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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主之死
□ 柳无尘
2005-12-04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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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散斋主并不是什么斋主,他没有一个可称为斋的地方。他有的是债,人家欠他的债。
月上中天,后园里的桂花已第二次怒放了。一阵阵甜香从窗外飘了进来。
三天了,每到天黑,清散斋主都会站在窗前发呆,直到明月西坠,金鸡高鸣。
他正准备做一件事,一件他认为非做不可的事。
他要去杀人,杀那个叫江南棋子的人。
清散斋主并不认识江南棋子,他要杀江南棋子是因为月儿明说要杀他。
江湖上许多人都欠着清散斋主债。唯对月儿明,清散斋主欠的是她的债。
斋主曾放言江湖,只要月儿明有话,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如既往。
月儿明说杀江南棋子,他立刻携俏婢小红千里奔驰来到这个江南小镇。他三天来不食不眠,就为了还月儿明的债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江南棋子,出身于江南望族,江南武林谁都知道他为人豪爽,有孟尝之风。他少年时曾遇有一异人,得授一手棋艺,并融入武功之内。
要见江南棋子,须经三道关隘,清散斋主自认刀剑气功并不是问题,唯最后一关棋奕最为难过。
十年前有大侠寻梦单挑江南棋子,结果在棋奕一关受阻,日前传言,寻梦大侠终被江南棋子所害。
月儿明要杀江南棋子正是为了替寻梦报仇。
江南棋子看着清散斋主,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会做这样的事。
清散斋主望着江南棋子:“还要比刀剑吗?”
江南棋子摇了摇头:“让斋主舞刀弄剑岂不是有点不敬,还是来点文雅的吧。”
清散斋主冷冷的说:“那你欲如何?”
江南棋子洒然一笑:“棋我魂,棋局破,棋子亡。”
茶几上放着一盘未了的棋局,据说这可和当年少林寺的虚竹小和尚误打误撞破解的那局珍珑比美。
清散斋主一手托着一个茶盅对着这个棋局已枯坐了三个时辰,茶盅里早已没有一滴茶水。一手拣着一颗黑子,只是在两个手指间转着。
俏婢小红随侍在他身边,不时用银针挑去香烛上爆出的灯花。然后静静的站在一边,努力让自己不去瞧那个棋局。
清散斋主终于明白为什么寻梦无法勘破珍珑了。
世事如棋,一入局中终难自拔。棋局中有数条大龙被困,斋主顾左而失右,使尽腾挪手段终难以兼顾。此时在斋主眼中那些大龙早已化为诸般游侠,众杀手纠缠其中,江南棋子、小红,书剑、月儿明,恩恩怨怨,丝丝缠缠,空有一身神功竟无法脱身。
清散斋主被此珍珑扰得心神大乱。不经意间竟把黑子递入口中。
夜色清凉,秋风萧瑟,几片枯叶从窗外飘然而入,一片枯叶巧巧的落在棋盘上,填实了一个眼儿。
斋主灵光一闪,心中大悟,当年那个虚竹小和尚是以自填一眼,死中求活破去那珍珑棋局。原来欲杀人先杀已才为此等珍珑棋局的正解。
月光戚然,透窗而入,清散斋主脸色亦发显得惨白。他心中默念:“月儿明,月儿明,今生所欠你的我以命相还吧。”
清散斋主又用余光扫了侍立在一旁的小红,心中一叹:“小红唱曲啊,你的情意今生我是无以相报了,来生也渺茫得很,人家欠我的债就由你替我收了吧。”
思虑良久,清散斋主忽觉心头一热,心尖上一股热血冲口而出,那粒不经意吞入腹中的黑子随之而落,棋盘上洒下朵朵桃花,那粒黑子不偏不倚,正落入黑棋一个眼中。
武林外史记:大清雍正七年十月,清散斋主、江南棋子棋局相争,清散斋主死,棋局破,棋子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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