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外传（第五场）西归
　　
　　（第五场）西归
　　
　　[公元1715年，即康熙五十四年夏，距前场已经三十三年
　　[思州天安寺大殿
　　[殿内一般佛堂设施，另有大案一张，椅子数把
　　[二幕启
　　[陈圆圆（90岁）在二小尼扶持下拄拐杖而上
　　[吴启华（41岁）随后上
　　
　　陈圆圆：（唱）
　　
　　想当年入佛门事出有因，
　　弹指间扫佛尘四十冬春。
　　
　　吴启华：（接唱）
　　
　　敬老母松鹤寿九十高龄，
　　耳不聋眼不花尚嗜丹青。
　　
　　[二小尼扶陈圆圆坐于案前
　　[玉通禅师（60岁）及大悟僧（30多岁）同上
　　
　　玉通禅师：（旁唱）
　　
　　在佛门，五十年居铜鼓山，
　　
　　大 悟：（接唱）
　　
　　与同行，为求墨宝到天安。
　　
　　（二人同唱）
　　
　　曾记得，寺古人稀门破烂，
　　来到此，疑入仙境梦一般。
　　莫不是，头昏眼花路走乱，
　　仔细瞧，雄基古刹改旧观。
　　
　　大 悟：寺尼开门！寺尼开门！
　　
　　[一小尼上前开门
　　
　　小 尼：二位道长有何见教？
　　大 悟：现有思州铜鼓山观音寺玉通禅师和思州禹王宫督造大悟僧人求见玉庵大师。请与通报。
　　小 尼：二道长稍候，小尼与大师报来。
　　
　　[小尼回身禀报陈圆圆
　　
　　小 尼：禀寺主，现有铜鼓山观音寺玉通禅师和思州禹王宫督造大悟僧人求见。
　　陈圆圆：快快有请！！
　　
　　[小尼回转
　　
　　小 尼：大师有请二位道长。
　　大 悟：请！
　　
　　[二僧进殿
　　[小尼关门
　　
　　玉通禅师：铜鼓山观音寺主持玉通拜见大师。
　　大 悟：思州禹王宫督造大悟拜见大师。
　　陈圆圆：二位高僧免礼。稀客啊，阿弥陀佛！
　　玉通禅师及大悟：阿弥陀佛！
　　陈圆圆：二位高僧不辞骄阳。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大 悟：（唱）
　　
　　思州府禹王宫修建欲竣，
　　派大悟求墨宝府衙受命。
　　求大师赐一幅水墨观音，
　　
　　陈圆圆：（接唱）
　　
　　来得好俺今天正有雅兴。
　　
　　玉通禅师：玉通特来求赐翠竹图一幅。
　　大 悟：禹王宫交与大悟纹银百两，宣纸数卷，请大师笑纳。
　　陈圆圆：雕虫小技，何需重金相酬？出家人万般皆空，岂有他图。
　　玉通禅师：依老衲之见，大悟不妨将银两捐与天安寺作以后我佛镀金之资。
　　大 悟：好呀。宣纸数卷大师练笔，银两捐与天安寺作以后我佛镀金之资。
　　陈圆圆：这个使得。
　　
　　[小尼收下银两宣纸
　　
　　陈圆圆：二位高僧请用淡茶一杯，
　　
　　[小尼献茶
　　
　　玉通禅师及大悟：谢大师！
　　陈圆圆：老衲即刻作画。二位稍候即可。启华研墨。
　　吴启华：是！
　　
　　吴启华：（唱）
　　
　　奉母命，
　　启思砚，
　　取画毫，
　　展纸卷。
　　文房四宝备齐全，
　　
　　玉通禅师及大悟：（接唱）
　　
　　恭请大师行方便。
　　
　　陈圆圆：好！
　　
　　[陈圆圆弃拐杖立于案前
　　
　　陈圆圆：（唱）
　　
　　弃拐杖，
　　案首立，
　　抖抖索索提画笔。
　　
　　吴启华：（接唱）
　　
　　东一抹，
　　西两滴，
　　一弯三拐九回曲。
　　
　　大悟：（接唱）
　　
　　圆成脸，
　　弯是鼻，
　　倾刻即就堪称奇。
　　
　　玉通禅师（接唱）
　　
　　纸上观音生如栩，
　　
　　陈圆圆：（接唱）
　　
　　学艺不精聊自娱。
　　
　　大 悟：玉庵大师真乃马良再世，飞来神笔啊！！
　　陈圆圆：过奖了！玉通禅师要的翠竹图一幅是吗？
　　玉通禅师：正是。有劳大师了。
　　陈圆圆：玉通禅师身为观音寺主持，缘何不求观音，唯求翠竹？
　　玉通禅师：想我铜鼓山山高多寒，满岭巨松，唯缺翠竹。移栽无数，成活无几，况干枝细小。因此欲求翠竹一幅为我寺增辉。
　　陈圆圆：翠竹图现有一幅。不知道玉通禅师是否中意。先请过目。
　　
　　[小尼展图
　　[玉通禅师仔细观图
　　
　　玉通禅师：此图传世珍宝。老衲岂敢夺爱。
　　陈圆圆：玉通禅师果然慧眼。既知珍贵，为何不取？
　　玉通禅师：此图暗藏玄机，非大师嫡亲无福消受。老衲得观，已饱眼福。
　　陈圆圆：玉通禅师客气了啊。
　　玉通禅师：不瞒大师。我寺所求之竹，实为铜鼓山竹母。意在沾天安寺菩提雨露，繁我铜鼓山竹。俗些无妨。
　　陈圆圆：既求竹母，老衲遵命就是。
　　玉通禅师：有劳大师。
　　
　　[小尼收回翠竹图
　　[吴启华重新展开宣纸
　　[陈圆圆立于案首沉思
　　
　　吴启华：二位大师。母亲尚在构思，在下陪二位寺外走走如何？
　　大 悟：好啊。
　　玉通禅师：也好。
　　
　　[小尼开门
　　[三人走出寺外
　　
　　大 悟：这位大哥适才称呼大师为母亲，想来应该是大师俗家子弟？
　　吴启华：正是。在下乃玉庵大师俗家子弟吴启华。
　　玉通禅师：如此看来，适才那幅翠竹图乃大师专门为你而作。
　　吴启华：母亲未曾言明。愿闻其详。
　　玉通禅师：玉庵大师守口。必定有她的道理，老衲亦不敢多言。
　　大 悟：大悟不才，确是已经知晓几分。且听我吟诗逗趣如何？
　　吴启华：好啊！
　　
　　大 悟：（念诗）
　　
　　道士长眼睛，
　　夕阳照此村。
　　全不戴帽子，
　　一了已完婚。
　　
　　玉通禅师：呵呵，老衲也吟一首逗趣。
　　大 悟：请将不如激将。
　　吴启华：洗耳恭听。
　　
　　玉通禅师：（念诗）
　　
　　启承一脉苦寒酸，
　　偏居华夏一隅欢。
　　莫道红尘已无虑，
　　乌龟缩头方平安。
　　
　　吴启华：闻大师所言，似有所悟，但不得其详。不过已经铭刻于心。
　　玉通禅师：方吟一遍，你岂能于心铭刻？
　　吴启华：幼时母亲要求日背古诗一首。故尔练就。
　　玉通禅师：二诗各藏一谜。你可慢慢悟解。
　　吴启华：谢大师指点迷津。
　　
　　[陈圆圆已经作好竹图
　　[陈圆圆吩咐小尼
　　
　　陈圆圆：翠竹图已就。有请二位高僧。
　　小 尼；是！
　　
　　[小尼走出寺外
　　
　　小 尼；大师翠竹图已就。二位高僧请回
　　
　　玉通禅师及大悟：好啊！
　　吴启华：请！
　　
　　[三人同入寺内
　　
　　玉通禅师：有劳大师了。
　　陈圆圆：老衲献丑。望乞笑纳。
　　玉通禅师：谢玉庵大师鼎力之作。无以为谢。
　　陈圆圆：适间闻大师与启儿赋诗，即是重谢。
　　玉通禅师：大师九十高龄。聚精会神作画之际，尚能耳听八面。善哉！善哉！
　　陈圆圆：既已耳闻，则已求解。多谢厚意。
　　玉通禅师：偶尔为之。大师见笑了。观大师气色，似有不详之兆。大师保重，就此告辞。
　　陈圆圆：玉庵自知也。阿弥陀佛！
　　玉通禅师：阿弥陀佛！
　　陈圆圆：启儿送客。
　　吴启华：二位高僧请！
　　陈圆圆：：请！
　　
　　[吴启华送二僧出寺
　　
　　玉通禅师：请留步。好好侍侯大师。
　　吴启华：二位高僧慢走。有谢厚意。
　　
　　[二僧下
　　[吴启华关门回身
　　[陈圆圆突然昏迷于案上
　　
　　小 尼：大师！大师！！
　　
　　[吴启华闻声，急忙扶住母亲
　　
　　吴启华：母亲！母亲醒来！
　　
　　[陈圆圆慢慢苏醒
　　
　　小 尼；我去取药。
　　陈圆圆：不用取药了。取…..取翠竹图来。
　　小 尼；不要取药？
　　陈圆圆：取翠竹图来就是。
　　
　　[小尼取来翠竹图交与陈圆圆
　　
　　吴启华：母亲有何话说？
　　
　　[陈圆圆示意小尼下
　　[小尼欲下
　　
　　吴启华：速取药来搭救母亲。
　　小 尼：是！
　　
　　[二小尼下
　　[吴启华扶母亲坐于椅上
　　
　　陈圆圆：启儿。玉通禅师及大悟僧人的诗你可曾记得？
　　
　　吴启华：记得！
　　陈圆圆：背来听听！
　　吴启华：好！大悟的是五言诗：
　　
　　道士长眼睛，
　　夕阳照此村。
　　全不戴帽子，
　　一了已完婚。
　　
　　陈圆圆：谜底可曾知道？
　　吴启华：孩儿不曾明白。
　　陈圆圆：我告诉你——
　　道士长眼睛——平字
　　夕阳照此村——西字
　　全不戴帽子——王字
　　一了已完婚——
　　吴启华：子字。
　　陈圆圆：对！
　　吴启华：平西王子？
　　陈圆圆：对！
　　吴启华：和我有关系吗？
　　陈圆圆：七言诗呢？
　　吴启华：玉通禅师的七言诗：
　　
　　启承一脉苦寒酸，
　　偏居华夏一隅欢。
　　莫道红尘已无虑，
　　乌龟缩头方平安。
　　
　　陈圆圆：明白吗？
　　吴启华：还是不曾明白。
　　陈圆圆：也是一样。每句嵌字一个。启华已安。
　　吴启华：平西王子，启华已安？
　　陈圆圆：为娘恐怕时日已经无多。现在告诉你：你就是平西王吴三桂最小的儿子吴启华。
　　吴启华：这是真的吗？
　　陈圆圆：母亲大限已到，不得不将吴门家事传与你知。你父亲乃明代山海关总兵，后受封清廷平西王，破云南后，又晋为藩王。谁知他雄心不死，又反叛清廷称帝衡阳。康熙十八年抱病身亡，如今吴门被诛灭九族，只有我拖着你藏身鳌山留此一脉。后院密室之内有我亲手所制吴氏宗嗣密传本一本，上面全系你母亲我的亲笔。无一字妄言。你可慢慢阅之，密藏传后，记着教与子孙，每代只许单传一人。
　　
　　陈圆圆：（唱）
　　
　　作画时猛然间心血来潮，
　　阎罗王已钩簿将赴阴曹。
　　儿已安脉已保冥目含笑，
　　天意定大限到劫数难逃。
　　
　　吴启华：（唱）
　　
　　世人均吃五谷粮，
　　偶染疾病是家常。
　　天安寺多救命草，
　　
　　[一小尼端药碗上，
　　[吴启华接过，扶母亲喂药
　　
　　吴启华：（接唱）
　　
　　汤药一副即无妨。
　　
　　[小尼接药碗下
　　
　　陈圆圆：（唱）
　　
　　春江水暖鸭先知，
　　贪寿惜福是人痴。
　　吾儿肩上落重担，
　　吴门兴旺赖于斯。
　　
　　吴启华：（唱）
　　
　　六月雨过湿地坪，
　　天阴一时又放晴。
　　心安静养恢复快，
　　犹如风吹过柳林。
　　
　　陈圆圆：吾儿不必多说。这幅翠竹图是为娘一片心血。交与吾儿传与子孙，启迪后人。
　　吴启华：母亲放心，孩儿一定将此珍藏。
　　陈圆圆：玉通禅师适才已经说过，此图实由一诗二十八字组成，是咏母亲身世的：
　　
　　陈圆圆：（唱）
　　
　　竹根原本在姑苏，
　　明公携来行将枯。
　　鳌山喜沐菩提露，
　　子孙繁茂叶又舒。
　　
　　吴启华：孩儿知道了。母亲放心就是。
　　陈圆圆： 为娘床头有一小箱。内有收藏你父亲遗物的后院密室门锁钥匙。
　　吴启华：孩儿谨记在心。
　　陈圆圆：母亲死后，应还俗家，将我安葬鳌山，我要看着吴门子孙兴望发达。对了。将来你们居住的地方兴望发达了。就叫做马家寨。既可避免清廷对吴字的敏感，又可纪念马宝将军恩德。
　　吴启华：万一到了那天。孩儿定遵母命。现在感觉怎样？
　　陈圆圆：服药以后，好象好了很多。扶娘起来走走。
　　吴启华：好！
　　
　　[吴启华拾拐杖递与母亲
　　[陈圆圆试着走了几步
　　
　　吴启华：我早说过，不会有事的。
　　陈圆圆：后事早做安排也好。
　　
　　陈圆圆：（唱）
　　
　　九十龄，
　　未埋人，
　　黄土掩脖颈。
　　离天高，
　　距地近，
　　笑看吴门兴。
　　
　　吴启华：（接唱）
　　
　　却大难，
　　喜临门，
　　神灵护娘亲。
　　花甲二度又过半，
　　福禄双至捧寿星。
　　娘有高寿一百二，
　　骑鲸跨鹤返西京。
　　金童引，
　　玉女迎，
　　瑶池宴嘉宾。
　　
　　陈圆圆：任你说的莲花现，迟早总有那一天。
　　吴启华：为时尚早，母亲放心。
　　陈圆圆：现我病魔已除。你去后院密室把那吴氏宗嗣密传本取来。
　　吴启华：取来何用。
　　陈圆圆：吾儿已届不惑之年。吴门之源尚知之不深。你去取来读了，不明白的地方还有问处。
　　吴启华：母亲身边无人，叫儿怎生放心离开。
　　陈圆圆：快去快回便了。一刻无碍。
　　吴启华：既如此，母亲小心。孩儿去去就来。
　　陈圆圆：放心去吧。
　　
　　[吴启华下
　　
　　陈圆圆：（唱）
　　
　　生死天定岂由人，
　　夜叉无常又催魂。
　　后事已嘱无牵挂，
　　不声不响赴冥城。
　　
　　[陈圆圆坐于椅上，姿如睡态。悄然而逝
　　
　　后台伴唱：
　　
　　姿倾国，
　　貌倾城，
　　一代红颜，
　　绝世佳人。
　　隐却爱，
　　隐却恨，
　　隐归山林，
　　安赴冥城。
　　玉肌花容今何在？
　　鳌山脚下掩香魂。
　　缘何不见青史载，
　　为保吴脉避清廷。
　　茔亦在，
　　子孙存。
　　且看年年孙祭祖，
　　岁岁有清明。
　　
　　[伴唱声中，吴启华手持吴氏宗嗣密传本上。惊愕中扑向其母。扶尸大哭，有泪无声………..
　　
　　[幕落