地问,“你们毕业那会,银行可是最好的单位啊!”王芳笑笑,“可是辞工作的那会,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就拿了一个包,感觉特别轻松快乐。”我深深地看她的说话时微撅起的嘴,能够感觉到她那遥远的快乐至今还在她的记忆里温暖着弥散。她和她的老公至今过着东征西战的日子,可她似乎从来没有抱怨过,怀疑过……
  再后来我们知道了:
  她们家是农村的,在她们那里,她可能是第一个女大学生,也是第一个拿金饭碗的“金凤凰”,更是第一个女研究生,第一个女博士……如果按照比例来说,她比之我,比之许许多多的我们,不知要优秀多少倍。
  可她却朴素而安静地忙活着,用简单而平凡的语言诉说了一个爱情故事。那种对爱的信仰和追求经她毫无修饰地表达出来,惟有令我嘘唏感叹,汗流满面。
  (三) 秦可卿
  她跟我说,她二十六岁;她跟他说,她二十五岁;又跟他说,她二十八岁;当我和别人谈到这件事时,那个人又惊奇地说,“她说她明年就三十了!”
  可是似乎还远远不止三十。虽然还能够看得出风华正茂的时候那种美丽,她的水分却已经在岁月里流逝地干净。她的眼神已经不再年轻,总有一种宠辱不惊的安定;她的口气总无意中流露出沧桑,让人想起自己的长辈……她并不叫秦可卿,可她似乎和那个叫秦可卿的女子一样,神秘而孤独,寂寞而凄苦。
  读博的时间里,她是那个最多的提议去high的人。大富豪歌舞厅、滚石的厅、蓝天歌剧院……她拿着每一个场所的贵宾卡,优雅地签着不像她名字的名字。当我在节目当中,抽出空闲来凝神看她时,她或许正慵懒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欲说还休。
  她有三处房产,都在都市的黄金地段。
  她用兰寇,用倩碧,用香奈尔。
  她似乎没有上大学,但现在读着博士。
  她没有结婚。
  ……
  也许我总是也写小说的视角来猜测她,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让我把她和那三个字联系在一起——“金丝雀”。却不是一只平常的金丝雀。于是再看她时,就不由地去幻想她的风华绝代和她的无路可退,幻想她为自己后半生作出的安排和努力,幻想她身后的那个强大有力的后台……再看她时,就看到了她的叹气她的落寞她的忧伤,看到了她眼里不经意间浮现的晶亮。
  我怀着无限的悲天悯人之心,一厢情愿地施舍我的同情和怜惜,但也许,在别人的眼里,那个被同情被可怜的对象却是我自己。
  
原创[文.浮生杂记]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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