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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之恋[抛绣球文学大赛]
□ 海蓝宝石
2005-12-05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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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里,一队队亡魂,在鬼差的看守下,向着奈何桥走去。他们面无表情的在桥头接过孟婆汤,又面无表情的走过奈何桥,抛却前尘,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一切的一切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安静的进行着。
在这个极度安静的环境下,突然的咆哮声,格外引人注目。
孟婆放下手中的汤,问道:“怎么回事?”
鬼差赔着笑,回:“有个亡魂,不肯转世,妄想逃走。”
孟婆淡淡地看了一眼,说着:“前世是个威猛的大将军呀。那么激动,看来对前尘有很深的留恋。你们把他送到阎罗殿去吧。别耽误了其他亡魂投胎。”
阎罗殿里,阎王爷端坐在大殿正位,看着眼前身披铠甲,眉宇间带着霸气的英挺男子,问着那个押送他鬼差:“这是怎么回事。”
“禀告阎王,他吵闹着不喝孟婆汤,还打伤了两个鬼差,想要逃回阳间。”
“荒谬,一个亡魂岂可在阳间游荡。”阎王粗眉一挑,问着殿下男子,“你为何要逃回阳间?”
“我要去见我的明姬,我还没找到她就没抓回地府。不见她一面,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喝孟婆汤。”
阎王听了,看了眼身侧的判官。判官连忙翻了翻阴阳簿,说道:“阎王,他生前是一个小国的威武大将军,以骁勇善战闻名。他口中的明姬是他的恋人,那个国家的公主。他在上战场前和公主约定,战事结束,两人一起远走他乡。可是,他死在战场,公主也在和亲路上自杀殉情。那位公主,现已转生数十世,两人缘分早已尽了。且这亡魂在阳间游荡三千载,前些日子刚被无常抓回。”
阎王点点头,对那男子说:“你听到了,你与公主前缘已尽,就不要再过多纠缠,速速喝了孟婆汤,开始新的人生吧。”
“不……我不要忘了她,我不喝孟婆汤。”男子的眼睛瞪得圆圆地,大声吼道。
“大胆。”阎王喝道,“你在阳间游荡三千载就已违规,现又咆哮阎罗殿,简直无法无天。来人,把他押去奈何桥……”
“等一下。”判官说道,“阎王,本官发现,这位将军因被小人陷害早死,尚有阳寿三载。”
“有这等事?”阎王提高了一个声调,见判官点点头,拿了阴阳簿看了看,又言,“看来你亡魂游荡阳间,也有地府部分过失。好吧,本王就再给你三年时间,同公主转世相处。”
“多谢阎王。”将军叩首说。
阎罗王点点,袍袖一挥,亡魂遂在大殿消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照射在我的身上,感觉暖暖的。像这样暖和的早上,趴在小窝里睡懒觉,让我觉得格外舒服。忽然,我觉得有人在摸我的头,还时不时调皮地按一下我的耳朵。我不悦地抬起爪子,企图拍掉那打扰人享受阳光睡眠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并不把我的行为抗议放在眼里,还放肆的捋了下我的尾巴,把我整个抱起来。我生气地“喵喵”叫着,并将悬空的两只后腿用力蹬踹着。
“哈哈,小黑,你这个小懒猫。我不爽你很久了。每天我早早起床去上班,你却在家里睡到日晒三杆,三餐还有妈妈好生照料着。哼……你以后要和我一块起床。”
我睁着还有些迷朦地睡眼,略带无奈地看着无理取闹的小主人。
“好啦,明明,你别闹了。赶紧吃饭,和你爸爸一起去上班。”
一双手温柔的接过我,把我抱回到小窝里,摸下我的头说:“小黑,你安心睡啊,捣蛋鬼一会就走了。”
“妈,你就知道向着小黑。”明明撒娇着说。
“明明,时间不多了,你再不吃就搭不上爸爸的顺风车了。”
“哦……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被明明一闹,我也没有了睡意,伸个懒腰从窝里跳出来,在明明妈妈的腿边撒着娇,跟着她来到厨房,她给我倒了牛奶,拌了猫粮。我悠闲而满足地吃着只属于我的营养早餐。
“小黑,我去院里了啊,你自己在家小心点。还有,阳台的门没关,你出去玩不要跑远了。”
我“喵呜”一声,算是答应了。
听到了带门的声音,屋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这么安静的地方,真像……咦?像哪里?想不起来了,真是奇怪……
由于被小主人扰了清梦,没什么精神,不想出去逛,就随意地在屋子里转了转。明明爸爸和明明妈妈的房间有一组大书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明明爸爸看的经济类,也有明明妈妈看的与动物有关的书籍。明明爸爸年轻时和几个同学合伙开公司,业绩很不错,大学刚毕业的明明也在那公司里帮忙。明明妈妈是个兽医,开了个动物医院,兼收养受伤的流浪猫和流浪狗,并帮他们找新主人。再去明明的房间,粉粉的弄得跟爱丽丝的奇幻世界似的,墙上还贴满了明星照,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说到明明,三年前就是她把我拣回来的。那时的我,饿了三天,被一只大野猫赶出了他的领地。我拖着疲惫且满是伤痕的身体,一拐一拐地走到街口。忽然看见马路对面的垃圾箱旁的塑料袋里露出半截鱼骨头。早已饥肠辘辘的我,欢快地向着食物方向跑去,没注意疾速驰来的一辆大车。我只感到身子似乎伴随着一阵剧痛飞了出去,就立刻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费劲地睁开眼睛,就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妈妈,你看,他醒了,快去给他找点吃的。”
人类的声音。我讨厌人类,我刚出生不久,前任主人就因为我是只通体全黑的猫而被狠心的丢出家门。说什么黑猫不吉利,啐……全是迷信。小小的我在外面流浪,被一只大黄猫收留,她就像妈妈一样的照顾我。我们一起住在某个小区的车棚里,大黄猫每天都出去给小小的我找吃的,还冒险得去附近餐厅,找人类扔的菜给我改善伙食。有天,她出去很久都没回来,着急的我出去找,在垃圾堆发现了她的尸体,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我心疼到无法呼吸,疯了一样的嘶叫着……看着她满身的伤痕,我知道,她是被人类打死的。
那女孩子伸手朝我抓过来,我想跑,却发现浑身无力,只得耗尽全力狠狠向着她的胳膊一抓。她白皙的胳膊上,出现几条血痕。人类都是一样的,到他们手里我就活不了了。我狠狠地看着她。
她似乎没有生气,说着:“小猫,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一边说着,又一边伸出手,我没力气去抓她了,只好看准时机,一口咬上她的小手。我心想,你打死我之前我先咬死你。
我抬头看着她,她皱了下眉头,又笑着摊开一只手,放在我眼前,说:“小猫,我是你的朋友,这里是我妈妈的动物医院。你不要怕我,让我们和睦相处呀。”
那女孩子的声音,温温软软的,不像那些经常把我们到处赶的讨厌鬼。我偏头看着她,她笑着,伸着手看着我。我看了好一阵,发现她和那些赶我们,打我们的人不一样,就试探地把一只前爪搭进她的手心。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感受到她的友好,略带歉意地“喵喵”叫着。
她再笑,说:“没事,不疼。”这时,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她的周身镀了层金边,她就像个温柔的仙子一样。
她接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明明,以后就是你的新主人啦。你看你浑身的毛黑得发亮,以后你就叫小黑。小黑,你的手术是我妈妈给你做的,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哦。走了,我带你回家去吃饭,妈妈说,你不用住院了呢。咱们家离医院很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哦……”
她抱着我回家,从走一出兽医院的门,到我开始在厨房吃东西,她一直都在不停的碎碎念。我有点想收起刚才的想法,哪有这么聒噪的仙子。她以前很是温柔娴静的嘛……以前?我怎么知道她以前什么样……
从那以后,我成为了他们家中的一员。真快,都三年过去了。我想着,一下跃上明明的床,趴在床的中间。阳光最是充足,床也很舒服,是个晒太阳的最佳位置。
抬头,看见书桌上明明的照片,她正抱着我,笑得很灿烂。她是个极爱笑的女孩子,整天嘻嘻哈哈的,就跟上辈子都不怎么笑似的。她头发长长的,在家里就随便扎个松松的马尾,老用尾稍搔我的痒,是个调皮的大孩子。
她很好动,很少时间能静静地呆着。因为好动,所以不爱穿裙子。到她家三年了,她穿裙子的时候我一只爪子都数得出。我觉得她穿裙子的样子一定很美。绛紫色的上衣,白色的裙子,长发披散着在肩,上面系了紫色的锻带,含笑低眉。头上还插着一支凤钗,金光闪闪,随风轻摆……打住打住,明明才不会戴凤钗,一定是因为最近明明常抱着我看古装片的缘故,现在总会想起古装女子。
明明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还没有男朋友。不过,她上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长得挺帅的男生,我就是觉得他满脸邪气。明明偶尔把他带家里来,总是对明明动手动脚的。我看得出明明也不是很愿意,总是小心地闪躲着。直觉那男生不是真心对我的小主人,很讨厌那家伙,在某天听见小主人大叫“你放开我”的时候,冲上去,把那家伙抓跑了。从此,家里再没出现过那个人的影子。后来明明妈妈问起,明明就说,分手了。
还记得把色狼抓跑的那天,明明抱着我说:“小黑,谢谢你救我呀。”
“喵喵喵”我说着,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我是骄傲的威武大将军。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那类男生呢?高大,威武,就像古代的大将军。豪气,英勇,又心思细腻……”明明说着有点陶醉,脸上微微泛着红。那小女儿的娇态,让我看痴了……
其实,我不喜欢明明交男朋友。有天明明带我出去散步,我和她朋友的一只白猫小姐聊过了,她的主人有了男朋友后就不喜欢她了,天天就想着怎么打扮吸引男朋友的注意,和男朋友吵架还哭得惨兮兮的,接了男朋友的电话又笑得像朵花……像个疯婆子似的。我可不希望我的明明将来是这个样子。我的明明,唉……现在的我太小了,真希望哪天我能长得足够大,把明明抱在怀里。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多吃东西……可是,我只是只猫……再怎么长也不会比明明大,我是明明的,明明不会是我的……第一次,有点痛恨起我猫的身份。
开门声打断了我的冥想。
“小黑,我把饭给你放在厨房了啊。今天来看病的宠物很多,走了啊。”
“嘭”门被撞上了。我抖抖身上的毛,乱想什么。午饭时间到,去看明明妈妈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吃饱后,我在屋子里散步。一下子发现暖气底下有些花花绿绿的巧克力豆。明明也真是的,吃零食还到撒得哪都是,正好便宜了我。这个就当饭后点心吧。
晚饭后,我正在趴在明明腿上和她一起看电视剧。她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我身上的毛,好舒服。突然,我觉得好难受,胃部一阵绞痛,浑身开始发抖,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冷……
“小黑,你怎么了?”明明发现了我的异样,着急地嚷嚷着,“妈,你快来看,小黑这是怎么了。一直在发抖。”
明明妈妈赶忙跑过来,检查了一下,说:“这是中毒了。奇怪,中午看他还好好的呢。”
这时,明明爸爸走过来说:“昨天我撒暖气底下的老鼠药怎么没了。你们俩扫走了吗?”
“什么??”明明大叫,“妈,快带小黑回医院洗胃……”
老鼠药,难道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巧克力豆??
“难道是……唉……都怪我。咱们小区闹耗子,居委会特地提醒咱们一楼住户多撒些。我忘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小黑或许也会喜欢……”明明爸爸带着歉意地说。
“爸……你怎么……”
“妈,你快带着小黑去医院呀……”明明哭着说。
“明明……”明明妈妈的声音也有点哽咽,“太晚了,小黑……”
“小黑,你振作点,不会有事的……”
明明抱着我大声哭起来,眼泪滴到我的身上,觉得格外烫。
“喵喵……”明明,别哭,我不能保护你了。这会真恨自己不会说人类的话。
我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我用爪子轻轻碰了碰明明,用尽力气在明明脸上轻轻舔了一下……
此刻我站在阎罗殿,看着阎王。
“满意了吧,你见到明姬公主了。”
阎王把我带到一面镜子前,袍袖一挥,我看到了一只小黑猫在明明家的三年快乐生活。我还看到在小黑猫死后,明明把它埋在花园里小黑最喜欢爬的一棵树下,看到她看着相册里小黑的照片发呆,也看到她在起床后对着书桌上她和一只黑猫的合照说“小黑,早”……
明明,明姬,是她,那一颦一笑,绝对是她。她这一世的样貌没有改变,她很快乐,脸上经常带着灿烂的笑容,这是那时,我最希望看到的。
三千年前,那个战乱四起,天下纷争不断的岁月,她经常愁眉不展,为国事而担忧。还记得我出征的那天,御花园的阴暗角落,她倚在我怀里说,她要嫁给临国的太子了,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婚姻无关感情。她让我答应他,要平平安安的回来,陪她活在这个世上。在这乱世,无缘成为夫妻,也要在一起看太阳东升西落。她说,我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对不起,明姬,我没有兑现给你的承诺。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我会不顾一切的把你带走,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隐居,就算没有锦衣玉食,我也会让你脸上带着幸福,恬淡的笑容,就像现在……
我动情的伸出手,手指轻轻划过镜子上,那张我盼了三千年的美丽笑颜。够了,不管以什么形态,三年与你为伴,知道你过得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你生前为威武大将军,杀孽太多,只能为畜……”阎王缓缓说着,“三年已过,你与明姬公主的缘,尽了……去该去的地方吧……”
我又一次站在奈何桥头,接过孟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
再见,明姬,我的爱……
作者签名: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