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千里别鹤-个人文章】
[小说版]关雎
□ 千里别鹤
2005-11-29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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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长江之中的黄洲岛上。从黄洲岛到江南的孤山市,只有40分钟的船路。平常我在黄洲教书,只有需要给学生买些书本文具时,我才渡船到孤山镇去。
长江的星光之夜,我会从教室的窗口远望灯火闪烁的孤山镇。孤山留给我欢乐,也给我痛苦;孤山像最浪漫的雪松,也像江南最凄残的冬季小雨。
我毕业于江南大学中文系,老师劝我留校读研,我却要回到这与世隔绝的黄洲。
黄洲只有一所学校,小学、初中合在一起。一共五个老师,现在已只剩下三个,两个年轻的女教师已嫁到江南。我和另外两位年已六旬的老教师支撑着这个学校。因为我父亲就是这年已六旬的老师中的一个,所以我只有在父命之下留在这黄洲学校,远离我梦想的江南。
有人说,人的命运是天注定的。我想也是的。父亲是我崇敬的人,他给了我灵魂,同时也将我的灵魂系在巨大的贞碑上。然而娘现在开始痛骂父亲,她的理由是,在这黄洲岛上,儿子找不到媳妇。娘的建议是,等儿子找了媳妇后再回到黄洲不迟。我们一家人常常为我找媳妇的事长时间的争吵,争吵的结果是父亲大吼一声,“等我死了以后,你们爱咋办咋办。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学校撑下去。”
我和娘都没敢与他吵,因为父亲有严重的心脏病。怕他一急,出什么事。
我从来没和父亲为这件事吵,因为我知道这学校撑不了多久。原因有两个,一是独生子女越来越多,二是在黄洲读书的孩子会越来越少了。有钱的人家都迁到孤山去了。我在心中暗暗笑,“等没孩子来读书了,你还能叫我留在黄洲吗?”
在黄洲教书真是快乐,教育局的领导很少到岛上来。我可以安心的读书、写字、弹琴。唯一让我难以释怀的是娘的眼泪,她终日为我找不到媳妇的事犯愁。
我长得够帅,为人温文尔雅,在江南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有爱慕我的女生,她的名字叫静怡。可是她不同意我回到黄洲教书。也不同意做黄洲岛上的媳妇。
静怡是孤山镇人。她在孤山中学教书。如果我去孤山办事,预先打好手机,她就会在码头上等我。依然是恬静得像一棵杨柳。那么柔顺、那么轻盈。笑得那么温情。她整理头发的动作,就像长江里的轻波那么妩媚。她像一只白鹤,更像一朵百合花。我盯着她看时,她羞红了脸,用手在我眼前一抹,“看什么,你傻啦。”我轻声说,“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时,她的眼睛里像蒙上了雾,转过身去,回答我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你的琴瑟在哪里?你的钟鼓在哪里?你真的想在那岛上一辈子?”
我刚开口说,“我父亲他…”
“伯父对黄洲有感情,这学校是他一手建起来的,难道也要把你扣在这岛上吗?你就不想你的前途?在那岛上能认识几个人?将来你…”
静怡停下来,她说不下去了。她看到我眼神中的无奈和坦然。她知道,多说也没用。总不能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吧。
在我回黄洲的那个夜晚,月亮是那么皎洁,江水是那么平静。记得静怡说的最后一句话是,“2006年,不是你结婚,就是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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